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就這玩意, 這能吃嗎?”孔富貴面露嫌棄之色。
小厮也不敢亂說話,“要不公子先嘗嘗,我看樓下不少人買了呢。”
孔富貴把螺蛳往坐在一旁的女子那一推,“幫本少爺剝一下。”
那女子有些不樂意, “哎呀, 孔公子, 這油叽叽的, 弄的手都要髒掉了。”
“讓你剝就剝, 哪這麽多廢話。”
見孔富貴發了火了, 那女子不敢在撒嬌了, 忙拿了竹簽幫孔富貴給挑了起來。
孔富貴百無聊賴地攤在椅子上, “這唱得啥呀,一點勁都沒有。”
孔富貴剛看見了在一樓賣螺蛳的林清,他也就只看了個側臉,但這就把孔富貴勾得心裏癢癢的。
林清一出來,秦钊就已經收拾好了他們的東西,兩人背着背簍走了。
今天帶的螺蛳都賣完了,林清松了口氣, 總算是沒有白忙活一場, 他今天站街上還凍了半天呢。
兩人去送爐子去了, 老朱還在守着攤子呢, 林清就把一些木柴留了下來給老朱烤火,兩人閑話了兩句,“朱大哥,我看你生意挺好的, 怎麽沒有租個鋪面,這要是到了冬天了怪冷的。”
老朱苦笑了一聲, “不瞞林小哥兒你,家裏之前有個老母一直生病,這掙得銀子都給我老娘抓藥了,去年夏天的時候沒了。”
林清忙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事,我也想着等攢了銀子了就租個鋪面,省得天天風吹日曬的。”
“我也想弄個鋪面,但我這是小本生意,只能慢慢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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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和老朱閑聊了幾句說後面兩三天就不來了,老朱點了點頭。
林清覺得冷,趕緊背着竹簍走了。
今天一天都很冷,天氣陰沉沉的,兩人回到家的時候雖然不算晚,但天陰屋子裏都有些黑。
聽見動靜的秦小花伸出了頭,“我後小爹和哥哥回來了!”
竹哥兒也伸出了頭叫了一聲,“小嬷!”
林清應了一聲,“竹哥兒也在呢。”
“嗯!今天小花教我寫字呢。”
林清一回來被凍得不輕,忙找了個破粗瓷盆子在裏面生了火,林清伸手烤了烤才身上暖和了起來。
“今天天氣不好,今天就不學新的字,手一伸出來凍手,今天給你們講故事。”
林清帶着三個小的烤火,他想了想開口道:“從前有個少年,在公主府裏給人家做馬奴……”
林清的聲音柔和,講起故事來很是動聽,就連秦钊都聽得出神,秦小花和竹哥兒也瞪着眼睛看林清,生怕錯過了什麽東西。
林清給三個小的講起了衛青的故事,只是名字給換了換,三個小的聽得很是出神。
林清端着碗喝了口水,竹哥兒催促道:“然後呢,然後呢。”
林清笑了一聲又給他們講起了故事,這一講天色不早了,直到秦二過來叫竹哥兒回家吃飯,三個小的才反應過來。
林清一看天都擦黑了,也趕緊做飯去了。
秦二牽着竹哥兒的手回去了,竹哥兒蹦蹦跶跶地跳着走,秦二問了一句,“今天怎麽學這麽長時間。”
“小嬷今天給我們講故事呢,可有趣了,講了一個馬奴最後成了一個大将軍的故事!我還沒聽完,爹你就過來找我了。”
“這麽厲害呀。”
“可不是嘛,這個少年真的是太厲害了,我要是也這麽厲害就好了。”
秦二笑了兩聲,只當是林清編故事哄小孩子玩呢,這人得多厲害呀,能從一個馬奴做成一個大将軍。
今天天氣冷,林清晚上做飯的時候就做了些帶湯的飯,剁了肉餡烙了些金黃的餅子,又搓了幾個肉丸子弄了個酸湯。
現在屋裏點着火盆呢,門一關還是挺暖和的,林清再也不用跟在外面似的,凍得縮着個脖子。
秦小花依舊很捧林清的場,“這個真好喝,丸子香香的!”
