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大學裏的秘密從來都不是秘密,人人都愛八卦,尤其是戀愛的消息,更是一傳十十傳百,不久 之後,誰都知道蘇浩哲和江浔依交往的事。畢竟一個是校草,一個是學霸。聽着周圍人熱切地 讨論着他們很般配的話,一些不明所以的人過來問自己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夏郁安每一次都搖搖頭說她不知情,對方就會用揶揄的笑回自己,說一聲別撒謊了,你和江浔 依那麽要好,她和蘇浩哲的事一定第一個告訴你啊。是啊,夏郁安也希望是這樣,就算聽起來 很殘忍,她仍舊希望這件事能夠讓江浔依親口告訴自己,可惜,自己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說到底,她還是沒辦法對江浔依狠心,她沒辦法斷絕和她的聯系,就像她無法不喜歡她一樣。
所以,當江浔依第三次來找自己,和自己道歉之後,夏郁安笑着說沒關系,一切都過去了,她 不會再糾纏她。事實上,她也沒了糾纏的勇氣和力氣。
她和江浔依和好了,她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同進同出,一起上課,一起聊天。只是這份陪伴,再 也沒了曾經的純粹。江浔依會在吃飯時偶爾出去接一個電話,回來時眼裏帶着喜悅和幸福。而 兩個人在圖書館時,也會因為一個電話而和自己道別離開。
夏郁安明白電話裏的人是誰,更清楚江浔依有多溫柔。她沒有讓蘇浩哲出現在自己面前,沒有 像其他閨蜜一樣帶着她的男朋友大大方方地加入,夏郁安明白江浔依不讓蘇浩哲出現是為了自 己。所以,她站在窗邊,看着江浔依下了樓挽住那個男人,兩個人互相依偎着離開。
這是自虐,也是夏郁安給自己的死心絕望的機會,太疼了,已經分不清是哪裏在疼了。她站在 窗邊,淚流滿面,卻還要可笑地對自己說,我不難過。喜歡的人得到了幸福,她還有什麽可難 過的?江浔依快樂的樣子,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正是因為這點,她連争搶的權利都沒有。
大一很快過去,一整個假期夏郁安沒有和江浔依聯系,她發現自己漸漸開始讨厭出門,她只想 待在房間裏,窩在那個只屬于自己的角落。她開始多夢,不停地夢到江浔依離開自己的畫面。
甚至有一夜,夢到江浔依和蘇浩哲的婚禮,自己作為伴娘站在她的旁邊,那一幕刺眼又錐心。
在之後的很多個夜裏反複出現在夢境中,每一次都讓夏郁安流着淚醒來。
夢太疼了,所以夏郁安也幹脆不睡了,她撐着身體,放棄了睡眠,實在撐不住就用安眠藥,用 這種激烈的方法消除夢境。身體越來越差,她開始頭疼,開始時不時地難受,她嫉妒着,憎恨 着,每一次看到江浔依和蘇浩哲成雙入對,夏郁安都覺得自己像個最壞的魔鬼,恨不得最不好 的事都降臨在那個男人身上。
大學的後三年,夏郁安過得恍恍惚惚,和她稍微親近一些的人都看出她的改變,夏郁安像是變 了個人,從以前那個張揚又開朗的人變得沉默寡言。畢業之後。她終于有了可以躲避江浔依的 理由,她躲避起來,像個逃兵一樣藏起來。
之後她從父母的口中聽到江浔依和蘇浩哲訂婚的消息。在得知的瞬間,她許久沒有回神。婚姻 代表了什麽?一個枷鎖,一個永遠沒有止境的存在。她太了解江浔依,一旦她選擇結婚,就是 真的要安定下來。她會和那個男人有孩子,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而自己……自己……
夏郁安怕了,從未有過的恐懼讓她全身發冷,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她冒着雨跑到江浔依在外 面租下的房子裏,久違的見面,自己全身濕透,狼狽如此,而江浔依看到自己也是驚訝,她笑 着讓自己進房間,拿出毛巾給自己擦頭。
“郁安,你很久沒來找我了,最近在忙什麽?”江浔依輕聲說着,可夏郁安就只是對着她手上那 顆鑽戒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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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浔,你要結婚了。”不是疑問,而是一句平淡的陳述。
“是啊,本來想做了請帖再告訴你的,郁安,我并不是出于任何想傷害你的目的,我只是想問 你,你想當伴娘嗎?”
