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第29章 29
溫特的臉色當即冷了下來, 他近乎警告地反問道:“你說什麽?”
雄蟲的語氣讓達倫的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他想過溫特會不同意,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反應。
他冷靜下來, 稍稍松了一些力道, “我說, 希望能夠和你約會。”
雄蟲立馬松開了抱在達倫腰上的雙手。
溫特一想到達倫有可能是可惡的穿越者, 就滿腔怒火無處發洩,他早就将達倫看作自己的家蟲,正因如此才更不能接受達倫的背叛,不能接受對方明知道他過得很痛苦, 還要重啓時間線讓他再承受一次。
他試圖把這個緊緊抱着他的雌蟲推開,但就在這一動作發生前,達倫又對他說道:“就像你和路然的約會那樣。”
溫特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你待在家裏好好休息一天, 哪也不去, 不使用精神力, 好好養傷。”雌蟲擔憂地說道,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接受那些約會申請, 但是溫特……我還是希望你能謹遵醫囑好好休息, 不要太累了。”
溫特怔住了。
溫特“羞愧”地重新抱住了達倫。
“沒關系,在這十位約會結束之後, 我大概不會再接受約會申請了。”溫特将腦袋埋進達倫的胸口, 他的聲音裏透着淡淡的笑意, “我的心裏有蟲選了。”
精神力抑制手環很大程度上抑制了溫特的能力,但他也并非真的成了一只廢蟲, 多年以來的精神力鍛煉讓他的“嗅覺”異常敏銳, 更何況他也算得上是達倫的半個老師。
有些話一旦開了口。
再怎麽彌補也是漏洞百出。
溫特安慰達倫道:“你放心吧,你永遠都是我的家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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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安靜了下來。
最終, 達倫也只是“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麽。
等到雌蟲離開房間之後,溫特躺在床上沉默良久,他擡起右手,精神力抑制手環随着他手腕的幅度微微晃動起來,他在手環上操作了一番。
只聽見“咔嗒”一聲。
手環順利解開,掉落在床鋪上。
傷感顯然是最無用的情緒,溫特坐起身來,打開終端,撥去某個通訊專線,響了三聲後挂掉。
接着,他跳下床走到窗邊,将窗戶打開。不一會兒,一道黑影沖了進來,這是一只有着黑發黑眸的“蟲”,體形更符合雌蟲的特征,身上卻沒有雌蟲該有的蟲紋,來者半跪在溫特的面前,朝着溫特伸出了一只手,眸中冷漠得沒有一絲情緒,“小主蟲。”
溫特将手搭上維恩的掌心,絲絲縷縷的精神力纏繞上後者的手臂,順着“血液”遍布維恩的四肢百骸。
他太久沒這麽幹了,何況是在中了毒的情況下,溫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身子搖搖晃晃。維恩立馬伸出另一只手,扶住溫特,眼睛裏依舊沒有任何情緒。
等到精神力注入完畢,溫特失力地向下栽去,幸好維恩及時抱住了他。随後,維恩把他抱到了床上放好,并開口道:“小主蟲,指令。”
溫特顫抖着手指,将精神力抑制手環扣回自己的手腕上,他不剩多少力氣,只能艱難地往外吐字,“監視達倫,還有尤景、尤燦。優先級:達倫高于尤景,尤景高于尤燦。”
維恩點頭,“是。”
随後,他從窗戶離開。