林清也捧着碗喝了一口,“多喝兩碗,今天弄得多。”
林清喜歡弄吃的,小丫頭每次都眼睛亮晶晶地誇上一兩句,情緒價值必須給林清拉滿了,這讓林清每次做飯格外的有成就感。
一旁的臭崽子秦钊就別說了,每次都是埋頭苦吃,看起來也很是喜歡林清做的飯,這養了一段時間了,兩個崽子的臉頰上都有肉了。
吃了飯林清就把錢匣子給抱了出來,他嘴角翹得想壓都壓不下,這錢匣子抱着不輕呢,也不知道今天掙了多少銅板。
“來來來,數銅板喽~”
林清嘩啦啦地把銅板給倒了出來,秦小花依舊很給面子的哇了一聲,“好多銅板呀!”
就連林清這會兒都眼冒金星,這次掙得銅板真不少啊,這一桌子上鋪了一層,他嘿嘿傻笑的樣子跟掉在了錢眼裏似的。
“來,一人一根麻繩,開始數錢啦。”
三人圍着飯桌上豆大的油燈數起了銅板,林清的手快,一枚一枚數着給串在麻繩上面,秦钊也低着頭默默數着,秦小花數得慢了一些,林清教了她這些天了,秦小花已經能數到五十了。
林清很快數了一吊錢,這一吊上面是一百個銅板,林清喜滋滋地拎着一串銅板盤了起來,剩下的就留給秦钊和秦小花數,估摸着兩人串完了已經還會剩下來一些。
秦钊也悶頭數好了一串,放在了桌子上面等着秦小花數完。
兩人等了一會兒秦小花終于數出來了一百個,“小爹,哥哥,我數完了!”
秦小花實在是太高興了,一不小心就喊了林清小爹,她高興地兩個眼睛格外的亮,喊出之後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小花真棒,這兩天不去集市上了,咱學數到一百,以後就能一口氣給數出來了。”
“嗯!”
林清把桌子上剩下的銅板給數了出來,“這是四十五文,一共是三百四十五文!嗚呼,今天竟然掙了這麽多的銅板!”
林清給了秦小花五文當零花錢,可把小丫頭給高興壞了,加上之前給的,她有十個銅板了!村子裏的小孩子怕是都沒有她的銅板多!
林清又給了秦钊十個,“這是你的零花錢,留着買些自己想要的。”
秦钊給他推了回去,“我不要,你攢着買騾子吧。”
雖然他陪着林清一起做生意,但這個小攤子能開起來,完全靠林清跑前跑後地拉客人,能掙了這些個銅板完全是林清的功勞。
現在家裏吃的是白米白面,就連肉也想吃就吃,雖然現在家裏沒有多少的存銀,但秦钊覺得這日子過得甚至比他爹在的時候還好了不少呢。
這些開銷都是要花銅板的,林清要養家,還想送他去學堂,他一個哥兒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秦钊并不太想要這些銅板。
今天掙得多,林清心情也好,他抓起那些銅板拍到了秦钊的手裏,“拿着吧,總不能讓你白幹活。”
秦钊抿了抿嘴不說話,他沒有在推拒把銅板給收了起來。
林清拎着銅板全給藏了起來,林清藏錢的時候也沒有背着兩個小的,這些銅板被林清用一塊破布給裹着,然後林清踩着床尾的木箱子給放在了房梁的一角。
林清怕他們都不在家了屋裏進賊,兩個銀錠還有幾吊銅板都被林清給藏在了裏面。
林清把沒燒完的火盆子放在了秦小花屋裏,估摸也就在冷個一兩天就不冷了,倒春寒就是這樣,冷得快,暖和的也快,夜裏就不燒柴了,沒了還得去後山撿,怪麻煩的。
秦钊已經燒好了熱水,林清一出門就凍得縮着個脖子,端了盆熱水進了屋,洗漱好之後,這水也不浪費直接給倒在洗腳盆裏接着用。
林清把腳泡在木盆裏嘶嘶哈哈的,嗚~真的好舒服,明天不用去鎮上了,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秦钊也收拾好了進屋了,林清一看見他就喊他,“大崽,給我在舀瓢熱水過來。”
“不去。”
林清氣結,這狗崽子,“秦钊,給我舀瓢水去。”
秦钊這才扭頭出去了,林清呵呵,這狗崽子原來是不喜歡自己喊他大崽,那就以後喊他狗崽子,臭崽!
