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少年烈酒
李光明的改變是從酒上開始的。其實,也許不是改變,而是骨子裏存在的一些東西,隐藏不住,改變不了的。
最初,李光明總是晚飯後溜到小賣部買半斤裝的雙溝大曲,再買一袋豆腐幹,蹿到食堂下面的塑料大棚內,三兩口喝完,然後回宿舍。當然,也不是李光明一個人這樣做,幾乎所有的學員都幹過這事。後來,李光明到了基層任職,發現兵們也是那樣。夥食再好,也想喝點酒,抽根煙,吃點零食。李光明想着,可能是生活太無聊了,需要一點刺激,給無聊而艱辛的日子添點滋味和色彩。可兵的生活有什麽色彩可添呢?封在四面高牆的營區,一年難得出去一次,唯有煙酒還有點希望。有一次胡大州對李光明說:“你鳥人喝酒也太猛浪了吧。”年輕啊,身體好,有酒量又有抵抗力,半斤一斤酒算什麽?李光明說:“我們家那邊是有好多酒廠,著名的雙溝大曲就是我們那邊雙溝酒廠生産的。我們那邊好多人都能喝一斤左右白酒的,聽說酒廠還有能喝兩三斤的呢。知道嗎,我們那邊有句話,說是麻雀都能喝三兩呢。”胡大州說:“說你能喝酒,你鳥人就吹吧,哪有麻雀能喝酒的。”李光明說:“這只是個誇張的說法,但好多酒廠經常曬酒糟,鎮子上面常年彌漫着酒精的味道,如果不喝酒的人偶爾到那邊走一次走着走着就醉了。空中麻雀、其他鳥類或者地面一些動物,常年聞酒精味,說不定确實能喝三兩呢。我以前還在家時,聽說雙溝鎮一個村子裏,一個女孩子的女性朋友來她家玩耍,剛好到吃飯的時候了,留下那個女性朋友吃飯,女孩子的爸爸抱怨說,這孩子,你朋友要來也不早說,家中也沒有酒,就把那些半瓶的酒拿來喝吧,結果半瓶半瓶的,連家人及客人喝了八斤。”胡大州聽了這個誇張的故事,笑了笑,說:“人家是靠山吃山,吃水吃水,你們是靠酒喝酒啊。”
其實,大隊、中隊領導也知道學員情況,也沒有深查過。表面規定不許抽煙喝酒,可只要不在公共場合抽,不喝醉鬧事就行了。血氣方剛的年齡,誰沒經過?有一次,二班幾位同學剛從大棚站起準備離開,只見大隊政委和一個二毛四的幹部進了大棚。那個兩毛四,肩上是一排的小豆豆,看着有點緊張。幾位學員畢恭畢敬地站在那兒,只是敬個禮,說了句“首長好!”。政委說:“抽煙、喝酒了?”孫小明大着膽子說:“報告首長,我們想看看菜地。”政委說:“看菜地?煙頭、酒瓶還在地上呢!”說着,政委和兩毛四向大棚深處走了。一邊走,政委一邊對那個兩毛四說:“這裏是他們的點,經常到這邊抽煙、喝酒。”兩毛四也沒說什麽,繼續向前走。他們才是看菜地的呢!幾位學員倉皇逃出大棚。快到宿舍了,他們才敢笑。盧衛華捏着聲音說:“報告首長,我們想看看菜地、、、、、、”
元旦會餐,中隊加了幾個菜,酒是中隊燒的米酒,兩大桶放在食堂中間,任意地喝。酒甜甜的,溫熱的,裏面還有大米和雞蛋。這種沒烈性的酒和這裏的環境和人群是格格不入的。隊幹部到各桌上進酒時,學員蔫蔫的。部隊喝酒有個套數,一個人說一句“一、二、三”,然後大家一齊大喊一聲“幹”。區隊長到二班桌上進酒時,二班叫的不響亮,章勇幹脆就沒端碗。區隊長說:“怎麽啦?不高興?”孫小明說:“不過瘾!”區隊長說:“酒量很大嗎?想來點白的?”區隊長掏出一百塊錢,對高飛說:“到小賣部搬一箱雙溝大曲來,先放在這邊,等隊長、教導員走了再喝。”那種雙溝大曲,半斤的才五元錢一瓶,一斤也就十來塊錢。孫小明說:“不用,區隊長只要批準,這酒我來請。”那時,孫小明已是第一任班長,十一隊的班長已回去了,周雲接替班副的位置。
