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20章
回去的路上祁修竹和賀免誰也沒理誰。
泡泡硬要擠在他們中間,左右各牽一只手,兩腿一蹬,把自己吊起來晃來晃去。
小孩不懂看臉色那套,或者說壓根沒準備看。叽裏呱啦地講了一大堆有的沒的,講完後非要兩個大人都參與讨論。
祁修竹拿出演員的基本素養,将心虛和尴尬掩飾得特好。他很有耐心地回答泡泡的問題,總之一臉坦蕩。
賀免則提着包,不爽全寫在臉上。敷衍的同時,分神看了他好幾眼。
到了工作室,祁修竹才發現賀免穿的是拖鞋。賀免沒吱聲,把包往桌上一放,徑直去浴室擦拖鞋底。
柳璟昨天熬了個通宵,今天在宿舍休息,店裏就剩下鐘延。
“小祁你有快遞,幫你放房間門口了。”鐘延挎上包準備下班,路過客廳揉了揉泡泡的腦袋,擡頭對祁修竹說,“你們是走丢了還是怎麽了?”
祁修竹換好鞋,瞥到賀免從衛生間出來,又轉身去了工作臺。
“謝謝。”祁修竹收回視線說,“是我沒注意時間。”
“那就行。”鐘延開門往外走,撓着寸頭解釋了一句,“免哥說你電話打不通,怕出了什麽事。”
這段時間,祁修竹手機一直開着靜音。主打一個除了自己有事,別人誰也別想找到他的狀态。
屏幕上果然有好幾條未接來電,全是賀免打來的。祁修竹眨了下眼睛,把消息提示音打開了。
那頭,賀免把電視打開,調到動畫頻道,讓泡泡坐好別亂跑。
祁修竹把手機放回到包裏,賀免從客廳出來叫住他:“進來,傻愣着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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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還算正常,聽不出是什麽情緒。祁修竹看他一眼,把門帶上進了屋。
他跟在賀免身後,兩人走到廚房,祁修竹問:“下午的圖紮完了?”
賀免燒了一鍋水,正咕嚕咕嚕冒着泡。
“紮完了。”他蹲下身拿冰箱裏的東西,挑挑揀揀,拎了塊牛肉出來,冷冰冰地問,“牛肉吃嗎?”
祁修竹點頭說吃,賀免把肉放水池裏解凍,又轉身去拿配菜。
紅椒在水下一沖,往砧板上一放,“咔嚓”幾下剁成丁。賀免的手法麻利,刀刃都快被擦出火花了。
祁修竹在旁邊幹站着,光聽那“咔擦咔擦”的聲音就知道賀免在生氣。
這事他确實做得不對,腦子一抽沒忍住,帶着小孩兒在外頭胡鬧。
賀免全程面無表情,拿着菜刀一晃,一言不發地往小蔥上剁下去。
祁修竹連忙從他手裏拿過刀:“一邊去,我來。”
賀免往另一邊側了下刀刃才松開手,冷哼一聲:“你來?”
“嗯。”祁修竹放下刀去洗手,“今晚我做飯。”
賀免靠在竈臺邊看他,見少爺慢悠悠紮起頭發,有模有樣地系上圍裙,像是鐵了心要露一手。
“行,那你做。”賀免抱着手往外走。
剛走沒兩步,身後清脆一聲響。賀免“嘶”的一聲折返回去,見祁修竹正蹲在地上撿一只小碗。
還好那碗是不鏽鋼的,沒碎。
“我就在這看着。”賀免不走了,好整以暇地靠在門邊,給自己找好理由,“免得你下毒。”
祁修竹還心虛着,沒還嘴也沒管他。
他用一個很別扭的姿勢拿起刀,磨磨蹭蹭地下手,好好的小蔥被切得亂七八糟。
賀免就笑他:“我就說嘛……”
就算只說半句,祁修竹也知道他要放什麽屁。
他擡了一下頭,看着賀免那副吊兒郎當的表情說:“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懂不懂?”
賀免想笑,繃住了:“不懂,大師受教了。”
祁修竹說:“不懂就退下,別在這礙手礙腳的。”
“我怕你把我家碗全砸了。”
“放心吧,我就算下毒也不會砸碗的。”
“哦,露出馬腳了。”
“……神經,讓開。”
祁修竹把菜備好,等着牛肉解凍,賀免一直在旁邊當監工。把他盯得死死的,連手機都沒舍得碰一下。
說不上是怕他下毒還是什麽別的,反正每次看祁修竹拿刀,他都眼皮一跳。
半晌後,廚房裏漸漸沒了聲,只剩客廳裏傳來些電視的聲音。
祁修竹沉默了一會兒,主動提起剛才的事:“我錯了,下次一定。”
聽起來是特不走心的反省,但賀免對他主動承認錯誤這點感到意外。
不得不說,還真讓他有點刮目相看。
賀免一下來了勁:“錯哪了?”
