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
那晚被打碎的玻璃, 最後賀免找人來修了,但那顆球一直沒人認領。柳璟氣不過,把監控來來回回看了好幾次, 認定罪魁禍首是隔壁畫室的兩個小孩兒。
賀免要帶着球去找人, 柳璟攔着不讓, 說要等那小孩兒在愧疚中煎熬,最後自己上門賠罪。
祁修竹在一邊想笑, 見柳璟一臉認真的樣,忍住了。
他的腳已經好了,最近卻很少出門。平時沒事也不去江邊晃悠,就待在工作室看電影和劇本。
他琢磨劇本時很快能進入狀态, 有時候感覺沒找對,就跟在賀免後頭, 光看着他發呆。
賀免和楚燕遠的外形的确差得有點遠,但在某些方面卻出奇的相似。
特別是在工作的時候,客人都疼得龇牙咧嘴,嘴裏嗷嗷叫喚了。賀免還一臉鎮定,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一邊安撫他說“沒事忍忍, 我慢點來”, 一邊把踏板踩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起飛。
祁修竹坐在一邊觀摩, 覺得自己的胸口也隐隐作痛。
賀免瞥見他就一直盯着自己手上的動作, 終是沒忍住, 問:“你到底在看什麽?”
“影響你工作了嗎?”祁修竹後知後覺道, “不好意思, 那我不看了。”
賀免低頭繼續,在“嗡嗡”聲中道:“沒, 你看吧。”
祁修竹事先問過客人的意思,客人說并不介意。賀免其實也覺得無所謂,但就是有點搞不明白,他到底在這幹嘛。
祁修竹在他身後跟好幾天了,連他去廚房喝水都要用視線跟随,跟條小尾巴似的。
到底在看什麽?
賀免不自在地把手套往上扯了扯,見祁修竹也跟着手套邊緣擡了擡眼。他擡手去拿水,祁修竹的目光就跟着飄到水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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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免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
好像逗貓棒。
“祁哥!”柳璟叫了一聲。
祁修竹轉身見柳璟抱着那顆籃球站在他身後,問:“怎麽了?”
“你能陪我去畫室嗎?”柳璟颠了颠球,一不小心沒接住,頗為狼狽地去撿,“今天周末,那小孩應該來上課了。”
“怎麽,忍不住了?”賀免笑了一聲,“昨天還信誓旦旦說絕不退步呢。”
“策略變了,敵不動我動!”柳璟跟祁修竹說,“鐘延和免哥都沒空,你陪我去吧?”
“行。”祁修竹起身,“你等我回屋穿個外套。”
最近降溫,原康給他寄了點厚衣服。虧得冬天的衣服沒那麽花裏胡哨,看着順眼許多。
兩人剛走出院門,祁修竹的手機響了。
“喂?怎麽了?”電話是孟羽任打來的,祁修竹開門見山道,“有事?”
孟羽任那邊的聲音有點嘈雜,他捂住話筒,聲音沉悶:“我最近投資的綜藝開拍了,拟定的飛行嘉賓臨時有事來不了,想問問你有時間嗎?”
“有是有。”柳璟還跟在身邊,祁修竹沒細說,含糊道,“但是最近沒這方面的打算。”
孟羽任停頓兩秒,又說:“第一期有我全程盯着,你不用擔心什麽。”
“嗯。”祁修竹聽見他那邊的确有機器運作的聲音,問,“已經開拍了嗎?”
“對。”孟羽任說,“我在現場盯着呢。”
“那算了。”祁修竹說,“時間太趕了,我不想那麽累。”
孟羽任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
他原本打算在微信上問的,後來想着祁修竹在休假,沒好意思打擾他,發完就撤回了。
他這會兒打電話來問,是因為知道祁修竹是個工作狂,以為他會同意。
加上他那個經紀人一向護短,肯定不想讓他累着,所以孟羽任才先來問祁修竹的意見。
“是正經項目。”孟羽任以為他還在置氣,解釋道,“跟上面合作的,算是個旅游宣傳類的綜藝。”
“知道了,謝謝。”祁修竹瞥見柳璟好奇的目光,換了只手聽電話,說完最後一句便把電話挂了,“我還有事,先不說了,你也去忙吧。”
柳璟沒聽見那頭說了什麽,從祁修竹的只言片語中猜到是他工作上的事。
“祁哥,是不是老板找你?”柳璟眨巴下眼睛,“我第一次見人這樣跟老板說話的,好剛啊,賊酷。”
“學到了吧。”祁修竹逗他,“下次跟賀免說話也硬氣點。”
柳璟樂出聲:“不敢,誰硬得過他啊。”
他們一路走入畫室的外院,走了多久柳璟就抱怨了多久。
“太過分了。”柳璟叭叭着,“我小時候幹了這種事,我爸媽都要拎着我的後衣領上門道歉的!”