秦钊給林清弄了一瓢熱水給倒了進去,林清舒服地眯着眼睛來回晃,泡好了腳襖子一脫就鑽被窩裏去了。
秦钊剛就已經躺好了,被窩裏已經有了熱氣,林清跟貓似的團成一團,“終于不用早起了啊。”
秦钊踢了他一腳,“你的洗腳水,沒倒。”
“冷死了,等明天再去倒。”
“不行。”
秦钊有些嫌棄,哪有把洗腳水給放在屋裏的,還是在床邊!
秦钊又踢了林清一腳,“你去給倒了。”
林清正窩在溫暖的被窩裏舒服着呢,秦钊老是騷.擾他,林清也是有脾氣的,手腳并用地推着秦钊往外推,“你去倒,你去倒,我衣服都脫了,冷死了外面。”
兩人又在被窩裏撓了起來,你踢我一腳,我踢你一腳,幼稚得跟三歲小孩似的,林清啊啊啊地使出旋風無敵手發瘋,在床上亂咕蛹,本來就被窩得有些卷的長發被他拱得跟雞窩似的。
一旁的秦钊也沒好哪去,林清啪啪踹了他好幾腳,秦钊最後黑着個臉把洗腳水給倒了。
林清得了便宜還賣乖,“早給倒了不就行了,費這麽老半天勁。”
兩人撓了一通這被窩裏的熱氣都跑完了,林清又把自己給團成了一團,他後腦勺對着秦钊,“趕緊上來暖床。”
秦钊盯着林清看了一眼,這人性子怎麽這麽惡劣!
氣呼呼的秦钊吹了燈躺平,旁邊的人窸窸窣窣挪了過來,雖然側躺着背對着自己,但兩腳又啪得貼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秦钊深呼吸了兩下,算了,林清這人有點沒臉沒皮的,不讓他暖一會兒大家都沒得睡。
林清聽着秦钊有些粗重的呼吸聲高興了,反正最後都是他還要暖腳的,狗崽子終于學聰明了不鬧了。
林清舒舒服服地閉眼睡覺,外面又起風了,但被窩裏很暖和,旁邊還有個人形暖寶寶,林清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秦钊忍了忍也閉眼睡覺了,夜裏許是冷了,林清翻了個身又擠了過來,秦钊學着剛林清的樣子手腳并用給他推一邊去了。
林清沒有醒,哼唧了兩聲又接着睡,這一夜秦钊都沒有咋睡好,天一冷林清就要擠過來,秦钊推了他好幾次,等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秦钊天一亮堂就醒了,他神情有些恍惚地套上了自己的破襖子,看了眼床上的林清,這人趴在床上睡得正香呢!
他之前怎麽沒有發現林清睡個覺這麽不老實!
等天氣暖和了他就去東間睡去!
秦钊起來就先燒了熱水,昨天的晚飯弄得多熱一下就能吃了,秦小花也起來了,棗紅色的裙子外面套着一件襖子,今天還是有些冷的。
秦小花一起就先偷偷看看她後小爹醒了沒有,她伸頭一看,她後小爹睡得正香呢。
秦小花又溜了出來洗洗臉,自己給梳了個歪七八扭的辮子。
秦钊的飯都熱好了,林清也沒起來,他輕推了一下坐在自己身旁烤火的秦小花,“你去叫林清起來吃飯。”
“哎!”
秦小花噠噠跑屋裏叫林清去了,她趴在床上小聲喊了兩聲,“小爹,小爹,吃飯了。”
林清眼皮子跟被膠水糊住了一樣,他艱難掙開了條縫,“不吃,你們先吃。”
“好吧。”
秦小花又跑出來,“哥,後小爹說他不吃。”
“那咱兩先吃。”
兩人也沒端到堂屋吃飯,鍋底還有些炭火,兩人圍着竈臺吃了飯。
秦钊吃了飯又打掃了院子,然後去看了眼林清的菜園子,這菜園子裏的嫩芽都被凍的蔫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來了。
秦钊去後院抱了些稻草給鋪了上去,估計林清也忘記了家裏的菜園子,兩人昨天光忙着去鎮上了。
他都弄好之後林清還沒有起來,他帶着秦小花進屋看書去了。
林清自己都不知道睡了多久,今天有太陽就是不太好,林清睡醒了只覺得渾身酸痛跟被人打了一頓似的,腦袋也昏昏沉沉的,“秦钊,秦钊。”
林清有氣無力地喊了兩聲,他捂着脖子一臉驚恐,腦子中卻不合時宜地浮現出安陵容喊寶娟的樣子,“寶娟,寶娟,我的嗓子!”
