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約定
冬日的黎明有一種說不出的蒼茫。
顧缃那天莫名很早就醒了過來, 擡眼看向窗外,隔着層白紗,明明寒風凜冽, 但她總覺得是霧氣茫茫。
賀輕塵的睡眠很淺, 只要她醒過來,稍稍翻個身,他也會醒過來。好在大多數時候,都是顧缃貪睡,不會影響到他。
顧缃沒動, 窩在他懷裏,回想剛才做了個什麽怪異的夢,算了, 完全想不起了。
人這一生做的夢萬萬千千,能記住的寥寥無幾。
但顧缃很希望,跟賀輕塵的這場夢, 能持續久一些, 再不濟, 她也要牢牢記得。
一些事情,他沒有說,但她總能感知得到。
這次辦護照的事, 其實是一個征兆,他應該是想帶着她一起“私奔”。
想想确實浪漫,可是她很清楚自己走不了的。
也沒有什麽豁得出去豁不出去,只是理智地認為确實走不了。
天氣冷沉沉的, 天氣預報說一波寒潮要來臨。
天寒地凍中, 吃火鍋最能撫慰人心。
那天上完舞蹈課,賀輕塵來接她時便說:“去我二爺爺家吃火鍋嗎?他剛才打電話, 讓我叫上你一起。”
顧缃點頭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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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邀請她去他二爺爺家的四合院,她明确拒絕了。
上次他老人家過生日,他開玩笑式邀請她,她也拒絕了。
現在這次,沒必要拒絕了。
哪怕在場有很多賀家人,她也不在乎。
不過她很确定,不會有其他的賀家人。
賀輕塵從來不會幹讓她感到為難或難堪的事,如果說以前她還不夠信任他,現在已經百分百信任了。
他們直接驅車去了高中學校旁邊胡同裏的那間四合院。
廣亮大門關閉着,按了門鈴後,有個五十左右的阿姨過來開門,賀輕塵叫她孫姨。
孫阿姨已經照顧老爺子二十年了,算是半個賀家人,她一看見顧缃,眼睛都亮了,笑着說:“快請進快進請。”
一邊走一邊說:“火鍋底湯剛熬好呢,等會兒想吃什麽配菜,跟我說說,我好準備。”
賀輕塵禮貌道:“不用,就按你原來準備的就行。”
除了孫阿姨,還有一個五十多的大叔,那是阿姨的丈夫,也是賀家司機。平時就他們夫妻倆照顧賀家這位長輩。
顧缃的手被賀輕塵牽着,走到老人面前。
老人坐在輪椅上,雖然行動不便,但是精神面貌看上去還不錯。顧缃先對老人笑了笑,聽見賀輕塵說:“二爺爺,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對象,叫顧缃。”
顧缃趕緊跟着叫了聲:“二爺爺好。”
“哎好好好。”老人說話也很清晰,“早就叫輕塵早點帶你過來讓我瞧瞧了,他一天天的拖個沒完,也不怕我哪天就閉眼了。”
賀輕塵受不了地道:“您老人家也不忌諱,成天把這話挂嘴邊。”
“我有什麽可忌諱的,越忌諱來得越快,越不怕它,它越離得遠遠兒的。”
他一說話,顧缃便知道,這位老人是非常直率且友善的,看他院子裏種的蒲瓜、葡萄就知道,他是位很接地氣的老人。
老人幾乎沒有問她什麽工作、家人的事,只是念叨着:“聽輕塵說你們以前是同學,你不知道他那個時候轉學到附近,就住在我這兒。”
“我每天到了點,就去門口等着他放學回家,他叔叔、姑姑他們,我都沒這麽操心過。”
顧缃說道:“這是隔輩親。”
賀輕塵卻說:“您那是閑得,當時身體好着呢,天天遛彎兒,有時候還去校門口等我,我都十七歲了,您還當我是上幼兒園呢。”
“缃缃你看看,我去接他,他還嫌棄。”
“……”
後來賀輕塵說帶她看看四合院,顧缃挽着他胳膊,重點看了東廂房,賀輕塵說他之前就住在東廂房的卧室裏,現在那房間還給他留着。這幾年,有時候他留宿在二爺爺家,也仍然在這間房裏休息。
顧缃一邊随他開門進房間,一邊問:“二爺爺是不是發覺你最近沒留宿,才認為你有對象的?”
賀輕塵卻搖頭:“那倒不是,我主動跟他說的。”
“哦,我還以為是英明神武的老人自己發現的呢。”
他的房間不算大,一張床,一張書桌,以及書櫃和衣櫃,陳設十分簡單。
顧缃隔着玻璃,看着書櫃裏擺放着整齊的書,不由驚訝:“你高中、大學的書都在這兒啊?”
“嗯,把書都搬了過來,湊在一起留個紀念。”他說道,“這四合院是我家裏買來給老人住的,老人愛住這種接地氣的地方。”
顧缃點點頭,發現書櫃裏還有一個高檔禮品盒子,盒子上的花紋還是祥雲紋,看上去像裝了什麽重要的物品。她笑着問:“那裏面裝了你的各種獎狀證書嗎?”
