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寶玉回到怡紅院,覺得自己也委屈,襲人勸了幾句,寶玉卻說:
“什麽是大家‘彼此?’他們有‘大家彼此’我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挂’。”
說到這裏,寶玉不自覺落下淚來,襲人見了也不敢再說,寶玉細想一回,不禁大哭,翻身起來提筆寫了一句::
你證我證,心證意證。是無有證,斯可雲證。無可雲證,是立足境。
寫完又怕人看了不解,往後填了一支《寄生草》,自己又念了一遍,心中十分自得,便上床睡了。
林如海看的十分好笑,卻也沒說什麽,只等将來寶玉長大了再想起來,叫他自己尴尬去,不過林如海卻想起來一事,寶玉瞧着确實有幾分不通人情世故,是該好好教教才行。
那邊黛玉看寶玉走的時候呆呆的到底不放心,又才說了“一輩子別來的”話,有些拉不下臉,因此就找借口說來找襲人,看寶玉的動靜。
襲人知道怎麽回事,笑道:“已經睡了。”
黛玉不好意思,便要回去。
襲人叫住黛玉:“姑娘別急,我們爺寫了個字帖,你瞧瞧是什麽話?”
說着就拿了剛才那字帖來給黛玉看,黛玉看了,知道是寶玉一直感憤而做,直覺又好氣又好笑,便對襲人說:
“作的是玩意兒,沒什麽關系。”
說完把字帖帶走了,想着湘雲跑去賈母房裏,又去找湘雲,路有些遠,走到賈母房裏的時候天都黑了。
賈母見黛玉這個時候帶着紫娟雪雁過來,加上湘雲傍晚賭氣跑到她這裏來,就知道大概是姐妹鬧了矛盾,也不揭穿,只拉着黛玉說:
“怎麽這麽晚了還來?來了就別回去了,天黑了別吓着,你就和雲丫頭兩個在我這裏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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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點頭,熟門熟路的進去找湘雲。
湘雲正躺在床上惱呢,她也不是惱別人,只惱寶玉,複又有些後悔自己口無遮攔,拿人比戲子取笑,确實是她不對,可黛玉都沒生氣,寶玉使哪門子眼色,湘雲越想越氣。
這邊黛玉進來見湘雲氣惱就上前拍了拍湘雲的肩膀道:“還生氣呢?可見是我不是,該大大方方叫你們取笑一回了?”
語氣半真半假的帶了幾分惱。
湘雲翻身爬起來道:“哪裏是生你的氣?更何況是我失言取笑你,竟沒瞧出來琏二嫂子說了一半都不說了,怕是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若是旁的還好,把你比戲子取笑我也确實該打。”
黛玉聽了就笑:“那你躺在這裏做什麽?好端端的從我那裏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大晚上的耍小性子把你轟出去了呢。”
湘雲忍不住笑了起來,抓着黛玉笑道:“林姐姐把我轟出來我可不依的!”
兩人笑了起來,接着把寶玉好一頓蛐蛐,她們倆本來沒事,被寶玉這一瞎參合,旁人還不知道怎麽說呢。
黛玉順勢拿了寶玉寫的東西給湘雲看,姐妹倆又是一陣嘲笑。
第二天還拿去給寶釵看,寶釵也笑了,說道:“怪我,昨兒不該說那些話,改日他移了性子我倒成了罪魁了,快燒了吧。”
黛玉拿過來笑說:“可別,你們跟我來,保管叫他收了這個癡心邪話。”
三人就往怡紅院去了,見了寶玉,黛玉火力全開,問的寶玉無言以對,最後認輸嘴硬:“我不過一時玩笑話罷了,到惹得你們笑話我了。”
因此四人又複如初,昨日鬧的別扭也就過去了。
又過了幾日,姐妹幾個正在園子裏玩,忽聽王熙鳳那邊鬧了起來,似乎出了什麽事,黛玉和迎春探春幾人互相看了看,也不好過去,便排小丫頭去問問出了什麽事。
過了半日,小丫頭慌慌張張的回來回話:
“回姑娘們的話,那邊說是二奶奶……二奶奶小産了!”
這話一出,黛玉幾個都坐不住了,王熙鳳是年前懷的,再有兩三個月都要生了,怎麽好端端的沒了?
