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02
第02章 Chapter 02
〈2〉
雲城靠海，四季分明。
夏季的夜晚潮濕且帶着幾分海風的味道。
許淮越左手牽着狗，右手提着小蛋糕，迎着被夕陽染透的微紅天色一路走回家，背影看起來挺拔幹淨。
剛回到家洗了澡，擺好拍攝設備，拿出吉他準備直播，家裏的大白狗就像是瘋了一樣又開始叫個不停。
許淮越蹲下來，薅了一把大白狗的腦袋，警告，“燈泡不要擾民！”
它前幾天因為生病不舒服扯着嗓子嚎就算了，今天已經帶它去看病回來了，還繼續叫喚就不太禮貌了。
燈泡繼續圍着放在桌子上的蛋糕轉，扯着個嗓子“汪汪”喊。
狗狗對這類甜點沒有什麽抵抗力，一晚上不知道嘴饞這個小蛋糕多少次了。
“你生病了，不能吃。”許淮越把蛋糕放進了冷藏層，手機卻在此時震動。
許淮越低頭看了眼，便看到他的鄰居在業主群裏對他發出來的實名投訴。
這位鄰居的頭像是哆啦A夢，看起來應該年紀不大的女孩子。
許淮越忍不住想起今天下午遇到的那個女生。
她戴的頭盔也是哆啦A夢。
其實這居民樓的隔音還算可以，就是燈泡實在是太吵了！
垂眸看着燈泡真摯的眼神，許淮越嘆了一口氣，切了點蛋糕奶油給它吃，一邊投喂他一邊輕聲道，“給你吃的你就不要再叫了，鄰居都投訴你了！”
要是把鄰居惹上門，他跟它沒完！
燈泡一口一口舔着蛋糕上的奶油，十分滿足，終于安靜了。
許淮越安撫好小狗，抱着吉他開始在直播間唱歌。
多年前他确診輕微社交障礙，和別人聊天會緊張，逃避，起初倒也能夠完成正常的日常社交。但是這麽多年他一直獨來獨往，病情隐隐約約有嚴重的趨勢。
治療的醫生告訴他，要嘗試去打開心扉，嘗試多和別人說說話。
可是這樣談何容易？
于是他嘗試直播唱歌，只有在唱歌的時候才能放松自己的心情，醫生也贊同他這麽做。
許淮越是最近幾天才開始直播的，直播間裏并沒有多少人，有時候運氣好能有十幾個，大多情況只有兩三個，或是只有他一個人。
不過他也不在乎，沉浸式自己唱自己的，偶爾回答評論區的問題。
倒也不錯。
而且說實話他挺喜歡直播的，他只有在網上才能沒什麽障礙地和人聊天——即使大多時候都沒人理他。
在許淮越唱風吹麥浪的時候，直播間人數從6變成了7。
起初他并沒有在意，照例直播兩小時，卻沒想到他準備下播的時候，有個人還在。她幾乎看完了他的整場直播。
直播間只剩下了他和她。
許淮越想不注意到她都難，微垂眸瞥了一眼她的ID——三水睡不飽。
三水。
他怎麽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
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好巧。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見了鬼。
業主群裏那位實名投訴他的鄰居，也叫“三水”。
只不過許淮越并沒把這兩個人聯系在一起。
如果看完他整場直播的這位網友恰好就是投訴他的鄰居，那才是真正地見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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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淼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點鐘才醒，她睜開眼睛，只見陽光照亮了整個小屋子，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床單和被子被她踹得皺巴巴的，枕頭還掉到了地上。
她現在才發現。
可見昨天晚上睡得有多熟。
她伸手撈過一旁的手機看時間，一看已經是早上十點鐘了，第一反應不是懊惱自己錯過了蛋糕店的開業時間。
而是激動得直接發了一條朋友圈：天！！我昨天晚上居然睡着了，而且一覺睡到了今天上午十點鐘！普天同慶！
朋友圈發布沒幾分鐘，沈薇打來了語音電話，“厲害啊，你怎麽睡着的？”
畢竟是和關淼小學就認識了的“鐵血發小”，沈薇自然知道關淼的失眠症已經特別嚴重了。
這兩年關淼能夠睡着的次數屈指可數，都快給她t整出神經衰弱了，否則也不會因為這個丢掉一份好工作。
關淼昨天好不容易睡着覺，精神特別好，心情也跟着好起來，她把手機點了免提放在一旁。邊洗漱邊回道，“我昨天晚上進了一個直播間……”
“我就說我的哄睡主播有用吧！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背着我聽哄睡直播了！”沈薇一拍大腿，“我今晚再給你推薦幾個，超絕。”
關淼冷笑一聲，“你別給我推了，污染我的耳朵！”
“……”沈薇翻了一個白眼，好奇道，“那我真好奇你昨晚聽的什麽哄睡主播的直播間，推給我看看？”
“他不是一個哄睡主播，”關淼給自己敷了個清爽面膜，“他就是一個不露臉唱歌的。”