秦钊聽見林清半死不活的動靜走了過來,秦小花也率先跑了過來,她趴在床邊看林清,“小爹,你咋了。”
林清推了推秦小花,壓着嗓子說道:“離遠點,可能得了風寒。”
“水,水~”
林清戲瘾上身,有氣無力地喊了聲,其實也沒到這種地步,秦钊給他倒了碗熱水,林清喝了水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了。
“肯定是你昨天撓我的時候凍感冒了。”
秦钊這才沒有說話,他沒懷疑是昨天夜裏兩人互撓凍到林清了,他懷疑是因為他推林清的時候凍到了他。
秦钊有那麽一瞬間的心虛,看着躺在床上蔫吧的人轉身去廚屋去了。
“小爹,你沒事吧。”
林清跟面條似的趴床上,有氣無力地說道:“沒事,就是昨天你哥他撓我,把我給凍到了。”
秦小花一聽噠噠跑廚屋找秦钊去了,小丫頭一進來叉腰質問道:“哥,你昨天幹嘛打小爹呀!”
秦钊正在往竈臺下面添柴呢,聽秦小花這麽說下手揪了一下她的辮子,“咋和你哥說話的。”
秦小花甩了甩腦袋不讓他哥拽她的頭發,小丫頭一臉兇巴巴的樣子,“你說你打小爹幹嘛,看把他給凍的。”
秦钊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秦小花。”
秦小花不敢在兇了,委屈巴巴地說道:“你看你把他給凍的。”
“誰打他了,沒有,別聽林清瞎說。”
秦小花哼了一聲跑了,秦钊輕嘆了一口氣,這小丫頭現在完全被林清給收買了,竟然敢和他這個哥哥叫板了。
鍋裏的水煮開了一會兒了,秦钊舀了一碗給林清端了過去,林清還躺在被窩裏吸鼻子呢,秦钊手一伸,“給,喝了。”
“啥呀。”
林清支棱起了腦袋,他鼻子現在有些不透氣,沒有聞見生姜水刺鼻的味道,要不然他早就叫着讓秦钊給端一邊去了,他能接受生姜是個調料,但不能接受直接吃了或者弄成生姜水。
林清一看飄着熱氣的碗裏飄着幾片生姜,他嫌棄地又縮到了被窩裏,“不喝,不喝,拿走。”
“林清。”
秦钊語氣有些重叫了他一聲,林清躲在被窩裏裝死就是不搭理他。
秦钊叫不動他就叫秦小花,“小花,讓他起來喝姜湯水。”
秦小花忙跑了過來,小手扒拉着林清,“小爹,小爹,快點起來喝姜湯水了,喝了就不難受了。”
秦小花越是扒拉林清越往被窩裏縮,連個頭發絲絲都不露出來了。
“你不會是怕喝藥吧,這就是個姜湯水,你都不敢喝,呵,還是大人呢,沒見過連個姜湯水都不敢喝的大人。”
林清嗖得把腦袋給伸了出來,桃花眼瞪着秦钊,“臭崽子,你說誰不敢呢,呵,我是不願意喝嗎,你弄得一看就不好喝。”
秦钊胳膊一伸怼到了林清的嘴邊,“那你喝呀。”
秦小花也在一旁看着他,“小爹,你快喝呀。”
林清後悔把腦袋給伸出來了,還不如當個縮頭烏龜呢,林清咬了咬後槽牙,壯士扼腕似的端過來一飲而盡,然後噗噗把姜片給吐了出來。
他被生姜那股怪異的味道激得五官亂飛,就差在床上陰暗爬行了。
秦钊嘴角勾起,林清瞪了他一眼,“秦钊!你敢笑我!”
“沒有。”
秦钊端着空碗走了,林清在後面咋呼,“狗崽子!臭崽子!你就是故意的,煮個生姜水連個糖都不舍得放的!”
