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他回來了
北城的春天來得晚, 走得早,顧缃把秋冬衣服都收了起來,4月中下旬起穿上了薄款的長裙, 搭個外套。
天色越來越明淨, 陽光越來越耀眼,再不久,蟬鳴四起,盛夏到來。
衣帽間裏漂亮的裙子越來越多,賀輕塵好像是為了彌補他不能回來, 時不時聯系店裏工作人員,挑了他看中的款式,再讓顧缃去取。
精美的首飾, 漂亮的裙子,她不是不喜歡,但不是她最想要的。
在越發虛無的等待中, 對人的心性意志是一種很大的考驗。
顧缃自認為自己并不是一個對感情需求很高的人, 她只是, 發現自己只對賀輕塵有着某種癡戀。
大約是初秋,那邊的戰事仍然在繼續,但使館工作量減少, 工作人員亦相應減少,然而回國的人裏并沒有賀輕塵,他被家裏安排留在西歐某國的公司處理業務。
顧缃以為只是普通工作,那樣至少他不用這麽忙, 但是事情好像跟她想的不一樣, 賀輕塵還是好忙好忙,本來因為時差, 二人不怎麽聯系,後來三天五天不聯系,也成了正常。
這個周末,去張步家吃飯。
張步現在也成了大忙人,難得今天他在家,顧缃跟張步說:“你們一個個都錢途無量啊,合着只有我上普通班,幹牛馬活,賺白菜價呗。”
張步斜眼瞅她:“你又遇到誰了,有這麽多感慨,你男人帶飛你就行了。”
“他現在不知道飛去哪裏了呢,他們海外的公司不知道在忙啥。”
張步忽然挑眉:“你不知道嗎?”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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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各方面經濟都蕭條得很,國外也一樣,于是老外的眼睛都盯得很緊,時不時出臺一個政策,把外國投資商的財産沒收了。簡家在西歐的公司就這樣,受到了一定的制約,我聽說是收到需要繳納巨額稅款和罰金的單子,銀行還凍結了一些資金,當然他們公司內部也有問題,一些細節沒有處理好,被抓到了漏洞。”
顧缃無言以對,喃喃道:“怪不得有天他跟我通話,十分無奈地說在幫忙收拾爛攤子。”
張步不懷好意地笑着說:“不過簡家嘛,千億資産的集團,旗下百億市值的公司起碼超過十家,要是擱以前風光時候,一家出了問題,也不會影響到大動脈。偏偏現在哪裏都不好過,集團好像是窟窿四起,堵了這頭漏那頭,沒個三年五載,怕是過不了這個難關。”
說完,他朝顧缃揚了一下眉:“萬一讓你再等個三五年,等不?”
顧缃抿了唇,沒有回他的話。
她并不在乎要等或者等很久,就算不等,她也不會去找別的男人。她只是,有時聽見賀輕塵的聲音,便會很想要他能給她一個真真切切的擁抱。也許他給了一個擁抱,她又會想要更多……
人心一直都是貪婪的,她不是例外。
……
*
冬天到來之時,顧缃明顯感覺大家的心态似乎都浮躁了好多,漫長的疫情,大家似乎都快到心理承受阈值了,急切想要沖破一些阻礙。
這種感覺在周冶的酒吧裏格外明顯,大家也不說國外水深火熱了,個個開始羨慕起他們開放得早,也有人在發洩一些不滿。
在周圍有幾家酒吧陸續關門的時候,周冶的酒吧還堅持着,主要是他不缺錢,虧着就虧着,但他透露,沒有虧多少,說是酒吧客流量還算不錯。
那天,顧缃在吧臺裏調酒玩,忽然兩個人互相對罵,罵了兩句便拿着酒瓶去往對方腦袋上砸,吓得旁邊幾個人集體往後退縮,誰也不敢去拉架。
酒吧的保安過來把他們拉開,倆人互相罵着說要去警局,被酒吧經理一把攔下。
一旦去了警局,按酒吧這客人的密集程度,也不用營業了,少不了還得關門整改。後來經理做調停,讓他們私了,兩人還是說要去警局。
周冶知道後,急匆匆從包廂裏下來,他好像也急着要尋找一個發洩口,罵道:“你們倆傻逼誰啊?要打架去長安大街上打去,敢在我的地盤撒野,活膩歪了吧。”
經理在一旁解釋:“老板消消氣,他們私底下認識,有點兒過節,在這兒遇到喝了兩杯就打起來。”
周冶冷哼:“敢不讓我做生意,明天你們的工作啊生意啊,也不用幹了,不信試試?”
鬧騰了一番,兩個人都受了些皮外輕傷,最後被酒吧工作人員帶去了醫院,醫藥費還是酒吧出的。
周冶走到吧臺這兒,餘怒未消,罵了句:“去他媽的。”
見顧缃在,周冶忍了忍,說道:“讓嫂子見笑了,最近這種事兒也漸漸多了起來。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放開,一個個都憋着一團火。”
顧缃說:“估計不會等多久了,各行各業都撐不住了。”
“希望如此吧。”
周冶讓調酒小哥倒了杯威士忌加冰塊,問道:“塵哥最近還很忙呢?”
