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田園歌·三二
田園歌·三二
除夕夜，一歲末，阖家團圓。
尹卓爾給公司放了年假，打算帶姜禮回父母家住一段時間，正商量時，尹家二老便接上姜家二老，一起往珩暇趕來了。
“不用你們跑。”尹老未蔔先知似的，笑呵呵地跟尹卓爾說，“我們就住郊區那棟別墅，離你們不遠，你們倆……有空就來哈。”
四位家長留下別有深意的笑容後，讓傭人搬着箱子離開了。
剩尹卓越和一群保镖站在原地，生無可戀。
虐單身狗是吧。變相催婚是吧。
不是，他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啊？
送走父母後，尹卓爾才忽然想起尹卓越來，扭頭問他：“哥，你住哪兒？給你收拾個屋子？”
尹卓越一屁股坐在別墅門口的石墩子上，翻白眼：“你別管了，我睡大街。”
說完又站起來，揮手帶着保镖，揚長而去。
兩對父母相處的很融洽，尹卓爾和姜禮過去時，四個人正一起打麻将，麻将牌聲噼裏啪啦地回蕩着。
“爸媽。”
見他倆來，衆人齊刷刷一扭頭，每人臉上都貼滿亂七八糟的紙條。
姜父像見了救星一樣招手：“閨女，你看我這牌怎麽回事啊，老給你媽點炮，你幫爸摸一張。”
姜母：“喂，不帶請外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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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禮好笑地走過去，摸了張牌遞給他。
姜父用手指頭遮着牌面，鄭重地挪開，狂喜：“你看看，還是我閨女手氣好。”
姜禮轉過身：“那是，希望你這次別點炮了。”
“那不公平。”心碎的姜母上線了，“幫了你爸，就不管媽媽啦？”
姜禮只好折返回去，又給媽媽摸了一張。
姜母像得了寶貝一樣偷笑，姜禮見母親不心碎了，便放心轉身，這時尹母又忽然伸手：“小禮，我也想要。”
尹老看了看大家，也伸手：“他們都有了，不能落下我吧。”
見公婆眼巴巴地等着，姜禮很配合地去拿。
尹卓爾看不下去了，攔住了姜禮要拿牌的手：“自己的牌自己拿。”
他說完，不由分說地把香饽饽老婆帶走了，這個舉動遭到爸媽的鄙視：“臭小子，真小氣。”
姜禮回頭朝二人露出晚輩的乖巧微笑，尹卓爾充耳不聞，一路牽着她來到客廳坐下。
見他們過來，窩在沙發裏打哈欠的尹卓越起來坐直，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
“打一宿了。”他朝那邊擡下巴，手上還忙不疊地遞果汁給他們，“上瘾一樣，噼裏啪啦的就沒閑着，吵的哥睡不着，困死了。”
姜禮接過說了聲謝謝哥，尹卓爾沒接，轉頭把姜禮手裏的拿過來了。
尹卓越嘶了一聲，把另一瓶給姜禮：“不是給你了嗎，你搶人家的幹什麽？”
尹卓爾幽幽地擰開瓶蓋給姜禮，換過來尹卓越又給她的那瓶：“你不是睡大街麽？”
說話間，姜禮捧着精致的玻璃瓶子，甜甜地喝起果汁來了。
尹卓越又被塞狗糧又被毒舌，忍不住直翻白眼。
“去你的。”
……
臉上實在沒了貼紙條的地方，兩對父母才結束了打麻将的活動，興致勃勃地喊孩子們一起包餃子。