林清吐着舌頭呸呸了兩下,秦小花忙捧着蜜餞過來了,“小爹,你快吃個杏幹。”
林清跟看見救星似的在嘴裏塞了一顆,酸酸甜甜的杏幹總算是解救了他的味蕾,林清感動得淚眼汪汪,“大閨女,還是你好。”
秦小花嘿嘿傻笑了兩聲,她小爹真的是又好看又溫柔。
林清要是知道了不定笑成什麽樣呢,秦小花現在對林清的濾鏡有八百米厚,就是一個妥妥的林清吹。
秦小花把杏幹全給放在了林清的床頭,“小爹,你難受了就吃蜜餞。”
秦小花跑出去了,秦钊招呼了她過來,把兩個碗塞給了秦小花,“讓他吃飯去。”
“哎!”秦小花應了一聲給林清端飯去了。
一個碗裏裝了熱好的油餅子,另一個碗裏昨天剩下的肉丸子湯,秦小花端着給林清送了過去,“小爹,吃飯。”
“還是我大閨女貼心。”
林清沒什麽胃口,但秦小花狗狗眼看着他,他想不吃都不行,就喝了一碗肉丸子湯,餅子看着有點膩就不吃了。
秦小花伸着小手給林清拉上了被子,還拍了兩下,“小爹,你睡吧,睡着了就不難受。”
林清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好歹他穿過來不是孤家寡人,還有兩個崽子和他相依為命。
林清迷迷糊糊想起了原身的娘家,原身還有一個老娘,一個哥,一個姐,原身因為第一次鬧着和離,然後又嫁給秦老三,全家都不同意,原身就和那邊斷了關系。
林清睡着了,睡夢中亂七八糟的,一會兒是他小叔叔他們,一會兒是秦钊二人,過去現在交織,林清睡得并不算安穩。
秦钊進來看了他一眼,就看見林清雖然睡着了,但眉頭還是皺着的,他退了出來,帶着秦小花一起溫書去了。
林清在睜眼的時候還是被秦小花給叫醒的,“小爹,小爹,起來吃飯了。”
林清嗚了一聲,這一覺竟然睡了這麽久,都該吃午飯了,睡了一覺林清覺得身上松快了不少,鼻子也透氣了。
見林清醒了,秦小花忙端飯去了,“小爹,吃飯。”
因為林清睡着了,晌午秦钊給做了飯,擀了面條就放了一些蔥花和鹽,一碗的面條糊糊,林清睡了一覺也餓了,“幫我給放堂屋,我起來吃飯。”
“哎。”
林清伸了個懶腰爬了起來,他穿上了襖子下來了,舀了水洗了把臉,腦袋這才徹底清醒了過來。
林清拿着筷子嘬面條,這臭崽子做飯的手藝一般,這一碗面條糊糊清淡的連滴油都沒有,林清餓了也沒得挑,呼嚕呼嚕吃了一碗就不在吃了。
秦钊瞅了他一眼,林清明顯是在嫌棄他的廚藝,要知道林清平時都是吃一碗半的。
這會兒晌午天氣好了起來,林清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竹哥兒也來了,林清就帶着兩人在院子裏讀書,“弟子規,聖人訓……”
賴婆子聽見讀書聲伸着脖子偷摸看了一眼,就看見林清正帶着秦小花和竹哥兒在念書呢,她撇了撇嘴,林清會念個什麽書呀。
青牛村不大,也就百十來戶人家,誰家有個啥事一村子人都知道。
賴婆子一宣揚大家都知道了李桂枝送竹哥兒去了林清那念書的事,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的,“啊,跟着林清念書?林清識字嗎他?”
“誰知道呢,就林清那種人還是離遠一點,省得連帶了咱的名聲。”
“說胡話呢你們,林清能教人念書?他可是連秦钊都不讓去學堂的。”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全當是在看笑話了,李桂枝端着一盆子尿布去河邊洗呢,老遠就聽見了幾個婦人夫郎笑得嘎嘎得,都在說林清在裝什麽讀書人,要知道他們青牛村裏可沒有一個識字的哥兒女娘。
就連男的識字的都沒有幾個呢,家裏有個識字的要麽是家裏過得不錯的,要麽是受人尊敬的長輩,還沒聽說過哪個哥兒女娘識字的呢。
李桂枝端着木盆經過的時候剛好聽見,“咋了,你們嫉妒呀,鬥大的字不識一個的,還笑話起了人家識字的呢,人家林清就是識字,咋了吧?”
