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蔚藍無垠的海面上,一艘高大如樓,尖底面闊首尾高昂的寶船随波逐流。
雲深環臂抱胸,一臉不爽的垮着臉坐在護板上,一根手指粗細的參須順着船身垂落入海水,人參的香味吸引來無數的游魚。
屬于是人參精釣魚,願者上鈎。
而大約兩海裏外,一只鲛人浮出水面。他十分的謹慎,只靜悄悄的露出半個腦袋觀察,湛藍的眼睛渴望的盯着夾板上的人參精,想靠近但卻又不敢,神情顯得十分的焦躁。
雲深一眼就看到了他,瞬間就來了精神,他歡歡喜喜的拍拍身旁的隋簡的手臂道:“來了來了,快讓墨鱗去跟他溝通一下。”
之所以讓墨鱗去而不是作為誘餌的雲深去,主要是因為墨鱗是海蛇,跟海洋生物好溝通一點,還有一點就是隋簡在防着對方一言不合直接把人參精拐走。
不需要隋簡開口,作為溝通樞紐的墨鱗在鲛人出現之前就已經在海裏待着了,一見着鲛人立馬潛了過去。
大約是察覺到墨鱗的靠近,鲛人一下潛入水中,扭頭消失得無影無蹤。
至此,第一次溝通以失敗告終。
幾人沒有因此洩氣,想要獲得對人修敵視的鲛人族的信任不能一蹴而就,只能徐徐圖之。
寶船在海面上飄了幾天,雲深除了修煉以外的時間都将精力花在了釣鲛人上了。
大約是察覺到他們确實沒有惡意,鲛人每日都會出現,只是依舊不肯靠近,但距離确實是越縮越短了。
眼看着還有幾天就必須回玲珑塔報道,雲深有些心急了,他提議道:“要不然我直接變回本體試一下?”
雖然雲深作為萬靈迷往那兒一站就自帶吸引力,但人參精的本體比人身更吸引妖物和靈物,說不定這次也是一樣呢?
隋簡沉吟片刻道:“可以試一試。”
兩人一拍即合說幹就幹,撐着一艘小船,搖搖晃晃的離開了寶船,在距離寶船将近一海裏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人參精直接坐到了船沿板上,兩根類腿的粗壯參須大半浸入水中,陣陣人參的參香向方圓百裏擴散。
隋簡像鐏守護神一樣杵在他身後,一瞬不瞬的盯着,就防着鲛人突然襲擊将人參精拉入海裏。
雲深倒是氣定神閑的一邊釣鲛人,一邊打趣隋簡道:“別那麽兇神惡煞的,等會兒鲛人來了都讓你給吓跑了。來,笑一笑嘛。”
隋簡聞言神情緩和了許多,但卻不是因為怕把鲛人吓跑了,而是因為雲深的話。
人參精的要求,他自然是要答應的。
沒過多久,人參精萬靈迷的特殊體質一如既往地靠譜,果然将鲛人引了出來。
濃郁的參香不僅吸引了鲛人,連帶着海裏的海洋生物都吸引來了不少,甚至還有成群結隊的鯨魚和海豚,只是它們顧忌着鲛人這個海中殺神不敢靠近。
鲛人在小船前方十丈左右駐足不前,眼神蠢蠢欲動,似乎是在考慮直接搶參的可行性,但由于還有一個煞神一樣的隋簡在人參精的身後盯着,他大約是覺得自己打不贏隋簡,有些痛心疾首的嘆了氣。
“你等一下!”
雲深看出鲛人又想走,急忙揚聲喊了一聲,然後一口氣不帶喘的說:“我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只是想要跟你換一滴鲛人淚,你要是願意換的話盡管提要求,我們能做到的都能答應你。”
鲛人停下轉頭的動作,他蹙着眉思考了片刻,緩緩朝雲深點了點頭。
“他答應了!”
雲深瞬間驚喜的瞪圓了雙眼,他還以為鲛人不會這麽快答應,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麽爽快。
未免對方突然反悔,隋簡朝藏在船底的墨鱗傳音,讓他去跟鲛人談條件。
墨鱗立馬游了過去,由于鲛人過于警惕,他在離對方還有幾米安全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吐着蛇信嘶嘶嘶的與鲛人交談了起來。
雲深聽不懂他們再說什麽,但卻能感受鲛人和墨鱗的情緒,也不知鲛人說了什麽,墨鱗原本還算謹慎的情緒一下就像是被火焰點燃了一般,突然就易燃易爆炸了起來。
“我怎麽感覺情況不太對啊?”
