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不渝

第14章 故鄉

故鄉

第十二章——故鄉

【一夢檐上春雨鄉音改，二夢瑤樹有苦酒埋。】

幸運的是，這次納吉尼沒有昏睡太久，僅僅過了一星期便醒來了。她又夢到了克雷登斯，醒來後，更覺得心裏堵得慌。這麽多年了，格林德沃也倒臺了，不知道克雷登斯怎麽樣了。她還沒給Voldy提到太多關于克雷登斯的事情，因為她覺得他一定不會喜歡的。

等她醒來，Voldemort已經準備好了旅行所需的一切，包括一個施展了擴容咒的魔法帳篷，各類常用藥劑，還有足夠的金加隆。這些東西通通被塞在一個施了無痕擴展咒的手提行李箱裏。

“Voldy，我們去哪裏？”

“去找給你解除詛咒的方法。”他兩天前就有了這個決定，權當出去放松一下吧，天天與魔法部和威森加摩席的人勾心鬥角，處理那些繁瑣的事情，多少有些疲憊了。

Voldemort不是一個拖沓的人，他有什麽想法，一定會迅速付諸行動，他甚至已經迅速決定好了路線。Voldemort從未去過印尼，幻影移形顯然不現實，而納吉尼甚至還沒學會這個咒語。

“我們先用門鑰匙去雅加達，然後去你的家鄉。準備好，納吉尼。”說完這句話，Voldemort提起變小的納吉尼，放進長袍胸前內側的口袋，抓了一把飛路粉灑進壁爐，火焰頓時變成了碧綠色，他跨進去說道：“魔法部。”

一秒鐘之後，Voldemort站在了魔法部的來賓大廳，他口袋裏的納吉尼好一陣暈眩。他進了電梯，按了印着數字6的小小按鈕，很快，電梯裏響起一個冷冰冰的女巫的聲音：“六層，魔法交通司。”

電梯緩緩下降。

登記了姓名和去向，Voldemort順利地來到了門鑰匙辦公室，找到了通往印尼雅加達的門鑰匙——那是一個古舊的彩漆木雕大象。觸摸到門鑰匙時，似乎有一個鈎子在肚臍眼後面以無法抵擋的勢頭猛地向前一鈎，他的雙腳便離開了地面，不多時，他落在另一間裝修風格完全不同的辦公室裏。

辦公室有着明顯的東南亞風格，藤條編制的椅子，柚木辦公桌，上面擺着一摞亂七八糟的文件和幾個奇怪的木雕，棕色系的沙發和窗簾，牆上挂着一面飛毯。桌子後打盹的男巫顯然被吓了一跳，他站起來，叽裏呱啦說了一大堆。

Voldemort當然聽不懂印尼語，當着別人的面，他也不能叫納吉尼出來翻譯，一時竟有些愣住了。幸運的是那男巫很快意識到了對面旅客的國籍，他用魔杖點了點自己的喉嚨，随後發出了帶有奇怪口音的英語：“請問泥從那裏賴？到這有甚麽事？”

“英國。我是來度假的。”

做了相當敷衍的登記後，Voldemort離開了印尼魔法部。來到街頭，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受赤道的影響，盡管已是深秋，這裏依舊十分炎熱。納吉尼早已按捺不住，從Voldemort長袍的口袋裏探出頭來。Voldemort不動聲色地給自己打了個忽略咒和清涼咒。在這個剛剛結束動蕩的東南亞國家，他不希望自己的膚色召來不必要的麻煩。

雅加達無疑是一個傳統與現代、富有與貧窮對比強烈的城市。一眼看去，它猶如一個由鋼筋水泥和綠樹成蔭組成的雜亂叢林。随處可見低矮的瓦屋和碧綠的椰樹摻雜在鋼筋水泥構架的樓房之間，柏油路與青石小巷交叉縱橫，偶爾可見金碧堂皇的高級酒店與麻瓜的科技中心就坐落在嘈雜擁擠的村莊不遠處。彼時二.戰的陰影剛剛過去，印尼成立了聯.邦政府，這個東南亞國家正在蓬勃發展。

“Voldy——Voldy——我可以變人嗎？”納吉尼嘶嘶地說，沒什麽音調的蛇語聽起來都帶着一種歡快的感覺。

“不行。”

“可是——”

