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第48章 48
溫特花了十分鐘, 才說服了雙胞胎和他們兵分兩路,他們前往軍區,雙胞胎就在軍區附近觀察敵情, 鑒于路然醫蟲的身份, 溫特不得不把他也捎上, 帶入軍區。
在前往基地的途中, 溫特他們又遇上了一波敵蟲,但這一次溫特沒打算和他們正面對上。一旦暴露了他們的路線,接下來的敵蟲只會更多。
“你就那麽确定,軍區會是安全的嗎?”路然不解地問, 他掌握的信息有限,難以确定溫特的自信從何而來。
溫特理所當然地回答道:“當然不安全啦,那可是敵蟲的巢穴!”
路然:“………………”
很好, 原來是盲目自信。
轉身的那一刻, 溫特的唇角落了下去, 他承認忤逆伯裏斯很有意思, 但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就不太有趣了。
他們一路避開敵蟲的眼線, 直至臨近軍區, 溫特才給埃比爾撥去通訊,只簡單地說了兩個字, “開門。”
對面沉默了一秒, 而後軍雌猛地起身, 不小心弄倒了椅子,發出“砰”的一聲響。
“我勒個小祖宗!!”
“你來之前怎麽不和我打聲招呼, 萬一遇見危險怎麽辦!”
溫特“哦”了一聲, 接着雲淡風輕地說道:“已經遇見了。”
這位軍雌吓得魂都快沒了。
溫特聽到大門處傳來沉重的一聲響,而後緩緩向兩邊打開, 終端的另一頭傳來埃比爾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急,最後幹脆一路狂奔。
達倫和路然警惕地守在他的兩側,但溫特的神情依舊是那麽平靜,他向前邁了一步,随後慢慢走了進去。他能感受到很多道視線落在了他們的身上,接着便只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沒有敵意,但充滿了更多的複雜情緒。
——他們一方面歡迎雄蟲的到來,一方面又害怕再有雄蟲因他們而受傷,所以既激動又失落。
大門在他們身後緩慢合上,将日耀星的一切紛擾全都隔開。溫特站在原地,仔細地感知他周圍的軍雌的情緒,直到一道強烈的精神波動傳來,埃比爾的聲音隔着很遠的距離傳來,“小家夥!!”
這個稱呼使得在場的軍雌們皆是一愣,情緒波動倏然變大。埃比爾直接從二樓跳了下來,瞬間來到他的面前,雙手一抱,将他整只蟲提了起來轉圈,然後評價道:“你沒長高。”
四個月能長什麽!
溫特生氣地擡腳踹在他的胸口上,掙紮着落了地。他的無禮行為引得周圍的軍雌倒吸一口涼氣,但想起動腳的是雄蟲閣下,又覺得這也沒什麽。
“上樓。”
溫特簡短地說了這麽一句話,他真怕再這麽杵在這裏,埃比爾能當場把他的馬甲全抖幹淨,他暫時還不想那麽快就暴露身份。
埃比爾帶着他們一邊向升降梯的位置走去,一邊壓低了聲音詢問溫特,“你怎麽回來了?是出了什麽事情嗎?安格斯讓你回來的?”
“你問題好多。”溫特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四個月沒見,埃比爾依舊是那麽唠唠叨叨的一只蟲,然而對方的關心讓他倍感親切,“家裏沒長輩,沒蟲保護我。”
埃比爾先是一愣,旋即意識到了什麽,眉心下壓,陰沉着一張臉,“誰欺負你了?!”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在經過操練場的時候,溫特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士兵的喝聲整齊有力,可不知道為什麽,溫特總覺得他們的狀态很不對。
整個軍區上空仿佛籠罩着一層厚厚的陰雲,在這陰雲之下,每只軍雌都情緒低沉,訓練也像是機械地完成着日複一日的、早已刻在骨子裏的動作。
等溫特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站在了那隊士兵的面前。
這個方陣裏每一位士兵,視線全都落在了面前的雄蟲身上。
喬治從來沒見過這樣美的雄蟲。日耀星的陽光透過天窗落到了操練場,為眼前的雄蟲渡上了一層柔和的光,他的銀發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細碎的金光,雄蟲皮膚帶着些許病态的白皙,他的“視線”落在他們的身上,那雙寶石一般的眼睛裏滿是溫柔,長而卷翹的睫毛微顫,在那張幾乎沒有血色的臉上,唯一的一抹粉色,便是他飽滿的唇瓣。
第一軍團裏又來了一只雄蟲,并且是他們蟲生之中所見過的最美的雄蟲閣下。他們理應感到興奮和激動,可奇怪的是,每只蟲的心裏都泛着酸澀,像是有一只大手掐着他們的喉嚨,使他們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他們實在不想再有雄蟲因他們而受傷了。
而不管再出現怎樣美好的雄蟲,也實在取代不了他們心裏的那只。
那一瞬間,痛苦的回憶襲卷而來,喬治控制不住地眼眶一熱。那只小雄蟲十五歲進入第一軍團,一年裏有長達六個月的時間會陪着他們一起出征,初來時,小雄蟲不過才到他腰際那麽高,他們在食堂的門口,給小雄蟲标了身高線,每次小雄蟲長高一些,就劃上一筆,而後三年時間轉瞬即逝,小雄蟲也長到了他胸口的位置。
那便是最後一條線。
此後再不會有那樣一只乖巧的雄蟲,站在食堂的門口,明亮的眼睛裏帶着笑意,向他們詢問道:“怎麽樣怎麽樣?我有沒有長高?”
