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賜禮·十三
天賜禮·十三
轉眼入了深冬，街道和小區門口多了不少賣烤紅薯的老人。
房租還沒到期，姜禮便被尹卓爾接走，說謹遵醫囑，讓她搬到新家再休息一陣。
買在她名下的是一幢小別墅，離市中心稍遠，比較安靜，的确适合養病。
姜禮想想答應了，盤算着休息幾天便重新去找工作，但尹卓爾又開始和她商量婚禮的事，大事小事都要她決定。
白天尹卓爾常常不在，姜禮便自己挑挑選選，等他晚上回來再議。
怕她不适應，他總是說完就走，堅決不逗留，也不和她睡在一個屋子裏。
裝什麽正人君子。
在尹卓爾第n次關門離開後，姜禮狠狠翻了個白眼。
兩人商量了幾個晚上，最終決定旅行婚禮。和前幾天一樣，尹卓爾撒手不管忙公司的事，所有攻略都是姜禮在做。
姜禮在網上刷着各種景點推薦，刷着刷着，還刷到花漾集團的消息。
“樹洞APP今日上市，據花漾集團董事長尹卓爾介紹，樹洞有兩種模式，其中專業模式針對心理疾病人群，建立低于市場價格的心理咨詢室，聘用心理學專業研究生，為有需要的人減輕費用負擔，并為在校大學生提供實習鍛煉的機會……”
看着看着，姜禮便有了怨氣。
這個尹卓爾，公司的事是事，結婚的事就不是事了？
早知道就不這麽沖動了，到現在還瞞着爸媽不敢說，委屈也不敢給餘溫打電話。
男人，結了婚就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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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禮越想越氣，索性在尹卓爾回來時，鎖上了屋門。
尹卓爾換了鞋上樓，剛準備開門，就收到姜禮發來的一排怒火。他不明所以，在門外哄了好久，姜禮才開門讓他進。
“小禮。”尹卓爾看着她，滿臉求生欲，“我明天早上八點去一趟分公司，九點回來開會，十點半還有一個會，中午……”
姜禮往床上一坐，不理他。
“讓丁九來接……離尹大業終極無敵版？”尹卓爾跟着走過來，一眼瞥見桌上的紙，拿起來，“你怎麽又寫這個？”
聽見尹卓爾一頁一頁翻看，姜禮這才扭過頭：“日子沒法過了呗，什麽都丢給我，你也不管。”
尹卓爾看了她一眼，又仔細去看《離尹大業》，發現裏面都是姜禮做好的旅游攻略時，笑了。
“別生氣，其實行程都安排好了，我是怕你在家無聊會瞎想。”他将《離尹大業》抛回桌子上，湊到姜禮身邊，“等樹洞的項目差不多了，我們就出發。”
姜禮聽後，心裏火消了，但還是扁扁嘴，嘟囔起來。
“行吧，原諒你了。下次知道我無聊，就送點帥哥過來陪陪我。”
“嗯？”尹卓爾酸酸的眼神追了過去。
“……沒什麽。”
姜禮移開目光，扯着枕巾，揉吧揉吧成了一團，砸到尹卓爾身上。
尹卓爾看了她一會兒，把她抱到一旁。
“知道了。”
“帥哥這就來陪你。”
……
旅游計劃落定後，姜禮覺得悶得慌，正好餘溫被批休假，她便丢下尹卓爾，跑去和餘溫住了幾天。
兩人白天四處狂歡，晚上在家撒潑打滾，聊到淩晨，偶爾尹卓爾打來電話，也被餘溫一句“婚都結了跑不了別太小氣”強勢挂斷。
“我給林葉發消息，她一直沒回我。”餘溫拔掉剛充好的手機，“對了，忘了和你說，前幾天去醫院體檢，我還特意回病房看了看，結果林葉不在醫院了……”
姜禮聽後，也點開和林葉的對話框，過去幾天都是她在給林葉發，只有一句新婚快樂，是林葉某天半夜發來的。
“……她好像是重度的抑郁。”餘溫說着，聲音郁悶起來，“護士和我說，你出院之後的幾天，她經常做傻事，都被攔下來了。你說，她到底是經歷了什麽？”
聽着聽着，姜禮又想起那天深夜，不由得一寒戰。
她不敢往下想，便寬慰餘溫，也寬慰自己說：“也許她還在養病呢，不能被打擾，等她好起來了，就會聯系我們的。”
說完，兩人同時沉默了一下。
見氣氛凝重，餘溫又轉移話題：“那你呢，姜姜，你真的不回明榆來嗎？”
“嗯。”明榆的氛圍太壓抑，再說醫生也不建議她再承受太大壓力了，“不過你放心，我會常去看看你的。”
“好吧……那你怎麽打算？”餘溫有點低落地看着她，“總不能天天這麽被尹卓爾圈着吧。”
“當然不會，我早就在想了——把我的賬號做起來。”姜禮說着，興致勃勃地給餘溫比劃，“已經有幾家傳媒公司約我面試了，我準備先做一些關于抑郁症的科普。”
“這麽棒！”餘溫托着腮幫，認真地聽着，“那你就是博主啦？”
“算是吧？等賬號成熟了，再轉型收集投稿，鼓勵大家去正視心理疾病……”
和餘溫談起這些時，姜禮眉眼帶笑，對未來充滿希望。
其實蒙生這個想法是在很久之前，她随手拍vlog發出去，第一個關注她的是一個小妹妹，某天忽然給她留言說，看她的視頻會覺得很有力量。
