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走投無路
第11章 走投無路
剛從補習班回來的池以沫聽說姐姐回來了,興高采烈地進了池遠的書房,卻發現池思岫并不在那。
“媽媽,姐姐呢?我聽張阿姨說姐姐回來了!”她走到李南鵑身前,不知道她為什麽如此失魂落魄。
“她……又走了。”李南鵑回避着池以沫的目光。
“媽,你怎麽鼻音這麽重呢?”池以沫捧起媽媽的臉,讓她無法逃避自己的直視,“媽媽,你眼睛這麽紅呢?”
李南鵑抽了抽鼻子,搖搖頭:“沒事。”
“媽媽,爸爸是不是又兇你了?”她納悶地皺起了眉頭,“不對呀,平時姐姐在的時候,爸爸都不會對你發火呀!”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媽媽,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李南鵑不知道該怎麽跟女兒形容今天的事情。或許未來的某一天,她的沫沫也會被池遠用皮帶捆住手腳,送到她并不想去的地方。
辦公桌的方向傳來了手機震動的聲音。李南鵑起身,發現池遠扛着池思岫去車庫時太匆忙,忘了拿手機。
池遠習慣用手機導航,所以他肯定會回來拿手機。
馬上要滾落的眼淚忽然停滞了。
“沫沫,要不要去救姐姐?”
“要!”池以沫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但是要怎麽救?為什麽姐姐需要救?”
“姐姐在爸爸的車裏,她被捆住了手腳,你趁你爸爸不在的時候幫她解開皮帶……”她想起池遠系的死結,生怕女兒力氣小,情急之下解不開。
她幾乎是跑着去廚房找到了那把往常用來收拾魚的大剪刀,塞到女兒手裏。
“沫沫,用這個剪!”
池以沫毫不猶豫地順着樓梯下到了車庫。
對池思岫來說,池以沫明亮的雙眸如同黑暗中閃爍的星星。
她小心翼翼地把剪刀探進皮帶和池思岫手腕之間的空隙,然後使出吃奶的勁兒,剪斷皮帶。
雙手自由後,池思岫自己剪開了腳上的皮帶。方才的一番掙紮拖鞋早就掉了,池思岫只能赤着腳走在地上。
“姐,我着急出來救你,忘了幫你拿手機。”池以沫邊說邊試圖解開自己脖子上戴的金鎖項鏈,滿臉天真地說,“姐,拿着這個,賣錢!”
原本想哭的池思岫被池以沫逗笑了。
“你這麽小塊金子能賣多少錢!”
“算上鏈子應該有六七克呢!”池以沫硬是把金鎖和項鏈一起塞進池思岫的口袋。
池思岫聽到了電梯到達的“叮咚”聲,沒時間和池以沫推搡,踉跄地跑進安全通道。
“姐,我幫你拖住咱爸!”
池以沫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拿着剪刀朝車胎上捅,不過車胎的堅硬程度遠超出她的想象。
就在她和車胎作鬥争的時候,池遠來了,池思岫跑了。
*
逃出來的池思岫漫無目的地走在洛城漆黑的夜裏。
她從沒見過如此黑的夜,沒有星星,沒有月亮,連路燈都格外昏暗。
手腕上的血已凝固,傷口暴露在微冷的夜風中,幹疼幹疼的。
路面又硬又涼,沒有鞋子的保護,走在上面的感覺很不舒服。
向來都是靠手機地圖認路的她,此時沒了導航只能茫然地瞎走。不過倒無所謂,反正她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
她曾經有兩個家,血親的家,配偶的家,如今一個都不剩,世上已經沒有一個能收容她的地方了。
從決定離婚的那一刻起,她就下定決心要和盛疏庭徹底決裂了。從池家逃出來,是她沒有選擇的選擇,所以她被動地和池遠決裂了。
池遠應該永遠也不會原諒她了吧?會覺得白養了她這個女兒吧?
