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紫羅命
第70章 紫羅命
次日一早, 蘇許先醒了過來,然後推了一把被窩裏的另一個人。
她睡眼惺忪地擡起腦袋,笑了笑。
“你小心一些,別吵醒了哥哥。”
“好~”
也不記得蘇遠邦昨晚嘀咕嘀咕到什麽時辰了, 蘇許只記得昨夜東方稚這人好不無賴, 一個勁兒地在被窩裏做些混賬事……回想起來, 蘇許還有些臉紅。瞥眼看了一下那無賴, 發現她正在床上拉扯一件外袍, 蘇許不禁疑惑問道:“你什麽時候還把衣服給脫了?”
“嗯?”東方稚散着一頭長發,意味深長地回望她:“睡覺當然要脫衣服了, 不然睡得不自在啊。哎,你的衣服還沒脫呢,來來來,我幫你一把……”說着,東方稚複又爬了回來,小獸一般伏在蘇許身上, 一雙手直接往被窩裏探,撓蘇許癢癢。
“你…別唔,住手!小心些……”蘇許指了指桌邊抱着茶壺熟睡的蘇遠邦。
“哎, 怕什麽, 他又不會看到……”
“很!難!說!”
……
蘇遠邦強撐着宿醉過後的頭痛醒來時,看到的便是蘇許與東方稚二人端正坐在床邊的場景。嗯?他第一個反應是自己是不是喝多了還沒醒過來?……“齊…齊王?……”他疑惑地喊了一聲,上下打量,發現她着裝很是簡便, 頭發也只是松松垮垮地綁了個馬尾, 外袍搭在身上,還有一半袖子沒穿上。
只是她神情很嚴肅……
嚴肅到蘇遠邦聯想不出其他事情。
“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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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相見情景, 似乎有點……奇怪?
蘇遠邦剛想開口詢問為什麽她來了此處,東方稚倒是先笑了,說道:“蘇大人醒了?方才我進來的時候瞧見你睡得正酣,都不忍心喊醒你呢……噢,這房裏有些熱,我剛想把外袍脫下來來着。”
“喔,這樣子。”似乎也說得通。蘇遠邦尴尬地笑了一下,“齊王一早過來,被您看到我這睡相,實在是失禮了……呃,小臣先行回房去,待會兒讓底下人準備一些早飯?不知道齊王用膳了沒?”
“喔我…我吃過了,但是也可以再吃一點點。”東方稚微笑。
“好的好的。”
……
蘇遠邦就這般笑着出了門去,臨走時,把蘇許房間裏的茶壺也帶上了。可能是因為抱着它睡了一晚不太舍得吧……蘇許忐忑不安地看着蘇遠邦出去,等他把房門關上,當即掐了東方稚腰間一把。“叫你不要那麽搗亂!差點就被哥哥察覺了!”
東方稚看向她,撇了撇嘴。
“我還錯怪你不成!”
“難道沒有?”
“沒有!”
“唔。看來昨天晚上的教訓還不夠深刻……讓我們來回顧一下,看看是不是我搗亂……”
—
齊國廣安城,衆藝樓。
話說回日前那纨绔子弟方任,東方稚曾給孟槐下命令說找人将他盯緊,原本侍衛們都以為這是一件苦差,只是沒想到,那方任去的地方都是吃喝玩樂,跟蹤他的侍衛跟着吃喝跟着看戲,一連好幾天,反倒比守衛王府要輕松?這不,今天天氣不錯,那方任又出了門晃蕩,直接去了衆藝樓。侍衛們經已熟悉,不用跟緊都能猜到他的去向。
“老媽子——給本少爺出來!”
“哎喲,方少爺來了吶?”
跟蹤在後頭的侍衛們一陣無奈,個個滿臉嫌棄:這家夥怎麽每次來都要在門口高喊一聲然後點人啊?
“可能是為了顯擺他有錢有身份吧。”一個侍衛回應着,悄咪咪溜到了人群後方,說道:“哎,這回你們慢慢玩啊,我可消受不起,萬一犯了規矩,定被頭兒打死……”
“哎你好沒義氣!”
“我去你娘的,老子給你享福還說我沒義氣!”
“這根本就是帶糖的□□……”
“閉嘴吧!”
