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一聽到來人的聲音, 夏雲肖就知道是他未婚妻唯一的弟弟找上門了。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前世的自己好像真的答應過要給孫輝買煙買酒的事。
而且他因為拗不過大耍無賴的孫輝，後來也确實硬着頭皮給他買了足要一毛八分錢的“握手”香煙, 在孫輝的要求下還不得不買了兩盒。
孫輝說他跟他爸一人一盒，夏雲肖也沒法拒絕。
畢竟那時候他喜歡孫七秀，一心想把她娶回家，在結婚之前讨好未來小舅子和未來老丈人也是應該的。
要知道村裏人，就算是家裏比較有錢的村支書, 平時抽的也是三毛多一斤的散煙葉，一斤能抽兩三個月。
絕大多數人比如像夏老頭這種老煙槍，為了省些煙錢, 一般都是在家裏的自留地裏種一些煙草，自産自抽。
村支書也只有在去公社或者縣城開會的時候，為了讨領導歡心，才會在兜裏別一包一毛二分錢的“大公雞”。
比“大公雞”還要貴的“握手”煙，即使在十裏八鄉，也沒有幾個人真正買過嘗過, 孫輝的行為無異于獅子大開口。
純粹是把夏雲肖當成了冤大頭。
後來孫輝斷斷續續又從夏雲肖手裏要走了不少錢, 差點把他存着給孫七秀買禮物的小金庫給掏空, 以至于他沒買到讓孫七秀滿意的東西。
孫七秀為此跟夏雲肖發了好一通脾氣, 夏雲肖割地賠款地答應了她很多無理要求才勉強把她哄好。
那個時候他哪會知道, 孫七秀早就偷偷跟夏東寶搞到了一起，兩人合夥給他戴了頂天大的綠帽。
思及此, 夏雲肖的神色陡然冷了下來。
夏琴注意到自家大哥的臉色，有些義憤填膺地舉了舉拳頭：“哥, 用不用我替你教訓教訓那個孫輝？”
夏雲肖搖搖頭：“不用，留着他暫時還有點用。”
他的眼神凜然, 像是冬日裏掉落在冰湖上的月色，冰冷刺骨。
可這一切在孫輝推開有些破舊的大門進來時瞬間消散，被他很好地掩藏在漆黑的眼眸之下，只留下一片平靜無波。
孫輝走路時身子多少有些歪歪扭扭的，就像他這個人的品性一樣不正直。
他臉上帶着抹吊兒郎當的笑，靠近夏雲肖身邊時，還把一只胳膊搭上夏雲肖的肩膀，裝作有些親密的樣子。
不過孫輝嘴裏說出的話可半點不客氣：“夏雲肖，我聽說你這兩天都沒上工，都是讓人家東寶哥在替你，你這做得就有點不地道了吧。”
夏雲肖懶得跟孫輝解釋，淡淡地拍掉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
其實從孫輝對他和夏東寶截然不同的稱呼中，他早就應該覺察出一些異樣。
畢竟一個是連名帶姓地叫，另一個則是略顯親密的“東寶哥”，包括他前幾天無意間聽到孫輝叫夏東寶“七姐夫”，這些蛛絲馬跡早就能說明孫七秀和夏東寶之間不尋常的關系。
只是他上一世仿佛被什麽蒙住了眼睛，對很多小細節都忽略掉了。
現在想想，夏老太和夏小嬸對孫七秀的态度也好得不正常，而且她們有時還會用一種他看不懂的眼神看他，估計是對被戴了綠帽的他無形中的一種鄙視看不起吧。
對此，夏雲肖不禁有些想笑。
看來，全家所有人都知道孫七秀和夏東寶有一腿，只有他們大房被瞞在鼓裏了。
夏雲肖：“你找我來是替夏東寶聲讨我的？”
