第15章
第015章 第十五章
和初出茅廬的莉莉安不同，尼爾蓋在十幾年前被召喚到人間後，就一直在經營着自己的勢力，洛杉矶恩斯特隆長街的豪華別墅，也不過只是他在人間衆多據點中的其中一個而已。
起初，莉莉安一直想不通，這樣一位殘暴、強大的惡魔為何會垂青她這樣的小小實習生。但在後來，收到了尼爾蓋的合夥邀請後，她就明白了一切。
和德卡拉那樣一開始就享有貴族頭銜的堕天使不同，誕生于地獄火湖的尼爾蓋一開始就是個野心家。
他十分厭惡惡魔只能在地獄裏等待人類召喚的被動處境，也不滿足于和其他同類争搶為數不多的惡人靈魂，在尼爾蓋心裏，有個更加瘋狂、大膽的計劃——
他要創立一個專門食用人類靈魂的連鎖店。
但這樣的想法注定無法在地獄實現，因為誰都知道這違背了上帝對惡魔設下的禁制。而為了維持地獄和天堂的平衡，魔王路西法是不會同意的。
就在尼爾蓋以為，這偉大的計劃将淪為幻影時，而他也将泯滅衆魔時，一個年輕無知卻自以為是的人類召喚了他。
尼爾蓋因此得以合法手段降臨人間，終于能夠着手實施自己的理想。
在他的精心挑選下，他選中了洛杉矶——一座金光閃閃，熠熠生輝的天使之城。身為美國第二大城市，這裏繁華似錦，物欲橫流。每天都有數不清的人向惡魔出賣靈魂，以此獲取靈感、金錢、權力、地位。
在這個地方，似乎一切幻想都能成真。
坐擁千萬靈魂的尼爾蓋實力大增，但他的計劃有一個致命的疏漏。
由于上帝的限制，惡魔無法以真身直接來到人間。如果尼爾蓋想要把靈魂食用業務做大做強，就必須打通人間和地獄的通道，可這勢必會招來更高層的注視。為此，尼爾蓋很是苦惱了一陣子，直到，他偶然發現了，一個不請自來，在他領地裏做壞事的小家夥。
——莉莉安。
就是這麽一個看起來和人類并無差別的實習生，卻能無視規則，自由地行走在地獄和人間。
尼爾蓋想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因此饒她一命，準備逼問出她的秘密。
但就在他的手扼住莉莉安的脖頸時，那雙眼睛裏流露出的痛苦和恐懼卻突然取悅到了尼爾蓋，讓他情不自禁舔掉了她的淚水。
很難說清，那個時候，究竟是誰在逼供誰，又是誰在誘惑誰。
總之，等尼爾蓋回過神來後，他的尾巴已經纏上了莉莉安脆弱纖瘦的腰肢。
那個夜晚，他什麽也沒有從莉莉安身上得到。
除了莉莉安本身。
如果不是她因為魔王一句輕飄飄的宣召，就将他丢棄在血池裏自己走掉的話。尼爾蓋想，他們或許可以擁有一段更快樂長久的時光。
當然，如果莉莉安能入股他的公司，幫他打通地獄和人間的道路，就更好了。
不過現在開始也來得及。
聽着地獄熱線另一頭傳來的抽水馬桶的聲音，尼爾蓋嘴角上揚。他懶散地把尾巴放在辦公桌上，輕輕一甩，就将上面堆砌的雜物掃到地上。其中，精致的墨水瓶被砸碎，紅色液體四濺，有一滴恰好甩在德卡拉伯爵的頭上。
地板上，只剩一顆腦袋的德卡拉伯爵咬牙切齒：“夠了吧？！你還要怎麽羞辱我？我是伯爵——啊！我收藏千年的炎魔墨水！你這個毫無品味的賤種，你知道你毀了多珍貴的東西嗎？”
尼爾蓋發出響亮的笑聲。他巨大的身軀緩緩從桌後升起，俯身凝視着德卡拉。
“當我在人間為地獄實行大刀闊斧的變革時，你們這樣的——堕落天使，卻還沉浸在昨日之境中，古板地恪守着上帝那個老家夥制定的準則，不準惡魔去往人間，扼殺地獄的活力。”他譏嘲道，“真是難以想象我被你這樣的廢物壓制了幾百年……”
德卡拉雖然被他揍得只剩一顆頭，但也不甘示弱。他翻了個白眼，反唇相譏道：“哦，孩子，如果人間的事業真有你說得那麽蒸蒸日上，那你此時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地獄？我記得，自從你被召喚上去之後，就沒再回來過了。讓我猜猜，呵呵，不會是在上面惹到了什麽人，被強制遣返了吧？”
尼爾蓋本就灰綠的皮膚，在聽到此話後瞬間更加陰沉。
德卡拉見狀就知道自己說中了。他得意地發出哼哼聲，蠕動着将腦袋支棱在地上，白眼幾乎要翻到天堂。
他虛僞地大聲叫嚷：“看着你這小可憐樣，連我我都要忍不住心疼了。讓我猜猜幹掉你的人會是誰。呵呵，我想到了一個名字。撒旦在上，是不是那個混蛋——約翰·康斯坦丁？”
尼爾蓋紅色的眼睛裏霎那間布滿陰霾。
