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當老婆46
第46章 不當老婆46
四十六章
黃推官慌裏慌張地帶人把年富貴押了下去, 緊接着這個臨時搭出來的草棚忽然就鬧中取靜了。謝柏峥奇怪地回頭,怎麽大家都不說話了?
廖如山感覺自己長見識了,這簡直是在戰火紛飛裏遇到了料事如神的軍師, 就差拿一把羽毛扇子了!
他擡手掐指,一臉肅然起敬地問:“小郎君,你是這麽算出來的?”
謝柏峥因為疲憊, 沒有力氣解釋一大堆,簡而化之地說, “猜測而已,或許是我運氣好。”
葉文彬卻好整以暇地插了一句:“果真?”
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捉襟見肘之時,四兩撥三斤地把府縣主官們指揮得團團轉,這如果真是靠運氣, 恐怕大庸朝的國運都系在他身後了。
謝柏峥實在太累, 連說話都費勁, 繼續敷衍地點了點頭。
葉文彬:“……”他就這麽敷衍人?
葉小侯爺覺得自己可能是水土不服, 這人現在難道不該好好表一表自己的功勞與衷心?可他既不提救命之恩,看起來似乎也不在意自己屢破大案的功勞……葉文彬不由自主地就開始操心, 他這麽恃才傲物可怎麽行?将來廟堂之高,萬一吃了虧怎麽辦?
那也沒有辦法, 既然他承了對方的救命之恩,往後自然少不得要多提點照看。只是廖如山還在旁邊杵着,有些話不好明說, 因此葉小侯爺提醒道:“廖同知, 下山之事可安排好了?”
廖如山正朝謝柏峥使眼色呢, 意思是——在小侯爺面前你要抓住機會啊,不說肝腦塗地吧, 你至少也得殚精竭慮,這樣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可不行啊!
“啊,”廖如山拉了個調才把腦筋轉回來,十分盡忠職守道:“小侯爺您要是沒什麽不舒服,咱們要不現在就走?下官親自護送,就是山裏藏着個把耗子也不害怕!”
葉文彬點頭,“也好。”
廖如山緊接着:“……謝小郎君不如一起下山?你也不必等黃大人了,天不亮,他且忙不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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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柏峥聞言,也點了點頭。
廖如山于是就這樣心滿意足地去準備了,葉文彬把人支使走了,轉頭對着謝柏峥卻怎麽也說不出什麽苛責的話,不管怎麽說他也算是盡心盡力了。
謝柏峥見葉文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奇怪道:“小侯爺,是還有什麽吩咐麽?”
葉文彬被他這副“不谙世事”的樣子打敗了,在謝柏峥的注視下,他只能生硬地說出:“無事,你很好。”
謝柏峥:“……”
葉小侯爺真是個好難懂的人,不過還好他也不是很想懂,于是就開始眼觀鼻鼻觀心地專注等待下山。
不過片刻,廖同知便腳底生風地來通知他們下山。
廖如山可能是把葉文彬當成了什麽野生大熊貓,硬是從緊張的兵力中分出三分之一來護送他下山,可見他希望小侯爺全須全尾地離開他的轄區,并且永遠別再需要他救了這件事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渴望。
連帶着,謝柏峥都成了重點保護的一員。
他們行伍中人,可能天生就容易對能寫會算的讀書人産生某種崇敬之情,這一趟下山路,走在謝柏峥身邊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隐約超過了葉文彬那一頭。
廖如山大概是為了逗樂氣氛,省的大家半夜裏走路犯困,于是經過某處時大聲嚷嚷着說:“謝小郎君真有本事,在山腳下撿起一枝草,就能推測出地下有銅礦啊!這要是放在戰場上,豈不是連敵軍的動向也知道得易如反掌?”
謝柏峥有些不懂這種玩笑,他幹笑道:“哪裏哪裏。”
廖如山帶的這一衛的本地駐軍,軍紀原本就沒那麽嚴格,當下就有手底下的兵接話:“将軍是眼饞了吧?小郎君可不止有找銅礦的本事,找人也很行啊!這麽大的兩座山,他看地圖就曉得該去哪裏找人,還敢只身沖進火場救人!郎君若是将來願意做個教書先生,我定要将家裏不成器的小崽子送去做弟子,能沾上謝郎君的一點文曲星的運道也是好的!”
廖如山哈哈大笑,取笑道:“你家小崽子比謝郎君還大兩歲呢,你也不怕人笑話!”
軍戶們插科打诨,倒是葉文彬聽出了一些門道,他打趣道:“謝小郎君深藏不露,是怎麽看出這地方有銅礦的?”
