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004章 第 4 章
韓慧熙并沒告訴樸賢靜，白知予看到了她們的聊天內容。
一是韓國有“輩分和年齡文化”，隐形的等級制度非常嚴格，三人中樸賢靜最年長，直接指出她不關電腦屏幕導致錯誤肯定尴尬；
二是她們兩個也才認識不久，關系并沒表面那麽親近，告訴樸賢靜沒什麽好處，還可能遭到諸如“你怎麽不幫我注意一下”這類的抱怨或指責。
最重要的，樸賢靜都能看出來白知予平日穿的衣服、用的包包價格不菲，韓慧熙自然也不傻。
才十八歲就能PK掉千軍萬馬進入SM工作，不是真才實學，就是背景強大。
職場上需要多留兩條路，腦子混亂才會去随便得罪人。
如果沒記錯，當初李琇滿社長的侄子李成柱就是隐瞞背景進的公司，後來靠自己的努力當上音樂制作部的部長，才公開這一層關系。
韓慧熙翻閱了好幾遍那天的聊天記錄，确定自己沒說什麽過分的，又反複試探了白知予幾次，見她沒什麽異樣，似乎真的心無芥蒂才作罷。
……
白知予暫時沒管這些，一直專注于策劃案。
歐歐幫忙把檢索到的繁多資料一鍵簡化并查缺補漏，整理成了大文檔，方便閱讀。
有官方提供的物料，也有粉絲的放大鏡分析。
全部浏覽下來，白知予感覺自己看了一個系列的電影。
公司可真中二……
不對，不如說是社長太過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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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見到藝人策劃裏混入這麽多概念的情況，簡直是在把他們當作IP在打造。
但這麽捋順下來，白知予也大概能猜出來為什麽EXO這次回歸的主題是“monster”了，也在腦子裏初步構思了創意雛形。
成功開頭，後續按部就班地進行就可以。
于是，罕見的，總是按時打卡離開公司的白知予開始加班了。
第一次在晚上八點的公司見到她時，韓慧熙、樸賢靜，包括視覺設計部的其他職員都很驚訝。
“知予？太陽從哪邊出來的？你居然加班？”
“前輩就別拿我開玩笑了，之前沒靈感，加班也沒用，所以一有思路，我就來加入社畜大隊了。”
“哈哈，有搞不懂的東西別客氣，我做完手頭的事兒可以幫幫你。”
年紀很小的女孩子不僅長得好看，還意外的端穩，很會為人處世，早早入職的老員工們和白知予沒什麽競争，對她都還算不錯。
“那可不行啊，我得趕緊上手，然後幫前輩們分擔任務。”
白知予吸了好幾口冰美式，才提起一度倦怠的精氣神。
問話的同事笑起來，轉過身去繼續玩電腦，打算等到九點再打車回家，這樣路費可以報銷。
辦公室內短暫地安靜片刻，不久後，樸賢靜忽地開口：“知予，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硬盤嗎？部長讓我傳些文件給造型那邊。”
硬盤是白知予今天帶過來的，為了避免大文件堆在電腦裏占用太多內存。
她快速地回想了下硬盤裏的東西，有些不想借。
和部門裏前輩們不太一樣，白知予和韓慧熙、樸賢靜同時進入公司，都在試用期，保不準哪天就淘汰一個。
說白了，她們既是同事，也存在競争。
闵惠珍明顯想借用這次的任務看看她們的真實能力。
而硬盤裏都是白知予挑出來的要用的資料，還有幾張已經完成初稿的海報，再加上那天看到的聊天記錄……
“怎麽？”見她沒第一時間回應，樸賢靜側過椅子笑了笑，“只是借用一下，很快就還給你，很為難嗎，知予？”
