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不渝

第3章 初識

初識

第一章——初識

【若相遇并非沒有緣由，何必只邂逅。】

一條小蛇在潮濕的落葉堆中蜿蜒前進，它背上有着精美的鑽石形花紋，昭示着其致命的毒性。它腹部的鱗片與枯枝敗葉摩擦，發出令人愉悅的輕微的沙沙聲，它伸出修長分叉的信子，捕捉空氣中的氣味分子。

很好，獵物就在不遠處。小蛇看到它了，就在前面十幾個老鼠尾巴的距離，啃食着堅果，是一只赤腹松鼠。它無聲的潛行，多年的捕獵經驗告訴它，這些齧齒動物相當警惕，只要弄出一點響動，就會扔下橡子一溜煙蹿上最近的大樹。

小蛇的身段柔軟無比，像流水一般巧妙地繞開了所有會發出聲音的落葉，很好，很近了。它全神貫注，肌肉緊繃，慢慢弓起了脖子，準備用毒液給獵物致命一擊。

“啪”的一聲，好像是樹枝斷裂的聲音，松鼠落荒而逃，接着是灌木叢沙沙的響動聲。

該死的！小蛇嘶聲咒罵着，緊接着，它看到了弄出動靜的東西。那是個人類男孩，大概13-4歲的樣子，對它來說太高大了，沒辦法做獵物。他很瘦削，身材颀長，皮膚蒼白，有着黑玉一般的頭發和黑色的眼睛，盡管那對冷傲的眼下凝着的黛青使他看上去有些孱弱，卻依然無法抵消他的英俊和精致。

小蛇發覺，這大概是它記事以來見過最好看的人類。他低頭看着它，嘴角上揚，帶着玩味的笑容。小蛇被他俯視着，感到很沒安全感，于是，它不甘示弱地昂起上半身，脖子彎成S型，擺出了标準的攻擊姿态。

“別緊張，我沒有惡意。”男孩說話了。如果有旁人在場，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漂亮的人類男孩發出的根本不是人的聲音。那是一種冰冷的嘶嘶聲——那是蛇的聲音。可他的話并沒有讓小蛇放松下來，巨大的高度差距使它需要一直努力昂着脖子，“你吓跑了我的獵物！”小蛇嘶嘶地抗議到，并張大了嘴巴，亮出彎刀一般的毒牙。它還沒有意識到男孩會說蛇語。它只是單純地認為，這樣能很好地起到恐吓作用

“啊，我很抱歉。”男孩笑了一下，然後說話了。又是那種冷冰冰的嘶嘶聲。對于小蛇的示威，他并不害怕，因為他知道以他的蛇語者血脈，不會有蛇類傷害他。

“你也是一條蛇嗎？變成人的蛇？”小蛇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對方能與它交流，于是似乎放松了警惕，它歪頭打量着男孩，一雙蛇瞳裏流露出拟人化的懵懂好奇。

“不，我是個魔法師，會說你們的語言。”男孩子的語氣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

“你來這裏幹什麽？我從沒在這裏見過未成年的巫師。”

“找流液草。”男孩很簡略地回答道，“如果沒什麽事情，我要離開了，美麗的蛇小姐。”他很有紳士風度地欠了欠身，就準備離開。

“不行，你不能走，你吓跑了我的獵物，得賠！”小蛇決定死纏爛打，不能讓他就這麽走了，它可是餓了一個星期了。再者，它對自己的毒液和速度相當有自信，這使它在一個年幼的人類巫師面前理直氣壯。

男孩好像有點哭笑不得，說：“在這裏讓我怎麽賠？我又不會抓耗子。”

“不管，我餓了好久了，你必須賠我，不然我就咬你！”