江浔依并不是想傷害夏郁安,她只是站在尊重夏郁安的角度,問出這個問題。夏郁安看着江浔 依,身體發冷,伴娘兩個字就像是一把長劍插進她的胸口,整個心都涼了個徹底。
阿浔,我知道你沒有惡意,可是對不起了,我不打算去你的婚禮,因為我無法保證看到你和那 個男人在一起,我會做出什麽。抱歉,參與不了你最重要的時刻,可是沒關系,你的未來還會 有很多,而我就到此為止了。還有太多事我不能再陪着你,你要漸漸習慣才好。
“對不起,阿浔。”夏郁安沒有多說,而是直接起身離開了,頭發還沒擦幹,就再一次被雨淋 濕。夏郁安回去之後生了一場大病,痊愈之後她卻要求搬出去住,哪怕父母再怎麽阻攔都沒 用。在那之後,夏郁安把自己關在那個只有她的房間裏,她斷了所有的通訊,讓那個房間裏就 只有自己。她在逃避江浔依的一切,不想聽到她的消息。這樣,她就不會再疼了。
用身體的疼去麻痹心裏的痛,這是夏郁安在那段日子學會的辦法,她不睡覺,或是吃安眠藥, 她吃了東西又吐,最後幹脆不吃。她弄傷自己,治好又再傷。惡性循環一般的,過着渾渾噩噩 的日子。
夏郁安想過死亡,不止一次想過,她不貪生亦不怕死,但她的命不是她自己的。夏郁安自嘲地 想着,自己真的很可悲,連想死都要顧慮這麽多。
“安,醒醒,一切都過去了,這些已經過去了。”紀婉的聲音傳來,讓夏郁安睜開了眼睛,淚水 順着她的眼眶滑下來,被紀婉用紙巾擦拭掉。她看了看一旁已經用過的幾張紙,這才發現,自 己居然哭得這麽厲害。
“哭過之後有沒有舒服一些?那些事都過去了,不是嗎?”紀婉摸着夏郁安的臉,後者點點頭。
的确都過去了,雖然想到還是會疼,可哭完之後的确好受了一些。最近這幾年,她總是讓自己 忽略大學那段最疼的時間,連想都不敢去想。那些傷腐爛在自己的心裏,成為根深蒂固的疼, 可現在全部挖出來,似乎反而好了許多。
“紀婉,謝謝你。”
“沒事,你是我的患者,我的朋友,這也是我應該做的。那麽,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們之間到 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的情況之前分明穩定了,現在卻進一步惡化了,你知道嗎?”
“沒什麽,只是她……她可能又有了新的戀情,另一個男人。我應該習慣了,也早就知道,她還是 會這樣的。”夏郁安有氣無力地說着,看到她眼裏的絕望,紀婉皺起眉頭,認識了夏郁安之後她 才明白,原來愛還會把一個人傷成這樣。這些年夏郁安傷的不僅僅是心,抑郁已經嚴重影響她 的身體。雖然她自己沒發覺,可作為她的醫生,紀婉比誰都清楚。
“安,我覺得……”紀婉想說讓夏郁安放下江浔依,再找一個其他的人,哪怕是代替也好,就在這 時,門鈴響起來,夏郁安不知道是誰會在這時候過來,她讓紀婉扶着她過去,卻沒想到來人會 是江浔依。紀婉從來沒見過江浔依,唯一的印象也只是聽夏郁安提起過。這回順着門口的顯示 器看去,的确是一個長相出衆,氣質也很好的女人。
“要開門嗎?”紀婉問着夏郁安,此刻她的情況很不好,她知道江浔依也是醫生,怕是一眼就能 看出夏郁安的不對勁。
“不開門她會懷疑,或許會打給我父母。紀婉,你幫我勸走她行嗎?任何借口都可以。”
夏郁安有些懇求地說着,紀婉猶豫了一會,還是點點頭。她把夏郁安送回床上,脫了自己的外 套,像是剛起床的樣子,打開了門擋在門口,沒讓江浔依進來。
“你好,請問你是?”紀婉裝作沒睡醒的樣子,看着江浔依。
“我是江浔依,我來找郁安,你是……”
“哦,你來找安?她太累了,剛剛睡着了。”紀婉說得暧昧了一些,如果是明白人,或許應該懂
得話裏的意思。
“你是她什麽人?我并沒有聽她提起過你。”江浔依皺眉,似乎并不想明白紀婉話裏的深意,見 她想進來,紀婉有些無措,她可沒聽說江醫生是這麽固執的人啊。就在這時候,穿着睡裙的夏 郁安忽然過來,感到她抱着自己,把臉埋在自己肩膀上,整個人都窩在自己懷裏,紀婉尴尬 了。她這個心理醫生當得未免也太慘了些,不僅要當保姆還得當演員。
“阿婉,過來陪我睡。”夏郁安輕聲說着,那糯糯的語氣和熱氣吹拂在脖子四周,激得紀婉身體 一顫,差點腿軟。她是喜歡男人的,對女人也從來沒什麽興趣。可就算再筆直的人,怕是也耐 不住夏郁安這麽一聲,她倒是越發敬佩江浔依的忍耐力了。于是紀婉急忙關門,門還沒關嚴就 摟着夏郁安朝床上走,其實倒不是她真的想摟,而是夏郁安那體力,從床上走過來就已經要倒 了,這會不抱着她,她大概會直接摔倒。
“安,她剛剛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樣,她對我有敵意。”把夏郁安送回到床上,紀婉輕聲 說。她很懂如何看穿一個人的內心,剛才江浔依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在意夏郁安的,尤其是當 夏郁安摟過來的時候,她在那個陌生的女人臉上看到了憤怒。
“不會的,她不會的。”夏郁安并不相信紀婉口中的敵意,她比誰都清楚,如果自己有了戀人, 江浔依只會給予祝福。那樣,自己就不會再纏着她了吧。
“安,相信我,我比你看得清楚,她……”紀婉還想再說什麽,可夏郁安卻已經窩着睡着了。看到 她難得能睡着,紀婉也沒說什麽,只是穿好衣服,關了燈起身離開了。
江浔依坐在車裏,看着那扇窗的燈熄滅,緊緊握着方向盤,開車離開。她不清楚今晚自己為什 麽要過來,甚至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會有一種說不出的不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