她的聲音比剛剛稍大，夾在中間的同事疑惑地推了推眼鏡，看向白知予。
直接拒絕顯得她小氣，并且樸賢靜是“歐尼”。
暗流湧動。
最終，白知予斂了斂眉目，拿起桌上的硬盤，遞了過去。
樸賢靜似乎也猜到了她無法拒絕，滿意地接過。
韓慧熙置身事外，豎着耳朵聽兩人的動靜，不一會兒收到了樸賢靜的kakatalk(聊天軟件)消息：
【所以才不喜歡和中國人一起工作，沒禮貌，借下東西這麽推三阻四。】
【看到她剛剛遞硬盤過來的樣子了嗎？讓人倒胃口。】
“……”
韓慧熙歪頭看看白知予。
她依舊在專注工作。
再瞥瞥樸賢靜。
她正逐個打開硬盤中的文件，偶爾拖一個到自己的電腦。
那孩子慘了。
白知予沒感覺到韓慧熙同情的目光，因為在思考如何應對，她挪動鼠标的手明顯變慢。
聚餐時要為前輩擺盤子，喝酒時要等前輩倒酒才能喝，和前輩住在一起要負責所有的家務……
在注重“長幼有序”幾近畸形的韓國，這些只是基本。
明明同一時間進入公司，樸賢靜平日卻沒少支使韓慧熙端茶倒水做雜事，而且她們竟然都覺得這種相處模式理所當然。
所以白知予才一直保持安全距離，沒有過多親近。
不過現在看來，逃是逃不過的。
有了試探，就會有更過分的。
*
一個月的時間不長，召集會議前，闵惠珍特意詢問了三人的進度。
得到肯定的答複，才和李琇滿、李成柱、造型師金敘，以及EXO的經紀人樸鎮旭協調了時間。
白知予提前到了會議室拷貝PPT。
等了大約十分鐘，其他人才陸陸續續到。
闵惠珍在門口碰到了EXO，笑着問了問他們的近況，寒暄關心了一下身體。
九個男孩子一連串跟在她身後，看見已經坐在主位的李琇滿，紛紛鞠躬打招呼。
職員辦公區和藝人錄制練習不在同一層樓，這是白知予在SM第一次真正意義見到藝人。
真人比圖片上看着更瘦更帥氣。
——她唯一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資料看得太多，白知予總覺得面前這些男生一點也不陌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們也和她們三個問了好。
白知予禮貌地起身，視線從頭掃到尾，停在最末端的男生身上。
他穿着黑色的高領毛衣，高高的個子清瘦挺拔，即使隐藏在最後依然清隽奪目。
冷淡又深邃的五官不像韓國人，更像中國人。
當然，她看他并不是因為外表。
而是因為，他也在看她。
蹙着眉，眼神非常奇怪——
先是有點發怔，接着慢慢染上沉黑，似乎還隐忍克制着什麽，實在太複雜，她看不懂。
截止目前，白知予記得自己在這個世界還沒欠情債。
“人到齊了，那我們就廢話不多說，直接開始吧。”
闵惠珍出聲，她才回過神。
默認按照年齡順序，先是樸賢靜，其次韓慧熙，白知予最後。
樸賢靜果然用了她整理的資料。
概念的溯源和連接的部分同她記憶中的如出一轍，偶爾一張設計稿閃過，和她之前存在硬盤中的相似度極高。
那個時候她做的工作遠遠沒有現在多，能供給“借鑒”的內容比較少。
但樸賢靜既然能夠通過二面，多少有兩把刷子，透過有限的內容“延申”出了許多其他的設計。
韓慧熙的創意倒是和她完全不一樣，有不少有意思的地方。
白知予聽得認真，連本來令她有些在意的吳士勳的眼神也漸漸忽略了。
倒是他身邊的隊長金俊棉，發現了自家忙內(老幺)的不對勁。
“漂亮？”他輕輕挪動椅子，壓低聲音。
能容納十多個人的會議室面積不小，李琇滿等人又都在全神貫注地聽樸賢靜彙報，所以沒人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
第一遍問話，吳士勳沒聽到，直到被金俊棉輕輕推了兩下，才緩過神。