“不行，阿尼馬格斯對你的消耗太大了。”Voldemort迅速打斷了試圖撒嬌的蛇姑娘。

納吉尼只能悶悶不樂地窩回Voldemort的口袋裏，只露出一個腦袋。一人一蛇最終下榻一家麻瓜開的旅館，老板是個沒精打采，臉色蠟黃的中年婦女，英俊且看上去很富有的白人帥哥并沒有讓她提起多少精神。不過這樣也好，省去了很多麻煩。

晚餐是配着沙茶醬的烤肉，一種名叫“加多加多”的沙拉還有咖喱汁米粉，送到了房間裏。納吉尼吃的很開心，Voldemort卻吃不習慣，也因為天氣原因沒什麽胃口。東南亞蚊蟲肆虐，淵博如Voldemort，竟然找不出一個對付蚊蟲的咒語，只能找到老板娘，要了一盤蚊香，才堪堪入睡。

納吉尼的故鄉位于馬利瑙地區的一個達雅族聚居地。第二天，Voldemort返回印尼魔法部，租用了一張飛毯。他雖然覺得這樣很蠢，卻着實不想乘坐麻瓜的交通工具。納吉尼第一次乘坐飛毯，她以前可是連飛天掃帚都沒試過，不禁有些興奮和新奇。可是上了飛毯，在空中忽上忽下的時候，她才想起自己暈船的毛病，臉色變得極差。

“Voldy，我真的不喜歡飛毯。”納吉尼可憐巴巴地抱怨。

一路上，Voldemort臉色也同樣糟糕，他發誓一定要創造一種飛行魔咒，來取代諸如掃帚和飛毯這樣愚蠢的交通工具。

在飄飄忽忽地飛行了一整天後，傍晚時分，魔毯載着他們到達了目的地，這是一片由十分零散的高腳長屋構成的村落，村子位于廣袤的熱帶雨林深處，幾乎所有長屋的前後都栽植着芭蕉與棕榈。魔毯被收進了手提箱，納吉尼落在家鄉濕潤的土地上，第一時間化成了人形，她思緒萬千，這個被稱為家鄉的地方帶給了她很多傷痛的記憶，但也不乏歡樂，至少，她游戲過的那條小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澈。Voldemort站在一旁靜靜地陪着她。

“Voldy，我想先回家看看。”

“好。”

穿過村落，屋檐下偶爾有盤膝而坐，搖着蒲扇的當地人冷眼瞧着兩個披着旅行鬥篷的不速之客。一路無話。向深處走了大約十多分鐘後，一棟破舊的幾乎要倒塌的高腳屋映入眼簾，房屋的剪影在傍晚昏暗的光線下靜靜地伫立着，仿佛一只怪獸。

納吉尼求助似的望了一眼Voldemort，後者沒有說話，只是默契地牽起了她的手。踩着嘎吱嘎吱的竹樓梯，她來到了曾經熟悉的房間。

屋子裏充斥着一股陳腐黴爛的氣息，兩個人點亮了自己的魔杖。這裏仿佛幾十年沒人居住了，地上落滿了塵土和蜘蛛網，甚至還有某種不知名動物的腳印。納吉尼的目光落到起居室的一張床上時，她的心髒驟然縮緊，發出了一聲驚叫，魔杖一下子滾落，掉進了竹子地板的縫隙裏。她的身子一晃，被眼疾手快的Voldemort抄在懷裏。

床上是一條幹癟腐爛的蛇的屍.體，幾乎黏在了床板上，蛇皮的很多地方被蟲蟻啃噬出了孔洞，仿佛一張破抹布罩在骨頭上，觸目驚心。

“媽媽。”

納吉尼的肩膀微微顫抖，她低垂着眼睫，沒有流淚，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對這個傳給自己可怕詛咒，抛棄自己，背叛自己，最終僅剩一副蛇骨的女人。

Voldemort俯身撿起她的魔杖，一只手攬着她，懷裏的女孩瑟瑟發抖，他不太能理解納吉尼的感受，他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Voldy，幫我埋葬她吧。”良久，納吉尼輕輕說。

她在屋子裏翻出一把鐵鍬，在Voldemort的幫助下，沒有借助魔法，在屋後挖了個淺淺的墓穴，把蛇的遺骸埋葬在了那裏。做完這一切，她看上去疲憊極了。

“休息吧，其他的留給明天考慮。”Voldemort拍了拍納吉尼的肩膀，用魔法把帳篷支在了屋後，布置好驅逐咒，兩個人鑽進帳篷，這裏面施了擴展咒，大得就像他們曾經在倫敦的公寓，并不擁擠，可納吉尼還是變回了蛇。Voldemort知道她睡不着，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着她冰涼的鱗片，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夜無話。

