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第18章
窗外下起綿綿細雨,樹影搖晃。
祁修竹睡得很熟,他縮在牆邊,把被子緊緊裹在身上,只給賀免留下指甲蓋大小的那麽一點。
賀免靠過去,祁修竹後背長了眼睛,翻身踹在他腿上。
“唔。”
賀免悶哼一聲,把聲音硬憋回去。
之前還說失眠,今晚不是睡得好好的嗎?
他碰了碰祁修竹的睫毛,見他沒反應,又伸手去拉被子。
祁修竹不安地把頭埋進枕頭,一轉身又帶着被子溜到牆邊。
賀免向來怕熱不怕冷,大冬天都能忍受只穿一件衛衣出門。
此時卻忽然感覺。
好冷……
祁修竹邀請他留下來過夜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給大少爺守夜?
做夢。
過了幾分鐘他轉念一想,就算是守夜的保镖,也能在深秋的夜裏分到一床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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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免摸了摸胳膊,撐着身子坐起來。見祁修竹睡得無比安穩,他沒忍住拽了下他的頭發。
啪。
又挨了一巴掌。
賀免:“……”
沉默片刻,他在黑暗中拿起手機,屏幕的幽光照亮他面無表情的臉。
怕刺着身邊嬌貴的大少爺,他把亮度調到最低,眯着眼睛,費勁地去瞅屏幕上的字。
賀免打開微博,找到關注已久的賬號:@前任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劈裏啪啦”地打下一串文字:投稿,請問前任把我當炮友是什麽意思?
夜貓子網友很快上線。
「還能是什麽意思?字面意思。」
「你遇到渣男了,他只喜歡你的身體,快跑!!」
「你自己看看你說的什麽話?純純戀愛腦,沒救了下一個。」
「不是,都這個點了你還在這投稿,說什麽炮友,吹牛的吧。」
最後這條評論很快蓋起了樓中樓。
「回複:有沒有一種可能,渣男扔下他一個人睡着了。」
「回複:啊,莫非你真是天才,還真有可能。」
「回複:都這樣了稿主還不跑,排樓上,戀愛腦沒救了。」
賀免的臉越看越黑。
他們之間是你情我願,祁修竹又沒有強迫他,怎麽會是渣男?
至于戀愛腦,賀免對此不置可否。
只要在醫院裏挂不了號的,都不算是病。況且他壓根沒打算和祁修竹複合,哪來的戀愛腦之說?
賀免關掉手機躺下去,掀開被子就往祁修竹那邊靠。
祁修竹睡得迷迷糊糊,一個暖烘烘的東西直往他頸間鑽。
他摸到一手刺刺的東西,其實那是賀免的頭發,但恍惚間,他以為是喻昭養的那只杜賓。
之前在喻昭家借住的時候,那只小狗就非要擠着他一起睡。
他不太清醒,揉了兩把“狗毛”,稀裏糊塗說了句:“睡吧,別鬧。”
賀免心滿意足,把手機塞進枕頭下後閉上了眼。
這一屆的網友果然不靠譜。
庸醫,一群庸醫!
**
第二天祁修竹醒來的時候,賀免已經離開。
他很久沒睡過這麽安穩的覺,一夜無夢,只感覺神清氣爽。
他洗漱好下樓,映入眼簾的是樓梯口堆積如山的快遞。紙箱挨個堆疊起來,大的小的都有。
一個綠色腦袋從中冒出來,鐘延剛把一個箱子放下,看見祁修竹下來,笑了笑說:“你快遞到了。”
“謝謝。”祁修竹走到他身側,點點頭問,“哪一個是我的?”
“讓開讓開。”賀免抱着一個比身體還寬的箱子,往最上面一放,沉沉的一聲響,“喏,都是你的。”
柳璟滿臉好奇,吸溜一下拿鐵問:“祁哥你買什麽了?我們都收一早上啦。”
祁修竹壓根不記得自己買過什麽,在家的時候也是,原康幫他收快遞收得頭疼。
他壓力一大就愛亂買東西,跟有瘾似的,清空購物車的時候連看都不看一眼。
喻昭總開玩笑說他這是報複性消費。
賀免拿了兩把剪刀,遞過來一把問:“可以拆嗎?拆完我叫收廢品的大爺來把箱子拉走。”
應該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祁修竹說:“可以,拆了吧。”
四個人席地而坐,開始對面前的三十多個快遞下手。
一連八個盒子拆出來的都是保健品,什麽維生素、魚油、輔酶Q10……應有盡有。
柳璟震驚道:“祁哥你生病了嗎?還是……還是被騙了。”
被騙什麽?被騙去買保健品?
他這個年紀還不至于。
賀免聞言笑了一聲,被祁修竹瞪了一眼,收起笑問:“你怎麽又買這些?”