“嗯,太過分了。”祁修竹随口答道。
他們此時已經穿過庭院,來到畫室門口。他們這邊做生意的,平常都不會把門關嚴實,今天畫室卻大門緊閉。
祁修竹隐約覺得哪裏不對,身邊的柳璟沒多想,直接敲響了門。
過了大概半分鐘,大門緩緩打開,只開了一條縫。
一個穿着黑馬褂、戴着帽子的年輕女生探頭出來,先看了眼站在前面的柳璟,随後有些疑惑地往他身後看去。
祁修竹正抱着手站旁邊等,随後就見女生表情一變,門“唰”的一下開了。
“祁……”
祁修竹已經意識到那股怪異感從何而來,但他來不及阻止。
“祁老師!您怎麽在這!”
此話一出,房內瞬間安靜下來,衆人的目光齊齊向門邊投來。
祁修竹逆光站在門口,穿着白色牛仔外套,寬松牛仔褲,俨然一副休閑的打扮,和以往西裝革履的樣子差別太大。
再往上,他留着一頭白色齊胸長發,兩鬓的發絲被紮起來,露出他的臉。
裏頭的人乍一看沒敢認,多看了幾眼後,人群裏發出數道驚呼。
攝影老師眼疾手快地調轉鏡頭,祁修竹敏銳地察覺到那邊的動作,心下一跳,垂在腿邊的手握了握。
最冷靜的當屬狀況外的柳璟,他摸了摸腦門,奇怪道:“祁哥,你們認識啊?裏面在拍什麽嗎?”
有什麽東西順着脊梁骨爬上來,祁修竹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
很快有人反應過來,打頭那人笑臉相迎,從機器後面走出來,恭恭敬敬地想和祁修竹握手:“祁老師您怎麽來了?這是給我們的驚喜?”
祁修竹咽了咽,沒伸手,露出個恰到好處的笑:“不好意思,打擾你們拍攝了,不用管我,你們繼續。”
屋內安靜一瞬,坐在沙發上的那幾個明星還猶豫着要不要來打招呼,聽見這話全都坐着不敢動。
祁修竹已經在竭力控制表情,他沒管那麽多,拉着柳璟就走。他抓着柳璟的那只手在抖,縱然是柳璟這麽神經大條的人,都察覺到了不對。
他看了看祁修竹的臉色,小心翼翼問:“怎麽回事啊?祁哥你沒事吧?”
祁修竹皺了皺眉,低着頭往前走,輕輕“嗯”了一聲。
屋內,孟羽任剛接完一個電話出來,就見衆人怔愣地看着大門的方向。剛才還健談的嘉賓,此時個個局促地坐着,攝影機對着別處在拍。
“幹什麽呢……”孟羽任跟着往那邊投去一眼,在看見那個熟悉的背影後,立即伸手将攝像頭擋住,“別拍,繼續。”
他健步如飛地追出去,狠狠咬了下後槽牙。
在娛樂行業歷練了這麽多年的孟總,身上頭一次冒出冷汗,腦子裏只剩兩個大字:完了。
現在在直播。
祁修竹拉開庭院的木門,腳還沒邁出去,胳膊被人拽住,他往後踉跄一步,餘光裏看見孟羽任的臉。
祁修竹愣了兩秒,很快意識到當下是什麽情況。
啼笑皆非的同時,祁修竹有些無奈:“你不知道我在這?”
“不知道。”孟羽任回頭看了一眼,畫室的門已經合上了,他還是跨一步擋在祁修竹跟前,“不好意思,沒提前跟你溝通。”
祁修竹緩了兩口氣,心總算跳得沒那麽快了。這裏不是适合說話的地方,況且孟羽任還在工作,他不好打擾。
正打算說等這邊結束了再續,孟羽任冷不丁說:“換個地方說話?”
祁修竹看了眼柳璟,随後說:“沒必要,等你忙完。”
孟羽任也看了身邊這黃毛一眼,壓低聲音道:“剛才在直播。”
“……”
祁修竹的腦子裏“嗡”了一下,沒來得及細想,最先跳出來想法的是:是不是得走了,賀免會不會生氣。
柳璟一聽“直播”二字,差點蹦起來:“什麽直播啊?那我剛才是不是入鏡了?帥哥,你是帶貨主播嗎?”