如今,這座基地裏滿是他們和小雄蟲的回憶,每每回想起來,就像是鋒利的刀尖劃過心髒。
溫塞斯閣下雖然相貌平平,但極具蟲格魅力,心情好的時候性格就好,開朗明媚又貼心,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有點小嬌縱,可愛又有趣。在喬治的心裏,沒有蟲可以比得上溫塞斯。
他深呼吸一口氣,注意到身旁的戰友也像他一樣,紅了眼眶。大家對于這只雄蟲的到來并不歡迎,何況對方那樣嬌小玲珑,在艱苦的日耀星,是不能好好活下去的。
他聽到方陣中有蟲開了口,“雄蟲閣下,恕我冒昧,您不該來這。我們這裏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喬治立馬确定了開口的那只蟲的身份,那是他們第一軍團裏的第一大“刺頭”,平日裏就大大咧咧、口無遮攔,偶爾熱血上頭,甚至連埃比爾中将都敢罵。
但大家并不讨厭這家夥。
喬治擔憂地望着隊伍前面的那只雄蟲,他憂心對方會生氣。然而事實也确如他所料,該雄蟲冷笑一聲,質問道:“你在教我做事?”
這一刻,喬治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他難以置信地望着那只雄蟲,很難想象有一天他居然能從別蟲的口中,聽到和溫塞斯閣下一模一樣的聲音。
霎時間天地失色,只有眼前的雄蟲帶着濃重的色彩,明知道一切不可能,喬治的大腦就是控制不住地将對方與溫塞斯聯系起來——他們同樣是銀發,也都有着一雙藍色的眼睛,雖然顏色上有一點細微的差別,但喬治的色感很差,分不太清。
再者,喬治在心裏仗量了一下。
——兩只雄蟲好像一樣矮。
溫塞斯也許并沒有死,蟲帝只是為了懲罰他們的失職,所以将溫塞斯藏了起來,欺騙他們雄蟲已經死了,以此來給他們一個慘痛的教訓。這一設想沖昏了喬治的大腦,他的內心被狂喜給吞沒了,他多想沖上前去,擁抱一下這只雄蟲,但那太失禮了。
大家礙于軍規,沒有竊竊私語,只是每只蟲望着那雄蟲的目光都變得無比炙熱。
恰是這時,埃比爾中将開口介紹道:“這位是溫特·薩爾維厄閣下,來自首都星。他此次前來是為了他的朋友,柏郁閣下。不會随軍出征。”
喬治的願望落了空,他聽說過關于溫特的消息,依稀記得這只漂亮的雄蟲在首都星大肆征婚,引得無數雌蟲為其瘋狂。
他對這類新聞不感興趣,當初無意點進去,只是眼睛劈叉了,把“溫特”錯看成了“溫塞斯”。在溫塞斯死後的那段時間裏,所有關于雄蟲的消息,他們都不想看。
不是溫塞斯……
喬治失落地低下頭。
“喂,我說。”溫特有些頭疼地開口,他從站到這裏開始,身前的雌蟲們情緒就起起伏伏跟心電圖似的,一會兒狂喜一會兒又失落,他實在讀不懂他們在想什麽。
“柏郁的傷,我會治好的。”
說到這,溫特突然又不是那麽想去埃比爾的辦公室裏促膝長談了,他這會肚子有些餓,很想去食堂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吃的。
說實在的,基地裏的食物真的很難吃,但溫特無聊起來,還挺會為難自己的。
他的一顆心很快就被記憶中的食堂帶走,于是最後補充了一句,“溫塞斯的事情也不是你們的錯,不要太難過了。”
他不過是随口安慰一句,甚至沒怎麽用心,論起說話的藝術,埃比爾比他強多了。他本蟲站在這裏,就是最強有力的安慰,盡管這些大個子還沒反應過來。
溫特擡起手,朝旁邊摸索了一會,直到達倫握住他的手,腦袋湊近他的唇邊,溫特這才說道:“食堂。”
在溫特張開手臂要抱着走的時候,他注意到方陣裏的軍雌們情緒因為他的這個動作又變得異常激動了起來。
他趴在達倫的肩頭,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聽到埃比爾出聲訓斥了那些蟲幾句,然後加快腳步追上了他們。
溫特小聲道:“你知道嗎?他們的精神波動簡直像過山車一樣。”
達倫十分能理解那些軍雌,畢竟他有時候看着溫特,心情也像坐過山車。
“他們之中大概有些蟲認出了你,只是還不敢确定。”達倫頓了頓,“你下一步打算怎麽做?”
溫特想了想,“先等伊萬撥通訊過來。”
就在他們即将走到食堂之際,達倫注意到雄蟲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忽然用了一點力,身體也繃直,呈現出緊張、警惕的狀态,他停下腳步,壓低了聲音問道:“有問題?”
“嗯。”溫特松了手上的力道,整只蟲又軟趴趴地靠回到了達倫的胸口。
他又一次感知到了系統的存在,雖然只有短短的零點一秒,但并非是錯覺,他确信自己感知到了。
所謂的穿越者,好像就在這座基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