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09章 第 9 章
“李青山說,他做過一個夢,夢裏有一只金烏,金烏得了他的救命之恩,要報答他,那只金烏,和泰勒長相有些相似。”
桂圓回答。
安蘭德縱然有所心理準備,也免不得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倒吸一口涼氣,雙腿發軟,腳底打滑,感覺鞋底像抹了油一樣。
桂圓不過是眨了眨眼睛,就看見眼前的安蘭德像是一條果凍一樣,順着牆根就滑到了地面上,眼看就坐下去了。
桂圓愣了一下,連忙伸出手去,要把他攙扶起來,但又有些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對他說:“會不會裏面那個泰勒就是那只金烏啊?”
安蘭德瞪大眼睛,渾身上下的力氣更加消失得無影無蹤,身體仿佛一汪死水,此刻正一點一點被人抽幹,他蹬了兩下腿,都沒站起來。
桂圓緊緊抓着他的胳膊,差點被他帶到地上。
安蘭德幹脆坐在地上,對桂圓揮了揮手,意思是讓他松開,自己要先在地上坐一會兒,休息一下,緩過神來,之後再想辦法。
桂圓就緩緩松開了手。
安蘭德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和剛才被抓的地方,皺着眉頭說:“你這小子力氣還蠻大的。”
桂圓嘿嘿笑了兩下。
好一會兒之後,安蘭德身體恢複了,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靠牆站着,面對桂圓,皺着眉頭說:“把情況仔細再說一遍。”
桂圓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
聽完之後,安蘭德若有所思,喃喃自語:“既然這個夢裏的細節有這麽多,非要問一問,不然就白費了這樣的信息。”
“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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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圓問。
“如果泰勒真的是那只金烏,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夢。這個夢要麽是泰勒讓李青山做的,要麽是李青山因為泰勒靠近而意外回憶起來的。”
安蘭德理了理衣服,擡起頭說。
“我覺得前一種比較可能。
衆所周知,輪回的鬼魂到了地府是要喝孟婆湯的,喝了孟婆湯就忘卻了前程,沒有輕易想起前世記憶的道理。
既然許多年前沒有想起來,也不可能現在突然想起來。
那就極有可能是外力點撥。
他身邊最大的外力,不就是泰勒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嗎?你覺得呢?”
桂圓眨巴眨巴眼睛,考慮了一番,問。
“我也比較傾向第一種可能。
如果是第一種可能,泰勒突然出現在李青山身邊就很正常。
他是為了報恩來,但又不願意恩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特意暗中提醒,又怕自己點過了,才這麽小心翼翼。
但也不能因此忽略第二種可能。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說不定泰勒反而是因為李青山意外想起了他,覺得自己有可能被記起來了,見面的時候可能被認出來了,才來的。
回頭我們仔細問問他吧。”
安蘭德說。
“可是發現妖王這種大事,我們是需要上報的吧?誰寫報告?寫多少字?發給誰?怎麽安排他?”
桂圓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問。
安蘭德想起那些報告就頭疼,皺着眉頭說:“我寫一萬字,你寫一萬字。只能多不能少。你寫完了交給我。我寫完了,繼續上交。”
桂圓想到自己平白給自己攬了一樁差事,最近的空閑時間可能又要被工作消磨掉,垂頭喪氣,點了點頭。
安蘭德猶豫着想要去開門,又不知道進去之後自己應該怎麽問,就在門口走來走去。
桂圓擡起頭,看見安蘭德在面前走來走去,覺得眼花缭亂,捂了一下臉,又蒙住眼睛,聲音悶悶的說:“不要再走了,好令人頭疼。”
“你頭疼?我比你還頭疼。我可是你的頂頭上司。我的上司還有上司。這件事情可大了。往上一報還不知道要寫多少報告。”
安蘭德看了他一眼,走過去,走過來,嘆氣說。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我們可以現在就用最簡單的語言打電話上報。上面怎麽說我們就怎麽處理。
要是有什麽事兒,也是按規定行事。怪不到我們頭上。不能非要我們丢帽子。”
桂圓提議說。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你的提議很好。但是你考慮過沒有?上司怎麽可能負責?他們都是不粘鍋。有問題的都是咱們的。
真要是出了什麽事兒,他們絕對不可能給咱們兜底。他們恨不得把咱們的關系撇得幹幹淨淨。你可別指望他們了。
不然新聞裏哪有那麽多實習生出事?都是人情世故。”
安蘭德搖了搖頭。
“總歸按照規定咱們問過了,真要是出事兒,他們不能從規定上怪咱們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也不能真的什麽都不做。”
桂圓也開始着急,跟着走來走去說。
他們的兩條影子在地上拖來拖去,像是兩個非常黑的拖把,把本來就光可鑒人的地板,拖得更幹淨了,地面幾乎要閃閃發亮。
安蘭德想了想,點頭說:“好吧,現在咱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希望不會出事。”
桂圓連連點頭:“希望不會出事。”
安蘭德準備走,走到一半又轉回來對他說:“我去打電話上報情況,你把房間裏的兩個人安撫或者打發了。之後我再找你。”
桂圓露出驚恐的表情:“啊?安撫和打發可是兩個方向。我究竟應該往哪邊走?”