作為整個家裏唯一的女兒，姜禮成了一級家寶，得到了一塊面團玩。
等餃子下鍋，衆人便圍着餐桌坐等，見姜禮用手機記錄着美好時刻，争搶着一一入鏡。
吃完餃子，尹老又心血來潮地，提出一起大掃除。
管家和王媽都放了假，偌大的別墅裏，一家人掃掃灑灑，像在聯歡，倒也不累。
掃到一半，尹卓越接了個電話，跑了出去，惹來父母奇怪的眼神。
尹母拿着掃帚湊到尹卓爾身邊說：“你哥不對勁，趕緊跟過去看看。”
尹卓爾拒絕：“這麽大人了，你別管了。”
尹母：“不是，我剛剛隐約聽見，打電話的是個女孩子，他大半夜的……”
挺突然，明明前幾天被催婚還一臉不耐煩來着。
尹卓爾回頭看了看，想到了什麽，于是淺笑：“大概是你要多個兒媳了。”
尹母聽後，半信半疑，時不時就往窗外看看。
衆人掃除完已經近零點，外面黑的不見五指，尹卓爾和姜禮沒有回家，就在這住下了。
兩人洗漱後，姜禮打開電腦剪輯視頻，尹卓爾沒打擾她，坐在床的另一邊看手機。
燈光柔和，哪怕彼此背對着，她也非常安心。
姜禮剪完最後一段，把視頻放到草稿箱裏，大功告成地伸了個懶腰，關上電腦。
她拿起手機，一骨碌上床，翻身到尹卓爾那邊，尹卓爾張開手臂，很自然地把她攬進懷裏，放下手機。
“卓爾。”姜禮頭抵着他胸膛，“我餓了，你陪我吃宵夜吧。”
“好。”頭頂落下他溫和的嗓音，“這會兒店都關門了，不然看看冰箱裏有什麽。”
姜禮開心地點點頭。
兩人披上外套，輕手輕腳地下樓，去餐廳覓食。
別墅平時沒人住，所以也沒有管家和傭人。不過，住進來之前，尹老讓丁九收拾了一下，冰箱也塞的很齊全。
姜禮挑挑選選，意外地在角落裏找到一盒泡面。在花花綠綠的包裝袋裏，樸素的泡面顯得格外誘人，她想起以前在明榆加班，餓了總和餘溫一起泡面吃。
就它了。
姜禮毫不猶豫地把盒子拿出來。
尹卓爾接過來，轉頭去廚房裏燒開水，姜禮看着手機，突然發現郵箱裏收到了一封郵件。
來自珩暇大學校友會。
她頓了一下，好奇地點進去。
內容很長，心理學院的院長表示看過她的視頻，覺得很有意義，邀請她參與策劃一系列公益宣傳片，并作為宣傳大使，帶領學生進行社會實踐，去到各個偏遠的小城鎮裏，為孩子們送去溫暖。
資助宣傳錄制的是一位慈善企業家，很早就注意到她，并深入了解，又聽說她老公手裏有個心理療愈的項目，當即決定找機會和夫妻二人見面。
姜禮讀完郵件，很興奮地跑到廚房裏跟尹卓爾說：“卓爾，母校邀請我策劃節目，你說是真的假的啊！”
尹卓爾把開水倒進泡面盒，熱騰騰的冒着氣，他扭頭看了看她的手機 ，篤定說：“當然是真的。”
姜禮迷惑：“啊？你怎麽知道。”
尹卓爾端着泡面到餐廳：“丁九和我提過。”
丁九？姜禮跟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就算了，怎麽還能未蔔先知？
兩人雙雙坐下，像看出她的疑惑，尹卓爾含笑解釋說：“他們要去的小學，是花漾集團捐贈的，所以我聽說了。”
“……”姜禮聽後，扭過頭去吃泡面。
見她像被水澆滅了似的，尹卓爾問：“怎麽了？”
姜禮吸溜着面，嘟囔：“你主角光環太重了，不想和你玩了！到哪兒都有你一份！”
“哪有。”尹卓爾被她幼稚的樣子逗笑，“人家說的是邀請‘知名博主和她的老公’，不是‘花漾集團的尹總和夫人’。”
姜禮轉轉眼珠，想想也是，要不是她，那位慈善家也不會知道樹洞這項目，她才是功臣。
她繼續美滋滋地吃着泡面，尹卓爾見狀，往椅背上靠了靠，幽幽地說：“唉，某人，怎麽連自己老公都酸。”