第二天，Voldemort醒來得很早，納吉尼卻一夜未眠。

“好姑娘，告訴我吧，給你下詛咒的人住在哪？”Voldemort一只手把玩着他白骨一般的魔杖，另一只手把納吉尼捧到眼前，輕聲問，嘶嘶的蛇佬腔聽上去格外陰冷。

“Voldy，我們回去吧。”納吉尼疲憊地說。

“為什麽？”

“我想了一晚上，Voldy，她……很可怕。”

“你不信任我的能力？”Voldemort眼中閃過一道紅光，語氣突然有些狠厲。

納吉尼蜷縮着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望着他明顯不滿的黑色眸子，說：“不是這樣的……我什麽都沒有了，Voldy，一個親人都沒有了。我只有你了，我不能失去你。”

Voldemort笑了，他薄薄的嘴唇勾起，那是一種自負的笑容，卻帶着某種奇異的愉悅，他摸了摸納吉尼的腦袋，俯身在她耳邊說：“別怕，你永遠不會失去我。”

等男人再次直視她的眼睛的時候，納吉尼仿佛被看穿了，她的大腦不自覺回想起小時候躲在樹後聽到那些村民的流言蜚語，和他們的眼神瞟向的方向——全村最高大，也是最富麗堂皇的長屋。Voldemort在對她用攝神取念。

就像是小孩子在外面被人欺負了，大人要給他出氣一樣。納吉尼認命地放棄了抵抗，心裏甚至有些不易覺察的扭曲的竊喜。

幾分鐘後，Voldemort出現在納吉尼腦海裏那座長屋面前，這裏明顯是巫師的住所，充滿着魔法的痕跡。他走上竹梯，扣了扣門。

很快，門開了，一個看不出具體年齡的盛裝女人出現在門後，她上身穿着黑黃色平領上衣，下穿色彩豔麗的緊身筒裙，配以數不清的銀飾和羽毛，領口用白綠兩色珠串連成三條套邊，袖口和下擺繡有花紋裝飾，前後身用小珠串成彩色圖案，頭插銀釵，頸戴銀項圈，胸挂珠鈴，手戴銀圈，最奇特地是，她耳朵上戴着至少一打足有手镯大的銀圈，把耳垂拉到肩膀上。眼角的細紋昭示出她其實并不年輕了，但仍舊顯得十分有魅力，加之其獨特的氣質，這樣的穿着并不顯得臃腫浮誇，反而十分華貴。她身後的屋子裏，彌漫着一股香料和草藥混合的氣息。

女人開口說話了，她嗓音低沉魅惑，那是Voldemort聽不懂的語言。

“她說‘貴客來此何幹？’”Voldemort肩上的納吉尼用蛇語小聲告訴他。

女人這才注意到Voldemort肩上的納吉尼，她突然笑了，“我知道你，蘇雅珈的女兒。”

納吉尼從Voldemort肩頭滑落，化為人形，與這個豔麗的女人面對面。

“我為我母親曾經的所作所為向您道歉，格瑪利娅大人，希望得到您的原諒，并慷慨地給予我破除血咒的方法。”納吉尼行了個大禮。

格瑪利娅上前一步，眯着眼惡意地打量着納吉尼，然後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後者的下巴，“你怎麽還能出現在我面前？不應該像你母親那樣，躺在發黴的床榻上慢慢腐爛麽……哦，讓我想想……是你身邊這個男人用了什麽方法吧。果然跟你母親一個德行，一身勾.引人的本事。”

納吉尼搖晃了一下，臉色變得慘白，Voldemort即使聽不懂，也幾乎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他抽出了自己的紫杉木魔杖。女巫格瑪利娅玩味地笑着，手中浮現出一根鑲滿寶石的檀木手杖，與此同時，屋子裏點着的蠟燭上，升起了淡紅色的煙霧——一看便知有劇毒。Voldemort迅速做出反應，他一把扯過納吉尼，一個水繭将他們和蠟燭上升起的煙霧隔開，同時，幾股水流凝成的小箭迅速擊滅了所有蠟燭，屋內的光源僅剩一盞油燈和透過竹搭的屋頂縫隙的陽光。水幕落下的瞬間，幾條眼鏡蛇露出獠牙撲向納吉尼和Voldemort。