他拽着德卡拉的頭發，把他腦袋提起來，張嘴露出了尖牙：“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吞掉。”
“如果你不怕爆體而亡的話，可以試試。”德卡拉嘴角一劃，露出笑容，“哦，我忘了告訴你，就在不久之前，魔王召喚了我手下的那個實習生，吩咐她去人間完成一項偉大的任務，還将她提拔成了項目負責人。雖說只是個中層小管理，但就連我這樣的高管也得任她調動。她現在在地獄可是炙手可熱的紅人，你就不好奇她在做什麽嗎？”
尼爾蓋聞言一頓：“你是在說，莉莉安？”
他倒是不知道，她現在活得這麽滋潤。
德卡拉繼續說：“——我原本是要借剛才那通電話，向她轉達魔王旨意的。可你打斷了我，魔王一定會為此生氣。但沒關系，我一向是個寬容的伯爵，你不必擔憂我會向魔王檢舉你，尼爾蓋，相反，我決定引薦你。”
“我覺得，以你在人間耕耘多年的經驗，非常适合代替我成為莉莉安的顧問。你覺得如何呢？”
如果莉莉安在現場的話，她一定會大罵這主意糟糕透了，然後瞬間失智，拳打德卡拉，倒拔尼爾蓋。
但很遺憾，此刻她正以人類姿态潛伏在超英總部複仇者大廈客房的浴室裏，泡澡。不得不說，斯塔克是個很會享受且財大氣粗的男人，他安排在房間裏的智能浴缸極大取悅到了莉莉安，尤其是按摩功能。
雖然莉莉安不會感覺疲憊，但适度的按摩可以保持肌肉形狀和彈性，不僅能更好地養護這具肉身，也可以讓她的精神更放松。
在情緒平複下來以後，莉莉安意識到，自己或許不該如此倉促地挂斷電話。她被突然出現的尼爾蓋吓了一跳，也因此，忽視了這通電話背後蘊藏的信息。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惡魔都可以撥通地獄熱線的。只有身處地獄的高管惡魔，才有資格和力量使用這個功能，聯系人間的惡魔。地獄熱線的起點和終點必須一個在地獄，一個在人間。
尼爾蓋的聲音從熱線中傳來，這意味着——
他回到地獄了。
可是，為什麽？
莉莉安知道自己的前炮友是什麽德性——傲慢、自大、野心勃勃、品味堪憂……這樣一個試圖在人間開靈魂連鎖店的家夥絕對不是自願回地獄的。
她肯定，尼爾蓋一定是被什麽人殺掉了。所以意識重回地獄。
可這是德卡拉和她專門聯系的熱線啊！難道這兩人勾結到一起去了？可他們不是有宿怨嗎？莉莉安曾經就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德卡拉派去洛杉矶給尼爾蓋找不痛快的，要不是尼爾蓋突然看上她，她早就葬身蛇腹了！
啊啊啊啊真是煩死了！總感覺這兩個家夥勾搭上沒好事！
莉莉安一頭紮進水裏，生氣地吐着泡泡。就在她思考要不要趕緊回趟地獄看看究竟是什麽情況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她嘩啦從水裏站起來，随意披了件浴袍就去開門。她本以為門外該是史蒂夫，畢竟這棟大廈裏只有他會大半夜來找她，可惜她錯了。
出現在門口的，不是史蒂夫，而是一個圓頭圓腦的服務型機器人。
“你好，尊敬的客人。笨笨是來送牛奶的。”機器人彬彬有禮地，用機械臂舉起托盤，“請問笨笨可以進來嗎？”
莉莉安：“我沒點牛奶。”
機器人：“有人下單，讓笨笨給莉莉安小姐送牛奶。”
可能是史蒂夫。
莉莉安不動聲色看了眼正對着房門口的監控，從善如流地讓開路：“那好吧，請進，笨笨。”
得到允許的機器人道謝後，驅動滾輪滑進莉莉安的房間，在托盤放在了茶幾上後，轉身準備離開。
“笨笨完成了本次訂單。祝您享用愉快，晚安安安安安安——”
突然間，笨笨機械的電子音開始不斷拉長，語調倏爾低沉下去。莉莉安眉心一跳！果然，幾乎就在她關門的同一時刻，尼爾蓋的聲音，從笨笨圓滾滾的可愛身體裏傳出。
“別急着撇開我，莉莉安，我并不準備追究你上次的不辭而別。相反，我是代表地獄總部前來轉告你：從現在起，将由我代替德卡拉伯爵為你提供幫助。讓我們進入正題吧，針對你提交的關于永生靈魂阿尼姆·佐拉的報告，地獄給予了高度重視。魔王認為人類不配享有永生的資格，因此命令你，将其——”
“抹殺。”
“我說完了。順便一提，你今天很漂亮。很遺憾我暫時無法和你相見，但我相信，那一天很快就會來臨。”
“晚安，親愛的莉莉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