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一
“啪！”
完美落地！
沈苡對自己今天的翻牆動作表示很滿意, 撿起書包甩過肩頭, 弓着背閃到石像後頭躲着，偷偷摸摸冒出半顆腦袋看着教導主任從教學樓裏出來。
就差了兩分鐘，校門關閉的時間每次都比她鬧鐘響起的時間還準時。
“撲通！”
一個巨大的黑影翻過牆結結實實砸到了水泥地上，伴着“哎呦”一聲凄慘的哀嚎。
沈苡轉過頭看近處還在地上掙紮的圓滾滾一只，瘋狂比劃着手勢讓他安靜。
原本要拐過教學樓往食堂方向走的教導主任迅速轉過頭來, 鼻梁上架着的厚重鏡片反光, 沈苡被晃的眯了眯眼。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 教導主任一個百米沖刺奔到了石像後頭，利落拎起地上胖胖一只。
和地上那個倒黴蛋打了個照面, 主任手指頂了頂下滑的眼鏡：“羅康，又是你！”
此地不能久留, 沈苡果斷決定溜。
貓着腰一點一點往石像另一側挪，主任手裏的教鞭一挑, 勾住了她的書包帶子。
“呦！”主任頭上的呆毛迎風飄揚, 捕食到獵物般興奮的口吻：“開學第一天就能一箭雙雕！運氣不錯！”
沈苡跟只壁虎似的兩只手緊緊抱住石像的大腿，仰起頭望了望天。
認栽！
陽臺上站着一個少年, 單肩挎着個黑色書包，正往她這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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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大長腿, 沈苡的視線一帶而過, 忙着為自己默哀沒能看清少年的樣貌。
兩個倒黴蛋同時落網，被主任一手一個這麽拎着回了初二三班的教室。
班主任還沒來，主任今天心情不錯的樣子，也沒像往常一樣罰他們站在教室門外做光合作用, 在門口簡單訓斥了兩句這事就算過去了。
沈苡的心态一向特別好，這次難得遲到沒被罰竟還覺得有些意外。
後座的何棠在她坐下後用筆帽戳了戳她的後背：“哎，沈苡！”
沈苡拉開書包拉鏈把語文課本拿了出來，把椅子往後拉了拉，靠在後椅背上偏過頭：“你說。”
“你聽沒聽說我們班要轉來……”
“大家安靜一下。”何棠的話沒說完，被後腳跟進門的班主任打斷了。
班主任楊老師手裏捧着兩本教材，站在門口用書封拍了拍門，待教室裏安靜了，才回過頭說：“進來吧。”
一教室同學的視線集體轉向了楊老師身後。
瘦高的少年走了進來，黑色口罩遮住了半張臉，低着頭看不太清長相。穿着學校統一發的嶄新校服，一只手拉着肩上挂着的書包，整體氣質很幹淨，是一眼就能嗅着書卷氣的那種幹淨。
沈苡有點手控，他的手長的實在太漂亮，注意力被他的手吸引了過去，全程盯着他的手看。
楊老師站到了講臺另一側，讓新同學做一下自我介紹。
少年黝黑的眸子轉向了沈苡，停留了片刻，視線轉開了。
“安玹。”少年的聲音還處在變聲期，低啞發沉。
教室裏安安靜靜的，都在等他接下來再說點什麽。
只是這位新同學似乎是沒這個耐心做什麽自我介紹，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有些不耐。
他等了兩秒，左手指尖抵住書包帶子敲了敲，站到講臺上，挑開粉筆盒盒蓋抽了支白色粉筆，兩指一捏掐斷一半，另一半放回了粉筆盒裏。
背過身握着粉筆在黑板上唰唰寫下兩個字：“安玹。”
刀頭燕尾，這字像是有專門練過。
放下半截粉筆，面朝着衆人方向曲指敲了敲黑板：“我的名字。”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他最後的一點耐心徹底耗完了。
低下頭手移向耳後，勾住口罩帶子往下拉。口罩摘了下來，塞進褲子口袋。
他一手揣兜裏，一手拉了拉下滑的書包帶子，擡起清亮的眼睛看向班主任。
“楊老師，我坐哪？”
“哇！果然是極品！”後座的何棠非常激動的用筆帽瘋狂戳沈苡後背，壓着聲音說：“就跟傳聞裏說的一樣！這也太帥了叭！”
的确是帥！沈苡對着哥哥沈珩那張帥臉從小看到大，自以為對帥哥已經有了免疫力。可這會兒新同學這張臉乍得出現在眼前，心裏還是控制不住的敲了會兒鼓。
“你就坐……”楊老師站回講臺朝下頭環視一圈，擡手朝挨着沈苡的那個靠窗座位指了指：“那兒，正好空着，你就坐那兒吧。”
沈苡還在愣神的時候少年站到了她桌邊。
“同學，讓一下。”他低着頭說。
沈苡慌裏慌張把書包往桌肚裏一塞，把椅子往前拖行了一段。
新同學從後頭的空隙裏擠了過去，掏出紙巾慢條斯理的把桌椅仔細擦了一遍，這才拉開椅子坐下。
“沈苡。”楊老師敲了敲黑板，說：“你頭發怎麽又沒紮起來？我說了幾次了，校規你們都不看的嗎？”
“看了。”沈苡說。
就是沒記住。
羅康把課本豎了起來，擰開保溫杯，把開水倒進撒了調料包的桶面裏，看着表掐時間等吃面。