“沒看到我們正在收拾新家嗎，沒空聽你廢話，你請便吧。”
一句話直接打斷了孫輝下面還要繼續的話。
他當然不是為了夏東寶來的，抱怨夏雲肖幾句不過是為了別的做筏子。誰知夏雲肖壓根不接他的話茬，直接把他後面的話堵死了。
孫輝知道夏雲肖他們剛分完家，說是分家，其實跟被趕出來沒啥區別。
這事如今村子裏都傳遍了，孫輝知道他們心情估計不怎麽好，所以對于夏雲肖輕微的态度變化并沒計較。
畢竟他惦記的是夏雲肖他們手裏的分家錢。
夏雲肖是夏老大家唯一的兒子，這錢最後理應都交給夏雲肖。
當然，到了夏雲肖手裏的錢還不是任由他敲詐。
為了避免夏老大他們提前把錢花到蓋新房上，到時候他什麽也撈不着，再加上自打他七姐和他爸媽知道夏東寶要進縣零件廠的事後，便一心想逼夏雲肖退婚，好讓他七姐嫁給夏東寶，到時他更加沒法從夏雲肖手裏占便宜。
所以孫輝在得知夏家分家的第一時間就跑了過來，索要好處。
孫輝嬉皮笑臉：“雲肖哥，咱們以後可是實在親戚，誰親誰近我能不清楚嗎？我怎麽可能為了夏東寶專程過來聲讨你。”
頓了下，他故意朝夏雲肖擠了擠眼睛：“主要是我七姐想你了，托我過來傳個話。她特意給你繡了條手帕，想跟你約個時間見面，單獨交給你。”
孫七秀确實繡了條帕子，不過那條帕子是專門繡給夏東寶的。
孫輝怕哄不住夏雲肖，于是把它拿出來當借口。
反正孫七秀已經下定決心要徹底綁住夏東寶，這一兩天也該行動了。
等之後她和夏雲肖退了婚，手帕自然也就送不到夏雲肖手裏，現在拿來當借口正好。
夏雲肖聽到孫輝先是特意改變了稱呼，後來又擡出了孫七秀，不禁在心裏冷笑幾聲。
他的招數也就對曾經的自己能生效，對現在的自己來說，簡直錯漏百出、可笑至極！
不過為了不打草驚蛇，夏雲肖還是順着孫輝的話題接了下去：“我今天沒空，不如就定在明天中午吧。”
再過再三天他就要去市機械廠報道了，夏東寶也差不多要去縣零件廠上班了。
夏老頭和夏老太肯定會去找大隊長說情，明後兩天不會讓夏東寶去挖河隊上工，得讓他好好捯饬捯饬，他們也該給他準備上班穿的新衣服新鞋子了。
畢竟兩個老的還希望夏東寶将來給他們帶回個城裏媳婦呢，怎麽可能讓他打扮得邋邋遢遢的。
這一點夏雲肖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聽到夏雲肖約孫七秀明天見面，孫輝當即吓了一跳，連忙說：“別！我七姐的手帕還沒繡好呢，沒必要這麽急着約見面。”
開玩笑，如果兩人明天真的見了面，他的謊言當場就得被拆穿。
孫輝舔着臉：“雲肖哥，要不然過幾天……對了，幹脆約下周六吧，下周六晚上隔壁村要放電影，到時候你倆還能順便看個電影。”
夏雲肖擡頭掃了他一眼，嗯了一聲：“也行，那就下周六晚上吧。”
他并沒有跟孫七秀見面的意思，不過是敷衍兩句而已。
反正到時候他估計跟孫七秀也沒有關系了。
現在還是要想辦法逼一逼孫七秀她們。
夏雲肖邊動着腦筋，邊彎下腰抽出幾根韌性比較好的草杆當繩子開始捆草。
剛剛他和夏琴把院子裏的雜草全部拔光了，一堆兒一堆兒地垛在地上，這些雜草長的足有半人高，非常方便捆。
捆好後夏雲肖準備把它們送到牛棚那邊，給牛當飼料，還能得兩個工分。
