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章
第 68 章
“阿男，早點回去吧。”
她剛站起，他又說：“抱歉，禁食禁足，只能改天再請你們吃飯。 ”
“行，我不想錯過蟹腳肥，早點啊！”
他笑着點頭，目送她離開後，立刻打電話到何玉潔那，提醒她們錯開路線，不要打擾到她。
何玉潔為他惋惜，小聲懇求：“爸媽都松口了，只要你點個頭，我再去跟她談談。”
“不！不要再去打擾他們！”
何父心急，搶了手機跟他對話。
“阿潤，為難事，有我們去做，你不要管，養好身體就行。我們家只有你這一個兒子，只要你好，不管她開什麽條件，我都能答應。要大屋買大屋，阿熠不用她管，賬上還有錢……”
何玉潤笑着問：“爸，這些話，騙騙自己人就好了，騙不到她。”
“阿潤……”
“上一次我躺在醫院，你跟我說：這輩子想都不要想，下輩子也不可能！當年為了留住大師傅，賣了大姐的感情。後來為了買金多一厘的利，把我的也賣了。這說明什麽？說明我們家的感情不值錢，有點便宜占就大甩賣。勝男跟阿明恩恩愛愛，他們的感情無價，我們這些俗人買不起，不要去自取其辱！”
他在挂斷電話前，最後提醒一次：“萬一撞上了，記得叫阿熠道歉。”
腫瘤中心沒有淡季，除去病床梯，還有十來部客梯，分布在東西中。醫患加家屬，成千上萬，來來去去，腳步匆匆，兩組人撞上的可能性接近零，因此李勝男完全沒這顧慮。
金明開不在這棟的休息區，在消化內科幫她盯叫號屏，這是他早上出發前提的要求：趁這個機會複查一次。
她确實活蹦亂跳，醫生問到的情況一個也沒出現，所以這次只需要做個血常規。排隊抽完還要等，血檢區人太多，連站的地方都不寬裕，趕緊離開。
她預感結果很安全，在公衆號上綁定診療卡，帶他溜出去玩了。兩人在朋友安利的海鮮面館解決了午餐，然後繼續東奔西逛，回家前特意轉乘去了相過親的那家西點——人很爛，但是那裏出品的東西味道都不錯。
上次一食一飲被批奢侈，這次一口氣點了十樣，重點把自己做過研究的那幾樣面點全盤了。
他痛痛快快買單，還自我PUA：“十全十美，再是296，易久順，好意頭。”
她笑着叫好。
吃完喝完，還有一串打包袋，帶回去給家人朋友吃。
店員不想後續招惹麻煩，反複叮囑要怎麽存放——沒辦法，這裏是亞熱帶“潮流地區”，一個法棍來了都得服軟的地方。
根本不用保存。
手機上就能看到血檢結果，沒有小箭頭，大寫的OK，懶得回去占用醫療資源，直接回家了。第一站是好邁，把每種面點都切一切，分給大家嘗嘗，綜合衆人意見，再選出适合加入本地餐單的品種。
金豪跟阿文哥擠在廚房翻看她分享的制作視頻兼商量新品怎麽加，大頭斌接連給她使了幾個眼色，眼風尾巴都是落在樓梯那邊。
米花妹在一樓，那就是樓上有別的情況，她沒什麽怕的，勇敢上了。
樓上就兩個人：黎穎跟阿澈。
我去，中了暗算！
她不怕鬼，不怕□□，但是怕當電燈泡，火速退下來，摁住大頭斌要下手。
米花妹立刻求情，金豪隔着玻璃窗起哄看熱鬧，金明開放下冰檸茶，大步過來幫忙。
大頭斌哇哇叫：“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阿明，是她要打人，你不攔她，扣着我幹嘛？”
李勝男笑着反擊：“你認錯人了，他不是阿明，是我的小開！”
下面這麽鬧，上面的人談不下去了，一前一後下來。
這個時間點，店裏全是自己人，被萬衆矚目，金無瑕難得地尴尬了，單手搓臉，走向臨門那一桌，問金明開有沒有空幫忙看塊料。
金明開點頭走向他。
黎穎倒是很自在，點了李勝男的名字後，重新上樓了。