謝柏峥這時候是又累又困,但是他畢竟做過高校講師,回答學生問題已經形成肌肉反應:“銅錢草,偶然在書中看見過。”
——雖然是歷史書。
謝柏峥見葉文彬頗感興趣的樣子,又補充解釋:“小侯爺想必聽過‘橘生淮南’,可見植被的生長習性各自不同,這南北氣候、地勢高低都有影響,地底下有什麽影響地上長什麽,想來也不足為奇。”
葉文彬将他這話思量一番,真覺出幾分道理。
先前嚴徵猜測謝柏峥有一位世外高人的老師,葉文彬原先是并不相信的,通州府歷來學風不盛,哪來好老師?
可他如今真就好奇了,難不成此地真有高人?葉文彬試探問道:“謝郎君博聞強識,不知師從何人?”
謝柏峥:“……”
實不相瞞,是九年義務教育。
實話不能說,只能渾說:“說起這個,我進學的那書院聽說夫子都跑光了,也不知道書院何時能再開學。”
葉文彬:“這是為何?”
謝柏峥一臉無奈:“因為書院裏出了一個縣試舞弊的林秋笙,名聲就不大好了。”
葉文彬:“……”
這是名聲的事情嗎!
不過讀書倒是大事,先前嚴徵也提過謝柏峥應當去京城讀書,能叫嚴徵親自過問,可見其天資過人。只是不知道謝柏峥他自己是怎麽想的,京城自然是不缺名師,只是那些大宗師們都各有各的脾氣,也得找個對脾氣的。
葉文彬正想問一問,卻聽謝柏峥在一旁嘆道:“……也不知束脩能不能退。”
葉文彬:“……”
合着他擔心的竟是銀子啊!
葉文彬正滿心為他籌措,卻不想他自己竟全然沒放在心上?葉文彬一腔真心被錯付,十分不解地問:“你就不是怕耽誤學業?”
謝柏峥:“……”他沒辦法擔心不存在的東西。
謝柏峥默了默,“小侯爺低聲些,我的學業沒什麽可被耽誤的。”
葉文彬猝然間就想起了嚴徵拿給他的那一份縣試答卷,的确寫得有些,不似有高人指點的樣子。他倒還知道該低聲些,他也知道不光彩?
小侯爺皺起眉,不由自主又開始操心,是該先替他找個先生好好惡補一番,只是找誰呢?不能找那些迂腐的,又不能找自視過高的……
等等!
葉小侯爺就這麽絞盡腦汁地操心了一路,才反應過來——他怎麽就這麽愛操心?他在京城就位霍靖川那個不讓人省心的操心,到了長安縣又要操心謝柏峥,難不成他這個小侯爺是個天生當老媽子的病?
葉文彬頓時收斂思緒,成為了一個冷冰冰的小侯爺。
謝柏峥倒是一無所覺,他看見了熟悉的路,十分欣喜地與人告別:“小侯爺、廖同知,我家已經到了,就不與兩位同行了。”
葉小侯爺:“嗯。”
廖如山到底還是不大放心,親自點了一個兵護送謝郎君回家。謝柏峥沒有拒絕這份好意,總歸也就幾步的路,不至于耽誤什麽。
葉文彬卻莫名有些不痛快,怎麽看起來願意替謝柏峥操心的人還不止他一個?
謝柏峥粗略行了個學生禮,拐一個彎,輕手輕腳地進了縣學的值舍。此時已過醜時,家人們早已熟睡,謝柏峥正擔心燒水洗漱會不會吵到人。
進了庖廚,卻發現早已有人幫他将熱水燒好了。
竈間爐子上的火也還沒完全熄滅,剛好溫着一壺水。謝柏峥十分熨帖地拎着水壺回房間,開始沐浴洗漱。
他過于疲憊,便在浴桶中多泡了一會,直到全身的疲乏洗去大半才從浴間出來。
霍靖川又坐在他的書桌前,不知道在想寫什麽。謝柏峥一邊單手擦着頭發,一邊問:“又怎麽了,我的小王爺?”
霍靖川轉身看向他,發覺這人換一身寡淡裏衣又是另一種好看的樣子,連現在這個因為勞累而說話懶懶的語調也很好聽。
霍靖川的目光似有些癡,回過神又添幾分患得患失,他望着人說:“你好像同姓葉的很有話說。”
小王爺高興時叫人葉文彬,不高興時他就只是姓葉的。
謝柏峥擦頭發的手頓了頓——怎麽小王爺無理取鬧的花樣又多了一種,無奈地問:“所以這是你一路上不說話的原因?”
“自然不是!”霍靖川否認,聲音漸小:“只是因為你累得路都要走不穩,我不想你一邊敷衍葉文彬,還要來應付我。”
謝柏峥在床上坐下,尾音輕挑,“哦,心疼我?”
他說着朝着人勾了勾手。
霍靖川很自然地就看了過去,他要聽聽謝柏峥怎麽解釋。
謝柏峥卻只是避而不談的,就着原來的語調說:“你再多饒我一晚上,花言巧語我明日睡醒了再說給你聽可好?”
霍靖川:“……”
這就是兵書上說的美人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