孫輝見夏雲肖自顧自地幹起活來，也不搭理自己了，不禁有些着急：“雲肖哥，最近我手頭比較緊，都沒錢買煙了。你之前不是答應送我盒好煙嗎，什麽時候帶我去買？”
夏雲肖繼續手上的工作，頭也沒擡：“等以後的吧，最近我家要攢錢蓋房，我手裏攢的那點錢也都上交了。”
“什麽！？上交了？夏雲肖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孫輝氣得連稱呼都變了。
夏雲肖用一只腳使勁踩了踩草堆，把草壓瓷實，然後三下五除二便給草堆打好了結。
等紮好一捆草，他這才慢吞吞地掀起眼簾：“我也沒說不給你買啊，只不過近期沒錢了，過陣子再說吧。”
孫輝氣急：“說是過陣子，等你家攢夠錢蓋了房，我起碼得等好幾年後了！”
夏雲肖聳聳肩：“那你說怎麽辦？總不能為了給你買盒煙，就從蓋房錢裏往外掏吧？蓋好房子我才能早點把你姐娶進門，難道你為了多抽一口煙，就不顧你姐的婚姻大事了？”
“……”
孫輝想反駁夏雲肖，說他姐現在壓根不想跟夏雲肖結婚，可一旦說了，他跟夏雲肖就算徹底掰了，更別想從夏雲肖手裏弄錢了。
真是怎麽想怎麽憋屈。
看着孫輝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難受樣子，夏雲肖默默笑了笑。
而後，他狀似不經意道：“唉，說到底還是我沒本事，如果我也像夏東寶一樣有份城裏工作就好了。”
“聽說他們臨時工每個月也能拿到20塊錢工資呢，再過個半年一年的，夏東寶接了我姑父的班，那每個月就是36塊。我要是有這麽份工作，再加上我爸媽每年掙的錢，估計最多兩年就能湊出蓋房錢，如果再努努力，說不準還能蓋個磚瓦房呢。”
他們林崗村只有村支書一家蓋的是五間磚瓦房，紅磚紅瓦的，看着非常氣派。
剩下的人家多數都是土坯房，稍微好點的，是一半土坯一半紅磚的房子。
夏雲肖他們曾經住的西廂房和現在要住的老房子全是純土坯房，倒是夏老頭夏老太和夏小嬸一家住的房子都最半土坯半磚瓦的。
聽到夏雲肖的話，孫輝不屑地想：哼，你也就只有羨慕的份了。就憑你那小學學歷，怎麽跟東寶哥比？東寶哥人家不只前途光明，他甚至還把你這個傻子的未婚妻給搶走了呢。
孫輝在心裏“啧啧”兩聲，露出一副對夏雲肖非常看不上的表情。
不過很快便被他遮掩過去。
現在還不是徹底鬧掰的時候，他們孫家可不打算把夏雲肖給的定婚禮退回去。
夏雲肖假裝沒注意到孫輝的不屑，繼續說道：“聽我二姑說，等夏東寶進了零件廠工作，她就準備找個媒婆幫夏東寶介紹縣城裏的姑娘相親，以後好娶個城裏媳婦。”
“我爺爺奶奶和小叔小嬸也都想讓夏東寶找個城裏姑娘，據說沒少催我二姑幫忙相看呢。”
說着，夏雲肖繼續下重藥：“我看夏東寶好像也是那個意思。畢竟城裏人家确實比村裏姑娘的條件好多了，說不準他未來的老丈人還能多幫幫他，這可比娶個村裏人負擔小多了。”
孫輝聽着夏雲肖的話，越聽眉頭皺得越深。
最後，他略顯恐慌地打斷夏雲肖：“不可能！東寶哥怎麽可能會娶別人！”
夏雲肖假裝不解：“什麽意思？夏東寶有喜歡的人了？”
孫輝自覺失言，連忙找補道：*七*七*整*理“我是說東寶哥本身就是農村戶口，人家城裏姑娘也不一定能看上他的對吧？而且城裏人嬌氣，哪有村裏的姑娘踏實勤快。”