之前的對話讓她知道老同學是個百無禁忌的主，所以開門見山說：“我去見過何玉潤。”
李勝男也很直接地回應：“他不會給你機會。”
“你怎麽知道？”
“了解，所以知道。注意啊，只是陳述，沒有任何含義。”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跟他有點什麽，你不會……”
“不會！”李勝男捏了一塊迷你蹦砂送進嘴，怕噴出碎渣，抿着嘴慢嚼慢說，“你是不是還想問跟阿澈在一起，我會不會介意？也是這答案。你們要不要在一起，跟我沒多大關系啊。他們也知道，認識這麽多年，底子都摸透了，所以他們不會懷疑我跟小開之前有什麽。A是A，B是B，分是分，合是合，這是我們之間的默契！穎穎，你真的特別在意我，過量了！”
“你不知道雌競嗎？”
李勝男笑着反駁：“知道，但是感受不到。得了吧，你不是做反派的料。我也是過來人……”
這個詞老氣橫秋，先把自己逗笑了。
她舔舔嘴，把碎渣都搜羅進去吃幹淨，接着說：“我是說我有男人了，比你有經驗，之前沒有，跟你一樣彷徨過。到底要怎麽選，光選愛情以後要怎麽過，現實一點又要怎麽辦，最痛苦的是必須提前做好承受選錯後果的心理準備。不是害怕，我這人有幹架天賦，不怕誰，只是煩。不知道你懂不懂這種感覺，算深度焦慮吧，三十歲青年普遍存在的特質。這才是我願意攬下麻煩去做媒的原因，我希望我接觸到的好男好女，都能早點從這種困境中走出去。”
她說得亂七八糟，但全是有感而發，不等人家答，喘口氣又繼續說：“我先說說我的成功經驗，我是個很注重感受的人，但我不敢相信愛情，所以一早考慮的主要是人品，後來修正了。我發給你的東西你看了沒有，如果按這套模型，你應該選阿澈而不是那位。參考！僅僅是參考！說回我自己，我絕對是選到了最佳答案，跟小開……就你們喊的阿明在一起，天天開心，真的，史無前例的輕松。不怕你笑話，我以前看別人發嗲會有點嫌棄，現在是真香。別急，我只是說說我的體驗，不是要把這套理論安利給你。”
黎穎苦笑回應：“你不用這麽嚴謹，作為朋友，可以給點建議。老實說，回來以後，相了五個，都是我爸媽生活圈子裏的人，至少了解他們的父母。三個在外地，兩個在本地，有個條件很好，但是不會回來，需要我……呵，算随軍吧。留在本地的，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就那樣，綜合還行，單拎一條都不出彩，沒什麽感覺，聊幾句就沒了下文。之前我跟你說的那個條件，一部分是我爸媽提的，一部分是專業分析。至于我自己，搞糊塗了，不确定到底首要條件是什麽。溫子健國慶結婚，沒有放不下，但是被他提醒了：我也該結了。”
“因為我不是你，所以不能幫你選。要一起對抗生老病死，過上一輩子的人，選對很重要。實話告訴你，做媒我都只敢牽一線，就怕自己幹預太多，會毀了別人後半生。別沉迷那些情感分析，他們要的是流量變現，男人的錢都流向了女主播，這種理論只有女生愛看，所以他們就脫離現實，專揀女生愛聽的話來說。你聽的時候好像醍醐灌頂，實際上，這跟吵架時偏幫你的人一樣，說的話讓你心頭一暖，但實際上，問題還是沒辦法解決。哎呀，搞得我也理論家一樣，道理一套又一套了。好吧，你要建議，那我就給一條建議：喜歡什麽選什麽，但是選了感情就不要嫌他沒出息，達不到你預期，選了別的就不要怪将來生活中激情不夠。”
“我也想選他，但是……有點不甘心，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就……”