沈薇，“哈？”
“好像也沒什麽粉絲，我昨天去他直播間的時候，他直播間才幾個人看。”
沈薇又是一聲，“哈？”
“你能不能正常說話？我現在把他推給你。”關淼補充，“他超正經，才不像你給我推的那種一口一個寶寶。”
“……”沈薇沉默，“那我不要了，我就喜歡不正經的。”
關淼一臉無語，“……”
沈薇有理有據，“而且，他粉絲這麽少，聲音能好聽到哪裏去？”
“我不允許你這麽說他！”關淼臉上的面膜都要氣皺了，“要是他的聲音不好聽，我至于昨天晚上聽他唱歌睡着嘛？”
“你居然為了一個男人兇我？”沈薇故作受傷，還忍不住調侃她道，“不知是誰昨天還說‘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男人的聲音’，現在啪啪打臉了吧，哈哈哈。”
關淼一點也不覺得害臊，語氣真誠道，“他聲音真的很特別，獨一無二，你錯過絕對是你的損失。”
沈薇一臉拒絕，“不會叫‘寶寶’，聲音再好聽有什麽用？”
“……”關淼無語，沉默幾秒之後，直接無情地挂斷了電話。
十點半，關淼才悠哉悠哉的騎着自己的小綿羊前往“淼淼蛋糕店”，拉開卷軸門，就有幾位客人進來買小蛋糕。
“歡迎光臨！”關淼面帶笑意，朝氣蓬勃。
那幾位客人已經是常客了，來這家蛋糕店許多次，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如此有活力的關淼。
之前每次來，關淼都是有氣無力地問，聲音像游魂一樣輕輕飄來，“要點什麽？”
沒成想今天居然大不一樣。
皆微微愣住。
有個女生道，“關老板，你今天變了！”
關淼歪頭問，“怎麽啦？”
“變得很可愛！”
和這名女生随行的幾位也紛紛點頭，贊同她的說法，“朝氣逢勃的精神狀态，光看着讓人心情變好，關老板繼續保持！”
——ball ball you，千萬不要再變回以前那樣了。
關淼比了一個“ok”的手勢，中氣十足道，“好嘞！”
女生被她逗得笑了笑，“我要一個黑森林蛋糕，謝謝！”
“好滴！”關淼從食品冷藏櫃裏拿出一個黑森林蛋糕，包裝好遞給她。
也動作快速地招待好其它幾位客人。
熟練、迅速、準确。
沒再出現客人黑臉的情況，而且還收獲了幾個客人友好的誇誇。
中午時分，店內客人已經沒這麽多了，關淼坐在高腳椅上，低頭吃着小蛋糕喝着芒果布丁奶茶，刷着店內的評論，心情特別好。
今天店鋪裏終于沒有新增差評了，全部都是好評。
甚至還有幾條長評誇贊蛋糕好吃，而且還順便誇她熱情陽光又可愛。
關淼此人，給點陽光就燦爛。
這麽一被誇誇，小尾巴都翹上天了。
果然人睡飽之後再幹活，真的效率翻倍呀。
她點開某音app，找到浏覽記錄，沒多久就找到了昨晚唱歌那個男人的賬號。
随手用小號給他點了關注。
他的ID：許不言。
還挺好聽的。
随手翻了翻他的主頁，只有三四個視頻。
他主頁的視頻也沒有露臉，更沒有他說話的聲音，幾個視頻裏出鏡的就覺無一例外都是一只小白貓，小貓胖嘟嘟的，脖子處系着一個粉色的小鈴铛。
仔細看能夠看到鈴铛上面刻着“曲奇”兩個字。
關淼猜測曲奇應該是這只小貓的名字。
看樣子是剛剛做這個某音賬號，而且他本人挺佛系的，賬號粉絲只有一百多個。
突然想起來沈薇今天早上說的那句，“粉絲這麽少，聲音能好聽到哪裏去？”
關淼有些不服，這麽寶藏的小博主，怎麽能允許他如此默默無聞，于是點開他最新發布的那條視頻，給他發布了評論：
“相信我，你一定會爆火噠！［小紅心］［小紅心］。”
今天照常是下午五點半離開淼淼蛋糕店，回家洗完澡拍攝視頻、上傳視頻。而後便跳上了床，準備睡覺。
也許是昨天對隔壁鄰居的警告起了效果，今晚隔壁果然沒有狗叫聲了。
關淼十分滿足，掏出手機，等待“許不言”開直播，他的首頁寫着九點半準時直播，十一點半下播。
于是她早早地就等着了。
果然，九點半一到，“許不言”的賬號頭像下方便出現了“正在直播”是個紅色的大字。
關淼點擊他的頭像，便直接進入了他的直播間。
許淮越抱着吉他剛在鏡頭前坐下來，便看到自己的直播間人數從0變成了1。
［系統消息：三水睡不飽進入你的直播間。］
三水睡不飽：晚上好！
三水睡不飽：我來辣！！！
［系統消息：三水睡不飽送出99顆小紅心。］
許淮越很眼熟這個ID，今晚看到時稍微愣了愣。
他直播間人數一直不多，而且經常來的也沒幾個，像她這樣蹲點來的，就很少了，準确來說——只有她一個。
許淮越被她的熱情砸得有些懵，怔了兩秒才道，“歡迎三水來到直播間。”
他說的話很官方，就像機器人念稿子一樣，字正腔圓，不帶什麽感情。
可是屏幕之外的關淼聽到他在和她打招呼之後，嘴巴都要笑裂了，忍不住抱着手機在床上翻滾了好一會兒，才停下姨母笑。
許淮越的直播間寫着“一顆紅心可以點歌”，他也并不是很在乎被打賞禮物，只是覺得這樣寫，可以增強和別人的互動性。
他需要和人溝通。
就算是網上的也可以。
許淮越清清嗓子，“這位ID叫‘三水吃不飽’的朋友，你今晚想聽什麽歌？”
“什麽都行。”他補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