趙秋霞也在人堆裏呢,“你怎麽知道林清識字呀,還送竹哥兒過去,別好好一個小哥兒,跟着林清學得一身的狐媚子勁,聽說他還做生意呢,一個寡夫郎一點都不安分的,不是個什麽好東西。”
趙秋霞既罵了林清又罵了竹哥兒,李桂枝這哪裏能忍,“管好你家那兩個就行了,我看你家芸娘現在也了不得了呢。”
兩人本來就不對付,說着說着就動起了手,李桂枝身形高大,和趙秋霞打起來一點都不吃虧的。
兩人相互拽着頭發,旁邊的婆子夫郎趕緊下手勸架,“別打了,別打了,都是一家人。”
“我呸,誰和她一家人啊,就生了兩個沒用的哥兒,寶貝的跟啥似的,早晚還都是人家的,活該!”
趙秋霞嘴毒,專門往李桂枝的痛處戳,李桂枝這哪裏忍得了,彎腰拿了蘭哥兒的尿布就往她嘴裏塞,“我讓你嘴賤,讓你嘴賤!”
趙秋霞被塞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李桂枝就是不撒手,死命地往她嘴裏塞,旁邊的婆子有勸的,有笑出聲的。
主要是趙秋霞的表情實在是太好笑了,白眼翻得都快上天了。
最後還是幾個婆子把兩人給拉開了,趙秋霞噗噗把尿布給吐了出來,彎着腰直幹嘔,李桂枝得意一笑端着尿布走了,“在敢胡說八道,下次接着塞!”
趙秋霞現在快惡心死了,壓根都抽不住空還嘴的,一旁還有人偷偷捂着嘴笑的,沒見過大家往人家嘴裏塞尿布的,哈哈哈。
林清并不知道今天兩人打架的事,他下午帶着竹哥兒和秦小花一起先完整讀了《弟子規》,然後在教兩人識字。
教完兩個小的,林清還要去帶着秦钊一起讀書,一下午很快就過去了。
林清在院子裏閑逛的時候看見他的小菜園上蓋着一層稻草,林清窩槽了一句趕緊去看他的小菜園,都冷了兩天了,他都忘了給他的小菜園給蓋一下了,也不知道凍死了沒有。
林清忙扒開一點看他的菜苗,葫蘆吊瓜這些還好,就是那一壟小勺菜給凍到了,有的都已經蔫吧了,好在他那會種子撒得密,凍死一些也無所謂,也省得他剔苗了。
林清這兩天沒啥事,冷了這兩天之後天氣又漸漸暖和了起來,但也沒之前暖和,林清想着等在暖和些了在進山撈螺蛳。
上午沒啥事的時候秦小花跑出去和竹哥兒玩去了,林清就和秦钊一起去他家地裏看看,秦老三的三畝地是兩畝水田一畝旱田,旱田今年種了麥子,水田還空着呢。
林清一看這天一暖和麥田都長草了,他也懶得回家拿鋤頭了,直接帶着秦钊一起蹲地上薅了起來,反正就這麽一畝地弄起來也快。
秦小花則和一群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玩了起來,自從她換了新衣裳,還梳了好看的頭發,在也沒有人叫她小乞丐了,一群小孩子玩得嘻嘻哈哈的。
玩累了就圍在一起坐在稻草上休息,小紅湊了過來,“小花,聽說你後小爹教你讀書識字哩。”
“嗯!我後小爹可厲害了,不僅教我讀書識字,還教我哥呢,我現在都會寫三十個字了,還會數到一百呢!”
幾個哥兒女娘一臉驚訝,要知道他們家裏可是沒有一個識字的,秦小花竟然識字!還會數數!
竹哥兒也在一旁臭屁道:“我也會寫字了,但我沒有小花會寫的多,小嬷可厲害了,還會講故事呢!”
“我才信呢!竹哥兒你吹牛!”
“我才沒有吹牛呢,小花我們背給他們聽!”