他一直在她面前提勝男，從來沒主動追求過她，就是現在，也是一句公事公辦的“要不要考慮”。她不知道自己這份念念不忘到底是憤怒居多，還是遺憾糾纏不休，但能肯定一點：她投入的遠遠大于他。
不爽！
李勝男知道她的意思，但沒挑明，故意說：“這家夥說話難聽，是缺點也是優點，因為你說什麽難聽的狠話，他也不會往心裏去，吵起架來酣暢淋漓。直來直往！”
黎穎發笑。
“還有啊，他賺的不多，但空閑時間多，很喜歡小孩，将來會是個好奶爸。至于經濟條件，他家就這麽一個兒子，再怎麽鬧，家産還是他的，你不用擔心你爸媽不滿意。”
做媒會上瘾，一不小心又說多了。
着急之下，她突然感覺胸有些發脹，毫無征兆地打了一個不怎麽好受的嗝。她擡手壓在胸口上站起來，眯着眼說：“不好意思，領先你兩大步，你追不上啦。哈哈……”
黎穎皺眉盯着她的手，問：“你怎麽了？”
李勝男擠出個怪笑，高聲喊：“小開！”
男朋友在樓下大聲回應，并且迅速跑了上來。
她扭頭說：“我有點想吐，可能有了。”
一次吓呆兩個。
緊急出動買回來的計生用品一盒都沒用完，在衛生間發展劇情時，他要回房去取，她猴急猴急的，不讓走開，之後習慣成自然，全是無障礙溝通。當然了，圖省事只是部分原因，主要是她想要創出天子以令金老師這個諸侯。
對金老師的理解是誤會，但事已經辦了，那就要自然地接受這個結果。所以其實她知道公開消息是他在背後搗的鬼，但沒覺得不被尊重。嘴上喊不公開的是她，亂來的也是她，他只是未雨綢缪，怕萬一“東窗事發”，她會被人傳閑話。
他在短暫的慌亂過後迅速回神，提醒黎穎：“麻煩保密。”
他掉頭跑下樓，帶上來一杯檸檬水，等她緩過勁再帶她回家。
藥鋪的外賣訂單很快送到：驗孕棒四支，确保不會出現誤差。
其實她在炫那一下之後就陷入了後悔，因為就算真有了，妊娠反應也不會出現這麽早，大概率是個烏龍。
果然，四根棒零誤差，全軍覆沒。
“完了完了！”
丢臉丢大發了！
他沒有露出一絲失望，反而笑着安慰：“沒事，就說是特意開個玩笑，刺激一下單身人士。”
她用鞋尖推着這堆棒棒往垃圾桶那邊靠攏，他不嫌髒，一支支撿起處理。
這麽多，太明顯了，一眼看得到，沒必要讓長輩把注意力集中到這事上。她扯了一截衛生紙扔進去蓋住，還是不放心，要把垃圾袋紮起來，換上新的。
活被他搶着幹了，話也被他搶着說了：“現在沒有，說明我們還需要努力，下次就有了。”
她笑着撲到他背上，在他身上蹭幹剛洗完的手，“你幫我發消息給她！”
“沒問題。還想吐嗎？”
她搖頭，喝完檸檬茶就舒服了。
他把人背到床邊，直接放床上，回頭叮囑：“今天來來回回換乘，坐了半天的車，氣溫又高，所以不舒服。休息會吧。”
“你要下樓做工嗎？”
他聽出來了，摸摸她臉頰，笑着答：“不去，我就在這。”
他從床頭櫃裏拿出數位屏，坐在床邊繼續完善那四塊牌子的設計，同時陪她聊。
她還有很多想法：她要結婚了，應該在本地開拓業務，不能光靠阿魅異地接單。要幫金嬸拍圖做宣傳，還有金永希家的鞋店，抓緊給阿熳的布藝珠畫弄好頁面。有幾家做加工的在群裏商量要弄個聯合賬號輪流搞直播，她可以幫他們設計一下場景。翡翠小店還有提升空間，還有做媒業務……
認真的男人最迷人，守床的男人最溫柔！
她看着他的側臉，突然有種在坐月子的錯覺，恍恍惚惚喊：“小開……”
“嗯？”
他停筆，轉頭看過來。
她回了神，不好意思說自己想岔了十萬八千裏，做個鬼臉來掩飾，眨着眼說：“很高興認識你。”
他笑，俯身過來吻她。
“我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