他低頭想了想，說：“明天可以嗎？太陽落山的時候，就在這裏，我給你帶吃的。”男孩并不是懼怕小蛇的威脅，只是他忽然覺得，這條蛇很有意思。

“看在你這麽有禮貌的份上，那好吧。只是你知道路嗎？”小蛇環顧四周，附近只有一個小水塘，在月光下顯得十分明亮，周圍的山毛榉層層疊疊，看不到邊。

“放心。”男孩看了看月亮，然後掏出一根木棍，擺弄了一下，對着一顆樹木念了一個單詞。

“好了，明天我可以找到這裏了，現在我可以離開了嗎？”

“可以了，親愛的魔法師先生。”小蛇甩了甩尾巴，一副驕傲的樣子，掉頭準備離開。

“冒昧地問下，你有名字嗎？”

“納吉尼。”小蛇頭也不回地答到。夜裏溫度漸漸變冷，它現在只想回它溫暖的小窩。

“晚安，納吉尼小姐。”

小蛇——不，應該是納吉尼，聽到了男孩遠去的腳步聲。它其實并不指望他明天會送吃的來，只是它一個人（蛇）生活了這麽久，第一次碰到會說蛇語的人類。這個男孩子彬彬有禮，又不像它那些愚蠢的同類，思維簡單，只知道吃、睡和交.配，盡管他吓跑了獵物，卻還是讓納吉尼生不出絲毫厭惡。而且，他用人類的方式稱呼它，使它有點莫名的竊喜。

納吉尼回到了附近落葉和泥土鋪就的窩裏，懷着期待入睡，還做了個夢。夢裏它是個人類，有一雙白皙纖細的手。夢裏還有個黑發黑眼的年輕男人，比它剛剛碰到的那個男孩大好幾歲，納吉尼知道，他對它很重要，他的名字呼之欲出，可是他頭也不回地走了，踏進了一片藍色的火海。納吉尼驚醒，發覺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心裏堵得慌。

太陽漸漸西沉，快到了與那男孩約定的時間，它爬了出來，泥土還帶着白天陽光的溫度，濕潤而溫暖，很好地緩解了一夜噩夢的不适。分叉的信子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個男孩的氣味，腹部的鱗片感覺到了大地的震動，他來了。

黑頭發的漂亮男孩撥開灌木叢，出現在它面前。他手裏拎着一只死去的雛雞，微微喘着氣，顯得有些狼狽。納吉尼認出那是狩獵場看守喂養的，它餓急了的時候曾觊觎過，卻礙于對方是個成年巫師，沒敢去偷。

“納吉尼小姐，給你的晚餐。”他蹲下.身，讓他的身高不那麽具有壓迫感，随後輕輕把雛雞推到它面前。

“太大了，我吃不下。”納吉尼說。

男孩揮了揮魔杖，念到：“四分五裂。”

雛雞被整齊地分割開來。

“謝謝，你轉過去吧，我不喜歡別人看着我吃。”

男孩皺了皺眉頭，站了起來，但沒有反對，而是真的轉過了身去。納吉尼花了三分鐘，狼吞虎咽地吞掉了一對雞腿和雞翅，然後很沒教養地打了個飽嗝。“呃……我好啦。不過我不喜歡吃雞，毛太多了，噎人，而且這個是冷的。”

“抱歉，今天有事耽誤了一下，下次再給你帶好吃的。”

男孩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上打下一片陰影，納吉尼看不到他的神情。

它當然不會因此就責備他，于是溫聲說：“沒關系，你找到你說的那種草了嗎？”

“沒有，都被那些老東西采光了。”男孩眼裏有一絲愠怒轉瞬即逝，控制得非常好。

“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我那裏很好，有溫暖的床鋪，充足的食物。你很獨特，不該住在林子裏。”他用輕柔且帶着一絲蠱惑的聲音道。

納吉尼承認，男孩開出的條件吸引了它。大不列颠島雖然全年氣候較暖，但九月份天氣仍然開始轉涼，低溫讓它失去活力，每天都不想動彈，大腦也像僵住了一般。還有一樣，納吉尼是條奇特的蛇。從它有記憶來，從來沒有冬眠過，同類都找了地方藏起來睡覺，它卻只能在冰天雪地裏嘗試着覓食，很多次都差點凍死。聽了男孩說的，它幾乎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他們的相識是如此平凡和落俗，就好像這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人間故事。然而，那時它還太天真，不知道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價碼。

