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當老婆43
第43章 不當老婆43
四十三章
前往京城的官道上, 驿站。
慶王殿下嫌棄葉文彬回京過于墨跡,無論是出發還是趕路都慢吞吞的,此事實在是冤枉葉文彬了。
葉小侯爺這麽一個被公主娘捧在手裏長大的京城貴公子, 其實是巴不得早日回京的,根本沒有心思在這種“蠻荒”之地沿途吃喝玩樂。
至于為什麽趕路到一半還要在驿站喝茶,其實是為了與葉家軍另一半人馬會和。幾日前, 葉文彬派了十人去寶豐縣,調取十六年那一場縣試的考試名錄及學生答卷, 如果有當年縣學的學官在,也順便一并帶來問話。
按理來說,這十人應當在葉小侯爺坐下喝茶之前就到了,可卻偏偏等到傍晚也不見人影,實在十分蹊跷。
葉小侯爺這一次奉旨出京, 一共帶了二十家将沿途保護。
雖說是家将, 但都是葉将軍親自挑選, 自小就在葉文彬身邊保護的, 雖說比不得軍中精銳能以一當十,但是好在衷心可靠。
畢竟葉文彬不是個去戰場吃沙子的命, 在京中能遇到最大的危險也就是一群子纨绔少爺喝醉了酒打群架。
可是這一隊人也實在不至于廢物到找不到回來的路。
葉文彬又派出五人沿途去找,結果人又沒回來。葉英勇急得團團轉, 一邊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一邊是要舍命保護的主人。
他盡忠職守地勸:“小侯爺,要不屬下先護送您回京城?等您安全回了京, 我再向葉将軍要來令牌找當地駐軍求援,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葉文彬面沉入水, 并不同意。
同行的嚴徵聽這兩人一番話差點沒被吓出個好歹,他只是一個文臣, 實在沒想過有一天能過上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
嚴徵連忙跟着勸:“小侯爺要先愛惜自身,此處尚在陵安縣與長安縣交界處,還未到通州府,若真有不測也搬不來駐兵相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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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文彬正擰眉思索,外頭親兵來報:“小侯爺!葉森回來了!”
話音剛落,葉森這一隊人便完完整整地回來了,他一見人便請罪道:“小侯爺恕罪,因在寶豐縣耽擱時日久,日夜兼程趕回來也遲了半日。”
葉文彬如今卻顧不得計較這個,而是問:“你沒遇見派出去找你的人?”
葉森道:“回小侯爺,并未。”
葉英勇一時有些懵:“你的意思是,你們這一路都沒遇到危險?那派去找你們的五個弟兄,怎麽天黑了還沒回來?”
葉森的表情也嚴肅起來,可他生性話少,因此在這裏也就只有一個沉默以對的作用。
嚴徵試探着問:“小侯爺?”
“嚴師兄不必擔憂。”葉文彬解釋道:“如今夜已深,想來只是夜間迷路。”
葉文彬雖然這樣說,心中卻仍然有些疑慮。他揮手叫葉森下去,轉頭吩咐葉英勇:“今晚你帶人值夜,葉森他們幾人日夜兼程趕路,今晚先叫他們休息,天亮再去找人。”
第二日一早,嚴徵與葉文彬告別。
黃知府一案還急等着審理,無論如何也要在府試之前有個結果。因此嚴徵實在不好繼續耽擱,只能先行一步,不能陪着小侯爺繼續在此處找人。
他臨行前再三叮囑,小侯爺一定要愛惜自身。
他說一句,葉森就下意識地醒一醒手裏的刀。
嚴徵在內心發出了與陳縣令相同的感慨,軍中人,好野蠻啊!
兩人分別後,葉文彬不顧勸阻,帶着所有人一起去找人。
他雖是金尊玉貴的大少爺,但卻自小耳濡目染,沒有不把屬下的性命不當回事的毛病。他自己帶出去的兵,一定要自己帶回去。
找人自然不能坐馬車,自然是要騎馬。
可才出發沒多久,葉文彬便感覺到不對。他知道通州府多丘陵,可卻沒想到往南這條路,兩岸全是山谷只有一條道可通行。
葉英勇跟在葉森身後,聽見他小聲嘀咕:“這地形若是有人在此處埋伏……”
“你是擔心有山匪?”葉英勇大咧咧地說:“咱們就這幾個人,也沒法剿匪啊!”
話音剛落,他們便聽見了不尋常的動靜。衆人擡頭看去,發現竟然真是一幫流民悍匪直沖他們而來!
-
另一邊,長安縣衙。
張挽舟眼睜睜看着手裏的紙團被推官大人撿去,又眼睜睜看着推官大人揚長而去。
他呆愣了一會,一臉呆滞地看向謝柏峥。
他是不是闖禍了?
謝柏峥自己丢的紙條,自然也沒法責怪什麽。他朝人招招手,案子審完了,回來吧。
兩人一起走出公堂,和圍觀的百姓們一同四散開。
公堂之外,又是一樁官司。
李三看到擺在衙門口的合棺又結結實實地哭了一場,好在衙役們早已得了黃推官的叮囑在一旁威懾着,年富貴等人也并不敢再生事。
李四臨終前送的那一支素釵,再次在公堂上成為了李妹兒能夠重獲自由的某種佐證,或許冥冥之中真的有某種巧合,讓李四即便在死後也能為女兒提供某種庇護。
……
李三要回平谷村重新安葬李妹兒,謝柏峥與張挽舟好生送了他們一路。回來時,張挽舟道:“今日還好有你,否則我還真擔心推官大人叫我去辨認那手印是不是李四的。李四去世已經大半年,我哪裏能有辦法?”
