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擋酒
擋酒
喻宋有些疑惑,想不通。
可幹看着陳望津站在那兒,又覺得心裏不大舒服。
就,雖然挺煩陳望津潔癖和偶爾的死裝,但喻宋又覺得,陳望津這樣的人,是就該被人捧着的,而不是被丢在一邊故意無視。
包廂的門關着。
服務生不知道是怎麽了,站在邊上沒動,也沒去開門。
看轉着眼珠的小表情,像是在悄咪咪的聽幾位老總聊的八卦。
“……”
喻宋在心裏嘆了口氣,只怕這是實習生,規矩和職業素養還沒學到位。
“老板們,”端起笑臉,喻宋三兩步走上前,拉開包廂的門,“要不我們進廳裏,邊吃邊聊?”
沒有誰是想幹站在走廊上聊天的,更何況還是這幾個身份的人。
但同樣也是因為這幾個人的身份,他們是不會自己開包廂門的。
或者說,不能自己開包廂門。
開門那不是“總”要做的事情,自己在家裏怎麽樣都行,但如果在外面,在他們的這種局上,自以為是謙讓脾氣好之類的主動去開門,那身份就低了。
在其位謀其事。
生活還過得去的,就不要去撿垃圾桶裏給最底層留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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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總裁董事,也不要去幹助理服務員之類該幹的事情。
那只會被人看輕。
或許你不在意別人怎麽看你,但不論你在不在意,想混這個圈子,想在這個圈子裏吃飯賺錢,你都得擺出你的架子來。
喻宋其實挺煩這些所謂的“上流社會”的規矩的,從以前學的時候就挺煩的,但偏偏他也無法左右這些規矩。
好在他也不是總,他只是總的助理。
他的職業要求他知道這些規矩,但他的身份讓他在下班之後,可以完全不用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各位老總有忌口嗎?”
服務員大概也知道剛才自己翻了個錯,這會兒臉都紅了,态度小心翼翼了不少,将菜單遞給了喻宋。
請客的人點菜。
問忌口,也是在問有沒有想吃的。
在座的都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精,這會兒個個嘴裏都是:
“沒有沒有。”
“随便。”
“吃飽就行。”
要真随便了,就剛才幾人在走廊那個勁兒,不知道要被蛐蛐成什麽樣呢。
喻宋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幸好他提前就做過功課了,菜單翻一遍,而後敲了敲菜單的後背:
“就按這些上吧。”
末頁夾着一張單子,是之前訂包廂就給他打出來的條。
“好的。”服務員點了點頭。
喻宋額外叮囑了一句:“稍微上快一點兒哈,都餓了。”
其實是幾個總趕時間。
也有可能他們并不趕時間。
但喻宋還挺趕時間的。
他想早點下班回家休息2333……
“喲,真不好意思啊各位!”包廂門被服務生拉開,一個身材圓胖的男人走了進來。
捋了捋有些不合身的西裝,男人跟個彌勒佛似得,笑得見牙不見眼:“遇上堵車,來晚了。”
錢達,這個人很有來頭,華瑞銀行圳安市總行的行長。
小道消息也很有意思,說是怕老婆。
“老錢!”高海軍率先迎了上去。
範遠華也站了起來,伸出手:“錢行長,幸會幸會啊!”
“錢行長來遲了啊,這氣色怎麽看着有些白?”就連黃瑞新招呼也打得有些殷勤。
“病了?”
整個場子裏,只有陳望津沒吭聲。
錢達倒是很圓滑,跟誰都能說上兩句:
“哎呀,前幾天剛動了個小手術,這才剛從醫院複查了出來的。”
“還行還行不礙事。”
“那你可沒福氣咯,得忌口哈哈哈。”
“雞湯,喝個老母雞湯補一補的嘞!”
喻宋:“……”
有你們是我的福氣。
不太引人注意地站起身,喻宋找到了服務員,讓把之前定的螃蟹換成別的菜。
螃蟹性寒又是發物,顯然不适合錢行長吃,其實吃不上的都無所謂,就怕這幾個人拿着這個話頭挑事情。
至于雞湯嘛,他之前就點好了。
莫名的,喻宋心裏竟然還有了點兒押中題的爽感。
真的是伺候人久了,都學會苦中作樂了。
涼茶和酒是一起上來的,喻宋要的紅的,趙益奇又要了白的。
不知道陳望津酒量怎麽樣。
看着剛吃兩口菜,就開始白的紅的混着倒的幾個總,喻宋捏了捏筷子,趕忙夾了兩口珊瑚海蜇頭壓驚。
嗯~這廚子真不錯!
海蜇頭脆爽彈牙,是涼拌口,沒加醋而是用的檸檬汁,配了三兩個青紅椒,非常清爽的酸辣口,他很喜歡。
貴有貴的道理。
金錢肚也好吃,剛入口時有些耙糯,越吃越入味,滿口都是鮮嫩的香氣!
他可真是太會點菜了!
陳望津坐在主位,身邊一左一右都是總,喻宋坐在靠門口的位置,一邊吃,一邊留了一只耳朵注意情況。
這聊得,好像不怎麽愉快啊。
“來陳總,我敬你。”男人一邊說着,一邊倒酒遞到陳望津面前。
陳望津擡手擋了擋:“不好意思範總,晚上還有別的事兒。”
“我以茶代酒。”
“哎,那可怎麽行……”
“是啊,出來談生意怎麽能不喝酒呢……”
銅牆鐵壁露出個突破口,一群人就像見血的鯊魚圍了上來,恨不得将人撕咬得遍體鱗傷。
新官上任,沒有人了解這位的行事作風,喝了好說,不喝再探,總歸都是寫喻宋想不了更深的彎彎繞繞。
啧。
看着場面裏的言語機鋒和圍追堵截,喻宋放下筷子,到底還是見不得陳望津吃虧。
端起酒杯和笑了就站了起來:
“黃總,久仰大名啊,我敬您一杯……”
“陳——”
“趙總啊!別光喝酒,來嘗嘗這個菜……”
喻宋懷疑陳望津其實是社恐,不然怎麽陳望津就一動不動地坐那兒看着他,也不知道趁機說兩句話,問點兒他要問的事兒。
算了算了,誰讓他是助理呢。
這酒就擋着吧,反正他很能喝。
喻宋是真的很能喝。
一個總轉了三圈之後,喻宋還能捏着筷子去夾菜。
就是,嗯?
這到筷子底下的金錢肚怎麽被人給轉走了?!
哦,還好,又轉回來了。
裹滿湯汁的金錢肚入口,沖淡了不少酒氣,本就沒醉的喻宋又清醒了不少。
桌底轉動,海蜇頭又到了他跟前。
這就沒有不吃的道理了。
“陳總……”剛吃了沒兩口,又有人去找陳望津了。
喻宋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準備再戰五百年。
見人過來,陳望津不動聲色地收回放在桌面玻璃轉盤上的手,看向來找他的錢行長。
不太湊巧,手機響了。
一個很有必要接的來電。
“錢行長,我接個電話。”
陳望津站起身:
“接個電話,大家吃。”
看上去這個電話有些急。
錯開身位時,喻宋輕輕拍了拍陳望津的手臂,表示裏面有他。
陳望津點了點頭,出了包廂。
“呼——”喻宋不露聲色地吐出口氣,轉頭端起谄媚的,努力工作的,想要晉升的,小白實習生的笑。
開始吸引火力。
沒辦法,中年人或多或少的都會喜歡,在酒桌上,教這種一眼就能看穿的年輕人“做人的道理”。
美其名曰,他們年輕時也是這麽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