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和薛凡點脫線的腦回路不同。
這人一旦上心,睡覺會意外地機警,剛剛喬治踹狼的動靜吵醒他綽綽有餘。
這木屋客廳儲藏室旁邊是一塊開了窗戶的小看臺區。
白天站這兒能看見外面大片的草場,時不時經過幾只牛羊,采光很好,家中或高或矮的綠植盆栽都紮堆擺放在這,全是些他們在無人區裏見過的品種。
其中長得最高的是一株樹幹盤虬錯雜的植物。
眼下,他們兩個大高個就站在它後面。
漆黑的光影死角加上綠植張牙舞爪的枝葉,居然完全看不出違和,還因為是個開放空間,沒什麽複雜的遮擋物,就算從旁邊經過也不會多看一眼。
如果不是薛凡點悄無聲息給他拽進來,李銀根本沒想過這地方能藏人,燈下黑的未免過于光明正大了。
但薛凡點擔心的點完全不在人身上,而是心有餘悸又沖院子看了下:“你們這又是在裏面搞什麽,怎麽那頭狼也在,突然跟喬治後面出來吓我一跳,它肯定發現我了!”
人能騙過去,動物哪是那麽好騙的。
人家鼻子一嗅全知道,好在是沒直接給他揪出來。
李銀沉默下來。
剛才喬治施暴是關着門進行的,後面的動靜也沒有第一聲那麽大了,薛凡點連喬治虐狼的事多半都還不知道,現在估計還奇怪着怎麽跑了的狼又找回來了。
如果要解釋,這一下又得解釋得太多。
解釋完還得擔心薛凡點對狼放下戒心,不再那麽忌憚被喬治看出來,李銀最終挑挑揀揀只剩下一句:“他……是來報複喬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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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喬治對它幹嘛了。”薛凡點這會兒倒是不接着猜人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了。
可沒等李銀回答,薛凡點已經低呼一聲“我靠”捂住了他的嘴。
——喬治在院子裏鎖好狼回來了。
盡管他不知道李銀為什麽半夜不睡,但這就是傻子也該看出來李銀跟喬治不是一夥的了,不然哪至于這麽蹑手蹑腳。
僅僅一拐角之隔。
兩人通通背貼牆面,聽着喬治就在他們耳邊檢查儲藏室的門鎖。
喬治搗鼓了一陣大概沒發現異樣,卻不死心,還是特地進了儲藏室一趟四處檢查找人。
李銀聽見他在裏面翻箱倒櫃,直慶幸剛才自己沒報僥幸心理,不然又是在劫難逃。
沒了他,也沒了狼,儲藏室裏就剩一具屍體,屍體又不會自己搞出聲響,喬治自然一無所獲,只能出來鎖門。
可結果沒等薛凡點和李銀松氣。
喬治居然關好門也沒直接回自己房間,而是越過第一間來到更靠外的那間,也就是李銀現在的客房門口!
薛凡點當時冷汗就下來了,緊張得渾身雞皮疙瘩直掉,就怕喬治推門發現床上沒人!已經開始在腦子裏瘋狂策劃跑路路線。
好在是喬治按上門把手的下一秒,門鎖發出一聲受阻的輕噠。
喬治明顯也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結果,立刻又試了幾次,依舊是這樣。
薛凡點聽着還眨眼愣了下,扭頭朝身邊人比嘴型:你鎖門啦?
李銀沒搭茬,只睨了他一眼:廢話。
薛凡點又眨了兩下才反應過來自家哥們兒就算跛着腿也堅持沒走門,是先從裏面反鎖,再翻窗戶出來的。
其實喬治可以拿鑰匙把門打開。
但李銀覺得今天晚上剛發生“毛片內衣”和“性騷擾”的事件,喬治多少得顧忌着避避嫌,可以賭一把。
不然萬一他睡覺很輕,發現這人半夜拿鑰匙開門,那就真的沒事也要有事了,薛凡點肯定撸起袖子跟他幹。
而喬治盯着眼前門板淺淺思考幾秒,果然作罷,估計也是覺得既然能從裏面反鎖,那自己多半就還是在房間裏的。
可這人實在疑神疑鬼得厲害。
李銀以為他查完自己,這一圈也該折騰完回去躺下了,結果喬治居然轉頭又朝他們的方向折返回來。
這下不用薛凡點教,兩人立刻不約而同一個矮身,竭力放低身高,蹲到了樹杈叢裏,然後就眼睜睜看着喬治路過邊上,竟是徑直朝着主卧的方向過去。
李銀當即在心裏罵了髒話。
喬治不信他就算了,連薛凡點這種純種二傻子都不信,還要查薛凡點的房!
問題二傻子現在就在他邊上蹲着,一查肯定是要露餡的!
可結果喬治試了幾次,居然也沒能打開門,頓時立在原地開始懷疑人生。
這回輪到李銀驚訝了,扭頭看身側人:你也鎖了?
薛凡點曲着兩條長腿,佝腰低頭岔開蹲在地上,呲牙便是一笑:那肯定得跟上組織節奏。
得,敢情這也是翻窗出來的,算他關鍵時刻智商在線。
恐怕喬治也沒想到給他們倆換上有窗戶的房間,其實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反而給他們“密室失蹤”創造了條件。
…
等到喬治終于回房,兩人這才一連翻了兩扇窗回到主卧。
薛凡點現在瞌睡也是徹底醒了,關緊窗戶便問:“李導,咱們現在到底開的什麽副本,整的特務007似的。”
李銀知道好友這是想閑扯兩句讓他放松點。
不過他現在真的笑不出來,疲憊萬分坐到床邊舒出一口氣:“也差不多了。”
盡管他覺得自己已經考慮計劃了很多,但今天晚上發生的事還是遠遠超出他的預期,讓薛凡點更警醒點總是沒錯的。
薛凡點也知道李銀覺得他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主動告訴他。
但他細細對着好友一圈打量,實在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忽然問:“你該不會今天一晚上都跟喬治比着熬鷹沒睡吧?需要報警嗎?”
