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二嫁[番外]
二嫁
常安侯府小侯爺的夫人誕下一女,可謂是喜事一樁。
早先京都動蕩,未能及時辦下滿月宴,故而推到了一月後來辦。
歷經兩世,蓮玉荇再次當上幹娘,卻是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心境了。
她請工匠打了精致的長命鎖,托聞人秀找了一支世間僅有的白玉簪,在滿月宴上交給叢雲。
叢雲與半年前相比豐腴了一些,錦衣華服,面色紅潤,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難掩笑意。
細看之下不難發現,眉目之間似乎有什麽心事。
“還請端王殿下屈尊移駕,臣婦與阿荇有些體己話要說。”叢雲将孩子交給奶媽,讓席小侯爺帶着賀硯随四處逛逛。
叢雲拉着蓮玉荇坐下,滿臉歉疚,“阿荇,是我對不起你。”
當時她懷了身孕,行動不便,常安侯不想沾染是非,命人嚴加看管她,不準她私下去求人,以免丢了臉面,也被人抓住把柄。
蓮家落難,她身為義女卻不能出手相助,實在慚愧。
雖然後來席凝暗中打點獄卒,給蓮家行點方便,但每每想起此事,還是覺得良心不安。
“沒事,都過去了。”蓮玉荇笑着安慰她:“你身為蓮家義女,保全自身已極為艱難,我又怎麽能強求你做更多事。”
“何況現在蓮家沉冤昭雪,你在常安侯府過得好,是頂好的事情。”
叢雲緊緊握着蓮玉荇的手,眼中波瀾起伏,心中釋然。
叢雲:“阿荇,你與端王殿下情深意篤,一定要白頭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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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玉荇颔首答應。
……
蓮玉荇出來時,賀硯随正在閣樓上獨自飲酒,看到她出來了,放下酒杯迎了上來。
看出她神色疲累,賀硯随将身上披風解下來圍在她身上,同席小侯爺寒暄幾句,便帶着蓮玉荇回府。
馬車停在端王府門前,賀硯随将蓮玉荇打橫抱在懷中,披風遮住風聲侵擾。
賀硯随步履沉穩,不疾不徐,一點颠簸都未曾有,直到将人放在床榻之上,蓮玉荇才動了動。
這段時間繁雜之事太多,蓮玉荇一個整覺都沒睡過。賀硯随撥去她面前的幾根碎發,和衣而眠。
這一睡就是幾個時辰。
醒來時天色昏暗,顯然是到了傍晚時分。
蓮玉荇骨頭裏都散發着憊懶,整個人不想動彈分毫,一轉身發現賀硯随靠在床頭睡着了。
不動不笑的時候賀硯随這張臉就是最人畜無害的模樣,乖乖窩在懷裏的話,興許能把心融化了。
蓮玉荇伸手去碰他的眼睛,還沒碰到便被半道攔住了,賀硯随微眯着眼睛,将她冰涼的手揣到懷裏。
“怎地不多睡會兒?”賀硯随聲音微沙,低啞卻分外中聽。
耳廓悄然紅了,蓮玉荇倒在軟枕上裝睡,被賀硯随撓撓臉,實在受不了,睜開了眼睛。
蓮玉荇輕聲細語:“賀硯随,我睡不着,我們來說說話吧。”
方才睡夢中,她又夢到了邊關之事。
她夢到賀硯随被長箭穿胸而過,整個人從城牆上跌落,吓得她驚慌失措,卻怎麽也醒不過來。
她把這些事說給賀硯随聽,賀硯随寵溺搖頭,說夢都是反的,可蓮玉荇将手伸進衣袍,知道那分明是真的。
疤痕微凸,灼燒着她的手,她又想起曹聲說的話。
“當時端王殿下中箭的位置十分刁鑽古怪,血流不止,若是我們再晚去一步,怕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了。”
“以身入局,說不佩服是假的……端王殿下重傷昏迷前,還向在下問過蓮姑娘的蹤跡。”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上心頭,蓮玉荇的想法是,一定要質問賀硯随為什麽絲毫不顧忌自己的安危,如此危險行事。
真正到了這時候,心卻忽熱軟了,半分都舍不得。
