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另一邊。
劉陵笑容收起,神色嚴肅。
侍女小聲詢問:“現在怎麽辦?”
劉陵言道:“我們将各個出口都堵了,他必定還在樓內,想辦法找。”
侍女為難地看了看斜方劉據所在廂舍的房門。
劉陵勾唇:“放心,他不在裏頭。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讓雙方碰面。但我們需要注意的遠不止這邊。你以為雷被為何要冒險前來升平樓。”
侍女神色冷肅:“宮城不好進,雷被自己沒辦法進宮,需有人幫忙,能幫他的人必得權勢身份足夠。長陵邑多貴族,而升平樓今日更甚。”
劉陵冷笑:“那你覺得修成君、蓋侯、隆慮侯即便被我拉着合作開了這升平樓,就真是我的盟友了嗎?”
侍女面色大變。自然不是。倘若雷被找上他們,表明來意,他們只怕樂得幫雷被面聖來搏一次在天子面前立功表現的好機會。
尤其是修成君。當年修成君的女兒為劉遷太子妃,跟劉遷鬧得很不愉快。
現今她們表面上說着一別兩寬各自歡喜,這些都與劉陵不相幹,說做不成姑嫂還能做姐妹,一口一個姐姐妹妹叫得親熱。
誰不知道這不過是因為翁主能給她們帶來利益。她們想借這層關系蹭着升平樓一起撈錢。心裏不知怎麽詛咒淮南跟劉遷早點倒黴呢。
若有這機會,修成君跟她女兒絕對第一個站出來捅刀。畢竟錢路沒了可以再找,這種報仇的機會可遇不可求。更何況,捅這一刀指不定還能在陛下面前賣好。
侍女越想神色越難看。
“我們現在該慶幸他們只想要錢不耐煩管事,因而這升平樓尚在我們掌握之中。”
劉陵這話剛說完,便有屬下匆匆敲門進來,将一封絹帛書信遞過去,劉陵打開一瞧臉色瞬時跨下來,眸光冷厲陰狠。
侍女心頭咯噔:“翁主,怎麽了?”
劉陵默然不語,将絹帛遞過去,侍女神色大震。
絹帛是淮南傳過來的消息。言說雷被逃出淮南之際,淮南王劉安給衡山王劉賜寫過一封信,命心腹送于劉賜,并令心腹留在衡山以便輔助劉賜更好地配合淮南成就大業。
因心腹不必回來複命,劉安一直以為信已送達,前陣子兩方再次聯絡才知劉賜并沒有收到信,而經過層層調查最終發現心腹已死,而其攜帶的密信不翼而飛。
“這……這也……也未必……”
侍女咬唇,想說未必就是雷被,可時間過于湊巧,話到嘴邊,她實在說不出來。
劉陵神色閃動:“與其是別人,我寧可是他。”
侍女稍頓,轉瞬明白其意。若是雷被,至少她們知道信的下落;若不是雷被,信在何人手裏她們毫無線索才更糟糕。
“雷被不能死。”劉陵面容冷峻,當機立斷,“抓活的。讓人仔細找,所有廂舍都不可放過。
“切記避免鬧出動靜引人懷疑,讓他們扮做傭人借口伺候或是送賭資木牌的機會進去,悄悄打量觀察。
“一旦發現蹤跡,想辦法引開廂舍的客人。若無法決斷,讓人來尋我。我去。”
侍女躬身:“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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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舍內。
劉據咬牙切齒,心底裏罵罵咧咧了好一陣,對彈幕所言“造反”之事不以為然。
畢竟就他所知,淮南王劉安喜好文學,醉心編撰書籍,未有任何對朝廷不滿之舉,還時常給他父皇送書送禮,他父皇還挺喜歡的。
劉陵在京雖然行事張揚,但也有分寸,不涉刑法。
不過鑒于此乃諸侯,身份敏感,此前什麽梁王叛亂,七國之亂的事層出不窮,又兼彈幕好歹說中了霍去病與張骞的封號。劉據勉強将這話記了下來,決定按老規矩,先觀望觀望再說。
既然是觀望,也就是說事情不緊急,所以眼下更重要的當然是:比賽開始了!
劉據一秒決定先顧眼前,于是同石邑圍在憑欄前,跟打了雞血一樣,高聲呼喊。
劉據:“一號,一號!”
石邑:“二號,二號!”
兩人對視一眼,目光交接,電光火石,然後齊齊轉頭接着喊。一個比一個聲音大,誰也不肯落後誰。
霍去病&衛長&諸邑:……
比賽結束,一號打敗二號。劉據高興地跳起來:“哦吼,我贏了!”
石邑不服,将采芹拉過來:“你再去,這回買……”
她往臺上一看,下一個上場的是三號四號,視線在二人身上逡巡一圈,胸有成竹道:“三號!”