謝柏峥笑道:“其實也不是不行,李四既曾經做過長工、賣過田地就一定按過手印,推官大人自然有辦法比對。”
張挽舟恍然道:“确實如此!那你當時為何不說?”
謝柏峥搖頭:“自然是因為那不重要,連年富貴都未必真的是想拿什麽印子錢做文章,只是為了逼迫李三認下那一樁婚事罷了。”
張挽舟一驚:“這事不會再有反複吧?”
謝柏峥道:“推官大人已經答應為李妹兒立女戶,此事李三未必曉得怎麽做,恐怕還得你多費心。本朝女戶不再嫁人,年富貴哪怕再想為自己兒子配冥婚,也不會再打李妹兒的主意。”
“好說好說!總之今日事情順利解決,還是多虧了你!”張挽舟說着又覺得不放心,話音一轉道:“要不我現在就去縣衙辦了此事,不然總覺得不安心!”
張挽舟話音剛落,便一陣風似的跑了。
謝柏峥剛點了點頭,還沒說話:“……”
一旁,霍靖川問:“事情既已順利解決,為何我瞧你還是一副擔憂的模樣,難不成真的擔心那黃推官時候找你治一個藐視公堂的罪?”
謝柏峥自然不是為了這個。
謝柏峥解釋:“我是在想,年富貴在公堂上那番話不像是他自己能想得出來的,句句都往當官的心上戳,背後定有訟師指點,且這個人與當初指點林秋笙的有沒有可能是同一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長安縣背後定有一股勢力,且年富貴也在其中。”
“訟師至今不肯露面,又說明年富貴不是多重要的角色,可他又為何敢在這個時候跳出來?”
如今朝廷擺明了要清查慈恩寺的寺産,正是風聲鶴唳的時候,連訟師都藏頭露尾不敢露面,年富貴卻敢,為什麽?
霍靖川認同:“他必是有所倚仗。”
縣城西北角的一個集市中,有一家小茶肆。
因位置藏得靠裏,不像那些茶攤一樣是給行腳商人歇響的,但是勝在便宜大碗,一文錢能打一大壺香茶,便是想喝酒也只需要一文錢便能買上一大碗散酒,因此吸引了一大幫本縣的閑漢。
謝柏峥原本只是路過,卻忽然變了主意,掀開茶肆的門簾入內。
小茶肆只擺了五六張桌子,謝柏峥進來時便已經坐滿了,只剩下最靠裏的一桌還有空位。茶肆裏只有掌櫃一人忙活,他這小本買賣素來都是薄利多銷,直接熱情洋溢地把謝柏峥帶到唯一的空桌上與別人拼桌。
茶肆衆人都是熟客,全然不介意拼桌。
謝柏峥點了茶肆的一壺茶,又付了雙倍的茶位費。掌櫃惦着手心的銅錢感覺重量不對,正要提醒他多付了錢,謝柏峥低聲道:“另一個位置也留給我,不要領旁人來了。”
掌櫃的心說這書生講究可真多,不過面上卻還是很好說話:“這是自然,自然的!”
霍靖川第一次進這樣的地方,卻自然地在謝柏峥旁邊的位置坐下,只是看什麽都新鮮,連破了口的茶碗都能讓他多看一眼。
兩人才坐定沒一會,便聽到有人議論年富貴一案。
婚喪嫁娶總是很能叫人聊上幾句,閑漢們說得天南海北東一句西一句的,其實沒有多少正經話,只是其中有一段對話卻叫謝柏峥很在意。
一人問:“這年大善人今日鬧起來為的是哪個兒子,怎麽從未聽說過?”
一位穿着舊長袍的老者,坐在正中間有些唏噓道:“十多年前就去世了,說來這娃娃也可憐,他沒的時候年大善人還只是個走街串巷替人送貨的,頭年卻不知怎的突然發了家,可是卻從此再沒生出兒子。”
有人插嘴說:“咱們私下都說,是年富貴這輩子的福運都換了財運了,便不走子女運。”
“是啊,他那年大善人的名號是怎麽傳出來的,不正是他為自己早夭的兒子積德行善?好叫前頭那個順利投了胎,才能老來得子啊!”
謝柏峥從吵鬧的小茶肆出來,還在琢磨那一番話。
至少有兩件事值得注意:
其一,是本縣的鄉親們竟然都不曉得年富貴是如何發家的。
其二,是年富貴之子的死因。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再深想其中的聯系,便聽到有人在叫他。得虧是謝柏峥近日在長安縣衙走動多,否則他還真認不出來眼前之人,竟然是親自來找他的長安縣丞馮芳。
謝柏峥不知所為何事,正要擡手行個學生禮,結果馮縣丞一把拉起人就要走——
“謝郎君你就不必多禮了,天塌了,推官大人正等着您力挽狂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