賀硯随慣常會洞察人心,那憐惜的目光落在身上,惹得一身灼熱,幾乎化作實質。
蓮玉荇不知道的是,賀硯随也從楚元琅那處得知了她的“壯舉”。
彼時和錢敏對峙之時,她察覺不對,手起刀落揮動短劍,劃傷了錢敏的眼睛。
要是刀再往下一步,錢敏必定身首異處。
實在是她當時的動作絲毫沒有拖泥帶水,果決堅定到楚元琅都贊嘆不已,講給賀硯随的時候,手腳并用,龍飛鳳舞,幾乎要将所有溢美之詞加到蓮玉荇身上。
他的表姐,是世間巾帼無雙的女俠。
賀硯随垂眸低笑。
這樣一個有勇有謀,格外厲害的阿荇。
是他高攀了。
**
年關還未過,蓮玉荇一家便風風火火回到了平城。
大大小小的東西安置好,便又要開始準備紅綢。
端王殿下不日前向蓮家小姐求親,豐厚聘禮一箱箱擡進蓮府,不日就要完婚。
平城首富楚越豪擲千金為侄女蓮玉荇置辦嫁妝,金玉瑪瑙、绫羅織錦……奢華程度叫人瞠目結舌。
蓮玉荇看着他們誇張的舉動哭笑不得,蓮府和端王府不過才隔了一條街,若是今後賀硯随對她不好,兩家人腳一擡便可以到端王府,替她主持公道。
如今确實是太張揚了,要是傳到京都,不知道那些官員又會怎麽編排。
蓮玉荇給楚元琅帶話,提了一嘴赈災的事,楚元琅心領神會,當即從庫房裏調了一批布衣,備好粥食,帶着楚越趕往城外。
雲來雲去,街邊孩童唱着歌謠穿遍大街小巷,換上了輕薄的衣裳,成親之日就到了。
平城上下一派喜氣洋洋,十裏八鄉的百姓都趕來看這場盛大的婚宴,末了在端王府門口領喜錢,意猶未盡地離開了。
叢雲和席凝從京都趕來平城,緊随其後的還有宮中送來的厚禮。
聞人秀把蓮玉荇先前歸還的玉哨送還,還捎了口信——
蓮家的情報網大多被朝廷接手,不過平城的商路尚可合作。
廣安寺也派人送了一個木匣。
賀硯随一一收下道謝,将賓客安排妥當。
……
酒盞裏的酒添了一回又一回,賀硯随眼眸泛起薄霧,行動有些遲緩,敬酒的賓客自知洞房花燭夜最是難得,便放過了他一馬。
賀硯随推開門,紅燭晃動,珠簾背後,新娘子還蓋着蓋頭端坐在床上。
呼吸忽地急促了幾分,賀硯随快步上前撩開蓋頭,果真看見了蓮玉荇含笑的雙眸,此刻正促狹地瞧着他。
“郎君……”蓮玉荇紅唇微啓,輕聲喚他,柔情似春江水,緊接着一陣陣酥麻自後背蹿起,一路彌漫至胸口。
賀硯随驚覺自己在顫栗。
算起來,他和蓮玉荇已經是兩世夫妻,前世有嬷嬷引導,一切遵循禮制。
這一世有什麽不同了。賀硯随胸膛起伏,嘴角緊抿着,二人雙手緊握,彼此情緒共振。
賀硯随想,蓮玉荇被毒殺當日,他以一抹孤魂的形态目睹了一切,看着蓮玉荇痛苦氣絕,他的心似乎也被人挖空了。
紅綢一晃,蓮玉荇用帕子在他眼前晃動,強迫他回過神。
……有驚無險,失而複得。
賀硯随暗道,天意給他機會,讓他們重新結為連理,從今往後,他不會再放開了。
蓮玉荇撫平賀硯随緊皺的眉頭,莞爾:“大喜的日子皺什麽眉頭。來,喝了這杯交杯酒,我們又是一世夫妻了。”
交杯酒飲盡,簾幔悄然落下,蓮玉荇倒在床上任憑賀硯随胡作非為,眼睫輕顫。
門外有說話聲,是楚元琅帶着大大小小的孩童來鬧洞房,被管事不留情面地轟走了。
扣在腰間的手驟然用力,蓮玉荇身體瑟縮,卻被牢牢鎖住,動彈不得。
她回過神,對上賀硯随黑亮的眸子,就聽他道:“夫人,床上的事得專心,莫要分神。”
蓮玉荇氣惱,作勢要去咬他,臨了動作一頓,雙手攬上他的脖頸,将嘴唇貼了上去。
賀硯随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唇齒相接,銀絲勾連,主動權又被賀硯随拿了回去。
紅燭霎時熄滅,房間重新歸于黑暗,隐約有黏黏膩膩的聲音傳出。
院裏有鳥雀驚飛,落在乍現新綠的花草上,長長的鳥喙啄食了花蕊上的露珠,搖搖晃晃。
春宵苦短,良辰好時。
**
端王府外的石獅子旁靠着一個男人,錦衣華袍上面全是泥水,清隽的面容也沾染了灰塵。
那人雙眸微閉,手上攥着一個酒壇子。
楚元琅護着蓮玉荇,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
是景王賀沅安。
蓮玉荇吓了一跳,心下詫異,他怎麽會在這兒?
京都離平城山高路遠,怎地落得這副模樣,身邊連個護衛也沒有?