她抓了抓頭發,在這種時候她居然還在揣度池遠的想法。
她趕緊務實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好消息是,身份證在裏面,還有塊六七克重的金子,壞消息是大晚上的她找不到地方把金子換成錢,再有就是,充電器還在,但手機不在。
就在她琢磨着要在哪度過這漫長的一夜時,路邊的一家小酒吧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腦中忽然閃現那天在豐瀾江邊,戴青一本正經地對她說:“人只要活着,就沒有絕境。”
“如果真的有走投無路的那天,記得來逢春找我。”
可是逢春在哪?
她迷茫地站在街口,分不清東南西北,不知道現在幾時幾分。
她再次認定,戴青說得不對,人是有絕境的,她現在就處在絕境。
她蹲在原地,終于哭了,把積攢了幾天的情緒一股腦都宣洩出來。有個路過的小姐姐,原本從她身邊繞開走了過去,但注意到她沒穿鞋子後,一番猶豫後又退回來,遞給她一包紙巾。
池思岫接過紙巾,淚眼婆娑地望着那個小姐姐,抽噎着問:“你知道,永安街在哪個方向嗎?”
小姐姐愣住了,她沒想到這個埋頭痛哭的小姑娘竟長得這麽好看。
“我,我迷路了。”池思岫滿臉的鼻涕和眼淚。
小姐姐顯然也不是個很有方向感的人,從牛仔褲裏掏出手機,打開地圖搜索永安街。
池思岫用紙巾擤了擤鼻涕,從地上站起,踢了踢自己稍微有點麻的腿。
“好像,在那邊……”小姐姐跟着地圖上的箭頭轉起了圈圈。
“要不,你直接幫我導航逢春吧,我要去那。”
“逢春?”小姐姐似乎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
“永安街48號。”
逢春是家不接生客的酒吧,地圖上未必搜得到,好在逢春門口的小牌子上寫了詳細地址。
小姐姐趕緊幫她導航了去逢春的路線。
池思岫此時所在的位置離逢春并不遠,也就六七公裏的路程,但路線相對複雜,七扭八拐的很繞。她确認起始方向後,認真記下每次拐彎前要走幾個路口,道路名稱是什麽。
“要不你打個車過去吧,這都九點多了,你走到那怕是都得十一點了!”
更何況她連雙鞋子都沒有。
“沒事,我想走走。”池思岫不好意思說她沒錢叫車。
小姐姐雖然熱心,但還沒到善良到把她送去目的地的程度,畢竟她也是夜晚獨自在外,生怕因為自己一時的同情心泛濫落入壞人的騙局。
跟小姐姐道謝後,池思岫開始憑着自己腦中的地圖往逢春走。
等走到逢春時,她的情緒已經基本穩定了,恢複了以往的理智。
她呆呆地站在逢春的門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遙想她第一次來的時候,也在門口糾結了許久。
仔細想想,來逢春找戴青本就是個極不理智的行為。
說到底,她跟戴青不過一面之緣,沒什麽交情。那天晚上許是戴青喝了點酒,心血來潮地說了幾句憐憫的話,她竟還自作多情地當真了。
說不定此時的戴青早就忘了她是誰了。
她轉身想走,卻猶豫着邁不出腳。
如果不來逢春,不找戴青,她要去哪呢?她想不到任何一個能收容她的朋友。或許盛疏庭和池遠也正是吃準了她這一點,知道她一個人在外面也翻不出什麽浪,早晚得回去。
她又轉回了身子,面對着逢春。
逢春是開門營業的酒吧,她進去消費總可以吧!親情愛情雙失敗的她去酒吧買醉總是合情合理的吧?
她心虛地摸了摸口袋裏池以沫硬塞給她的金鎖,硬着頭皮進了逢春。
這次門口的小姐姐沒攔她,熱情地上來跟她打招呼,還主動給她當向導。
酒吧的生意一如往常的好,陰郁的藍色和妖豔的紫色燈光交織在一起,如同酒吧裏兩種割裂的氣氛。池思岫路過一張張陌生的臉龐,坐在吧臺前的高椅上。
她翻了翻酒單,點了杯最便宜的。
今天,為什麽戴青不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