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過了安檢,周向北回頭看他。
聞南招了下手,示意他快走,周向北看到他的手勢,轉身大踏步離開。
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廣播裏停止檢票的聲音響了三次,換成了另一航班登機的提醒,聞南才擡腳往外走。
手機發出新消息提示,聞南從兜裏掏出手機。
——上來了,手機要關機
——嗯,到了給我發消息
——好
對話到此結束,很簡短。
聞南手指下拉往上翻了翻,翻到他們以往的聊天記錄。
興許是因為經常在一起,他們在手機上聊的很少,而且比起冷冰冰的文字,他們更想要聽到對方的聲音。
聞南發消息問周向北有沒有吃飯,底下是一個十幾分鐘的通話記錄,周向北打來的。
周向北問他在幹嘛,下面是他撥過去的視頻通話。
他們的聊天記錄比起文字,大多都是長短不一的通話時間。
機場上飛機起飛,發出劇烈的轟鳴聲,地面和周圍空氣仿佛都在隐隐顫動。
連帶着人類脆弱的心髒,也在細微地抖動着,不複以往規律和緩地跳動。
從航站樓裏出來,聞南轉身,看到正緩緩飛向天空的巨大鐵鳥。
這個象征着社會進步,幾乎是人類裏程碑式的現代科技産物,即将帶着他的愛人,跨越茫茫大海,飛往大洋彼岸——那個對他而言全然陌生的地方。
悵然若失。
聞南第一次這麽真切體會到這種感覺,非常之不痛快。
可他現在什麽也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
祈禱周向北能得償所願。
再次接到周向北消息,已經是十幾個小時後了。
“咱那兒已經天黑了吧?”周向北說。
“嗯,”聞南下意識看向窗外的天色,“現在燈都亮着呢,要不然就是黑漆漆一片了。”
“我這兒還是大白天呢,大太陽曬死。”周向北聲音有氣無力,“飛機上睡了一會兒,醒來就跟被人打了一悶棍似的,難受死了。”
“辛苦你了,”聞南說,“等到了落腳的地方先好好睡一覺,倒倒時差。”
“暫時睡不了,要先去見個人。”
聞南心疼他:“這種時候見什麽人啊,難道連休息一下緩口氣的時間都不給嗎?”
“未來要一起共事的人,推掉不合适,先去見個面打個招呼,之後就回去休息了。”
“對了,”周向北轉了話頭問起另外一件事,“你工作那個事情怎麽樣了?”
昨天下午,周向北問起他之前提到的那個工作,後來又去查了下那個公司,确認沒有什麽大的問題,這才陪着聞南把簡歷投出去。
“今天下午,你那時候應該還在飛機上,我收到那邊公司的回信了,讓我找個時間見一面。”
“算他們有眼光,”周向北說,“要是錯過你,那可是他們的損失,就連我這個男朋友想挖你都挖不動呢。”
“這說的什麽話,”聞南覺得好笑,“等你回來,到時候說不定不用你說,我自己就跑過去要你收下我了。”
“我怎麽真麽不信呢,你之前還拒絕我來着。”
“拒絕早了,”聞南悠悠嘆了口氣,“我現在覺得,跟你一起出國也挺好。”
“那我給你訂機票,你現在過來?”
“口嗨口嗨得了,我要是真過去了,你覺得你能好好學習,還是我能好好工作?”
周向北聲音聽着很是愉悅:“說的也有道理,不過……”
他的情緒忽然又落了下去,“一想到要半年見不到你,我就開始懷疑,自己做這個決定是不是太沖動了。”
聞南安慰他:“別想這麽多,不是還有手機嗎,可以打電話,還可以視頻。”
“那不一樣,”周向北說,“隔着屏幕看到你,跟你在我面前,擡手就能碰到,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聞南當然知道,哪怕是再高清的像素,在彼此深愛的人眼裏,依舊覺得顯示地不夠清楚。
愛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可以清晰看到對方臉上的毛孔,可以聞到彼此身上獨特的味道,可以注意到對方所有自然或不自然的神情,還有那些奇奇怪怪與旁人不同的小動作。
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都能察覺到對方的存在,從靈魂深處生出的滿足和安心,這樣全方位的感官,遠不是現在的高科技所能給予的。
“聞南。”周向北喊他。
聞南被他拉回思緒,“嗯,怎麽?”
“你會來這裏看我吧。”
聞南愣了一下。
周向北說:“那個人讓我半年內不能回國,但是國內沒有人限制你的自由,所以,你會來看我吧。”
“會的。”聞南回答的毫不猶豫。
“有假期就趁着假期去看你,沒有假期我就請假。”
“只要你說想我,想見我。”
周向北許久沒有說話,聞南聽到電話那頭有人說什麽到了,在催周向北。
沒有繼續放任沉默蔓延,聞南說:“快去忙吧,忙完記得好好吃飯,吃完就去睡覺。”
“睡醒了去翻翻你的行李箱,看看我給你收拾的東西,短暫的慰藉一下你的相思之苦。”
周向北低低應了:“好。”
聞南安靜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電話挂斷的聲音,他看了眼手機界面,顯示還在通話中。
“怎麽不挂電話?”他問。
“想等你先挂。”
聞南不想在這時候耽誤他的時間,“別膩歪了,你快忙去吧,我挂了。”
等電話那邊的人應了一聲,聞南這才挂了電話。
之後的幾天,興許是因為一切都剛開始,兩個人異常忙碌。
聞南收拾好東西,去鄰市跟投遞簡歷的公司跟人見了個面,對方很滿意,之後的入職也進行的很順利。
和周向北一起生活過的房子落了鎖,聞南抱着樂樂搬去鄰市新家。
新房子是租的,樂樂不适應新環境,剛開始還拉了幾天肚子。
一段時間過去之後,它倒是适應了,又跟之前一樣吃吃喝喝撒撒野,再找個地方舒舒服服睡懶覺。
周向北那邊似乎也步入了正軌,雖然還是忙,但是每天基本也都是有具體的安排。
最大的問題大概是,兩個人之間的交流少了很多。
不止因為工作,還因為時差。
除非他們之中有個人日夜颠倒,休息時間完全跟正常作息反過來,這樣他們能相處的時間才有可能稍稍充裕下。
其實不管什麽時候,只要是周向北發過來的消息,聞南基本上都不會讓他等太久。
直到有一次,周向北問起他這邊的時間。
淩晨兩點四十七。
那天,周向北一句話沒說就把電話挂了,後頭發來長篇文字消息罵他。
那之後,周向北注意着時間,不會在不恰當的時間過來打擾他。
可對聞南而言很合适的時間,恰恰是周向北工作學習的忙碌時間,這就導致兩個人因這種不可抗力因素,交流溝通的時間越來越少。
大多時候都是彼此都隔了一段時間的文字問候,僅有的幾次電話視頻聯絡,聞南總是一遍遍提醒他好好吃飯,讓他照顧好自己。
周向北說他那邊的工作,問聞南在國內的新生活。
他說過很多很多,唯獨沒有說過想念,也從沒說過想見他。
有些話不适合說出來,極力掩藏的情緒,一旦被洩了口,就會以不管不顧橫沖直撞的架勢突破開來,再理智的人也無法阻擋其攻勢。
所以兩個人都很成熟的,對這個話題秘而不宣。
聞南偶爾也會覺得茫然。
這樣成熟穩重的周向北,和他記憶裏仿佛像個火山,随時都準備噴發的人太不一樣,讓他偶爾生出絲難以言喻的失落。
他好像無法改變,随着時間流逝,周遭一切發生的變化。
無論是人,還是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