……
賀沅安是趁着夜色來的。
宮變那日,賀硯随趁他不備将他打暈,塞在了書房的暗室裏,以他的名頭去朝堂之上和賀憑舟周旋。
能神不知鬼不覺混入皇宮,孿生兄弟的身份是最好用的,不會有任何人懷疑。
賀沅安十分惱怒,尤其在賀硯随說出那句,“你若是勾結突厥,本王今日不會留你。”
賀硯随他以什麽身份如此對待他?賀沅安掙紮無果,在暗室裏待了幾個時辰,以至于暗室被打開那瞬,神色恍惚。
原來是林珩察覺不對,眼前的殿下非真正殿下,混亂之中溜出皇宮,果真找到了他。
等賀沅安趕到,一切已然塵埃落定,他本想說嘲諷幾句,看着賀硯随那副凄慘樣子,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将眠霜帶回府診治,等到醫師診脈開方完畢,才回過神來。
眠霜傷得很重,新傷舊傷疊加,将養了半個月才堪堪轉醒,發現自己處在景王府,十分意外。
她垂頭道謝,卻聽得賀沅安說:“本王認得你。”
眠霜有些摸不着頭腦,疑惑地看着他。
在眠霜昏迷的這段時間裏,賀沅安從腦海深處扒拉出兩段舊事。
年少時,他坐的馬車經過長安街,時逢災禍,流民泛濫,常常因丁點吃食大打出手。
賀沅安看着半大的姑娘被人打得頭破血流,眼睛依舊清亮,便随手将馬車上的糕點扔到她懷裏,揚長而去。
再後來,姑娘長成了殺手,只是身手不大好,摸到景王府刺殺景王,被人當衆抓住,繳了匕首。
只是賀沅安并未殺她,叫侍衛将人扔出府。
“殿下竟然記得這麽清楚。”眠霜很是羞赧,一別經年,她卻沒能認出賀沅安,要不是賀憑舟說抓她是抓住賀沅安的把柄,眠霜沒那麽快想起來。
眠霜跪地行了一個鄭重的禮,嗓音沉沉:“多謝殿下。”
眠霜走的那天提了玉佩,賀沅安從書房角落裏撿起那塊玉佩。
已經被人修複好了,只是碎玉難全,仍有殘缺,賀沅安眼睛一滞,很快在裏面發現了端倪。
有人把玉佩重新拆開,在裏面留了不易察覺的密信。
于是,來不及打點行裝,賀沅安一身薄衣,一路跌跌撞撞趕到了平城,想要證實心裏那個虛妄的念頭。
然後徑直倒在了端王府門前。
蓮玉荇嘆了口氣,叫來下人,把賀沅安擡到客房去。
賀硯随跟着小舅舅去河西走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不過他似乎知道賀沅安會來平城,提前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了她。
人果真來了,只是時辰不夠湊巧。
楚元琅怕她獨守空房、寂寞無聊,帶着她一起去郊外踏青,與三三兩兩好友放風筝,一直到日落時分才趕回來。
剛到門口就看到了賀沅安倒在地上。
此刻全然放松下來,倦意一股腦湧上心頭,蓮玉荇撐着臉靠在軟榻上淺眠,安神香緩解了些許疲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忽然被扣響,妙青在外頭道:“王妃,景王殿下喝了醒酒湯已清醒過來,此刻說什麽都要見王爺,下人們攔不住,叫奴婢來請王妃過去看看。”
“知道了,把景王帶到前廳,我稍後便來。”蓮玉荇說。
待換好衣服來到前廳,賀沅安臉色十分難看,盯着蓮玉荇的眼神算不得友善。
“賀硯随呢?”賀沅安語氣生冷。
明明是賀硯随留了密信叫他來平城,等他來了卻連個人影都不曾見到。
蓮玉荇卻笑了,“我知道景王殿下想知道什麽,不妨等我細細說來。”
深宮之中拜高踩低本就是常态,尤其是冷宮。
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娘娘皇子到了冷宮,免不得被人刁難。
柳妃生得貌美,時常招太監惦記,平日裏與太監宮女周旋,還要照顧兩個半大的孩子,身體漸漸垮了。
只有重新得到皇帝寵愛,才能從暗無天日的冷宮出去。
恰好當時柳妃聽幾個宮人嚼舌根,幾個小皇子剛出生便夭折了,剩下的不是生了大病,就是因為妃子争寵被害死了。
昭文帝子嗣凋敝,正是天在助她。
柳妃想了主意,她和昭文帝有一塊定情玉佩,若是有人拿着這塊玉佩到他面前,昭文帝或許能想起冷宮內還有他的兩個孩子。
這個重擔落在了賀硯随的身上。
柳妃花光身上的錢財換取了昭文帝的消息,賀硯随在那個時間适時撞上身着黑色常服的昭文帝,神色驚慌,像受驚小鹿,眼睛濕漉漉,看着格外可憐。