他沒回答，只抿了抿唇瓣，将目光從白知予身上轉移到大屏幕。
然而，就像故意同他作對似的，片刻後她又主動闖進了他的視線範圍。
——已經輪到了白知予的次序。
“大家好，我是白知予，接下來由我進行提案，将從四個方面展開，分別是mv拍攝、專輯設計、宣發計劃和演出造型。”
“剛剛賢靜歐尼已經詳細說過了EXO一直貫徹的概念，這裏就不多贅述了，不過要特別提到——‘EXO’和‘X-EXO’，幾乎相同又代表善惡兩個陣營，也是我本次策劃的重點。”
“僞裝、潛入、背叛、痛苦、反擊、殲滅，兩個陣營的對抗可以讓mv擁有更豐富的劇情線和更引人的情緒，更清晰直觀地給予後續打歌和其他演出的造型靈感。”
“工裝、戰損、煙熏、軍裝，我認為這四種妝造可以幫助藝人展現融合脆弱和硬朗的形象。”
……
她幾乎略過了所有和樸賢靜高度重合的部分，直截了當地展示本次設計的關鍵和亮點。
其實，闵惠珍在布置任務的時候，并沒有期待過三個剛入職、毫無經驗且一點也不了解市場的新人會提交上來什麽厲害的策劃。
只是她最近要同時籌備公司好幾個組合的回歸任務，無法兼顧，才試着讓她們提一提，方案有修改的可能性就算賺到。
但現下闵惠珍卻感覺眼前一亮。
不僅僅因為白知予的創意，還有她提案的完整性。
mv拍攝有詳細的布景腳本，專輯設計已經形成雛形并計算了成本，宣發計劃分階段逐步遞進，甚至演出造型有詳細的品牌和剪裁拼接建議，每一項都非常契合公司各個組別的特點。
——要完成這些，需要跑公司的下設工廠，了解公司的部門部署，更得知道公司經常合作的媒體和服飾品牌。
如果一個策劃需要公司過多地付出其他成本，即便它有多麽優秀，他們也需要考慮是否可行。
必須用最少的錢，獲取最大的收益。
只有白知予領會了她帶她們參與那麽多會議的深意。
自己招進來的這個孩子，好像很全能。
聽過無數策劃提案的李琇滿和李成柱也絲毫不眨眼地聚焦在白知予的PPT上，連她超時了幾分鐘也沒注意到。
EXO的成員們雖然不懂視覺設計，但能分辨出來三個之中哪個最牛，望向白知予的眼神慢慢變得有些佩服。
她看着年紀最小，他們還以為她的提案會最拉垮。
“好，大家都做的很好，讓我感覺特別驚喜。”
“等會我還有個拍攝要跟，下午，社長、成柱都有時間，我們開會再商量一下，”一起工作了太久，只需要對上一個眼神，闵惠珍和李琇滿、李成柱等人便能在決策上達成默契，“知予你也來。”
結果顯而易見。
所有人都離開後，收拾東西的白知予、韓慧熙、樸賢靜留到了最後。
将資料一一收好，白知予本想直接離開，卻被突然開口的樸賢靜叫住：“你沒改自己的策劃？”
是問句，更是陳述句。
白知予停下腳步，幾秒後才“嗯”了聲。
“沒必要改，”她轉過身，唇角動了動，似笑非笑，“因為就算是同一個概念，我也有自信比歐尼做的更好。”
樸賢靜本就不怎麽好的臉色變得更差了。
韓慧熙坐在一邊不敢說話，也不敢挪動位置，但不得不說——
她被這妹妹的話帥到了，甚至……想跳起來叫好。
白知予再次轉身，推門離開。
會議室臨窗，門關上的剎那，傾瀉的溫暖陽光便灑在了身上。
想起最近熬的好幾個通宵，她閉上眼睛，在心底長長地舒了口氣。
然而，還沒享受太多清靜，眼前的陽光便忽地被什麽遮住了，空氣陡然變涼。
睜開眼，是那個從進屋開始就盯着自己的清冷少年。
他站在她面前，将她攏進了陰影裏。
“你——”
白知予想問，你有什麽事嗎，卻忽地看到，吳士勳頭上正慢慢浮現出銀白色的數字。
【100%】
是好感度？
只是初次見面，他對她的好感度……竟然就足足有1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