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
第 48 章
等黛玉走了，賈母就叫來鴛鴦問：
“剛才我問林丫頭送錢的事，瞧着裏面竟有鬼似的，你去查查，昨兒我吩咐送去的數目可對？只悄悄兒別聲張，不然倒辜負了林丫頭瞞着的心思了。”
鴛鴦點頭，果真去查問了晚間回來就悄悄和賈母說：
“我問過送錢的婆子，送去的數目比以往少了一半。”
賈母瞬間就有了怒氣，拍着桌子怒不可遏：“我就知道！打量我老了都瞞着我呢！那錢原就不是府裏的，先前要了林丫頭的銀子去蓋園子，如今連這點子給林丫頭的都不放過！實在可惡！家裏就難到連個孤女都容不下！”
鴛鴦慌忙跪下：“老太太息怒，莫要氣壞了身子。”
賈母又頹然起來，撐着腦袋不住的搖頭，眼裏全是悲哀，叫鴛鴦：
“起來吧，這和你又沒什麽關系，鳳丫頭不管家之後，家裏越發亂了，罷了罷了，我也沒多少日子好活了，只等我死了什麽都瞧不見了才清靜呢。”
鴛鴦眼眶都紅了，拉着賈母的手說：“老太太何苦說這喪氣話？”
賈母複又嘆氣，命人去喊了王夫人來。
王夫人很快就來了，見了賈母就笑問：
“老太太叫媳婦來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賈母沉着臉屏衆人道：
“我問你，昨兒我叫你給林丫頭送錢，你送了多少去？”
王夫人頓了頓，裝作不知的樣子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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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吩咐每月給大姑娘送二十兩銀子散錢使，媳婦不敢怠慢，可是大姑娘說什麽了？”
賈母失望的看着王夫人，自從元春封妃，寶玉又有秀才功名在身，加上王熙鳳不管家了，王夫人越發抖擻起來，在她面前還不說實話。
“林丫頭倒沒說什麽，問起來只說都好。”
王夫人松了口氣還當賈母不知道，如今賈府入不敷出，捉襟見肘，宮裏時常有太監出來要這要那，府裏開支又大，思來想去，只覺得黛玉每月多二十兩銀子實在沒必要，索性扣了一半，左右黛玉也不常用銀子。
賈母看王夫人慶幸的樣子，閉上眼睛，好一會才說：
“我知道你女兒做了貴妃，你腰杆子硬了也看不上老婆子，自然看不上林丫頭，我也不勉強你，你若是真不待見林丫頭，那婚約也就作罷了，我為林丫頭另尋一門好親。”
王夫人眼睛瞬間亮了，她原先對黛玉其實也沒那麽多意見，只是随着寶玉有了功名上進了，她只覺得黛玉沒有娘家對寶玉無甚助力，想要為寶玉另尋對他仕途有幫助的妻族，又礙于确實用了林家的銀子無法明的悔婚，如今提出來真是稱她心意了。
賈母淡淡的看了一眼王夫人，拿出一張清單冊子說：
“婚事作罷，林丫頭的嫁妝你卻要還回來的，這是當年女婿送來的東西名單，林家那邊有一份，我這裏一份，将來林丫頭外嫁，東西卻不能少，你準備好把東西還給林丫頭，寶玉任由你求了娘娘指婚也好，另外相看也好，我再不管的。”
王夫人臉上的笑意僵住。
她哪裏拿的出來這麽多錢？那些錢蓋了院子，東西也都用了，老太太這分明是在警告她。
王夫人沉默了一會才陪笑道：
“瞧老太太說的，媳婦不敢，大姑娘樣樣出色，是寶玉配不上她才是，只是兩人年紀還小，只等過兩年，挑了明路，再辦了婚禮，豈不皆大歡喜？”
賈母冷笑，将冊子收了道：
“只一年，一年後玉兒也十四了，到時候你要麽還她嫁妝，要麽就說開親事，你也別怪我逼得緊，老婆子我也怕外人說我們賈家吃絕戶不認帳，另外姑娘家不好拖，總要早一點想看好人家，你不情願這門親，我也要為林丫頭早作打算。”
王夫人低頭退了出去，回去之後到底有些不甘心，王夫人思索了一會，金钏兒忽然進來彙報：
“太太，林姑娘那邊打發人來要人參養榮丸，可庫房裏人參沒有了，可要去外面買些回來？”
王夫人頓了一下，淡淡的說：
“如今家中艱難，我看大姑娘身子骨好多了，想來也就是吃個安慰，少些人參也無妨，拿剩的那些做就是了。”
金钏兒按王夫人的吩咐去做了。
過了段時間就到臘八了，因為要過年，一時又熱鬧起來。
黛玉又病了，紫鵑和雪雁急的不行，連連道：
“怎麽病的這麽厲害？今年一年都好好的。”
黛玉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聞言笑道：
“想來只是面上看着好。”
紫鵑急的不行，送走大夫又忙着煎藥。
