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變奏曲·三十
變奏曲·三十
從窒息中掙脫後，姜禮猛地一睜眼睛，但什麽也沒看清，整個人都陷入凝重的夜色。
消毒水的氣味，夾着一股花香。
姜禮依稀分辨出是醫院，于是驚坐起來，四處摸索着，想找到能提供光的東西。
摸着摸着，她忽然感覺摸到了一顆腦袋，被吓了一跳。
這時視野慢慢适應了黑夜，開始能看清四處，姜禮掃了一下，發現病房裏只有她這一張床，而她剛剛摸到的頭，是伏在她身邊睡着了的尹卓爾。
尹卓爾睡得很輕，她一動，他立馬就醒了，跟着直起身體：“小禮。”
姜禮頓住了，看着他愣神了良久，觸電一樣伸手，胡亂地去摸他。
頭發，臉頰，脖頸，雙臂……她從頭到尾地把他揉了一遍，溫熱的，軟的，完整的，會呼吸的。
尹卓爾任由她揉搓着，等她摸夠了，便捂着她的眼睛開了燈，讓她适應了一陣，才收回手。
“有沒有不舒服？”他問她。
姜禮搖搖頭，像被抽了魂一樣，開始扒他的衣服：“讓我看看。”
尹卓爾輕嘆了口氣，沒有照做，只是擡手摸摸她的頭，把她攬在懷裏：“小禮，放心，我沒事。”
姜禮固執地把手伸進他衣服裏。
尹卓爾一陣癢癢，趕緊按住她：“是我把萬伶昔踹倒了。”
姜禮定格了一下，呆滞在他懷裏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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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到剛剛的一幕，她機械一樣地念叨起來。
“是不是，如果我們不在一起了，離了婚，就不會往那樣的方向發生了，就，就不會了。”
“小禮……”尹卓爾不停地安撫她，像順着炸起來的毛的小貓。
醫生說姜禮是又受到刺激，精神狀态有點不好，他每個舉動都斟酌再三，生怕她會崩潰。
“小禮，不是那樣。”他柔聲說，“你看，我好好的呢。”
姜禮昂起頭，迷茫地看着他，好像在質疑他的話和他的存在。
他平時不是這樣的，至少不會用一種幾近撒嬌的語氣和她說話，讓她又覺得是自己的臆想。
她看了他一會兒，越看越心慌，突兀地喃喃着：“我們離……離婚，我不要你死，我不要……”
尹卓爾嘆了口氣，聽到她無力地哽咽，他的心像被剜下一塊一樣難受。
“不會的，不會的。”他連連說，“我保證，沒事了。真的。”
姜禮掙紮了一下，帶着哭腔說：“我怕，卓爾，我不……”
“你聽我說——”尹卓爾用力地摟着她，讓她穩定下來，“萬淩旭被警察帶走，萬伶昔被送去精神病院，他們再也傷不到我了。”
“……”姜禮停下掙紮，遲疑地看着他。
“老公沒那麽脆弱，真的。”見她眼神直勾勾的，尹卓爾離她近了近，低頭親親她的唇，“你要是還不放心，我們換個城市生活，離他們遠遠的。”
雙唇的覆上溫度，融化了姜禮僵硬的身體，她空洞的眼神慢慢有了顏色，瞳孔聚焦到他身上，與他對視。
見她慢慢平複，尹卓爾握着她的手，慢慢貼緊在自己的心髒處，讓她感受到有力的跳動。
一下，兩下……姜禮靜止了一會兒，似乎覺得不夠真切似的，又慢慢将耳朵貼上去，屏氣凝神地伏在他身上。
跟随着他的心跳，她慢慢恢複規律的呼吸，撲在他心口處。
尹卓爾抱着她，低了低頭。
“小禮，忘掉那些情節吧，就當是一場噩夢。” 他凝視她，耐心地在她耳邊說，“你記得，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什麽霸總小說的男主。”
姜禮呆滞着，好像在恍惚間聽見一個個柔軟的音符跳躍入耳，逐漸連貫起來，絲滑如絲綢，化解開她的驚懼，暖暖地灌滿心口。
那嗓音清晰了，像演奏的大提琴一樣緩和悠長，認真地說：“我會照顧你一輩子，和普通夫妻一樣，不會有狗血劇情發生。”
姜禮終于從失神中回神，伏在他身上的腦袋昂起來，疑慮着喊他：“卓爾。”
“我在。”尹卓爾戳戳她的臉蛋，“相信我，嗯？”
姜禮眨眨眼睛，終于肯确認自己沒有出現幻覺似的，彎彎唇笑了。
她湊上去嘟嘟嘴巴。
“親親，老公。”
……
幾天後，萬淩旭被帶走審問，萬家成了新的熱點，一經報道，便完全把上一次的事覆蓋過去了。
萬家聲譽跌損，公司收益大幅度下降，再加上萬老住院，萬伶昔精神崩潰，衆人無首，看似和諧的組織關系分崩離析，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曾與明榆并肩的百強，就這麽變成一鍋粥，糊的。
姜禮刷到新聞時，很好奇尹卓爾做了什麽，但他讓她好好休息。
她又偷偷去問丁九，丁九也回答的驢唇不對馬嘴，還很有哲理似的。
=D：總裁夫人，別想了，已經過去了，網絡就是這樣的。
=D：新的熱點出現了，舊的就會被淘汰，和那海浪一樣，隔一會兒就撲過來新的。
姜禮感覺好笑，知道自己是問不出什麽了，就回了個“收到”。
一切事情了結後，姜禮的精神放松下來，不想再看手機，幾乎一整天都在睡覺。
如他所說，她每次一睜眼就能看見他，只有一次午後醒來，睜眼不見人影。
姜禮心空了一下，慌忙從床上彈起來，四處去望，正想下床時，尹卓爾及時地回來了。
他小跑過來安頓好她，守在她身邊，還遞給她一封信。
信封是淡粉色，還帶着她喜歡的草莓圖案，可愛又溫柔。
“有話就說嘛。”姜禮安下心，有點害羞地接過來了，“還搞得這麽神秘……”
“是羅雯給你的。”
“……”姜禮拆信封的手一頓，“你見過她？”
“嗯。”尹卓爾回答，“她說聯系不上你，就托主管約了我。”
他平靜地敘述完，問她想吃什麽水果，姜禮沒認真聽，轉而五味雜陳把信紙展開了。
尹卓爾見狀，随便拿了粒葡萄喂她，她三心二意地張口吃了，眼睛看着信，沒吃出來他喂的是什麽。
羅雯寫的信很長，一大半的內容都是在和她道歉，筆跡因為愧疚而略顯顫抖。
寫到最後，她說，“謝謝你，小禮，我不會忘記你的”。
姜禮看完後沉默了很久，忽然覺得嘴裏很酸。
她疊了疊信紙，扭過頭：“卓爾。”
“嗯？”
“你……沒把她怎麽樣吧。”
“沒有。”尹卓爾低着頭剝葡萄皮說，“她說願意自首，配合調查，交代所有關于萬淩旭的罪行。”
姜禮垂眸：“然後呢？”
“她參與了不少，也會得到懲罰。”他把葡萄喂給她，“我給她打了筆錢，讓她安頓好她爺爺。希望她能早點脫離苦海，好好生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