劉據聳肩:“那我買四號。”
石邑勾唇:“這回我一定贏你。”
可惜事與願違,石邑又輸了。
第三回第四回,兩人一路對着來,可破天荒的,石邑居然次次都輸,不但角抵比賽如此,鬥雞亦是如此,連輸十幾回,氣得連連跺腳。
霍去病也有些訝異:“你這運氣不一般啊。”
劉據眉飛色舞:“我可是仔細觀察過,用心挑的。我眼光好。”
霍去病點頭,确實與眼力相關。
他看出來了。角抵士石邑專選大塊頭,而劉據更留意角抵士的肌力耐力與賽前準備時的沉着姿态;鬥雞石邑專挑毛色好看的,劉據卻更在意哪只精神煥發鳴叫有利走路自帶氣勢。
石邑:……不就是說我沒眼光,以為我聽不出來嗎?
她這頭郁悶不已,那頭劉據已經慶祝起來,将贏來的錢財随手撒給身邊伺候的人,餘穗有,衛長諸邑的侍女有,采芹亦有。
其他人便罷,采芹略有些猶疑,瞧見石邑目光掃過來,劉據率先大叫:“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這麽小心眼輸不起吧。”
石邑氣極:“誰小心眼輸不起了!”
一把将劉據手裏的銀錢搶過來硬塞到采芹懷中:“讓你拿你就拿着,本公主還不至于連這點度量都沒有。”
鼻尖冷哼,一轉身卻因動作過大撞倒了桌上的酒水果汁,灑滿衣裙。
衆人:……這就有點打臉了。
石邑瞬間愣住,神色尴尬,又羞又惱。劉據噗嗤笑出聲。石邑橫他一眼,無奈吩咐采芹:“衣裙弄成這樣,穿在身上不舒服,咱們出門前不是帶了備用的嗎,你去馬車裏取來。”
等采芹取來衣裙換上,石邑也聰明地換了戰術,總算在比賽尾聲贏了一回,纾解了點郁氣。
劉據半分不在意,一回而已,哪能跟他贏的十幾回相比,仍舊高高興興地,志得意滿,走時嘴裏還哼着歡快的曲調。
“改明兒我也養幾只威風凜凜的大公雞,待賽事之期讓它們上臺大殺四方。”
石邑白他一眼:“這種地方來個一兩回,父皇只當是你好奇湊熱鬧,自然願意縱容你。可你要想多來幾回沉迷其中,你試試?”
劉據頓住。是哦,父皇必定是不許的,更別提自己養鬥雞了。哎。
見他喪氣,霍去病挑眉:“自己養偶爾找點樂子也未必就是沉迷其中。沒事,表哥給你養,放表哥這裏,咱們養在宮外,你想瞧了随時來瞧。”
石邑側目:“表哥覺得你養着舅舅會不會知道。即便姨母管不住你,你猜舅舅呢?”
霍去病:……
劉據:……
兩人同時看向石邑,神色微妙。親,你這樣是會沒朋友的。拜托管管自己的嘴,長嘴确實是用來說話的,但也不是什麽都要說出來,有時候可以閉上!
劉據轉身,大步向前,一副“我不想跟沒眼色之人說話”的模樣,三兩下快步走到門口,車夫已經取了馬車等候在側,劉據擡腳剛要登上去就被餘穗伸手攔住:“主子且慢。”
劉據身形一滞,還沒回過神來,霍去病已經先一步動作,取下腰間兵刃,一躍跳上車轅,嘩啦掀開簾子。車廂內空間有限,一覽無餘,并無異常。
見餘穗神情嚴肅,霍去病本以為馬車有異,恐有賊人在內,哪知竟是空的,霍去病面露疑惑,轉頭詢問餘穗:“你剛剛發現什麽?”
“婢子聞到氣味不對,馬車上有淡淡的藥草香,還夾雜着絲絲血腥氣。”
藥草香,血腥氣,兩樣加起來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因受傷而用了藥的人。
劉據聳了聳鼻子:“沒有啊。什麽藥草味什麽血腥氣,我怎麽一點都沒聞到?”
又轉頭去看衆人,衆人盡皆搖頭:“我們也沒聞到。”
劉據狐疑看向餘穗:“你是不是聞錯了?”
餘穗蹙眉,事情确有蹊跷,但她并不懷疑自己的能力:“婢子鼻子靈敏,能聞到許多常人聞不到的細小氣味,這些年來從未出錯。”
餘穗是劉徹賜下的人,劉據或許不知,但霍去病是知道的。她是被秘密培養的那批,這些人有男有女,功夫不俗,且許多都還有一門長技。
她既這般篤信,霍去病便不會疑假。
他眸光一沉,神情倏然凝重。
劉據很是驚訝。
诶,你狗鼻子嗎?不對,照你的描述,你比狗鼻子還厲害。
劉據好奇起來,正待多問幾句,試驗試驗。
那頭霍去病一撩衣袍,再次翻身入馬車,先将車廂翻了一遍,每個角落都不放過,又跳至車外,将車窗車轅等一寸寸摸查,最終停在車底:“這裏有血跡。”
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