“住手！”兩人的蛇語脫口而出。

格瑪利娅像個小姑娘似的咯咯笑了，“我怎麽忘了，你們有這個本事？”她手杖一揮，毒蛇炸成了黑煙，下一秒，那些煙霧凝成了細小的飛針向兩人激射而來，然後被Voldemort憑空變出的盾牌擋下。納吉尼被身邊的男人很好地護住，讓她有餘力向格瑪利娅發射魔咒。然而納吉尼的實戰經驗還是明顯不足，她發射的咒語，都被格瑪利娅輕松擋掉。這個女人一開始還能出言奚落納吉尼，但很快她的臉上滲出了汗珠，因為Voldemort出手招招陰狠致命，納吉尼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原來會如此多的黑魔法。

五顏六色的咒語和被變成銳器的陳設四處飛射，兩人之間的戰鬥趨于白熱化，這已經不是納吉尼能參與的了，她眼下正被Voldemort變活的木雕人俑牢牢護在身下。

突然，格瑪利娅發出一聲得意地冷笑，納吉尼看到，屋頂的吊飾中噴射出了一股黑色的粘稠液體，全部淋在了Voldemort的頭上。然而，與此同時，一道綠光穿過她張開的雙臂，沒入胸膛，使她得意的笑容徹底永久地凝固了，她美麗的眼睛凸了出來，身軀僵直地倒在地上——格瑪利娅死了。

“不！”納吉尼身上的木雕炸飛了，她以最快地速度奔向Voldemort倒下去的地方，男人并沒有立刻失去意識，他用魔杖指着自己滿是黑色黏液的臉，他的手顫抖着，指關節泛白，看上去痛苦萬分。

“Voldy，你怎麽樣！”納吉尼覺得渾身的血液寸寸凍結了，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別碰我！”他的聲音嘶啞難聽，又蘊含着無比的疼痛。

那種液體明顯具有毒性和腐蝕性，迅速蠶食着Voldemort臉上的皮肉，他原本光滑得如花瓣一般的皮膚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凋萎。Voldemort的魔法只能勉力控制住黏液進一步滲入。

“你堅持住！”

納吉尼撲在死去的女巫身上，所有毒.師都會把解藥帶在身上，她相信格瑪利娅也一樣。她飛快地翻找，同時不停地使用飛來咒，卻發現這裏的一切都被施了反飛來咒的限制。終于，她找的一只綠色的小藥瓶，撬開瓶蓋，納吉尼聞出了裏面的幾種治療蛇毒的草藥。這是一瓶解毒劑。

Voldemort臉上的液體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被他清除了，還是已經滲入了皮肉。納吉尼把那一小瓶藥糊全部敷在他臉上，用盡了她所知道的所有治愈咒，而Voldemort也終于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納吉尼淚流滿面，雙手顫抖，她用殘存的理智迅速在格瑪利娅的長屋周圍布下了驅逐咒和各種防護咒，然後将女巫的屍.體挪到了後花園，遠離昏迷的Voldemort。據納吉尼所知，這一帶幾乎只有格瑪利娅和她已故的母親蘇雅珈兩個巫師，但養傷中的Voldemort仍需要避免一切打擾。

她在屋後找到了不死鳥的葉片，用它們給Voldemort的臉做了簡單的包紮，然後靜靜等待他醒來。夜裏，潮水般的困倦終于使她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Voldemort醒來了，他看到身邊陷入沉睡的納吉尼，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扯掉葉片後，Voldemort憑空變出了一面鏡子，注視着鏡子裏那可憎的容顏。鏡中的臉孔早已不複英俊，死人一樣蒼白的皮膚像是被燒過一樣，五官模糊，像蠟一樣，古怪地扭曲着；眼白像充血一般，通紅一片，原先那微卷的黑玉一般的頭發也幾乎被腐蝕殆盡。

Voldemort似乎并沒有多難過，甚至還有一絲快意，他丢掉了他的麻瓜父親的最後一絲烙印……只是，這副好皮相還是有點作用的——他靠這個勾.引了同級的拉文克勞女生——為了得到她家傳的抄本（Voldemort甚至不記得她的名字）；也迷惑了赫普茲巴那個老女人——為了得到她的藏品；他甚至讓海蓮娜·拉文克勞的幽靈對他另眼相看，透露了冠冕的位置；更有些純血家族的年輕小姐将他視作夢中情.人，渴望能為他獻出一切。Voldemort又看了一眼沉睡的納吉尼，無厘頭地想到，這個樣子，她會不會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