一箱酒搬來,區隊長提出劃拳。二班劃拳手最好的是胡大州。首先就是胡大州和區隊長交手。區隊長見不是胡大州的對手,放棄了,又拼上了孫小明。酒場上,孫小明以前的迷糊勁又上來了,三二下就被區隊長抓了一杯。幾個回合下來,孫小明就不行了,人就搖晃着站了起來,說“不行了,不行了。”到了門外,嘴一張就吐了。區隊長說:“還有誰來?”二班八位學員,周雲和高飛不喝酒,只用米酒向區隊長示意一下,表示敬意。盧衛華的短舌頭根本吐不清字,而且他把重心放在李光明身上,纏着李光明拼酒。盧衛華的酒量是不敵李光明的。李光明是來者不拒,沒有主動出擊,只有被動接受。盧衛華的鼻子更紅了,眯着兩眼,拉着李光明的手,邪聲邪氣的說:“明明,再來一個交杯酒。”說着,就把手伸進李光明的臂彎內。胡大州說:“盧衛華鳥人喝多了。”區隊長找到李光明劃拳,李光明說:“我不會劃拳,我陪區隊長喝兩個酒,敬區隊長。”區隊長以為安靜的李光明不勝酒力呢,就說:“不行,李光明你要陪我多喝兩個。一是你李光明喝酒了就放開了,二是會操時你表現的不錯,給區隊、中隊争了光。”二班有人在嘿嘿的笑,大家一個勁的說:“李光明,陪區隊長多喝兩個。”李光明端起酒杯,站起來說:“區隊長,您是領導,我是小兵,不能喝也要喝。你喝一半,我喝光,表示對領導的尊敬。”李光明是那種不會撒謊的人,一本正經的樣子和一臉的真誠,讓二班學員們都笑了。區隊長說:“李光明放開了麽,是不是喝多了。坐下來,站着喝不算。”李光明和區隊長這樣火拼天了,每次區隊長喝一半,李光明喝光。一瓶酒下去了,李光明不動聲色地坐在那兒。區隊長卻動情了,對李光明說:“再猛點,振作點,挺男人的一個人,就差點精神氣。”又喝了幾杯,區隊長拉着李光明的手說:“傻傻的,又可愛。”二班學員知道區隊長喝多了,就起哄說:“李光明再喝兩個。”區隊長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說:“我出去一下。”周雲和高飛想上去扶區隊長,區隊長擺擺手說:“不用扶,我又沒醉。”李光明也覺得頭很暈,但還有思維。區隊長回來時,在門上撞了一下。回到桌旁,一屁股貼着李光明身側坐下了。李光明發現,區隊長的白臉經酒精,特別的豔麗。周雲說:“區隊長,結束了吧?”區隊長結巴地說:“喝,你們喝,我口袋裏有錢,大把的錢,你們拿去買酒。”接着,區隊長盯着孫小明說:“剛才,我和人打架你們怎麽不去幫我?是不是不喜歡我這個區隊長?”區隊長用手一指門,說:“去,打他!”話一說完,人已滑到了桌子底下,一邊嘻嘻地笑着說:“拉我起來,拉我起來。”周雲、高飛把區隊長架回去了。李光明覺得頭很暈,但大腦很興奮,大叫着說:“再來,再來,來抓老虎、杠子、雞!”胡大州說:“我倆來。”李光明和胡大州一人拿着一只筷子,一邊敲着碗,一邊大叫“老虎、杠子、雞。”食堂還有幾桌沒散,大家都扭頭看着李光明失态地在那兒叫着。李光明每贏一杯就在那兒嘿嘿的笑。盧衛華說:“你這只雞叫的太惡毒了。再不回要點名了。”
晚上點名時,八班有三人不在。隊長慌了,問班長他們請假了嗎。班長說沒有。于是,名也不點了,立即發動人四下尋找。那時學員們雖然有牢騷,也有後悔的,但沒有想到跑。後來,李光明知道,那時候如果有人跑了,也沒什麽事,還沒正式入軍籍呢。受處理的反而是隊幹部。學員們沒想到這一點,可隊幹部怕呀。最後在食堂的地上找到了三個人,喝多了,睡着了。
第二天,區隊長壞壞的笑着對李光明說:“李光明,看不出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