竹哥兒很是不服氣,他才沒有吹牛呢,兩人一起大聲給背了小一半的《弟子規》出來,驚得幾個小孩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竹哥兒還在地上寫了幾個字,幾個小蘿蔔頭深信不疑秦小花和竹哥兒是識字的,好厲害啊,比他爹娘都厲害呢!
林清并不知道他在這些小孩心中的形象高大了起來,不僅長得好看,還識字,簡直是太厲害了!
下午的時候林清依舊帶着三個小的讀書,秦钊先自己溫書,他教秦小花和竹哥兒在地上寫字。
“清哥兒在家呢。”
院子外面有人喊了他一聲,林清這才看了過來,是個夫郎背着個背簍,旁邊還跟着一個半大的小哥兒。
林清看他有些眼熟,應該是村裏的人,但他不知道這位夫郎叫什麽名字。
在加上林清名聲不好,村裏人除了他二嫂李桂枝沒有人願意找他的,這位夫郎找他幹啥呀。
又看人家臉上一直帶着笑,不像是來找事的,林清就走了出去,“有什麽事嗎?”
那位夫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清哥兒,聽說你能教書,你看能不能把我家小哥兒也給教了,我小哥兒今天和小花他兩玩呢,知道兩人會讀書寫字,也鬧着要過來,你看能不能給收了。”
這位夫郎說得誠懇,林清沒想過要帶其他小孩一起讀書寫字,他解釋道:“我也就略識幾個字,而且上午還沒功夫,也就下午得了空能教教。”
“沒事,沒事,能教一些是一些,清哥兒你就收下他吧。”
站在這位夫郎腿邊的小哥兒眼巴巴地看着林清,“小嬷,我很乖的,你就收下我吧,我也想和小花他們一起讀書。”
這位夫郎忙把籃子給遞了上去,“一點心意,清哥兒你不要嫌棄。”
只見裏面放着一百文的錢串子,一碗豆腐,還有一塊豬肉,這真的是厚禮了,但沈夫郎也知道,這鎮上的哥兒女娘的學堂更貴,一年就得二兩銀子呢,還不算平時給夫子送的酒肉呢,這些禮比起來不算厚的了。
林清還想着要不要收下這小哥兒呢,旁邊就有道聲音插了過來,“沈夫郎呀,你找他幹嘛呀,林清他什麽名聲你不知道呀,也不怕帶壞了你家木哥兒。”
林清一看,老熟人,這賴婆子真的是哪哪都有她,兩家本來離得就近,剛兩人站在門口說話,怕是這賴婆子全都給聽了去。
沈夫郎的脾氣挺好,賴婆子都這麽說了他也沒有罵她,“不勞煩賴婆子操心了,我家的事不用你管。”
林清抱着胳膊睨了一眼嘴碎的賴婆子,“你皮又癢癢了不是,要不再潑你一盆水給你涼快涼快?”
賴婆子忙退後了兩步離林清遠遠的,生怕林清又修理她一頓,她嘴上還勸着沈夫郎,“沈夫郎呀,你可別糊塗,你家沈大知道嗎?他要是知道了非要和你翻臉。”
沈夫郎家是做木匠的,他男人能幹,又生了一個小子一個哥兒,家裏日子過得寬裕又舒心,他家小哥兒吵着要念書識字他哪有不同意的。
和他家沈大商量了一下就帶着他家木哥兒過來了,他家就是日子在村裏算是好的,但也負擔不起送一個小哥兒去鎮上讀書。
這束脩就不說了,筆墨紙硯亂七八糟的加起來一年沒個十兩銀子下不來的,這鄉下人家哪裏能負擔的起的。
沈夫郎被賴婆子念叨地有些厭煩,“我家的事不用您管。”
沈夫郎不在理賴婆子了,求着林清一起教教他家小哥兒,也不求教多少,能識上幾個字就行了。
林清想了一下應了下來,原身的名聲不好,林清是不在意的,但以後秦钊和秦小花長大了,相看的時候若是被自己累到了名聲不好找,那就是他的罪過了。
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前車之鑒,原身娘家二姐今年二十了都沒有出嫁,在這是朝代女子十六七就成婚的年代算得上晚婚了。
原身雖然是家裏老小,但都已經二嫁了,落了個嫌貧愛富,行為放蕩的豔名,連累的他娘家二姐到現在都沒有嫁出去。
林清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若是能扭過來名聲,以後秦钊和秦小花在村裏也好過日子。
見林清願意收下他家木哥兒,沈夫郎很是高興,忙把籃子往前送,“那以後就麻煩清哥兒了。”
林清并沒有着急接下,他說道:“沈夫郎我有幾句話說,能教上多長時間我也說不好,但今年肯定是能教完的,我上午要去鎮上,只能教下午,還是就是農忙的時候也會歇上幾天,也不教,有事的時候提前給你們說了,也不教。”
“哎,可以的,可以的。”
沈夫郎很是高興,這鄉下人家誰家能不有個事和農忙的,都是應該的。
林清這才把籃子給接了過來,賴婆子在一旁撇嘴,“沈夫郎,你有這好東西不如自己吃了,送給他了完全是浪費。”
林清哼了一聲,“以後我這小院裏就只收哥兒女娘,像你家小子那樣的,我是一個不收。”
“我呸,誰要送自己小孩跟着你呀,也不怕被你給帶壞了。”
竹哥兒在院子裏寫字呢,門口說話的聲音他聽得一清二楚的,噠噠跑過來撿了個土疙瘩丢了過去,“不許欺負我小嬷!”