當天下午,溫特就發起了高燒,整只蟲迷迷糊糊地仿佛置身于火海裏,熱得他難受,并且感到世界天旋地轉,一動就忍不住地想吐。
等路然收到緊急通訊趕來時,溫特又覺得自己好像掉到了冰窖裏,即便被達倫緊緊抱在懷裏,還蓋了厚厚的一床被子,依舊冷得渾身顫抖。
他說不出半個字來,意識像是被困在了籠子裏,無法和外界進行交流。
達倫好不容易喂下去的食物和營養液全被他給吐了出來,而路然試圖給他喂藥,也同樣喂不下去,最後只好改成注射藥劑。
整個薩爾維厄家裏亂作一團,達倫守在溫特的床邊不願意離開,一整天下來也同樣不吃不喝。
到了半夜,溫特的高燒依舊沒退。
任何物理的、藥物的退燒都不起半點作用。
“這是毒性壓制太久之後的一次爆發,恐怕……這個夜晚他都不會太好受。”路然摁了摁發疼的太陽穴,普通的藥物對溫特根本不起作用,要想解決問題,還是得依靠解藥,溫特的體質太差,恐怕也撐不了幾個月。
這樣的爆發性高燒,只會越來越頻繁。
路然長嘆了一口氣,此刻床上躺着的雄蟲痛苦地绻起身子,面無血色,明明剛才達倫才為其擦過一輪汗,這會對方的額頭上又冒出了不少汗珠。
他帶來的藥都沒有用。
但現在除了每隔一個小時給溫特注射藥劑,他們也沒別的辦法。
“你不是醫生嗎?你倒是想想辦法啊,這都快十二個小時了,他怎麽越來越嚴重了!”尤景焦躁不安地在房間裏打轉,目光時不時落在溫特蒼白的臉色上,他的手指撫摸上手腕的終端,猶豫着要不要給安格斯撥去通訊,讓這位雄蟲趕緊回家看看自己的雄子。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着的達倫開口了,“你們先出去。”
“你有辦法?你有什麽辦法?你又不是醫生,你打算幹嘛?溫特他現在……”
“砰——”
尤景話還沒說完,就被達倫一翅膀扇飛了出去。路然欲言又止地看着尤景飛出去的方向,總覺得那樣的姿勢有點丢蟲,于是自覺地起身,走前看了溫特一眼,然後才離開了房間。
出門之後,路然又一路走到無蟲的地方,撥去通訊,沉默兩秒後開口,“溫特閣下今天……”
而這會兒,溫特的房間裏,達倫取過一旁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替雄蟲擦去額頭的汗。
那方法的成功率太低了。
他上次親了那麽久,也沒再有所成效。
用那只蟲的話來說,他的精神力還遠遠不夠,不足以和溫特建立穩定的連接。要是處理得一個不好,很容易就會被溫特的精神力所反噬,從而導致精神失常。
普通藥物對溫特無效,這次高燒僅僅只能依靠雄蟲自己熬過去。然而當達倫清楚地看見溫特由于難受和痛苦止不住地流下眼淚時,幾乎沒辦法袖手旁觀。
他坐到床沿,将雄蟲輕輕抱了起來,而後一只手托住雄蟲滾燙的面頰,毫不猶豫地低頭吻了下去。
比起情動時散發的熱量。
顯然這個吻更加燙蟲。
溫特暈暈乎乎地被迫張開了嘴,上次在夢裏欺負他的蟲,這一次又來了,而他本蟲比之上一次,更加無力反抗。
好在這一次,壞蟲的動作溫柔了很多,輕輕地繞着他的舌尖打轉,但沒一會兒,又變得兇殘了起來,用力地吮着他的唇舌,像是要把他吃掉。
溫特整只蟲軟乎乎地被抓着親了很久。
他試圖睜開眼睛,但發現就算睜開了,也什麽都看不見。
壞蟲短暫地松開他一會兒,很快又重新吻了下來,與此同時,還把一點草莓營養液渡到他的嘴巴裏。
“唔……”
溫特最後累到完全失去了意識。
在被趕出去的一個小時多之後,尤景和路然又重新回到了雄蟲的房間,他們輪流伸出手疑惑地試探着雄蟲額頭的溫度,看了看雄蟲又紅又腫的嘴唇,又看了看一旁似乎吃得很飽的達倫,反複看了個十幾回合之後,尤景終于忍不住問道:“你靠親嘴,讓溫特退燒了?!”
達倫面無表情地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杯水冷靜一下,“我沒親。”
“你沒親他怎麽嘴腫了?”
達倫別開視線,淡淡道:“高燒并發症吧。”
尤景:“……”
路然:“……”
他們看起來很蠢很好騙嗎?