“一直忙,到處飛。”
“他也是能者多勞,身為家族一分子,總得效點兒力。等下回放開了,嫂子你飛過去看他呗。”
顧缃愣了愣,笑着說:“嗯,考慮考慮。”
其實她沒這打算,她沒出過國,英語也确實不好,這些都是次要,重要的是,她要是過去,賀輕塵就會撂下自己的工作去陪她,她不想去打擾他。
周冶點點頭,仿佛是為了寬慰她,說道:“我上回聽塵哥說,你倆還遇到黎江媛了。”
“嗯,差不多去年這個時候遇到的。”
“我聽說她好事将近,要訂婚了。”
顧缃不由頓住:“要訂婚了?”
“嗯啊,男方家主要在滬市經營。”周冶看着顧缃,神秘地笑了笑,“說實話,當初他們家也是忒不厚道。”
是指他們家看中了賀輕塵,就開始放風出去,說他們要聯姻的事嗎?顧缃沒吭聲,這些事她知道的不多,也不好評價,直到今年一月份,都還有這樣的說法,而這時候顧缃跟賀輕塵扯證的消息,賀家人早就知道了。
“偷偷告訴你,”周冶壓低了聲音,“是塵哥的父親聽見傳言後很不滿,他們才打消了念頭。”
顧缃不由愣住,原來是這樣嗎?賀輕塵的父親幹預了?
見她面色驚訝,周冶笑着說:“你沒想到是吧,我也沒想到t。”
她一直以為賀輕塵的父親不怎麽管家裏的事,一心撲在自己的工作上。
原來,他還是會管的啊。
那麽,他家裏知道了他們的事,現在兩個人不得不分開,也是他父親的手段嗎?
雖然不确定,但顧缃覺得應該有所關系,隐隐約約有他父親的态度在裏面。
忽又想起簡明晖特地找她,跟她說了那麽多事,是不是想穩住她的心态,讓她對賀輕塵多多包容一些呢?一定是了。
果然很體面,跟賀輕塵說的一樣,他們都是體面人,不會幹出那種特俗的事來。
顧缃的腦海之前一直雲山霧罩,如今有種豁然開朗之感。
同意不同意,又能怎麽樣呢?她整個人好像反而淡定了許多。
*
在淡定與忍耐之中,人們終于迎來了放開管控的消息。
當天晚上,小區有人在放小煙花,顧缃也特地在小區裏走了走,冬天寒風凜凜,卻抵擋不住大家的興奮,隐隐還聽見有居民家裏的高檔音箱在放《好運來》《好日子》。
顧缃笑嘻嘻地靠近那戶人家,趁着音量還算大,錄了一個小視頻,發給賀輕塵:【聽出來這是什麽歌了嗎?】
他一直沒回複。
顧缃都習慣了,也不去催他,樂呵呵地回了屋。
她的客廳平時只開一盞燈照明,因為嫌太空,她也不怎麽待客廳,洗漱之後通常直接在卧室裏玩。
趴在柔軟的床上東刷刷,西刷刷,感覺網上一片喜氣洋洋。
确實,大家都憋太久太久了。
在這種歡樂氛圍裏,她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夢到賀輕塵回來了。男人瘦了好多,修長的手指變得更加纖長。摸了摸她的臉,再搖搖她的身體,叫着:“喵,我回來了。”
她驚然地坐起身,趴在他身上大哭。
哭着哭着察覺不對勁,她是真真切切地在哭,而她此刻抱着的,也是真真實實的男人,不是虛幻中的男人。
顧缃淚眼模糊地看着他,喃喃叫着:“賀輕塵。”
“是我,我回來了。”他對她笑,眼睛裏全是濃得化不開的溫柔,擡手幫她擦眼淚,“得知放開的第一時間,我就訂了機票,不用住隔離酒店,我可以時不時回來了。”
顧缃嗚的一聲,淚如雨下,下意識地往他身上趴。
時隔一年,再次擁抱到的是真實的男人,他有體溫,有心跳,雙臂也有力量,還會說溫柔好聽的話語。
這一切都像是做夢一般,顧缃情緒崩潰,又很擔心仍舊還是夢境。反複确認地問:“賀輕塵,你能抱我緊一些嗎?”
不過,男人并不只想要擁抱,他将她扶到面前,湊唇過來,用力地親吻她,舌頭卷過她的舌尖,還舔掉了她落下的淚痕。
顧缃的回應也很用力,還像是有意識地咬了他的舌頭。
男人一邊發狠地回咬她的唇瓣,吮得她嘴唇發麻,一邊問:“明天請假麽?陪我一天。”
顧缃吸着鼻子點頭:“我22年的年假還沒用過。”
他忽然停止了親吻,發笑:“都攢下來,就是打算留着給我的?”
顧缃:“除非你能待五天。”
“五天有些難,三天成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