姜禮瞄了他一眼，不接話，過了一會兒，壞笑着把泡面盒推了推，嬌滴滴地來了一聲：“卓爾哥哥。”
尹卓爾無奈地哼笑一聲，這女人，剛才還是充滿勝負欲雄心壯志的模樣，轉眼吃不下了，就開始耍賴賣萌。
好吧，能怎麽辦，都喊卓爾哥哥了，就寵着她吧。
他接過泡面盒，吃了起來。
姜禮在一旁托着腮幫看他，看不夠似的盯着，等他吃完了剩下的泡面，她立馬殷勤地收起盒子。尹卓爾抽了紙巾擦嘴巴，知道她又有蔫主意，便配合地等着。
果然，姜禮拽着他，拿起一堆煙花裏的仙女棒，心血來潮地說要去院子裏放煙花。
夜幕裏的彩光不停地交疊，她塞給他一根心形的仙女棒，小心翼翼地想點火，但被他搶了打火機，讓她小心點。
明亮的一束火點燃手裏的煙花，噼裏啪啦地濺起星點，微小的呲啦聲，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卓爾，聽說他們要去的地方，有很多的山，很多條河，很多片森林。”星火點亮她的眼睛，“我們一起吧，去看看孩子們，帶他們一起冒險，尋寶藏。”
尹卓爾低頭看着她，一陣暖流不自覺從心口溢出來。
很多座山，很多條河，很多片森林啊。
和她一起趕路的話，那些風景，他真想見一見。
“小禮。”他忍不住昂頭，望着天空。
“嗯？”
“以前我羨慕大哥，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他緩緩說，“現在我覺得，有些事，真是早有注定。”
燃盡的仙女棒變得光禿禿的，姜禮把它丢進垃圾桶，迫不及待地撲到他面前。
“我猜猜啊，卓爾哥哥是想說——你不羨慕他了，因為有我陪你做你喜歡的事，是不是？”
尹卓爾的視線從天空上移下來，慢慢低頭，看着她亮亮的眼睛，笑而不語。
是，也不是。
小禮，其實我想說的是，每次看見你開心的樣子，我都慶幸。
慶幸自己這麽多年咬牙堅持，現在穩穩地接下花漾集團。
至少現在，不用再像上一個世界一樣，僞裝成不愛你的樣子，小心翼翼，連手都不敢牽。
至少在萬淩旭欺負你的時候，我有能力對付他，有能力保護你。
……
零點的鐘聲敲響，兩人回到了房間裏，毫不意外地，餘溫第一個給姜禮打來電話，說新年快樂。
她很興奮，聲音聽着蹦蹦跳跳的：“姜姜，快上微博看看！有人轉發你的視頻啦！是我很喜歡的作者啊啊啊！”
聲音下，隐約透出孟之聽一句“看路”。
作者？姜禮聽後心裏産生一種強烈的預感，被餘溫和第六感雙重牽引，趕緊點開微博。
果然……
作家林由葉轉發了她的視頻鏈接，寫了很長很長的一條內容。
是林葉。
姜禮手指發麻，喜出望外地點開。
林葉從住院一直寫到康複，這整整半年的時間，她為什麽停筆，所經歷過什麽，以及偶然刷到好友的視頻時，內心的巨大波動。
最後發出新書預告，宣布回歸寫作，引起讀者的沸騰，還被陳歌轉發，說“歡迎回來”。
看着她有力量的文字，姜禮一瞬間熱淚盈眶，一下子從尹卓爾的臂彎裏彈起來。
太好了，林葉回來了。
她走出來了。
窗外傳來清脆的咻聲，煙花蹿上天空綻開，從赤橙黃，到綠青紫。
姜禮百感交集，愣了良久，尹卓爾見狀跟過來，把她撈回懷裏。
姜禮趕緊捧着手機給微博評論，這時，頂端忽然彈出林葉的微信消息。
好久不見。新年快樂，小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