*
溫特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他渾身酸軟,感覺身體像是被車輪碾壓過一樣難受,他朝着虛空伸出了一只手,很快就被達倫握住。
溫特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達倫将他抱了起來。後者的語氣一貫溫柔,“餓了嗎?”
“嗯。”溫特恹恹答道。
于是達倫将他橫抱起來,帶到浴室裏洗漱,他原先應該是洗過一回澡了,身體還算幹爽。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幹的。
溫特一邊窩在達倫的懷裏,享受着雌蟲貼心的服務,一邊內心糾結,覺得自己真不該這樣,萬一達倫真是穿越者,他沒法痛下殺手就糟糕了。
——可他一定要殺了穿越者嗎?
這個念頭倏然浮現在溫特的腦海裏,但這種動搖很快又被他壓到了心底最深處,心慈手軟不是他的風格,穿越者能重來一次就能重來第二次,必須殺了才能永絕後患。
溫特被達倫抱到樓下的時候,尤景和路然正在吵架,前者還記恨着路然上次的麻醉針之仇,不管路然做什麽,他都要挑刺并嘲諷一下。
但很顯然,尤景比陰招比不過路然,比嘴上功夫,也被路然甩了一大條街。
等他們四蟲在餐桌旁落座後,兩蟲混戰變成了三蟲混戰,達倫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也非得加入這場幼稚的鬥嘴。
——他有時候真看不懂雌蟲的好勝心。
溫特一邊接受着達倫和尤景的投喂,一邊忍不住想,也許他面前的這三只雌蟲都是可惡的穿越者。
那麽這樣的溫馨時刻還能持續多久?
或許他馬上就要把他們打包送去見蟲神了。
這意味着,他将不再有蟲抱着他走,不再有蟲喂他吃飯,幫他洗澡,他要獨立自主、孤孤單單地生活。
天啊,這是什麽慘不忍睹的日子!
溫特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嗚”地哭出了聲,他從尤景手裏奪過勺子,一邊痛哭一邊大口喝粥。
三只雌蟲:“?”
達倫抽出紙巾替雄蟲擦去眼淚,不解地問道:“溫特,你怎麽了?”
其餘兩蟲也豎起耳朵,等待着溫特的回答。
溫特放下勺子,眼淚依舊啪嗒啪嗒地往下落,他哽咽着說道:“你們死得好慘啊。”
三只雌蟲:“………………”
路然忍了一下,實在沒忍住,疑惑道:“你腦子是燒壞了嗎?”
“你腦子才燒壞了!你這只大壞蟲!”溫特吃飽了,也不打算久待,他高聲呼喊了一句“艾德叔叔”,然後在艾德出現之際朝着對方伸出雙手,被抱起來之後,他惡狠狠地對其他三只蟲說道,“我不要和你們玩了!你們這群饞我身子的大壞蟲!”
被一語道破的三蟲僵着身子,難以置信地看着突然“開竅”了的雄蟲。
這顯然才更像是高燒并發症吧?
而雄蟲因他們的沉默,顯露出了比他們更加震驚的神情。
溫特圈住艾德的脖子,氣得聲音都在抖,“艾德叔叔,我們走!”
艾德看了其餘蟲一眼,無奈地揉了揉炸毛的雄蟲,然後帶着溫特離開。
雄蟲一回到房間,就鑽進被子裏,顯然是自閉了。艾德好生安慰了幾句,實際上他也不太明白雄蟲在生什麽氣,畢竟除了溫特本蟲之外,其他蟲都看得出來樓下那三蟲對溫特的喜歡。
被喜歡難道不是好事嗎?
艾德感覺自己年紀實在大了,弄不懂小雄子的心思。見溫特拒絕溝通,他也只好退了出去。
房門關上的一霎那。
維恩從窗戶外面跳了進來,語氣依舊冷冰冰的,“小主蟲。”
聞言,溫特掀開被子,坐起身來,“昨天我高燒昏迷之後,他們有沒有什麽異常?”
維恩:“……”
确實挺異常的。
他親眼目睹達倫·薩爾維厄抱着小主蟲親了一個小時零七分二十八秒。
維恩頭一次覺得自己作為機器蟲,有點太智能了。
他也許應該返廠維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