昭文帝愣了許久,終于想起這也是他的兒子,大手一揮準許三人搬出冷宮。
再後來,便是柳妃逝去,兄弟阋牆。
蓮玉荇停了話音,才發覺賀沅安臉色蒼白,嘴唇微顫,雙手緊握,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話。
這個事實似乎對他打擊很大,蓮玉荇正想開口,賀沅安忽然奪門而出,身形不穩。
“诶……”蓮玉荇詫異,沒來得及阻攔,賀沅安便已經隐入黑暗,再也找不見人影了。
**
過往種種,再想起來還是如夢一般。
賀沅安忽然覺得實在可笑,固執己見,氣死了自己的母妃。
過去二十年沉甸甸地墜着這段往事,像細細的陣一根根紮破他心裏的暗瘡,潰爛流膿,痛苦不堪。
賀沅安死死咬着牙,直奔王府後院的那棵木棉,脫力的最後一秒倒在了樹下不遠處。
連夜趕路,腿已經沒了知覺,賀沅安便用手扒着往前爬,費了好大勁把自己挪到樹下。
風呼呼吹,卷着葉子殘紅落了下來,很快鋪滿地面。
賀沅安神思飄遠,仿佛又回到了在冷宮的時候,不知不覺伸手去接落花。
林珩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心裏酸澀不已。
他聽見王爺說——
“母妃,木棉花開了……”
賀沅安紅着眼眶,去迎接春日的第一場雨。
**
三日後。
商隊回到了平城,賀硯随辭別小舅舅,一刻不停回了端王府,到了卧房門口才放緩了腳步,揮退了候着的侍從。
一打開門,便看到了屏風後若隐若現的那道倩麗身影,繞過屏風,才發現人睡着了。
賀硯随眉眼不自覺染上笑意,準備将自家夫人抱到床上睡,才剛抱上去,人就醒了。
“賀硯随?你回來了。”蓮玉荇剛醒,嗓音低啞,聽上去很像撒嬌。
蓮玉荇:“對了,昨日迎月來王府辭行,她不是你的暗衛,怎麽會突然離開?”
“迎月自幼便在暗衛營,這麽多年打打殺殺,是個人也厭倦了。我同她做了一場交易,若她完成一百件任務,便可以來去自由。”賀硯随回答她。
“……”一百件任務換餘生自由,說起來也是一樁好事。
蓮玉荇為她高興,她那樣的女子,該像春風一樣。
“別擔心,想來此刻她已經到了揚州,得了空閑,會有信寄到平城。”
“這樣極好。”蓮玉荇點點頭:“前幾日賀沅安來找我了……”
“我知道,夫人處理得極好。”賀硯随颔首。
說清楚這件事,他和賀沅安便再也沒什麽幹系了。
“我從舅母那裏得知了一件事,原來你小時候來過平城,還來過楚府啊……不過我後來貪玩調皮,摔到了腦袋,失了一部分記憶。”蓮玉荇看出他情緒不對,轉了話題。
“……這我倒不知道。”
原本賀硯随以為蓮玉荇是故意忘了他,沒想到是失去了記憶。
賀硯随彎了彎嘴角,聽着蓮玉荇小嘴喋喋不休,述說着他不在的這幾天發生的樁樁事。
賀硯随揉揉她的臉,酸溜溜道:“俗話說,小別勝新婚,夫人這些天不知道有沒有想為夫?”光顧着說別人,都沒想關心關心他。
他可聽楚元琅說了,賈老板家的公子盯着蓮玉荇的眼神都發直了,被楚元琅說了幾句才收了心思。
看來改日得會一會這個賈公子了。賀硯随暗道。
“小孩子的醋你也吃。”蓮玉荇斜睨了他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很是好笑:“賈公子不過十五六歲,你跟他置什麽氣。”
賀硯随眉峰一挑,當即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低頭吻上了那不斷張合的唇。
“唔……”
“……賀硯随……你不講理!”
抗議的聲音很快被賀硯随吞下肚,摩挲着她的後背作亂。
不過一會兒,蓮玉荇身體軟了下去,貼在賀硯随胸膛上的面龐通紅,嘴唇泛着水漬。
“夫人,這個時候可不準再叫別人的名字了。”
賀硯随笑得恣意,大手一撈将蓮玉荇抱住,往床邊走去。
……
浮生一瞬,情思糾纏。
這一糾纏,便匆匆過了二十年。
從蓮玉荇和賀硯随見的第一面,紅線似乎就此牽住了。
他們是兩世夫妻,有幸得了兩世歡娛,往後日子悠長,他們還有好多年。
陽春三月下揚州,去看江南好風光。
看大漠孤煙、紅塵落雪。
此生共白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