“可是我剛進食完，不能颠簸也不能運動，你怎麽帶我回去啊？”

男孩再次蹲下，伸出左手，柔聲說：“你纏在我手腕上。”

納吉尼把頭搭在他手臂上，作為冷血動物的它能清晰地感受到男孩的體溫和白皙皮膚下面血液的流動。才爬了一半，男孩就發現了問題。納吉尼胃部由于剛剛囫囵吞下的食物，正鼓起一個大包，他無法把它完美地藏在袖子裏。

“你能不能變小一點，這樣會被發現的。”

“拜托，我又不是魔法師，怎麽會變小呢？”納吉尼有些不高興。

“抱歉，我忘記了，”男孩又笑了，似乎完全沒有介意它的語氣，“要不你先消化消化，下周一的這個時候我再來接你？”

“好啊，你叫什麽名字？”這個季節的納吉尼，對于溫暖有種近乎瘋狂的執念，它有些不情願地離開了他的手臂。而男孩伸手摸了摸它腦袋上的鱗片，有點癢癢的。

“我叫湯姆·馬沃羅·裏德爾，”他說，眼裏清晰地閃過一種可以稱之為厭惡的情緒，“我回去了，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納吉尼小姐。”

“再見，裏德爾先生，一定要來哦。”

納吉尼慢吞吞地爬回灌木叢下面的隐蔽處，蜷縮了起來，飽腹感和微涼的氣溫讓它分外疲倦，它很快就再次進入了夢鄉。

納吉尼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它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它想起那個裏德爾男孩說，他在找一種叫流葉草的植物。納吉尼正好認識流葉草，因為那種植物有助于蛻皮，它記得有個地方曾經生長了一片，便決定去看看，如果采到了，就當做見面禮好了。

吃飽睡足的納吉尼精神很好，它很快就來到了以前看到流葉草的地方。那地方在禁林深處，人跡罕至。也許是由于周圍長滿了荊棘，那裏的流葉草并沒有被采摘，正蓬勃地生長。納吉尼作為一條蛇，自然能夠很靈活地擠進荊棘叢而不被刺傷。它叼了滿滿一嘴，心滿意足地回到了湖邊自己的小窩。

兩天後的周一下午，我們的納吉尼小姐正趴在池塘邊的岩石上享受着難得的陽光。岩石上覆蓋着厚而綿軟的青苔，溫熱潮濕，舒服極了。它回身欣賞自己的軀體，每一片鱗片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配着鑽石形的花紋，仿佛華麗的織錦。就在它自我陶醉的時候，裏德爾出現了。

“下午好，美麗的小姐，我來接你回新家。”他臉上挂着完美的笑容。

“我給你找到了流葉草！”納吉尼仿佛邀功一般，飛快地滑下石頭，回窩裏叼出了流葉草。

“可惜采了兩天了，有點蔫了。”它含着草，口齒不清地說。

裏德爾算了算日期，陰差陽錯地發現前兩天正是采摘流葉草最佳的月圓之夜。他并未掩飾驚喜，收好了流葉草，說：“這樣更好，非常感謝你，納吉尼。我們回家吧。”

他的表現不似他的年齡，成熟而風度翩翩，像一位有教養的紳士邀請一位淑女跳舞一樣，把左手遞給納吉尼，讓它攀附上去。

納吉尼表現得很順從——為了不在冬天流落野外。它攀附上男孩的手臂，纏了三圈，納吉尼一直以為，它不喜歡人類，但裏德爾身上的氣味卻讓它一點也不抵觸。這樣胡思亂想着，它聽到草葉摩擦的沙沙聲，男孩站起來開始向禁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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