賴婆子忙躲開了,差點被竹哥兒給砸到。
林清也沒管,笑了一聲帶着沈夫郎兩人和竹哥兒回自家院子裏去了。
沈夫郎一進院子就看見了地上竹哥兒和秦小花寫的字,他很是羨慕,“寫的真好。”
林清把籃子裏的東西拿到了廚屋然後把籃子還給了沈夫郎,他送沈夫郎離開,木哥兒高高興興留了下來。
沈夫郎和林清閑話了兩句,“竹哥兒他可真護着你,昨天趙秋霞說你教書的事,被竹哥兒他娘聽見了,兩人撕扯了起來,氣得竹哥兒他娘把尿布塞到了趙秋霞嘴裏。”
林清啊了一句,他二嫂這麽猛的,他覺得心裏暖暖的,他二嫂就是個嘴硬心軟的。
送走了沈夫郎,林清剛已經教了秦小花和竹哥兒,就進屋讓秦钊幫忙在紙上寫了一頁的弟子規給木哥兒用。
至于他為什麽不寫,林清只會用硬筆,毛筆他寫出來的字給雞爪子撓了似的,他寫了怕木哥兒回去了都認不清的。
林清把這張紙給了木哥兒,以後就按這個教了,他單獨帶着木哥兒念了起來,木哥兒也很乖,性子也腼腆,林清帶起來挺輕松的。
他讓木哥兒回家的時候還給留了作業,讓他回家了念着六個字,然後對着在地上寫幾遍,明天早上來了找秦小花教他,他下午在教他。
他原本準備明天和秦钊一起進山撈螺蛳呢,這兩天下過一場雨之後天氣已經暖和了起來,他望着門口的田地,已經有村民下地開始春耕了。
家裏還有兩畝水田呢,得翻了地插秧了,就兩畝地不算多,應該兩三天就能幹完了,幹脆把兩畝水田給弄好了再去山裏撈螺蛳好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林清就和秦钊說了明天下地翻地的事,秦钊嗯了一聲應了下來,林清又問了句,“那個,你會種地吧?”
秦钊一副你在開玩笑嗎的樣子看着林清,林清哪裏能猜到他會不會呀,“到底會不會呀?”
“會。”
秦钊今年都十歲了,從小吃的好,身形比同齡的孩子高了半頭,這個年紀的小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在鄉下人家都能當半個大人用了。
秦钊也是,自小就跟着他爹下地幹活,就算沒了他爹,他一個人也能照顧過來三畝地。
“那家裏的獨立車你會推嗎?”
“會。”
林清這才松了口氣,他也是會種地的,他小時候家裏就是鄉下的,但他那時候都已經是半機械化了,像小麥的收割,直接收割機一過就行了,這現在到了古代他還得在熟悉熟悉,特別是家裏那個獨輪車,他是真不會推呀。
既然秦钊會,那明天就讓他推好了,還要拉着犁下地,要不然他兩就只能搬過去了,秦钊會推車那就方便多了,用車子推過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