孟槐曾下過命令,跟着吃喝不打緊,跟着聽戲也不打緊,這一切開支都由王府負責。只是如果方任流連煙花地,衆侍衛雖然要進去樓裏,但絕不能跟那些姑娘有什麽故事。這一點,孟槐可是咬得很死,說大家既然成為了齊王府的人,作風就該端正,不能忘了任務;風塵女子雖然不該被他們評頭論足,只是王命當前,軍法在後,不該做出糊塗事。
故侍衛們一致認定,到風月場所是這個任務裏最難熬的事情。
“哎哎哎,那家夥上去了,咱們快跟去,別管他了。”
“呸…虧我昨夜還給了錢他說今天我到外面放風呢……”
“去去去,別磨叽。”
這方任,十天的時間裏有四天是到衆藝樓去,聽說十四五歲就在這場子裏晃悠了,如今一晃幾年,他跟樓裏的大小姑娘已經非常熟悉。侍衛們非常佩服他的毅力,也很佩服他的精力。你說這人是不是有了錢就喜歡放肆地玩啊?他老子竟也不管他,任由他到處胡吃海喝調戲姑娘,硬生生将一個流氓養成了無敵流氓。
瞧見他跟姑娘們調情就頭暈……
“老媽子,我最喜歡的姑娘怎麽不在啊?”
“哎喲方少爺,姑娘們不都在這兒了嗎?”
“放屁。紫羅呢?你明知道本少爺最喜歡她,怎麽不把她叫來?”
“方少爺,紫羅…紫羅今天不舒服……”
“給本少爺——把她,叫來。”
媽子一臉為難地退出去了,臉色有些不好。侍衛們坐在方任對面的隔間,因為用了點功夫所以能聽到他們說話,見那家夥又提起紫羅,個個都搖了搖頭。
紫羅是衆藝樓裏賣藝的姑娘,其實也是媽子的親生女兒,模樣不錯,一直是公子哥兒喜歡的類型。只是媽子對這女兒也很疼愛,這些年來沒讓她服侍過誰,時至今日,紫羅還是個黃花閨女,只偶爾出來唱唱戲彈彈曲,從不待客。方任大概是看中了紫羅,一心想要娶她為妾——媽子不願意啊,這不是把自己女兒往更深的火坑推麽?
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拒絕讓方任見紫羅,但長此以往,不是個辦法。
“哎!老媽子!”就在媽子很是為難的時候,一個侍衛突然喊住了她。其他人都愣了,不知道他想幹嘛。
“這位爺?”媽子走了過來,笑意盈盈:“什麽事?”
“我們之前不是說了要聽紫羅彈琴麽,你把她喊來,今天爺們幾個只聽曲就好了……”那侍衛話音未落,另外一人便把他拉到邊上去。
“哎喲你幹嘛!”
“你瘋了不成!”另一人低聲呵斥他,“說好了不能讓那家夥發現咱們的,連日來同一夥人,他都可能有點察覺。你現在非要跟他作對?到時候暴露了身份,主子吩咐的事可怎麽辦?”
紫羅的确可憐,可是不該是這樣救的。
侍衛們面面相觑,一下子靜了下來,一言不發。
媽子也有點尴尬。
“呃,幾位爺?……”
“不必了,我們叫其他姑娘吧。勞煩你了。”
“哎……”
這世間,被權勢壓倒的人實在太多,他們也只是服從權勢做事的一群人,有什麽資格随心所欲地做事?那侍衛後來一直悶悶不樂,眼瞧着紫羅進了方任的隔間,雖說不是待客,可方任那家夥手腳髒得很,一直對人家姑娘上下其手,可是所有人都得忍着,不敢沖他發火,更不敢阻攔。這一幕幕,看在那侍衛的眼裏非常刺痛,他好像看到了自己以前的經歷,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憶。
“不過是個落沒、被逐出族的所謂宗室,卻在咱們廣安橫行霸道,沒有王法……”那侍衛紅着眼,一雙眼睛直瞪着對面。
“小子,你生氣也沒用,現在咱們拿不了他。”他身邊的兄弟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也正正因為這樣,咱們才應該把他看緊,調查一下這方家的事,把這家人給端了。你想想,咱們主子是不是比這群人好太多了?為正義伸張,為齊王賣命,咱們就得踢開這個絆腳石。”
“哎。他娘的……”
“好了好了,別氣了……”
幾個兄弟正在好聲勸慰他,說這些事也還算小事,忍一下就過了。但是老天爺像是故意作弄他們,非要弄出一些事來才安心。突然地瓷器碎裂聲從對面隔間傳了出來,隐約聽到姑娘們的呼喊還有紫羅的聲音,侍衛們都被驚到了,不約而同從座位上站了出來,一手扶住了懷間的兵器。
“不可以啊,方少爺……”
“本少爺說的話就是王法!有什麽不可以!”
啧。
聽這幾句話,不妙了……
看樣子,是那家夥搞出事情了。
幾個侍衛本來還想看看時機,畢竟現在貿貿然沖出去也不算個事,反而弄巧成拙。只是方才那情緒激動的小子忍不住了,他聽到紫羅的呼喊就像是被挑斷了哪根神經,一下子就站了出來,一把拔出腰間的佩劍,大喝了一聲:“王八蛋,老子今天就要結果了你!”那模樣,簡直就跟遇到昏君當道,為民請命的義軍首領一般視死如歸。
“哎!回來!回來!”
大夥兒也都攔不住,忙個個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