夏雲肖：“夏東寶進了零件廠就算半個城裏人了，等他再接了班，那就是城裏人了，城裏姑娘怎麽會看不上他？而且夏東寶長相也不差，之前在學校的時候不是還有個小姑娘追着他跑嗎？”
說着，夏雲肖掃了神色有些慌亂的孫輝一眼，意有所指道：“可惜那個小姑娘不是城裏人，要不然沒準我爺爺奶奶和小叔小嬸他們早就同意了。”
“其實今年家裏有好幾個媒婆上過門，想給夏東寶介紹對象，但都因為介紹的是村裏姑娘被爺爺奶奶他們打發出去了。他們不準夏東寶娶村裏姑娘的。”
孫輝的指甲掐進肉裏，強迫自己扯出一個笑：“之前都沒聽東寶哥說過這事……”
夏雲肖：“這也不怪夏東寶，是我爺奶他們不讓他說出去的，畢竟那個時候他的工作還沒正式定下來呢。萬一沒搞定城裏的工作，他還是得留在村裏娶媳婦，要是提前傳出去，以後誰敢再給他介紹村裏的姑娘家啊。”
“現在不一樣了，他的工作已經弄好了，過不了兩天就去縣城報道了，以後恐怕回村的時間都少了呢。說不定放假的時候也得天天去相親了。”
夏雲肖字字句句都在給孫輝制造心理焦慮，看孫輝如今的表現，他做的很成功。
果不其然，夏雲肖的話音剛落，孫輝就急匆匆地告了別。
他甚至連個合理的借口都沒來得及想，騙人說自己家裏的鍋還沒刷就跑走了，好像後面被狗攆一樣。
跑到門口的時候，孫輝還被夏琴随手扔出的石子給絆了一跤，顧不上查看地面，也顧不上把身上的土拍幹淨，他爬起來就繼續往外跑，身影一瘸一拐的。
夏琴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塵，“這孫輝是着急回去跟孫七秀彙報情況呢吧。”
夏雲肖揉了把她的頭發：“調皮。”說的是她故意扔石子的事。
“哎呀，你別動我頭發。”夏琴從夏雲肖手底下扭了扭身子，逃出他的魔掌，“你手上都是又黃又綠的草汁兒。”
夏雲肖擡起手看了看，發現上面确實沾滿了黃黃綠綠的顏色，頓時有些心虛的輕咳了聲。
“我這不是沒注意到嘛。”
夏琴扒拉扒拉略顯淩亂的發絲：“算了，今天忙了老半天，頭發上沾了不少土，反正晚上都是要洗頭的。”
夏雲肖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又上手狠狠揉了一通。
差點把夏琴的頭揉成雞窩。
夏琴忍無可忍，一把拽住夏雲肖的手腕，手上的力道只控制了一部分。
“疼疼疼！”夏雲肖趕緊把自己的手搶救出來，“小琴，你這力氣跟吃了大力丸一樣，我這肉11體凡胎的可承受不住。”
夏琴呲了呲牙：“誰讓你把我頭發弄成這個鬼樣子的，這次長記性了吧。”
夏雲肖：“……”好吧，他下次再也不手欠了。
手腕都快給拽青了。
看來惹誰最好都不要輕易惹夏琴，就憑她的力量系異能，倒黴的永遠是別人啊。
夏雲肖活動了下手腕，有些能想象到那個徐遠信這兩次被他妹妹給折磨的痛苦了。
哈哈哈，想想就解氣。
一旁的夏衣衣乖巧的把自己的小腦袋塞進夏雲肖的手裏：“哥哥，衣衣給你摸摸頭。”
她剛才沒弄明白為什麽姐姐不讓哥哥摸摸頭，只好自己頂上啦。
夏雲肖剛要誇夏衣衣懂事，誰知她的下一句就是：“哥哥，我不嫌棄你的，雖然你的手現在好難看好難看啊。”
夏雲肖：“……”
得，他這還是同時被兩個妹妹給嫌棄了啊。
夏雲肖把自己的手從夏衣衣的頭頂拿下來：“衣衣乖，哥哥手上都是草汁，等哥哥把草都捆好，洗幹淨手再摸摸頭。”