“錯在玩物喪志。”
賀免樂了,終于笑了一聲:“你今年到底是28還是8歲?事不過三知道嗎,沒有下次。”
祁修竹不樂意了:“你幹脆改行當幼師得了。”
賀免砸吧砸吧嘴:“我發現你這人真是……”
祁修竹把油倒鍋裏,“滋啦”一聲響,他側頭瞪過來:“真是什麽?”
“沒事。”眼見着油直往外濺,賀免把祁修竹撥到一邊,上前把火關小,接着道,“真是童心未泯,行了吧?”
祁修竹的廚藝普普通通,賣相難看但味道還算過得去,至少不像幾年前那樣離譜。
三人吃完飯,祁修竹主動說要去洗碗。
賀免心不在焉,在房間裏陪泡泡給她爸媽視頻通話。過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叮囑幾句後又匆匆下樓。
祁修竹早洗完了,正趴窗邊抽煙,他聽見聲音看過來:“怎麽了?”
“我下來拿東西。”賀免路過廚房往裏瞄了一眼,還好鍋碗瓢盆都好端端地擺在櫥櫃裏,他若無其事道,“早點休息。”
祁修竹見他那欲蓋彌彰的動作,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不過他沒拆穿,關了窗戶轉身問:“你今晚睡哪?”
工作室裏就兩間房能睡,一間是賀免的,另一間是祁修竹的。飯桌上賀免和泡泡說好了,今晚把房間讓給她。
賀免不甚在意:“我睡沙發。”
“能睡好嗎?”祁修竹皺起眉,“天氣預報說今晚降溫,我專門買了毛毯。”
賀免誤會了點什麽,猶豫說:“啊?那也行。”
祁修竹沒聽明白:“行什麽?”
賀免說:“毛毯也行……”
有得蓋就行,昨晚他差點冷死。
祁修竹怔了一秒,旋即明白過來賀免在打什麽主意。
他無語到險些笑出來,剛想說他異想天開個什麽勁,樓上傳來泡泡的聲音。
“賀免!”泡泡站在樓梯口,“我打完電話了。”
賀免一邊上樓一邊說:“我帶你去洗漱,你自己可以嗎?”
賀免帶她進屋,怕她自己搞不定,反反複複叮囑了好一會兒。
最後他給房門留了一個小縫,自己站在屋外等。
祁修竹聽不見他們在樓上具體說了什麽,賀免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下來,他幾乎能想象到這人一臉糾結又不敢進去的樣子。
他低頭笑一聲,坐在沙發上回了幾條消息。
過了二十多分鐘,樓上發出一陣“叮叮咚咚”的響聲,雞飛狗跳間夾雜着好幾聲賀免的嘆息。
祁修竹的目光從屏幕上移開,一擡頭看見賀免站在樓梯口,拎小雞似的拎着泡泡。
他的紅毛翹起來好幾根,胸前的衣服濕了一塊,滿臉寫着無奈。
祁修竹微微一愣:“怎麽這麽狼狽?”
這話賀免自己也很想問。
這小孩簡直是只小惡魔。
賀免一進浴室就踩到一地的水,明明是在刷牙,小孩兒連衣服帶頭發全濕了,賀免只好順便給她洗了個頭。
祁修竹揚了揚眉毛,示意他怎麽了。
賀免松開泡泡的後衣領:“你自己說。”
泡泡的頭發濕漉漉還滴着水,祁修竹皺了下眉,把她牽過來,用自己的發繩給她紮了個丸子頭。
“我現在不想睡覺,想和你玩兒。”泡泡摸了摸腦袋上的小丸子,語氣輕軟,“可以嗎?”
祁修竹還沒說話,賀免就一副頭疼的表情說:“你好好的幹嘛非要折騰他?不都說了我拿手機給你玩?”
泡泡從浴室出來就說要找祁修竹,賀免往手機裏裝了好幾個換裝游戲,依舊沒能打消她這個念頭。
祁修竹不是很喜歡小孩,這點賀免是知道的。
下午他把這事忘了,人都出門了,他才後知後覺想起來。
賀免正郁悶着,聽祁修竹問:“你想和我玩什麽?”
他的語氣溫柔得讓賀免難以置信。
祁修竹幾時用這種語氣和他說過話?
賀免垂眼看向這一大一小兩人,點頭附和道:“就是,你和他有什麽好玩的?”
泡泡盯着祁修竹的長發,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黑色的指甲,眼珠一轉神秘兮兮道:“公主的事你少管。”
祁修竹:“……”
賀免:“……”
祁修竹沉沉閉上眼,這次演員的素養也救不了他。
小孩的确是……太難懂了。
賀免餘光見祁修竹一臉深沉,有點不确定問:“你說誰?”
泡泡很有禮貌地征求當事人的意見:“我可以說嗎?”
祁修竹自暴自棄:“都行。”
于是泡泡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小祁是艾莎公主!”
賀免嘴角動了動,對上祁修竹冷冰冰的視線,硬憋着沒出聲。
他用手掌蓋住嘴唇,兩秒後終是沒忍住側過頭,笑聲從指縫裏漏出來。
祁修竹忍無可忍,一巴掌扇在他的胳膊上:“閉嘴,再笑就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