寶玉聽了慌忙跑來看黛玉，焦急的問：
“怎麽好好兒的又病了？這些日子養出來的肉也沒了！”
黛玉好笑的看着寶玉，費力的揮揮手：
“你快離遠些，別過了病氣，太醫說了吃幾貼藥就好了。”
寶玉急的拍手：“那這麽容易？我不過趕了幾日老爺留的功課沒來看你，你就這麽着了，定是受了閑氣！”
說起來寶玉也有些無語，賈政自從打了他一頓之後也不罵他了，凡事都淡淡的，有種放任他的意思，可走之前又給他布置功課，似乎在彰顯來自父親的關懷，只是他現在都在學府試的文章了，賈政給他留的作業還是初學的那些。
寶玉不想寫又怕賈政生氣，索性就着現在一次性趕出來，誰知就這麽幾日黛玉就病了。
黛玉見寶玉着急，又聽到“閑氣”二字，不知怎麽就委屈起來。
原來當日她打發人去要人參養榮丸，過了兩日送來，她吃了之後就發現人參養榮丸味道不對，吃着竟沒多少人參。
黛玉不想賈母擔心，又仗着這一年身子骨好了不少索性瞞了下來沒說，誰知一段時日不吃，加上受了些風，又病嚴重了些，來勢洶洶的，黛玉一下子就倒下了。
寶玉看黛玉不說話，也不惱，又去看紫鵑煎藥，查問黛玉這些日子的飲食，看着黛玉吃了藥睡下才走。
回怡紅院的路上寶玉就問林如海：
“姑父，我明年下場考了，後年能趕上春闱嗎？”
林如海也在為黛玉憂心，聽寶玉這麽問就說：
“先前不是推脫不愛考嗎？”
寶玉嘆氣：
“不怕姑父罵我，我想着等我考上了，就帶妹妹出府別居，我總覺得妹妹住在我家裏開心，說句晦氣的，只怕妹妹住在我家時間長了，年壽……”
林如海愣了一下，寶玉說的就是夢中黛玉的結局，只是……
“你小子想得美！帶玉兒出府別居，玉兒名聲還要不要了？她還嫁不嫁人了？”
寶玉瞬間脫口而出：“那我娶妹妹，和妹妹成親！”
說完就反應過來，不敢去看林如海的臉色，自己的臉也瞬間爆紅。
過了許久寶玉才聽到林如海說：“你若是考中了進士，我就同意這門婚事，當然你得親自求了老太太做主才行。”
寶玉瞬間歡喜起來，激動的跑回怡紅院連作兩篇科舉八股文。
卻不知他要娶黛玉的話雖沒有旁人聽見，卻叫出來尋他的襲人聽了個正着。
襲人聽的心驚，家裏公子哥兒和客居的表小姐有了私情，只怕傳出去有害名聲，襲人思來想去，索性去找了王夫人，委婉的表示，如今寶玉大了，只怕再在園子裏和姑娘們混着不好。
聽得王夫人只覺得遇到了知音，連連道：“好孩子，難為你為寶玉着想，你也知道我原就想把你給了寶玉，只是如今寶玉還小罷了，此事多虧了你提醒，我會好好考慮的。”
襲人回到怡紅院見寶玉用功，十分欣慰，将來寶玉有個一官半職，她……襲人莫名羞紅了臉，扭頭給寶玉做貼身的裏衣。
黛玉病了兩日，悄悄喊來雪雁交代：
“雪雁，這兩日你抽空回家一趟，叫林伯悄悄送我素日常吃的人參養榮丸來了，莫要叫人知道了。”
雪雁愣了一下，很快意識到什麽，眉眼間就有了氣憤壓着嗓子道：“她們怎麽這樣！”
黛玉捂了雪雁的嘴：“好了好了，莫聲張，快去吧。”
雪雁憤憤不平的離開，下午果真找機會去了林府。
林管家聽了雪雁的話直嘆氣，對雪雁吩咐：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姑娘，叫姑娘放心吧，如今姑娘一日大一日，待我尋個機會叫姑娘回家住才好。”
雪雁點頭又拿了幾本黛玉交代的書才回去。
黛玉病了幾日，迎春探春惜春來看她，黛玉還帶着病容，嬌嬌怯怯的。
忽聽外面有婆子罵：“你這不成人的小蹄子是個什麽東西！在這園子裏混攪！”
聽了這話，黛玉原本就病中多思，加上王夫人又來這一處，再聽這話面色頓時不好了：“這裏住不得了！”
探春眉頭一皺，和迎春打開了窗戶訓斥外面的婆子：“在這裏混說什麽！？當心我回了太太打發了你！”
婆子忙陪笑，揪着一個小丫頭的耳朵說：“三姑娘饒了我吧，我教訓外孫女呢，不妨聲音大了些驚擾了姑娘。”
迎春便回頭安慰黛玉：“外面是個老婆子在訓她自己的外孫女，不是說你，你安心養着才是，回頭好了我們還要起詩社呢。”
黛玉連日昏昏沉沉的，這會聽迎春說将來還要起詩社的話，忽然清明起來，咳了一聲道：
“倒病糊塗了，這幾日也不知怎麽，藥吃了不少，卻不見好方才二姐姐一句話倒叫我清醒不少，是了，我可舍不得離了姐妹們呢，等我好了還要起詩社。”
迎春見黛玉眼神清澈，精神好轉，瞬間松了口氣笑道：
“這才是呢，離了你，我們可說不過雲兒那張嘴，也就你治得了她！”
才說完呢，外面湘雲就來了：
“說我什麽呢？我才去老太太哪裏，和琴兒一起來的，就聽你們背地說我，快叫我聽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