夏衣衣從兜裏拿出一顆糖來，努力踮起腳尖遞到夏雲肖嘴邊：“嗯，哥哥辛苦啦，這是獎勵給哥哥噠。”
夏雲肖想要拒絕，可剛一張嘴，糖就被夏衣衣給塞了進來，整個口腔都被糖塊給染得甜滋滋的。
“唔，謝謝衣衣。”
夏衣衣彎了眉眼，笑容幹淨純粹，“哥哥，甜嗎？”
“甜，跟衣衣一樣甜。”夏雲肖親昵地用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尖，被她的笑容感染，眼角眉梢同樣帶了絲輕松笑意。
旁邊的夏琴故意撅起嘴巴，湊到夏衣衣面前：“衣衣偏心，有糖也不知道給姐姐嘗一口，怎麽只能哥哥吃啊？”
她是想故意逗逗夏衣衣，鬧着玩兒，可沒想到夏衣衣毫不猶豫的又掏出一顆糖，塞進她的嘴裏。
“姐姐不生氣哦，你也有的。”
夏琴一愣，瞬間滿嘴甜蜜。
她窩心地捏了下夏衣衣的耳朵：“咱家衣衣真是個甜心小天使。”
夏衣衣歪了歪腦袋，眼裏寫滿問號：“小天使是啥？”
“呃……”夏琴頓了下，“小天使就跟咱們中國的小仙女是一樣的，長得又好看，心地又善良，總之特別招人喜歡。”
聽到夏琴的解釋，夏衣衣“嘿嘿”笑了兩聲，兩個眼睛彎成了小月牙，看起來愈發可愛。
夏琴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中了一槍，有種被擊中的感覺。
嗚嗚，她家衣衣真的超級可愛！
某些人真是瞎了眼，竟然舍得傷害衣衣，早晚有他們後悔的一天。
夏琴磨了磨牙，恨不得把夏老太和夏安她們挨個拎出來抽一頓，最好是讓她們嘗嘗衣衣曾經受過的罪。
她的目光落在夏雲肖臉上，他臉上表情透露出的情緒跟她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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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輝急急忙忙地趕回了家，到家之後連口水都顧不上喝，直接沖進了幾個姐姐混住的房間。
“七姐，七姐！”
孫七秀正拿着繡花針繡手帕，聽到孫輝突如其來的叫喊聲，吓得手指一個哆嗦，針尖立刻刺破了她的指腹，幾滴殷紅的鮮血滴到了手帕上面。
孫七秀的臉頓時拉了下來。
這是她專門為夏東寶繡的手帕，想讓他上班以後貼身帶着。
見到帕子就相當于見到她，省得他把她給忘到一邊去。
如今手帕滴上了幾滴血，血跡特別不好清洗，即使用胰子打過幾遍，上面還是會留下淡淡的污漬。
這條快繡完的手帕算是廢了，至少是沒法送到夏東寶手上的。
想到這兒，孫七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着急忙慌地繡這條帕子，其實是因為自打聽說夏東寶找了零件廠的工作後，心裏總隐隐有些不安感。
她這兩天偷偷找過夏東寶兩次，但夏東寶因為要起早貪黑的去挖河隊幹活，所以一直沒碰上面。
昨天晚上他好不容易早回來一次，可又被分家的事給絆住了手腳。
孫七秀想要把夏東寶牢牢掌控住，可夏東寶就像浮萍，任由她再努力，他還是沒有定性。
