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去撿鴨蛋
第5章 去撿鴨蛋
和張蓮花說完話，蘇棠心情頗好，一蹦一跳回家。
溫暖的陽光灑在肌膚上，讓她舒服得眼睛彎了下來。
她遠遠就看到家門口蹲着一人，認出來是春曉。
“春曉！”
春曉手臂環着膝蓋，看到她，臉上浮現一絲笑容。
“阿棠。”
咧開的嘴角扯痛了傷口，讓她疼得直抽冷氣。
蘇棠腳步慢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消失，盯着她臉上的傷口。
“你爸打你了？”
春曉擡頭看着她，清澈的眸裏倒映着蘇棠的影子。
蘇棠真美，在陽光下白得發光，像一朵搖曳的雪蓮花，綴着晶瑩露水，折射出光芒。
“阿棠，幸好我沒你這麽好看。”
春曉很瘦，都快瘦脫相了，眸裏盛着與年紀不符合的疲憊。
她在家裏，遲早要被論斤賣。
長得好看，賣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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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曉無力掙脫枷鎖，只能在心裏想着，偏不讓那些趴在身上吸血的人得到這麽多錢。
她低下頭，摳着褲腿上的破洞。
“我可能要嫁人了。”
蘇棠坐在了她身邊，和她一樣的姿勢，望着遠方的稻田。
晚稻已經收了，現在田裏只剩下稻草垛。
“我答應了，所以我爸才肯放我出來。棠棠，你爸不管你，其實挺好的。”
至少不會把她賣給四十歲的鳏夫。
蘇棠扯了下唇角，笑不出來。
要不是看過照片，她已經不記得名義上父親是什麽樣子。
在那個動蕩的年代，他靠着舉報外公一家保全自身，和母親離婚，和她這個女兒撇清關系。
又娶了蘇棠外公對家的女兒，從此扶搖直上，做了縣政府的辦公室主任。
縣城離鳳溪村其實不過十幾公裏，不遠，但蘇棠卻有十幾年沒見過蘇國夏了。
“阿棠，我聽人說，邵胤程他媽在給他找媳婦呢。”
蘇棠吃驚，“可他不是好多年沒回家了嗎？”
“是啊，大家都說他犧牲了，他媽還給他找媳婦。我聽我媽說，嫁過去就是守活寡，就算出兩百的彩禮，也沒人肯嫁。”
春曉麻木地說着這些話。
她爸甚至還考慮過邵胤程，他家在農林場，父親還是林場的巡護員，兩個兄弟是巡護工人，少有的家境殷實。
但那個四十多歲的鳏夫，願意再加一輛二手的自行車。
蘇棠垂首不語，聽着春曉小聲說話。
他沒有犧牲，肯定還活着。
邵胤程這麽厲害，怎麽會犧牲呢。
他媽在給他找媳婦啊，這麽說他就要娶別人了嗎？她心裏酸酸澀澀。
“春曉，你逃跑吧，跑得遠遠的，他們就找不到你了。”
春曉苦笑，“我早就想過了，可我沒錢，什麽都不會。阿棠，你要是能跑，就跑吧。”
在這個小村莊裏，過着一眼望到頭的生活。
蘇棠是村裏少有讀過高中的女孩，大家都覺得蘇家老婆子很古怪，明明對蘇棠動辄打罵，卻花錢送她上了學。
如果不是她母親成分不好，她現在已經是大學生了。
蘇棠将背簍放下來，往裏頭一看，裏面放着一塊五花肉，一包開了封的奶糖，還有一筐雞蛋。
“我們攢錢，等攢到了錢，你就能逃了。”
春曉吃驚道：“阿棠，你從哪裏弄來的？”
她舔了舔開裂的嘴唇，這是肉啊，她都不記得多久沒見到過了。
蘇棠握住她的手，“你別管我從哪裏弄來的，我們把東西賣了，換錢！”
春曉從她堅定的眸子裏，看到了一絲希望。
有錢，她就能離開了。
“可光有這些，也不夠啊。”
一斤肉也就六毛錢，現在集市上很多攤販，有些人家自己養了豬宰了送過去賣，能賣得更便宜。
加上這些雞蛋，五分錢一個，蘇棠這裏有十個，也就能賣個五毛錢。
蘇棠垂頭喪氣，是啊，根本不夠。
她在心裏呼喚系統，系統只會回一句：“完成任務才有獎勵。”
她托着下巴，眺望遠方，目光迷茫。
“可惜我家裏沒養雞，不然雞生蛋，蛋生雞，就有好多雞蛋能賣錢了。”
春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阿棠，咱們不做夢了，啊？”
蘇棠愁眉苦臉看着她，“你都要被賣了，還笑得……”
話音未落，她靈光一現。
蛋！
“春曉，我們去撿鴨蛋！”
應和公社這邊不靠海，距海還有幾十公裏。
但離這七八公裏地，有一條河，叫多河，從他們公社穿過，最後彙聚入海。
蘇棠之前跟着隊裏的牛車去過，河邊有一大片圈起來的蘆葦蕩。
裏面有野鴨子，還能撿鴨蛋。
不過都是聽說，之前不允許買賣，偶爾有人去抓野鴨子，也只能偷偷摸摸來。
春曉喃喃：“鴨蛋？”
蘇棠比劃了一下，“鴨蛋這麽大，總能比雞蛋貴吧？要是能抓到野鴨子，就更值錢了。”
前幾個月國家宣布改革開放的政策，公社那邊好多人在擺攤子。
現在賣東西，不會被人趕。
春曉倏然握住她的手，“阿棠，阿棠，我們真能賺到錢嗎？”
沉寂多時的眼眸，終于燃起一絲希望。
蘇棠心裏其實不确定，但春曉已經不抱希望了，她不能再打擊春曉。
“能的，一定能！”
她上不了大學，走不出去，就盡能力把春曉送出去吧。
系統已經在腦海中發出了土撥鼠尖叫：“棠棠！你現在應該完成任務，而不是撿鴨蛋！”
蘇棠：你這邊來錢慢，等我完成任務，春曉都被賣了。
系統頓時沒話講了。
和春曉商量了一番，她們決定天沒亮就出發，走路三個小時大概就能到蘆葦蕩。
盡量中午回來，才不至于被春曉爸媽發現。
她們商量撿鴨蛋的時候，張蓮花已經撸起袖子找葉姚算賬了。
知青點沒幾個人，又都是小年輕，她一個人就能幹翻。
“葉姚，給老娘滾出來！”
有人路過，瞧見她這架勢，好奇道：“張蓮花，你這是做啥？你侄女前頭把人害得落水，人現在還在床上躺着呢。”
“我呸！什麽叫我家棠丫害她落水，你們親眼瞧見了？還是葉姚親口說的？馬婆子，要不你來跟我仔細說說。”
張蓮花的口水噴濺而出，馬婆子跛着腳往後退。
“你這話說的，村裏誰不知道，蘇棠丫想勾引藍知青，故意跳下河，這可不是我亂說。”
張蓮花聽得火冒三丈，頓時唾沫橫飛：“我棠丫長得好，就算嫁去縣城也使得，前頭還有媒婆過來說親，對方是工人家庭，能出一百五的彩禮呢！我們犯得着去勾引一個沒錢沒勢的下鄉知青？他藍照先要是能耐，早就回城了，還會等到現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