平日裏王熙鳳對姐妹幾個都很關照,因此得知這個事之後,黛玉幾個有心去看,只是叫人攔住了,說是她們都是未出嫁的姑娘,王熙鳳那邊小産血腥,不叫她們去看。
黛玉和迎春探春幾個互相看了看,寶釵嘆息道:“鳳姐姐也太要強了些……”
探春心有戚戚,平日裏鳳姐多威風啊,底下人都怕她,如今……
黛玉有些憂愁的說:“這麽大月份沒了,只怕身子不知道如何。”
迎春猶豫了一會說道:“等二嫂子出了月子,我們去看看二嫂子吧。”
黛玉點頭:“二姐姐說的有理,平日裏鳳姐姐對我們照看頗多,不去看看實在說不過去。”
姐妹幾個說完又是嘆息,尤其是聽人說王熙鳳落下來的是個成形的男胎,她們都知道王熙鳳成婚多年只得了大姐兒一個,如今好不容易盼來個男孩,卻偏生又掉了。
這下幾個人也沒了說笑的心思,打了招呼,各自回了院子。
因着王熙鳳小産的緣故,沒人管家了,王夫人又開始管起了一大家子的事,忙亂起來,就顯得家中雜亂,奴仆也是偷懶的偷懶,耍滑的耍滑,王夫人頭疼的很,也就顧不上園子裏了。
這日迎春來潇湘館找黛玉玩,眉宇間就有些憂郁,黛玉看出來了,只當做不知道,笑說:
“二姐姐快坐下,我才煮了新茶,二姐姐嘗嘗。”
迎春笑了起來,坐下喝茶,複又感慨:
“還是妹妹這裏清靜。”
黛玉心知,這大概是迎春奶娘又鬧事了,迎春管不住又嫌鬧,這才躲出來了,難怪身後也沒跟個丫頭,繡橘司棋一概沒帶。
“二姐姐喜歡的話常來坐,也陪我說說話。”
迎春笑着點頭,過了一會,司棋就着急忙慌的找了過來,還沒進門就大聲問:
“林姑娘林姑娘!我家姑娘可在你這?”
紫娟聽了忙出去笑說:“在這呢,二姑娘在和我們姑娘喝茶,司棋姐姐快進來。”
司棋這才松了口氣,擦了一把腦袋上的汗,跟着紫娟進來,見了迎春就有說:
“姑娘一聲不吭的就走,我和繡橘回過神來不見了姑娘急的不行,便生那老貨攔着不叫我們來找姑娘,罵了一通,我實在急的不行推開那老貨才跑出來的,繡橘還在屋裏看着姑娘那點子東西,怕一不留神就叫那老貨全偷去賣了!”
迎春下意識的開口:“司棋,住嘴。”
司棋抿了抿嘴,看了一眼林姑娘,有些倔強的說:
“姑娘怕什麽?林姑娘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屋子裏的事,滿園子誰不知道姑娘屋裏的事?”
迎春看了一眼黛玉,有幾分難堪的低頭。
黛玉嘆氣,拍了拍迎春的手:
“二姐姐也該立起來才是,你才是主子小姐。”
迎春沉默了一會才說:“她是我的奶嬷嬷,我吃她的奶長大的,說出去旁人豈不說我的不是?”
“罷了,大不了都給她就是了。”
黛玉嘴張了張,最終什麽都沒說,她知道這個事情根本不在于迎春管不管,而是沒人在意迎春,即便管了一次,迎春性格這樣,只怕回頭那奶嬷嬷要變本加厲了,要管的話就得一次性管全。
迎春在黛玉這裏待了半日,繡橘找過來說是奶嬷嬷走了,迎春才跟着回紫菱洲。
第二天寶玉來看黛玉,黛玉就說起了這件事,寶玉有幾分懊惱:
“是我不好,這幾日玩忘記了二姐姐的事,原本想找鳳姐姐幫忙的,現在鳳姐姐又這樣了,也不好去打攪。”
黛玉和寶玉對視一眼,都有些發愁,迎春性子溫柔和順,黛玉剛來的時候,迎春也很照顧黛玉,十足的大姐姐模樣,迎春的事他們怎麽能視而不見?
兩人靠窗坐着發愁。
林如海在窗外摸了摸胡子,對寶玉說:
“此事還得你家老太太出面打發了刁奴,你二姐姐的奶嬷嬷做小輩的卻不好打發,她既然喜歡拿了主子的東西去賭錢,那就該叫老太太當場抓了她才好,記住,不許叫你二姐姐心軟給她求情。”
寶玉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黛玉見了奇怪:“你好好的又點什麽頭?”
“沒什麽,妹妹,我想到注意了!”
說完就對後面伺候的襲人道:
“襲人,你去紫菱洲悄悄把司棋叫來,別叫那老婆子聽見了。”
襲人點頭,就去紫菱洲找了個借口把司棋拉來了潇湘館。
司棋見了兩人行了禮,奇怪的問:“寶二爺林姑娘叫我來做什麽?可是有事要轉告我們姑娘?”
寶玉搖頭,見屋子裏只有黛玉紫娟雪雁襲人,就沖着司棋招了招手,等司棋疑惑的靠近才小聲說:
“我想了出了一個好法子幫二姐姐打發了那個轄制她的老貨!”
司棋眼睛一亮:“什麽法子?二爺快說,若是能叫我們姑娘從此不受那老貨煩,我将來當牛做馬報答二爺和林姑娘!”
黛玉也好奇的湊過頭去聽,只聽寶玉說:
“司棋,那老貨是不是時常賭錢輸銀子,然後來偷二姐姐的東西去賣?”
司棋點頭,寶玉又說:
“你把二姐姐丢的東西都整理了冊子放好,現有的也都記錄在冊,尋個妥帖的丫頭盯着,等哪日那老貨又來偷東西,就快來悄悄報了我聽,叫人穩住那老貨,拿賊要贓!”
司棋明白了,鄭重其事的表示:“我知道了!寶二爺放心,只要是幫我們姑娘,我定會配合二爺!”
說完司棋就在黛玉這裏拿了個棋譜去給迎春,也算是解釋自己出來幹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