“不好意思,你應該是入鏡了。不過你放心,我會找人删掉。”孟羽任說完拉住祁修竹的胳膊,對柳璟說,“我找他有點事,下次見面再做自我介紹。”
祁修竹跟柳璟點了點頭,被孟羽任半拉着拐向庭院後方。
柳璟摸不着頭腦,在原地站了會兒,有人從屋內出來,很客氣地給他倒了杯茶水。
柳璟看出來這人是給剛才那西裝帥哥面子,疑惑又好奇地問:“剛才那是什麽人啊?”
“剛才那個?你不認識嗎?”男人似乎對這件事很驚訝,“祁影帝啊!拿過那麽多大獎,你平時不愛看電影嗎?”
柳璟吸溜一口茶水,差點一口氣噴出來:“啊?你說誰?”
男人打量他幾眼,見他真不認識,幹脆拿手機翻照片給他看。他指着祁修竹獲獎的那條微博,講臺上的人穿西裝打領帶,身形挺拔,在聚光燈下仿佛在發光。
“喏。”男人說,“看見了吧,祁修竹。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幹什麽,好久沒聽見他的消息了,居然換成了這種風格,剛才我們都沒敢認……”
柳璟瞪大眼睛,來回滑動那幾張照片,然後把茶杯往男人懷裏一塞,一溜煙跑得沒了影。
綠葉工作室的大門被他用力一推,門把手磕在牆上,賀免一聽那動靜就忍不住想罵他。
“被狗攆了?”賀免還在做收尾工作,往客人胳膊上貼了一塊修複貼,“上次就說了,再這樣的話,刷牆的錢從你工資裏扣。”
柳璟顧不了那麽多,從沙發上翻過去,還喘着氣就湊在賀免耳邊:“你知道嗎!祁……祁哥的全名!”
賀免的手頓在半空中,他臉色一變,轉頭看去:“怎麽了?”
“他是演員你知道嗎?”柳璟壓着嗓音,語氣都有點變調了,他生怕賀免不信,誇張道,“拿過大——大大大獎的那種!”
賀免暫且沒理他,先跟客人說了點最後的注意事項,把人安頓好後,才拉着柳璟到另一邊去。
“你知道嗎你知道嗎?”柳璟按耐不住地想要跟他分享,“免哥你知道嗎?”
賀免在思考柳璟是怎麽發現這件事的,祁修竹主動跟他說的?
不太可能,要說早說了,不至于藏着掖着一個多月。
那就是剛才在隔壁畫室發生了什麽。
“你球呢?”賀免看他兩手空空,問。
“啊。”柳璟這才發現球沒了,“我太着急,忘在畫室了。”
他說完,見賀免面上沒什麽表情變化,腦袋轉啊轉,忽然想起點什麽。
“你!”柳璟後撤一步,指着賀免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賀免把他從沙發上扒拉下來,鐘延剛巧幹完活從房間裏出來,看他們這架勢像是習以為常,只揚了揚下巴。
“小璟又怎麽了?”
“鐘延你知道嗎!祁哥他……”柳璟話還沒說完,被賀免的咳嗽聲打斷,立馬閉了嘴。
鐘延将兩人來回打量一眼,摸着下巴慢吞吞道:“如果你是說那個,那我知道。”
柳璟:……
賀免:?
賀免沖他挑了挑眉,鐘延聳着肩說:“我跟你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了,早發現了。”
“好好好。”柳璟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抱着手生氣,“你們背刺我!”
賀免曲指在他腦後彈了一下,問:“他人呢?”
柳璟捂着腦袋仰起頭:“被他熟人拉走了。”
賀免眯起眼睛問:“熟人?哪個熟人?”
“隔壁好像直播,突然冒出來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柳璟比劃着解釋,“高高的,梳大背頭,嗯……好像和你差不多高吧,禮禮貌貌的。”
賀免猛地打斷,指着自己的眼睛說:“是不是臉特別臭,說話的時候眼睛裏放冷光?”
“有嗎?”柳璟琢磨着,“不過祁哥剛才臉色不太好。”
賀免聽完二話不說,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往身上一披就往外走。臨到門口他折返回來,沖皮椅那邊吃瓜的客人說。
“之後的恢複期,有什麽問題直接在微信上問我。”賀免指着鐘延和柳璟說,“他們是我同事,你要想坐會兒可以和他們聊天,我有點急事,先走了。”
客人頗為善解人意,揮揮手讓他快去:“是不是你對象跟人跑了?嘿,別管我了趕緊去吧。”
賀免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便幹脆懶得解釋,回頭問柳璟:“他們在哪?”
柳璟指着畫室的方向:“大概在……庭院背後吧,就那個夾角的位置。”
“背後?”賀免重複一遍,冷笑一聲,“知道了,我等會兒要是沒回來,你們記得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