楊老師起了個話頭，在講臺前就紀律問題發表感言。思維跳躍跨度很大，前頭還在講現在學生的發型問題，沒兩句就轉到了學生上課偷吃零食的問題，羅康被作為重點對象點名提醒了一下。
羅康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信誓旦旦的保證：“楊老師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改。”
沈苡看着講臺方向手伸到書包裏摸索了好一陣，筆袋忘了帶。轉過頭看着新同學放到桌上的筆袋，湊過去小聲問：“安玹，能跟你借支筆嗎？”
安玹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從筆袋抽了支簽字筆出來，放到她攤開的書頁上。
“謝了。”
把長發往耳後撥了撥，纖白的十指穿過墨色的發絲。簡單整理了一下，一卷一繞，把筆斜插進發間。
沈苡直起身舉了舉手：“楊老師你看，我已經知錯就改了，以後不會再犯了。”
坐在斜後方正吃面的羅康吓得手一哆嗦，頭頂冒着蒸騰的熱氣，撈面的叉子險些掉地上。
楊老師話被突然打斷，一時忘了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麽，兩眼放空地看了她一會兒。
“行，知道錯就好。”楊老師低着頭翻開教材，說：“大家把課本翻到第三頁，把我讀到的部分都劃下來，第一節 課抽背。”
“我叫沈苡。”沈苡把簽了自己名字的書封朝鄰桌推過去給他看自己的名字。
新同桌象征性的看了一眼：“嗯。”
原來這只“壁虎”叫沈苡，還真是巧，安玹暗想。
“你是不是不太喜歡說話？”她總算是看出來了。
“嗯。”
安玹耳邊終于清靜了兩分鐘，一張紙條推到了他面前。
“能說說你的愛好嗎？”紙條上的字寫的挺認真，一筆一畫，認真的醜。
也是挺機智，知道他不想說話，換了個溝通方式。
新同桌對他似乎很感興趣。
被女生搭讪幾乎是他的日常，不過這個新同桌比起往常的那些女生似乎有點不一樣，好像不太會掩飾自己，朝氣蓬勃，更鮮活，而且……
安玹轉過頭看她，她把筆從發間抽了出來，正低着頭照着楊老師念的段落劃線。長發軟軟的散落在肩頭，皮膚很白，襯着烏黑的發色，有種淩亂美。
很漂亮。
人對漂亮的事物總是多那麽一點耐心，安玹自認也是個俗人。
唰唰寫下兩個字，把紙條遞了回去。
沈苡迅速扒住字條看，“學習”這兩個字讓她震驚了。
“……”仿佛在逗我？
沈苡盯着這兩個字陷入沉思。
楊老師布置完早讀任務，在教室來來回回溜達了幾圈，坐在講臺前把手機塞進翻開的課本裏，低頭看新聞。
嗡嗡嗡的晨讀聲挺催眠，沈苡昨晚補作業補到後半夜，這會兒有點撐不住了。
一手托腮，面朝着座位裏頭的方向眯着眼，書頁上的字模糊成了影子，腦袋一晃一晃的。瞌睡蟲跟學習打了一架，意料之中，瞌睡蟲贏了。
她放棄掙紮，眯着眼朝講臺方向看了看，轉過頭問她的新同桌：“安玹，一會兒老師來了能不能麻煩你提醒我一下？”
問得倒是挺客氣，行動上可一點都沒拿自己當外人。
也沒征得新同桌同意，手往桌上一橫，右臉枕着胳膊睡了。
安玹對這個新同桌自說自話的能力也是服氣的，沒理她，默背了一會兒課文，把課本往後翻了一頁，已經沒什麽要背的了。
身體往後靠了靠，視線轉向了他的新同桌。
她的衣領往下滑開了些，露出一小截白嫩嫩的脖子，被太陽曬的微微泛了點紅。擡手抓了抓被頭發蹭得有些癢的臉，皺着眉用手心捂了一下眼睛，嘟囔了聲：“曬。”
一點小小的動靜後便不再動了，手心半捂着臉趴着繼續睡。
像是睡迷糊了說的夢話。
安玹看着她，抓着的筆在指尖轉了個圈，回握進掌心。
重新直起身，看着自己的影子一點一點蓋住了她的唇、鼻子，終于擋住了眼睛。
她皺着的眉慢慢舒展開，嘴角向上翹了翹，勾出一個上揚的弧度。
安玹盯着她愣了愣，竟然會覺得這個女生睡覺的樣子好像有點可愛。
他其實是挺怕麻煩的一個人，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想管這種閑事了。
雖然不太能理解自己突然管閑事的動機，但是身體很誠實。整個早讀課他都保持着這個姿勢，随着光線移動小心翼翼調整坐姿替她擋住陽光。
下課鈴一響，旁邊這位睡的昏天黑地的新同桌總算是醒了。
揉着眼睛坐了起來，迷迷糊糊把手伸到兜裏，掏了根棒棒糖出來，閉着眼剝開糖紙，把糖塞嘴裏，又趴回了桌面上。
全程眼皮都沒掀一下。
“……”安玹靠回了椅背上。
她突然又坐了起來，睜開眼跟安玹對視了兩秒。手在兜裏又掏了掏，抓出一根棒棒糖朝他那邊遞過去。
“安玹，謝謝你的筆。”
他垂眸，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糖接了過去。
新同桌又趴回課桌上繼續睡了，沒心沒肺的樣子。
糖紙上還帶着她的體溫，安玹低着頭把糖放在手裏把玩了會兒，拆開，放進嘴裏含着。
“甜嗎？”新同桌睜開一只眼睛問他。
安玹沒答，盯着她盛着陽光的眼睛，嘎嘣嘎嘣幾下就把糖咬碎咽了下去。
橘子口味的，很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