現在夏東寶更是有了份很好的工作，可以讓他脫離他厭惡的農家身份，以後進了城，她想要掌控他就更費勁了。
她爸媽在得知夏東寶要進零件廠上班後，更是撺掇她先跟夏東寶生米煮成熟飯，免得他賴賬。
可對于這一點，孫七秀一直有些猶豫。
畢竟那可是終身大事，總不能在婚前就那麽輕易交付出去，雖然她跟夏東寶親也親過了，摸也摸過了，但只要沒進行到最後一步，她就是清白的。
就算将來真的跟夏東寶吹了，她也有條後路。
她爸媽心裏只有她弟弟，在他們看來，七個女兒加起來也沒有一個兒子分量重。女兒們包括女婿們都應該無條件的為孫輝付出，都應該把孫輝當祖宗似的供着。
在她之前的六個姐姐确實也是這麽做的，婆家有點兒好東西都會帶回來貼補娘家和娘家弟弟。
當初她爸媽讓她跟夏雲肖訂婚，是看中夏雲肖有一把子好力氣，又老實好控制，能幫她們家幹活，壓根就不考慮她喜不喜歡。
現在聽說夏東寶有出息了，馬上要吃商品糧了，比夏雲肖可有利用價值多了，她爸媽又立馬改了口風，讓她去勾引夏東寶。
孫七秀不像她的六個姐姐一樣聽爸媽的話，自然也沒有扶弟的興趣。
以後她要是跟夏東寶結了婚，絕對要躲孫家遠遠的，他們別想在她身上吸血。
孫輝見孫七秀還在心疼那條手帕，連忙上前一步搶過手帕：“哎呀七姐，你還有空弄這條破帕子，到手的男人都要飛了！”
孫七秀放下手裏的針，吸了口還在冒血珠的手指。
“大白天的，你瞎胡說什麽？”
她還沒出嫁呢，孫輝張嘴閉嘴的她“男人”，叫別人聽見該怎麽想？她還要不要出去見人了。
孫輝把手帕随手扔到一邊，在屋裏急得團團轉：“我哪有心情在這胡說。”
他沒聽出孫七秀話裏的意思，只以為她在質疑他那句“到手的男人都要飛了。”
這時，聽到孫七秀屋裏動靜的孫母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孫母上前用布巾幫孫輝擦了擦汗，滿臉關切：“看你急得滿頭大汗的，來，媽給你擦擦，省得待會兒着涼。”
“媽，不用，我這有正事。”孫輝把孫母的胳膊推開，自己用袖子草草抹了兩下。
孫七秀把手帕收回笸籮，準備過會兒再去洗：“到底什麽事？”
孫輝：“七姐，那個夏東寶不是過兩天就去縣裏上班了嗎，我聽夏雲肖說，他們二姑要給夏東寶介紹城裏姑娘相親呢！”
孫七秀心中不好的預感應驗，她皺緊眉頭：“不可能的，東寶哥說過他不會喜歡別人的。”
“可拉倒吧，夏東寶去年跟你暧昧的時候，就跟一個追他的小姑娘拉拉扯扯過。他還背地裏偷偷追過知青點裏最漂亮的那個女知青，這些我以前是沒好意思告訴你。”
其實是夏東寶私底下給他塞了兩包煙，求他別告訴孫七秀。
夏東寶可不是個老實的，所以孫輝才對夏雲肖關于夏東寶想娶城裏姑娘的話深信不疑。
孫七秀大受震驚:“不可能，東寶哥不是這種人，你騙我的對不對？”
孫輝翻了個白眼:“那些都是過去式了，都不重要，關鍵是他馬上要去跟城裏姑娘相親了。七姐，就算你的長相在咱們林崗村裏還能排上號，可跟人家白白淨淨的城裏姑娘比，恐怕也沒多少勝算。”
“還有，我可聽夏雲肖說了，夏老頭夏老太，還有夏東寶的爸媽，人家可一心要讓夏東寶娶個城裏姑娘呢，村裏姑娘絕不考慮。七姐，你是一點勝算也沒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