他的眼神有些奇怪,看過來時暧昧不清地說:“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顧缃覺得還要開玻璃門,有些麻煩,搖頭說:“不看了,不用看也知道你能獲得各種各樣的獎。”
他坐在床邊,直直盯着她,沒有說話,最後低啞道:“過來一點。”
顧缃呆呆地離他近了一些,被他勾着脖子放倒在床上,他人也湊過來,咬過她的唇,親得有些狠。
不知道他怎麽了,這次的發作有些奇怪,像是突然之間興起的,他吮着她的舌尖不放,她便任由他吮吸。
長長的親吻結束,他離開時,氣息還有些深沉。
顧缃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問道:“你怎麽了?”
他的聲音很平淡:“沒什麽,在這間卧室裏,曾想過你。”
想什麽的,懂的都懂是怎麽個想法。不過顧缃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想的,猜測去年的時候?還是今年還沒搬到一起的時候……
揣測之時,孫姨在外邊喊着可以吃火鍋了,二人才離開房間。
他把房門鎖上,卻不由自主沉了口氣。
五個人坐着一起吃火鍋,老人家吃的不多,一個勁兒用公筷給他們夾菜,熱情地招呼他們多吃點兒。
離開的時候,老人還塞了個大紅包給顧缃,笑呵呵囑咐:“輕塵,你要沒事,就多帶缃缃過來,陪我吃吃飯。”
在車上,顧缃沒有在意紅包的事,她只是很在意賀輕塵在鎖門時發出的那一聲沉嘆。
*
晚上回到家裏,她照舊在舞蹈室裏練柔韌度,賀輕塵在客廳坐着坐着,走了過來,在一旁看肢體柔軟、舒展的她,而後眼睛凝了凝,嘴角露出很舒适的微笑。
顧缃瞥他:“要不你也弄一臺跑步機,擱在角落裏,我練舞的時候,你也可以順便跑跑步。”
他卻冷呵一聲:“跑步機最後都會變成晾衣機,不弄。”
所以他還是習慣去健身房裏健身。
但是顧缃想起他的那聲嘆息,忍不住問:“剛剛在二爺爺家,在你的卧室裏,你怎麽了,突然心情不好?”
他目光溫柔地注視着她:“沒什麽,只是想……”
他說着,忽地走向她,摟過她的腰,繼續親吻。
彼時顧缃練舞練得身體有些熱,額頭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男人的手開始四處游走,狀況越發不對勁,她止住,說道:“我剛練舞呢,一身汗。”
他直勾勾盯着:“這樣不是更帶勁兒?”
唉,拗不過他。
他今天明顯是有心事的。
是不是在擔心今天帶了她過去,孫阿姨和她老公,一定會把這些事說給他父母聽的?
也不像這個原因。
只是後來,顧缃看着鏡子中身上白皙的皮膚,那張潮紅的臉,她能明顯感受到他此刻的力道有區別于平時。
後來她的臉和身子都貼着鏡子,男人灼熱而滾燙的呼吸,直直呼在她的皮膚上。
再後來,他的背貼着鏡子,抱着她,肆意而動。
洗完澡,顧缃被他抱進了卧室。
他像從前一樣,摟着她,下巴在她頸窩處蹭了蹭。
顧缃說:“我好像想起來早上做的什麽夢了。”
“?什麽夢。”
“就夢見一面很白很亮的物體,白得反光,把我都照醒了。”
他無語:“是鏡子?”
“嗯。”顧缃發笑,“所以你剛剛算是幫我應驗這個夢。”
他把她的頭扳過來,舔吻了一會兒,爾後說:“我還會幫你應驗無數個夢,你是我的,你t的夢,也是我的夢。”
顧缃琢磨着這略帶點兒土味的情話,見他不是說笑,便點點頭:“我确實是你的。”
她側轉過身,抱着他,再深深地注視這個宛如清風明月一般的男人,認真道:“我只會是你一個人的。”
他撫着她的唇瓣:“約定好了,這話不能反悔。”
顧缃語氣堅定:“不反悔。”
沒什麽可反悔的,她認真想過,就算将來不在一起,她也不會再找了。
一個人過一輩子其實也可以很快樂,她也可以做很多新鮮有趣的事。有過這麽一個男人,這輩子足夠了。
那個晚上,他們相擁而眠,誰也沒有在意次日是朝陽升起,還是陰雲密布。
那天沒有注意天氣,他們先一起見到了黎家小姐,那個十分大方體面的黎江媛。
當時賀輕塵牽着她的手,去一家很貴的餐廳吃飯。
很不巧,她也在。
賀輕塵看到黎江媛時,淡淡地笑着打招呼:“這不是黎小姐麽,在等朋友?”
“輕塵,你這個稱呼說得多見外。”黎江媛站起身說道,又打量顧缃,彎出微笑,“這位是?”
“我對象,顧缃。”
黎江媛的眼睛明顯睜大了一些,但反應極快地說:“顧小姐,你好。”
“你好,黎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