李銀:“找誰報警?”
薛凡點明顯也考慮過,并排坐到好友邊上:“找片警,片警解決不了就讓社裏幫我們找市警。”
理是這麽個理。
李銀自然也想過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薛凡點找雜志社報警,可中間具體的操作細節太多了。
就薛凡點在他們社裏爹不疼娘不愛的破地位,他領導能幫他們去一通電話給市警察局已經不錯,根本別指望完成度、配合度能有多高。
後續人家要是不出警,估計起手就得回個郵件或者電話過來。
然後下一秒整個南塔的片警都會知道,直接滿鎮風雨,人盡皆知。
李銀曲肘撐着膝蓋揉了下太陽穴:“別操心了,問題不是很大,已經解決了,過兩天6號晚上就告訴你。”
還有兩個白天得靠薛凡點陪着喬治。
他肯定只能說得避重就輕,給薛凡點一些信心,好像喬治只是被他發現了一點點不合規。
“6號晚上那不就是咱們跑路前一天。”
薛凡點只是簡單想了下,并不多糾結,因為比起大局勢,他現在更優先關心好友的個人狀況。
李銀看起來實在不太好,單薄的身上松松垮垮挂件睡衣T恤,好端端一張俊臉氣色慘白,嘴唇也少有的幹裂起皮,胳膊一碰過去身上全是涼的。
薛凡點認真:“你真沒事嗎?”
李銀偏頭一哂,答得特別肯定:“沒事,只要你能保好你自己別受傷就沒事。”
薛凡點還想問什麽。
可李銀已然反過來提問:“明天你自己一個人跟喬治去無人區行嗎?”
薛凡點沒有信口開河,一五一十陳述:“他應該是練過的,但單純拼人的話,他玩不過我。”
李銀點頭:“行,那明天你把槍帶上,情況不對直接動手,不用猶豫。”
薛凡點登時驚愕:“我靠,你們搞這麽吓人嗎!”
然後緊跟着又反應過來:“不過等下,我們哪來的槍?你去他箱子裏偷了?”
李銀坦誠:“沒,他箱子鎖換了,就今天他帶進無人區那把。”
薛凡點現在不僅是眼睛圓了,嘴也跟着圓:“哇……你這真是……牛哇!!”
今天李銀在綠洲給他們說的版本可是槍在阻止喬治不要撲水裏的拉扯途中,連着槍套一起全掉水潭裏去了。
他跟喬治完全沒懷疑,畢竟拽人能拽哪兒,扯個皮帶、腰帶再正常不過。
薛凡點簡直是要被好友心思缜密的謀算樣迷死。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昧人一把槍,但反正就很帥!這心眼,他感覺自己再活幾輩子也學不來!
“如果真到要動槍的地步,盡量一槍解決ok嗎?”李銀已經開始叮囑。
薛凡點現在就是一整個雞血上頭,就差站起來踢個正步敬禮:“趕不上你九成,也得趕個八成!”
李銀終于還是成功被這人氣笑。
都快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思在這兒傻樂呢。
薛凡點卻立刻獲得什麽勝利般,兩顆虎牙一露:“欸,笑了!”
李銀現在就是深刻體會人無語到極致原來真的會笑。
回了兩個字:“傻逼。”
…
後面兩人又嘀咕了幾句,薛凡點再次檢查了李銀的腳踝。
确認就是普通扭傷,沒有涉及更嚴重的軟組織損傷,稍稍松下一口氣,只是他又問了一次明天留李銀一個人單獨在家裏有沒有問題。
李銀熬了一晚上也是終于困了:“我就躺家裏補覺能有什麽問題。”
薛凡點其實有點想讓李銀直接留他這邊睡得了,喬治這半夜摸門把手就整的人怪不安心的,但他也知道起碼今天晚上不行。
畢竟他們兩個的房間可都從裏面反鎖了,怎麽也得讓喬治明天早上看見他們分別從各自的房間出去。
就在薛凡點準備起身送客,催李銀趕緊回去睡覺時。
李銀卻冷不丁向他交代:“……你明天走之前找個機會把那頭狼放了吧。”
“啊……”
薛凡點臉上果然出現驚疑不定,倒是沒問原因:“真放嗎,他不會一出來就咬我吧?”
“不會。”
至于具體為什麽,李銀的确有些不知道怎麽解釋。
因為能發現問題,根本也不是薛凡點不聰明。
單純只是因為那頭狼從頭到尾都只給了自己信號而已,幾乎所有有效線索都是他單獨一個人時發現的。
否則他多半也和薛凡點一樣,只會覺得喬治其人不可深交,并不會考慮到性命之虞。
見李銀如此肯定,卻又不進一步解釋。
薛凡點立刻擠眉弄眼拿出一副撞破私通偷情的神情:“你怎麽知道他不會咬我,你跟那頭狼……?”
李銀就一句話:“反正你只管放,不會咬你。”
于是薛凡點也不再猶豫,幹脆點頭:“行。”
…
該部署的全部署過了,本來應該不會再有什麽大問題。
按白天的正常流程,李銀只需要強撐困意起來跟他們一起吃個早飯,然後告訴喬治他的腳還是沒好,動不太了,薛凡點就可以和喬治一起背上包出門了。
可等薛凡點第二天一早,假模假樣去李銀門口敲門喊人起床,竟是敲了好半晌裏面都沒動靜。
這一下就給薛凡點整急了。
還是催促喬治找來客房鑰匙開鎖進門才知道。
李銀居然躺在床上發了高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