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揭底
第59章 揭底
等龐縣令道出來意, 岳絨驚詫萬分:“縣城的疫情還沒有控制住嗎?我雖然可以跟胡大夫說一聲,但據我所知胡大夫尚未研讨出有效的疫情方子。”
龐縣令眼神暗了下來。
他本來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岳絨的話可謂是結結實實澆了他一盆冷水。
龐縣令苦笑:“十室九空, 四野哭嚎。如今城門大開, 卻沒人敢往縣城運糧食了, 糧食比金子還貴。本官自認說不上是愛民如子, 但也不做苛待百姓的事情, 可面對這般天災也無能為力。”
在場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這種局面實在是岳絨沒有想到的。
“朝廷沒有派人來赈災嗎?”
龐縣令避而不答, 只看着可容下兩車并行的大路兩側,身着玄色衣裳、頭上裹着帕子的人熱火朝天地幹活。還有四處嬉鬧的孩童,看見他們過來, 或腼腆或頑皮地朝他們笑笑, 撒腿跑開。
這樣的場景,他許久未見過了。
“鐘夫人!”他肅了臉色, 躬身朝岳絨一鞠,“本官此次前來是有求于您!”
岳絨吓了一跳, 連忙上前虛扶, “縣尊無需如此, 民女能做到的斷然不會推辭!”
龐縣令自然是聽明白了岳絨言下之意,意思是她做不到的就不會拒絕, 卻也不曾怨怪岳絨。
“本官求鐘夫人兩件事。第一件事是拜托鐘夫人帶本官去見胡大夫, 請胡大夫出山救縣城百姓于水火之中;第二件事是拜托鐘夫人幫本官連絡郝掌櫃。本官知道郝掌櫃一直在幫朝廷剿匪的官兵運送糧草, 定然有買賣糧食的渠道。”
龐縣令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期盼着岳絨能給他一個答複。
岳絨自然不會推辭, 讓李虎去山上請胡大夫,又對龐縣令道:“民女會将大人的意思帶給郝掌櫃的。但據民女所知, 朝廷并沒有給殷将軍多少糧草,這些日子一直多虧郝掌櫃的幫忙……”
龐縣令嘴角翕翕,無奈地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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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知道。實不相瞞,本官早就将這裏的疫情上報朝廷,但至今沒有任何消息。本官知曉朝廷剿匪事大,可讓本官身為一方父母官,就這麽眼睜睜看着縣城的百姓等死,本官也做不到。鐘夫人不必為難,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他轉身将随從手中的兩個匣子遞給岳絨,“鐘夫人,這兩個匣子,一個匣子是鐘大人在前任縣令柳遷荟下獄之後拜托給本官的,讓本官在恰當的時機交給鐘夫人;另一個匣子是本官這次的謝禮。”
岳絨自然推辭,“縣尊不必如此……”
“鐘夫人不必推辭,這對本官而言遠沒有縣城百姓的命重要!”
岳絨抿抿嘴唇,還是收下了。
胡大夫聽到李虎帶來的消息馬上跟其他大夫收拾東西下山,見了龐縣令臉色更是難看,忍不住問:“縣城不是走就閉門不出了嗎?怎麽還會這麽嚴重?你這……”
語氣中的責備讓龐縣令的随從有些生氣,“我家大人已經好幾日累得好幾日沒睡覺了,你……”
龐縣令揚手制止随從,“關閉城門确實讓縣城的疫情有所緩解,但您也知道,縣城百姓幾乎沒有田地,家中有存糧的還能堅持幾日,沒有存糧的又能堅持幾日?況且城門雖然關閉,但城中該發病還是發病,倒是餓死不少人。偏偏商販消息靈通,知道城中有疫情,根本不往城裏去。無奈之下,本官只能又将城門打開。”
胡大夫咬咬牙,轉身囑咐岳絨:“鐘夫人,你是不是有進藥材的渠道?”
“啊?”岳絨呆了。
“鐘夫人!”胡大夫鄭重道,“這些日子來,你送上山的藥材都是良品,甚至有幾種是世面上買都買不到的好東西,所以老夫才肯定你有進藥材的渠道。”
岳絨突然有些口感,有種要掉馬甲的感覺。
正不知該怎麽回答的時候,突然身後響起暴躁的聲音,“沒有怎麽樣,有又怎麽樣?”
岳絨回頭就見許久未見的宿大夫此刻頭發亂糟糟的,身上沾了不少碎末,臉色黑得能滴出水來。
宿大夫瞪胡大夫:“人家有沒有與你何幹?難不成人家有,就非得告訴你?什麽毛病?你跟那些逼我收徒的人又有什麽區別!”
胡大夫哭笑不得,“師兄你說到哪裏去了?我只是想讓鐘夫人幫我進一批藥材,別的不說,先讓縣城的百姓都有藥才行,否則任憑我有萬般本事也就救不活人啊!”
“說得好像你有藥材你就能救活人似的!在山上這麽多天,也沒見你治好幾個人!”
胡大夫:“……”
他這師兄就知道說大實話!
岳絨怔怔地看着擋在她身前的宿大夫,一句句将胡大夫說得啞口無言。要知道宿大夫不比他人,明明是社恐重症患者,此刻卻為了她站了出來。
她心裏軟軟的,突然插話,笑道:“兩位不必吵了。這些日子送上山的藥材一小部分是我在附近收的,一小部分是鐘家的庫存,更多的是通過郝掌櫃的進貨進來的。藥材的事情,我會跟郝掌櫃說的,只不過事成與否就不是我能掌握的了。”
宿大夫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
胡大夫和龐縣令卻着實松了口氣。
胡大夫此刻也有些難為情:“你盡力就好,我也會聯系我的朋友,多進些藥材。錢,你放心,我不會賴賬的。”
龐縣令也連連點頭,“鐘夫人放心,縣衙還有幾分存糧,再說出城前本官也與城中富戶說好了,都會出一份力的。錢財之事,不是問題。”
等送走胡大夫和龐縣令,宿大夫立馬拽着岳絨避開衆人,低聲囑咐:“你別傻乎乎地什麽都往外說,懷璧其罪的道理,你難道不懂嗎?”
岳絨心裏暖暖的,明白宿大夫怕是隐隐知道她有不同的地方了,還主動幫她遮掩。
說來,這裏雖有壞人,可她遇到的好人更多。
她笑眯了眼,“不過是與郝掌櫃搭個線罷了,哪裏有什麽不能說的?”
“哼!”宿大夫斜了她一眼,“郝掌櫃的又不是專門做藥材生意的,頂多會跟那些俗人一樣收些人參、鹿茸,哪裏懂得好藥材?靛青根才是真正對症的東西,雖然不能根治,但還有些效果。”
岳絨作恍然大悟狀,“哦,您說那個啊!那個是鐘家庫房裏的東西,聽說是我未見過面的公公存得,一直沒有用過,聽說您需要,我就拿出來了。有什麽不對嗎?”
宿大夫也不說話,只冷冷看着它高傲地哼了聲,轉身走了。
岳絨摸摸鼻子,偷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