雲深嘶了一聲,拽着隋簡的衣袖,有些疑惑的擡頭問他。隋簡并未回話,但卻沉着臉,俯身将他抱起放到了臂彎裏護着。
這時墨鱗游了回來,臨出水之前沒忘了雲深怕他本體而幻化回人身。
他臉色不是很好看,對一人一參道:“那鲛人說可以給我們鲛人淚,但夫人要留下來給他當交.尾對象。”
他說到交.尾對象幾個字時幾乎是咬着牙根說出來的,顯然是被氣到了。
墨鱗倒不是在為主上被搶媳婦感到生氣,而是覺得一個本該屬于所有人的寶貝,人人都共同小心呵護着的時候,卻突然有人想帶走并且藏起來私有化,這是非常沒有公德心的,擱誰身上都會生氣。
當然,那個人是主上除外。
隋簡冷笑一聲:“他癡心妄想!”
鲛人當着隋簡的面挖他的牆角,也不怪他突然黑着臉将人參精護在懷裏,沒當場暴走直接将那鲛人抽筋扒皮已經是他最大的忍耐了。
鲛人淚罷了,只要鲛人一族沒有滅族,他自然有的是辦法弄到手。若不是怕自己使用的手段過于兇殘吓到了心性單純又善良的人參精,他早就生擒了這鲛人,哪還輪到這鲛人在這裏提要求?
他對墨鱗說:“你去告訴他,換個要求我尚且能跟他好好談談,若是他一意孤行非要搶雲深,那就別怪本座不擇手段了。”
“是,主上。”
墨鱗又一頭紮入水中,朝鲛人游去。
雲深直到墨鱗游遠了腦子才轉過彎來,他無措又尴尬的問隋簡:“交.尾對象是啥?”
是他想的那個帶點顏色的交.尾嗎?
隋簡垂眸低頭,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道:“交.尾就是相當于雙修,他想把你要過去當壓寨夫人。”
雲深:“??”
什麽?!
參不可,參不答應!
人參精立馬扒拉隋簡的衣襟,拱着參須就往他衣襟裏鑽,嘴裏嚷嚷着不要跟鲛人交.尾,原本心情陰郁的隋簡見他如此心情也瞬間陰轉晴。
他壞心眼的捏着人參精的葉片,裝作認真思考的打趣道:“要不你先從了他把鲛人淚騙到手先,然後我再殺進鲛人族撈你出來如何?”
“不如何!”
人參精幾乎是吼出來的,明知道大反派是在調侃自己但還是氣得葉片倒豎,用極為幽怨的目光瞪着隋簡。
眼看着要把人參精氣成河豚精,隋簡趕緊哄道:“開玩笑的,我怎麽舍得讓你去冒險?”
“哼!”
人參精用力的哼了一聲,撇開臉不想搭理隋簡,然後下一秒他就聽到隋簡語氣一變道:“他若是乖乖配合那麽我也會與他講理,可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只別怪我撅了他鲛人族。”
隋簡從來不是什麽良善之輩,雲深一直都很清楚這一點,他知道隋簡說到就一定會做到,所以對他的話一點都沒有懷疑真假。
如此,雲深倒是開始擔心起那鲛人來了,只希望對方能識趣一點,不然大反派生起氣來是真的很可怕的。
一盞茶後,墨鱗去而複返,他對兩人緩緩搖頭:“他說他只要夫人留下,旁的什麽都不要。”
隋簡氣笑了,他眼神幽深的看向不遠處的鲛人,眼中戻氣翻湧。
他拿出一個造型精致的花盆将雲深放了進去,然後連盆帶人參精交給墨鱗,對他吩咐道:“看好他,我去去就回。”
“是,主上!”
墨鱗渾身僵硬,捧着花盆不知所措的挺直了腰杆。
雲深趴在花盆的邊沿,擡頭仰望着隋簡問:“你要去幹什麽?”
不會是去抓鲛人吧?
