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山神新娘(二十二)
第22章 山神新娘(二十二)
喬一翰再試幾次,還是不行。
舌頭仿佛有自己的意識,在他遠離蘭淺時,可以變成人類形态。
只要他一靠近蘭淺,就會變成瘋狂湧動的觸肢。
粘液再度打濕了蘭淺的唇角,喬一翰怒火攻心。
樓亭殘留的意識還想親吻蘭淺,癡人說夢!都已經死得透透的了,還敢來礙事。
既然無法控制舌頭,那他寧願把蘭淺這香到窒息的獵物放着。
他不能獨享的,樓亭的觸肢也休想觸碰。
喬一翰不甘又憤恨地收回了手,一邊銀白豎瞳,一邊黃色渾濁的眼球裏,迸發出能吃人的占有欲。
人和怪物最大的區別就是會謀劃,有耐心。
只有最後這一天,只要他和蘭淺通關,蘭淺就徹徹底底屬于他。
以他的實力追蘭淺只是時間問題,難道樓亭一個怪物,還能脫離副本跟入現實嗎?
到時候,他一定把老婆翻來覆去地吃,吃到老婆嗚嗚求饒,吃到老婆爽快難耐,快感疊起!
很少做夢的蘭淺做了一個夢。
夢到樓亭睡在他旁邊,不知為什麽極其憤怒,觸肢将他纏得死緊,不能動彈。
對方那長而靈活的觸肢鑽入他的口腔,讓他無力招架,不論如何“嗚嗚”掙紮都沒用。
他的身軀有明顯的灼燒感,不是冰涼的觸肢帶來的,而是樓亭暴烈的怒火,像火舌舔過他全身。
“阿淺,張開嘴。”
對方陰沉着臉命令,他的身體竟不受自己掌控,真的主動張了嘴,被樓亭那不斷攪動的觸肢吸吮,讓對方發出興奮的嘶啞叫聲。
樓亭就想要把他嵌入身體一般,那雙豎瞳那麽暴怒,動作那麽狂放。
“阿淺,我會回來的。你要記住,你是我的,已經被我打上烙印,休想逃!”
蘭淺從睡夢中驚醒,頭上微涼,他一摸,一手的冷汗。
嘴角和身體上并沒有可疑的幹涸痕跡,一切都是他的夢。
可是,那夢太過逼真,真實到刻在骨髓裏,讓他久久怔然。
“阿淺,你醒了?”
喬一翰已經起床,坐到床邊。
蘭淺回神,望着他說:“身體恢複了嗎?”
“傷口還有些痛,但能行動了。你想吃什麽早飯,我去做。”
蘭淺說:“煎餅可以嗎?”
喬一翰溫柔笑了:“當然可以。”
那标志性的溫和笑意,從未在喬一翰臉上出現過。
體貼的口吻,溫和的表情,是樓亭專屬。
他魔怔了嗎?就算喬一翰要變成怪物,也應該像其他村民那樣,被山神影響才對。
蘭淺扶住抽痛的太陽穴,用力按了按,起身下床。
洗漱完到外面一看,郁卉坐在桌邊。
見到蘭淺,她的眼睛亮了一瞬,繼而黯淡下去。
蘭淺坐在她側面,神色一如往常地漠然。
郁卉欲言又止,低下了頭。
蘭淺喝了口水,緩解了喉嚨莫名其妙的幹燥,壓低聲音說:“今天我和喬一翰做什麽,你都不要參與。”
郁卉沒想到他會主動搭話,受寵若驚道:“什、什麽意思?蘭淺,你不怪我嗎?要不是我,你不會被怪物吸走。還好你沒事,否則,是我害了你。”
蘭淺平靜:“我說過我是山神新娘,早就做好被抓打算。就算你不用技能,山神也不會放過我,昨夜一定會抓我,你的選擇不影響大局。”
郁卉眼中蓄上了眼淚,感動又慚愧,“對、對不起……”
蘭淺搖頭:“我說的你記住了嗎?”