“這就看你的随機應變能力了。你要是做得好,或許還可以升官加薪呢。”
安蘭德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說。
桂圓哭喪着臉,苦笑着說:“有錢是好事,但是要享福也要有那條命才行啊。只怕我辦完了事,人就沒了。之後再多的好處有什麽用?”
“總之這件事是你的了,我走了。”
安蘭德點了點頭,揮揮手,迅速離開。
桂圓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臉,對着地面緩緩笑了一下,試圖找出一個非常溫和禮貌又正常的笑容,但是沒有找到。
他捂住自己哭喪着的臉,靠着牆緩緩蹲了下去。
幸好這裏的牆上也貼了瓷磚,十分光滑幹淨。
不然他這麽往下蹲,後背的衣服早就髒得不成樣子了。
他要煩心的事情就會又多一件。
深深嘆了一口氣之後,桂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對着地板磚笑了一下,覺得自己的笑容很正常了,緩緩推開門,進入了房間。
他感覺自己推開的不是門,而是動物園老虎的籠子。
他也不是往房間走,他是往蟒蛇的血盆大口裏鑽。
什麽叫上天無路啊?
什麽叫入地無門啊?
什麽叫自投羅網啊?
他覺得自己生動形象地诠釋了他想起來的詞。
泰勒正坐在房間裏的椅子上,看起來有一點無聊,但是沒有生氣的樣子。
即使眼前看見的泰勒很溫和,桂圓也感覺,自己像是面對吃飽了曬太陽的獅子,雖然看起來懶洋洋的,但真要是動起來,他絕對扛不住。
他的腿和手都有一點哆嗦了。
他本來還想繼續往前走,走到房間裏面,和泰勒的距離更近一點的時候,才說話的。
但是現在他發現他做不到。
他就哆嗦着腿站在了距離房間門口不到一步遠的地方,連房間門也沒有關,這樣比較方便他逃跑。
他很确定這一點,因為他曾經挨打的時候就很注意房間門是不是開着,如果開着挨打的時候,可以很快從門縫跑出,避免被抓被堵。
他有經驗。
想起來這真是一個悲催的事。
泰勒早就察覺到他要進來,一直等着他開口,但是就是沒等到他說話,因此轉過頭來看他,發現他一副戰戰兢兢被吓壞了的樣子。
泰勒感到疑惑。
我幹什麽了嗎?我這不是什麽都沒有幹嗎?你有什麽好害怕的,你在害怕什麽?你怎麽那麽害怕啊?
泰勒沒轉過來的時候,桂圓都吓得不得了。
泰勒轉過來看他,桂圓更是幾乎要跪下去。
他感覺自己的牙齒一直在打顫。
泰勒眨了眨眼睛。
桂圓深吸一口氣,勉強維持住自己的笑容,用一種很快但不失禮貌的速度說:“我是來通知您的。您可以離開這兒了。”
他說完話恨不得立刻扇自己巴掌。
什麽叫通知?
老師對學生叫通知。校長對老師叫通知。家長對孩子叫通知。
他怎麽敢對妖王說什麽通知的話?
他是真不怕自己被一口撕碎嗎?
他從前可沒發現自己的膽子這麽大。
泰勒站起身來。
桂圓立刻打了個哆嗦。
“你感冒了嗎?”
泰勒秉持着禮貌,關心了他一下。
桂圓連忙搖頭,微笑着說:“沒有沒有,謝謝關心。我只是覺得,今天這邊吹過來的風好像突然有點冷。馬上就好了。沒事的。”
他是真怕泰勒不走,而留下來繼續關心他。
那他就不止冷成這樣了。
泰勒看出來了,點了點頭笑道:“那我先走了。你們隊長回來,你替我告訴他,我去找李青山了。如果還有什麽事可以去他那找我。”
桂圓點了點頭。
泰勒走了出去。
桂圓猛然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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