得知她出院，小妹妹過來恭喜，又突然和她訴苦，說覺得自己病了，但媽媽并不理解，反而覺得是無病呻吟。
姜禮安慰她時，也想了想。
自己之所以能很快痊愈，主要是因為媽媽理解她，給了她直面疾病的力量。
所以她及時接受治療，沒有導致悲劇發生。
所以她才能等到那個成為她心結的人，回來親手解開她的心結。
同時，姜禮也想明白了林葉沖動自/殺的原因——那天下午，一位婦人，大概是她媽媽，和小妹妹的家長說了類似的話，刺激到了她。
因為沒有依靠，不被理解，所以才不再留戀這個世界，選擇死亡。
出院那天，看着林葉站在原地時，她便決定了。
新的開始無疑是新的挑戰，又在她不太熟悉的領域。
可對她來說，能幫到別人，就很有意義，哪怕只有一個人。
“姜姜，真好。”聽着姜禮的規劃，餘溫滿眼含笑地感慨，“你變回來了，和以前一樣敢想敢做，像在發光。”
姜禮跟着笑了，一翻身鑽進被窩：“那就關燈吧！讓我來發光！”
“好！”餘溫配合地關了燈，也鑽進被窩裏，黑暗裏，兩人對着彼此咯咯咯地笑。
“你這些打算，和尹卓爾說過嗎？”
“還沒有，呵，男人而已，比不上我的溫寶。”
“喲，很有覺悟嘛。不過尹總這人……還行，你住院那會兒，他天天給我轉賬，生怕虧了你。哎～有個霸總老公真好。”
“是嗎？說實話，我覺得孟總也不錯，你考慮考慮？”
“姜姜！！你變了！離開我的床，去打地鋪！”
……
第二天，餘溫休假結束，姜禮特意跟她一起去了明榆大廈。
孟之聽一直希望她能回來工作，還多次騷擾尹卓爾。尹卓爾很無情地說：“憑什麽讓我老婆給你打工。”
不過玩笑歸玩笑，姜禮斟酌過後，還是決定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她準備當面和孟之聽道謝，并跟他說清楚自己的想法。
一陣子沒來，姜禮發現大廈樓下的咖啡店搬空了，貼上了寫着“轉租”的紙。
姜禮回憶起來，以前午休一過，同事們上樓都會帶杯咖啡，辦公室飄滿濃郁的香味，聞着也能精神精神。
“聽說是咖啡店老板有事，以後都要在老家生活了。”見姜禮扭頭看，餘溫給她解釋說，“蠻可惜的，以後喝咖啡，都要點外賣了。”
姜禮點點頭，物是人非，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明榆大廈一如既往的人多，着急打卡上班的人紛紛往前沖，倒顯得她們很悠閑。
錯過人流高峰後，兩人一前一後進入電梯，走着最熟悉的路，來到最熟悉的公司裏。
姜禮掃視了一周，發現自己的工位已經有了一個新人在，忙碌的衆人誰也沒擡頭，似乎已經将她排除在群體之外。
“姜姜，你先坐我這吧。”餘溫把東西放下，拉開椅子，“我再去搬一把椅子。”
姜禮擺擺手，壓低聲音：“不用了，溫寶，你忙你的，我自己去找孟總。”
“那好吧。”餘溫自己坐下了，“你去吧，拜拜咯。”
“拜拜。”
說完，屋裏只剩下敲擊鍵盤的聲音。
姜禮輕手輕腳地出了辦公區域，到走廊裏，不出意料地，開始聽見有人竊竊私語。
“那是姜禮吧？”
“真是。當初辭職辭的可痛快，留都留不住，這麽久了又回來，八成是後悔了。”
“也不見得吧，聽說是勾/搭上了花漾集團的尹總，才辭職不幹的。”
“難怪。反正也不愁吃穿了，羨慕啊。”
“……”
姜禮無言。的确，她一直住院，現在也沒有工作，看起來就像被尹卓爾養着似的。
再一想，尹卓爾最近忙的抓不到人，從來沒問過她有什麽打算，她也沒主動說過。
他會不會也這麽想她？
姜禮有點不是滋味，于是打開手機，給尹卓爾發了條消息。
Miss.el：在幹嘛？
隔了一分鐘，尹卓爾回複：開會。
又一條：你先說，我開完就回你。
姜禮猶豫了一下，靠在走廊一邊，編輯了一大段文字，想了想，又删除了。
最後她只五味雜陳地發了一句：卓爾，我不是圖你的錢。
發完，她默默地走到總裁辦公室門口，此時門虛掩着，透過大窗戶，她看見了一個很熟悉的背影。
那人頭發長長的，在背後紮了個小揪揪，身上的衛衣還是前年流行款，牛仔褲上沒有一絲多餘的圖案，樸素的像個NPC。
好眼熟啊。
姜禮邊看邊努力回憶着，半晌後，腦海蹦出一個名字。
陳歌？
她再一看時，那人剛好轉身，從辦公室裏往外走了。
一看到正臉，姜禮便認出來了，的确是陳歌，花漾集團宣傳部部長，尹卓爾的高中同學。
看樣子，談話很融洽，孟之聽似乎很滿意，陳歌也滿臉堆笑地推門出來了。
姜禮一瞬間又想起來，尹卓爾說過，陳歌和林葉是搭檔，說不定，陳歌會有林葉的消息。
不過，她不知道陳歌現在認不認得他，直接去問，多少有點冒昧。
姜禮猶豫着要不要打招呼，很快陳歌注意到她了，往這邊扭頭。
兩人一對視，姜禮瞬間感覺回到了另一個世界，還是沒忍住脫口而出。
“陳老師，h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