雲深合理懷疑大反派是真要去抓鲛人,果然,下一秒就聽隋簡回應道:“我去給你抓鲛人炖魚頭湯喝。”
雲深:“…………”
他自然知道隋簡不是真要打條鲛人來煲湯,但用鲛人炖的魚頭湯什麽的,那畫面光想想就挺驚悚的。
他心裏為鲛人默哀了幾秒,只求隋簡能看在鲛人淚的份上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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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深被墨鱗端回了寶船,三足金烏邁着三條小細腿,扭着屁股就往他身上撞,見他待在花盆裏愣了好一會兒,然後又硬往花盆裏擠,結果因為塊頭太大擠不進去,只能委委屈屈的聳拉着絨毛蹲在花盆旁邊。
雲深懶得變回人身,幹脆就直接維持着本體,連參帶花盆一起被放在船身沿板上,扒着花盆遙望遠方的海面。
隋簡這一去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
雲深越等越惆悵,鲛人在海中本身就有主場加成,大反派與他雙修後身體狀況好了不少,但自從重傷後便境界跌落後實力大打折扣,未必能毫發無損的将鲛人抓回來。
他扭頭對一旁的墨鱗說:“要不你去看看隋簡跟鲛人去哪了,幫他一把?”
倒也不是他不相信隋簡的實力,這不是沒在現場看着,擔心了嘛。
墨鱗寬慰道:“夫人放心,主上可以做到的。”
夫人這個稱呼一開始聽到的時候讓雲深渾身別扭,他也不是沒糾正過,奈何隋簡的這些手下就是不肯改口。
他哪裏知道墨鱗他們不改口,全是隋簡在後頭吩咐的,作為隋簡的手下,那必然是更聽主上的吩咐。
如今雲深也懶得糾正了,甚至還有些聽習慣了。
他點頭附和道:“希望別因此受傷了才好。”
他話音剛落下,遠方突然出現一團黑霧,黑霧下方拖着一條被捆妖索五花大綁的鲛人。
“呀!回來了!”
雲深一下跳出花盆,蹲在花盆邊上的金烏受驚的撲棱着翅膀飛起半米高,被變回人的雲深一手撈着放到了頭頂上。
雲深朝着遠處的黑霧招手,黑霧加快了速度,幾個呼吸間就到了寶船前方。
黑霧凝聚出實體,隋簡手臂一甩,鲛人便順着力道被摔到了船板上。
“哇!還真是人身魚尾耶,山海經誠不欺我!”
雲深頭上頂着金烏,蹲在鲛人旁邊驚呼,兩雙同樣充滿好奇的眼睛在鲛人身上滴溜溜的轉。
鲛人果然如記載那般生得極其美麗,那是種妖豔到極致,蠱惑人心的美。
雲深與那雙湛藍色的眼睛對視時,竟突然腦袋發暈,心跳加速,有種為之着迷的錯覺。
“你再敢蠱惑他,我便把你那招子挖出來。”
一雙微涼的手掌覆蓋住雲深的雙眼,緊接着隋簡那帶着爆戻的嗓音便傳入了耳膜。
“!!?”
雲深聽着一陣陣心驚。吓死參了,他還以為自己什麽時候口味變得那麽重了,居然對一條魚心動。
現在看來不是他的問題,是魚在偷偷誘惑人參!
聯想到對方非要自己給他當交尾對象,雲深忍不住好奇的問:“你為什麽非要我當你交尾對象?我們又不熟,嚴格來說就見過幾面而已。”
鲛人聽懂了雲深的話,但他跟雲深語言不通,明明是張着說話,但雲深卻只聽到了一聲聲尖銳高昂的音調。
鲛人的語言類似于海豚的音波傳聲,雲深只好扭頭看向墨鱗求助道:“他說了啥?”
墨鱗翻譯道:“他說他喜歡你,所以想帶你回鲛人族結成伴侶。”
一旁,隋簡眼神陰郁,風雨欲來,看向鲛人時的目光透着幾分兇狠。
“可是我不喜歡他啊!”
雲深沒發現隋簡臉色不對,他想也沒想就驚呼出聲,而他身後的隋簡瞬間就緩和了臉色。
雲深可不相信什麽一見鐘情,所謂一見鐘情,那都是在給見色起意美化披皮。
他語重深長的對鲛人道:“你幹嘛那麽執着呢?我們物種都不一樣,是沒有未來的。而且我也不喜歡你,強扭的瓜不會甜的。”
人參精一通輸出,鲛人被打擊得眼眶發紅,湛藍的眼眸被水霧籠罩,然後下一秒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顆顆滾落。
眼淚是真的變成了珍珠。
雲深腦子一懵,下意識就從空間戒指裏拿出一個裝丹藥的空置玉瓶放到了鲛人的下巴處。
鲛人淚化作的珍珠叮當叮當的砸到瓶底,鲛人被他着突如其來的舉動震驚得忘了哭。
雲深迅速收起玉瓶,擡頭望天,讪讪的笑着道:“那啥,別浪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