郁卉淚眼婆娑,“你說讓我不要參與你和喬一翰的事,我不問是什麽事,但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幫我,我回饋不了你,還會拖你後腿。”
蘭淺又喝了口水,才說:“可以不死,為什麽要多犧牲一條命。你也有家人,你死了,他們不會好過。”
郁卉怔住,喉頭哽咽,鼻子發酸。
她沒想到,蘭淺能原諒生死關頭她的出賣,這時候,還能考慮她的父母。
她終于明白,以前對蘭淺的愛慕,為見過他神秘的一面而沾沾自喜,是多麽膚淺。
在逆境中永不放棄的不屈靈魂、對人有着淳樸關懷的靈魂,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帶着閃亮的光輝。
耳邊傳來喬一翰的腳步聲,懼怕喬一翰的她不敢多說。
只胡亂擦去眼淚,發自肺腑道:“你妹妹有你這樣的哥哥,應該覺得很幸福。”
蘭淺眼中有種無法忽視的堅韌,“我能為她做的少之又少,所以,無論如何我也要活着出去。”
“在聊什麽呢?”端着盤子的喬一翰過來了。
盤子裏果然躺着金黃的煎餅,香氣撲鼻。
蘭淺給衆人遞筷子,笑道:“手藝真好。”
喬一翰當下不再關心他和郁卉的聊天,彎了眼角,“喜歡就多吃點。”
蟬在你追我趕地鳴叫,陽光透過窗戶灑入,今天是個大晴天。
等吃得差不多,喬一翰說:“阿淺既然說山神對整個渡人村有仇恨,不如我們毀了整個村子,把這裏一把火燒光。也許會解開他的仇恨,因此通關。”
郁卉驚愕不已,想不到他這麽大膽,也這麽心狠。
蘭淺不贊同:“風險太高,毀村子可能讓山神消氣,也可能觸碰禁忌。剛來時,司機就提醒過讓我們不要碰禁忌,連山神都遵守法則,還是不要冒險。”
喬一翰皺眉:“那怎麽辦,和山神硬碰硬嗎?下午村民就會過來要新娘,山神會千方百計把你弄去。我能救你一次,沒把握救你第二次。”
局面可以說一邊倒,人類根本沒有和山神對峙的可能。
蘭淺淡然如風,“只有一個方法,把我當誘餌。”
喬一翰大驚,“什麽?不行,那太危險了。”
“你先聽我說。”蘭淺思路很清晰,“你昨夜在山神廟聽到山神讓我當新娘,你說,他的新娘被人挾持,他會不會現身?如果能引得山神在白天出來,我們的成功率大大提高,值得一賭。”
郁卉不明白,“和白天有什麽關系?”
蘭淺解答:“山神的婚禮放在夜晚,不是為了增加恐怖元素那麽簡單。我猜,午夜時他的實力最強,所以他從不在白天出沒。成婚也會讓他實力大增,他親口承認過。不管從哪個角度,我們都該在白天出手,要是讓他完成第三次婚禮,他再度變強,我們的希望很渺茫。喬一翰,昨夜你用一擊必殺,成功率是多少?”
“30%,沒能殺死山神。”
“沒殺死,但讓他受傷,從他手上救走我。所以你的技能,在成功率低的情況下,不能完全殺死對方,但能重創對方。這是我們的機會,山神昨夜被你攻擊未必恢複,乘勝追擊才有勝算。”
“可、可是……”喬一翰還是遲疑。
蘭淺歪了歪頭,“有你在,我不用擔心的,不是嗎?”
“那當然!”
“事不宜遲,現在就動手。喬一翰,你先去外面看看村民有沒有異樣,我去洗個手,馬上過來。”
喬一翰點點頭,走出門外,蘭淺也跟着起身往屋內走。
郁卉不放心地問:“這樣能吸引山神前來嗎,怪物會上鈎嗎?”
蘭淺沒說話。
山神當然會來。
山神既然感染喬一翰,喬一翰就是山神的一只眼,做的一切在他眼裏沒有秘密。
昨夜山神因幻境分心,才會讓喬一翰的人類神智占據上風,使出一擊必殺。
山神沒死,對喬一翰就依舊有掌控力。
他和喬一翰密謀,就是想讓山神知道。
這從來不是陰謀,而是陽謀。
他賭山神為了心中認定的愛人,哪怕在受傷的情況下,也會冒險前來。
他對山神說的話從不是假的——山神見過的新娘,又有哪一個,能和他比?
一切準備就緒,兩人朝村口的石碑走去。
沿路有村民在田裏耕種,看到蘭淺的一瞬間,全都望向他,機械地轉動脖子。
烈日的照耀下,穿着無袖T恤的喬一翰忽然發難。
他一把掐住蘭淺細長的脖子,大聲吼道:“山神,放我出去,否則我把蘭淺殺了!”
村民們直直地望着他們,眼球以不正常的頻率轉動,忽而倒在地上,身體抽搐幾下,爬蟲一般朝他們飛速爬來。
喬一翰沒料到區區一句話,就産生了這麽大的效果,将蘭淺拖到胸前,一邊掐脖子一邊後退。
村民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眨眼間來到二人面前,眼睛全變成黃色渾濁的豎瞳,黑色蠕蟲在眼球中蠕動,臉上開始長出詭異的鱗片。
蘭淺聽到喬瀚粗重的呼吸,知道後方的人慌了。
但他分外冷靜。
只有村民,還不夠。
誘餌的誘惑力還不夠高,才讓山神僅驅使村民而來,強大的本體依然隐藏。
既然不夠,那就加碼。
他假意掙紮,實則拿出從司機家順來的刮胡刀片,夾在兩指之間,往喉嚨一割。
不能生還,這具身體就沒有愛惜的必要。
自己畏手畏腳,怎能讓山神在意。
渺小的人類如果退縮,滿盤皆輸!只有把自己變成擊殺怪物的武器,才有致勝的可能。
贏,他要贏!
血液不夠多,香味不夠馥郁,又怎能讓怪物口水直流,勾起他最深處的食欲。
蘭淺下手很重,鮮紅的血液頓時飚出,染濕了喬一翰的手臂和自己的衣服,将腳邊的泥土染成深色。
強烈的血香是最純正的引誘劑,惹得爬蟲村民将長長的舌頭伸出嘴外,口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眼睛激凸。
連鉗制他的喬一翰都青筋暴起,大吃一驚,臉色驟變。好似有一條蛇在他皮膚下面狂竄,他皮膚上浮現明顯的凸起,喉結以不正常的頻率,極其亢奮地上下滑動。
好香。
啊啊啊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