柳璟和鐘延聽見那個“又”字,齊齊轉頭看過來。
祁修竹趕緊回答說:“沒有生病也沒有被騙,買來看的。”
柳璟哦了一聲,也不知道信了沒有。
鐘延摸了摸下巴,視線在祁修竹和賀免臉上掃過,但沒出聲。
祁修竹開出一件巴掌大小的衣服,拎起來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明白。
這是給小狗穿的,當時覺得可愛就加在購物車裏了。
盡管他壓根沒有養狗。
祁修竹把衣服扔給賀免,聽柳璟僵硬地一笑:“哈……這包裝盒是挺藝術的,看着……挺好看的。”
柳璟不管遇到什麽事都能自圓其說,祁修竹沒多做解釋,逗小孩兒似的:“小心點,那些都是我要珍藏的藝術品。”
柳璟看樣子是信了,小心翼翼地把那盒維生素放在地上,用泡沫紙圍起來。
賀免欲言又止,心說柳璟這傻孩子怎麽什麽都信。
他拎着祁修竹扔過來的衣服,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給他幹什麽,他又穿不了。
之後幾人又拆出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鐘延和柳璟看得瞠目結舌,其中賀免是最淡定的一個。
幾年不見,祁修竹這壞毛病怎麽愈演愈烈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有點興趣愛好,總比對什麽都不感興趣好,愛購物不是什麽大事。
多是多了點,以後買個大點的房子不就行了。
賀免正想着,忽然意識到思緒跑偏了。
有病吧。
關他什麽事啊。
“這個。”賀免用餘光掃視祁修竹,擡起地上的一幅油畫,“你打算挂哪?”
他手中的畫不大,內容很抽象。黑漆漆的一片,屋裏沒人能看得懂。
祁修竹環顧四周,在樓梯夾角的位置找到一面白牆:“放這裏吧。”
他走過去,湊近後發現牆面上有一個長方形的印記。比旁邊白一些,之前應該貼過別的東西。
“這裏以前是什麽?”祁修竹問。
柳璟跟賀免一起把畫拿過來,柳璟笑道:“免哥之前在這貼了一張海……”
賀免突然咳嗽一聲,小弧度搖了下頭。
柳璟困惑地看過去,見老板神色不對。雖然不明所以,但他立刻懂事地噤聲。
祁修竹挑了挑眉,不讓說?
絕對有問題。
賀免把畫靠在牆邊,推着柳璟的肩膀,讓他去工具箱裏找幾顆釘子過來。
祁修竹出聲:“小璟。”
柳璟腳步一頓。
第一次聽祁修竹這樣喊他的名字,周身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
祁哥的聲音很好聽,自己的名字被他念得也很好聽,只是……總讓人有種不好的預感。
柳璟眨巴下眼睛,回頭說:“怎麽啦?”
祁修竹靠在牆邊,臉上帶着淺笑:“賀免之前怎麽了?”
柳璟:“……”
他看看祁修竹又看看賀免,直覺告訴他,這兩人之間的氛圍很怪。
說他們很熟吧,免哥上次都親自辟謠了。說不熟吧,怎麽看怎麽不像。
他們更像是原本關系很好,但不知道為什麽打了一架。完事後誰都不服誰,不樂意先低頭。
怪別扭的。
柳璟左右為難,本就幹巴巴的黃毛幾乎快要枯萎。
賀免見他糾結成這樣,側目瞥見祁修竹略帶審視的目光,只好說:“我之前在這貼了張海報,行了吧。”
祁修竹看他兩秒,随後移開視線,淡淡地“哦”了一聲。
祁修竹跟柳璟和鐘延說了聲謝謝。
柳璟見這裏沒自己什麽事了,頓時又活蹦亂跳。他匆匆拿來錘頭和釘子,喊了一聲“免哥我練習去了”便跑得沒了影。
賀免掄起錘子開始幹活,三兩下釘好釘子,擡着畫往牆上挂。
祁修竹準備搭把手,被賀免側身躲過:“重,你站那別動。”
祁修竹便收回手,等他把畫挂好,兩人把剩下的東西搬回房間。
賀免抱着那堆保健品,早就聽出祁修竹在說鬼話,于是問道:“你真不是買來吃的?”
“不吃。”祁修竹接過那些瓶瓶罐罐,把它們整齊地擺放在床頭,“只是起到一個心理安慰的作用。”
賀免問:“怎麽說?”
祁修竹臉上沒什麽表情:“多買點藥囤着,能緩解我的焦慮。”
賀免:“……”
什麽毛病。
祁修竹碰了碰賀免的胳膊:“樓下貼的是誰的海報?”
賀免哼笑一聲:“我追星不行嗎?”
追星?
祁修竹抿了下唇,把一張毛茸茸的毯子扔到床上。
他伸手試了試手感,慢悠悠問:“你追誰?說不定我能幫你要一張簽名。”
“啧。”賀免看了那毯子兩眼,感覺挺暖和的,他收回目光随口一說,“燭之逸。”
“我師弟啊。”祁修竹笑了,“過段時間我跟他有個合作,要我幫你要簽名嗎?”
“我和燭之逸是朋友,不用你幫……”說着說着,賀免的聲音小下去,“合作?哪種合作?”
“電影,我男一他男二。”
“什麽電影……雙男主?”
“是。”祁修竹說完,見賀免垂在腿邊的手指動了動,話音一轉道,“也不是。”
賀免問:“到底是不是?”
祁修竹說:“你們不是朋友嗎?自己問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