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能……不去嗎。”
無論先前說的有多麽坦然大方,真到了這一刻,聞南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挽留。
“我也不想跟你分開。”周向北說。
聞南等了很久,也沒等來他的後話。
帶着渺茫希冀的心,一點一點落了下去。
他應該表現得更成熟一點,笑着跟周向北說,這是很好的機會,你不要錯過。
可他笑不出來,也說不出口。
“哥。”
周向北輕聲喊他。
“嗯。”
“你還記得我那天,是為什麽決定聽那老東西的話,去他身邊的嗎?”
聞南當然記得。
“因為他威脅你。”
“是,但也不全是。”周向北說。
“我當時想着,他這麽上趕着給我送錢,我為什麽不收?還在想,就是這個人,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團亂,他既然敢把我弄到身邊,我倒不如遂了他的意,知己知彼,然後再狠狠坑他一把。”
聞南安靜等着他的後話,周向北也沒要他搭腔,自顧自接着說。
“這段時間相處,雖說接觸的也不是很深,可哪怕是稍稍觸及,他們那些所謂的上流人士的生活中心,我都覺得自己過往十幾年的認知都要被颠覆了。”
“那樣的窮奢極欲,紙醉金迷。”
“老東西口中的念舊,無非是這輩子即将到頭,想來想去發現自己沒有兒子,而且就這麽件遺憾事兒沒解決,所以才找上我。”
“他對我有什麽感情嗎?當然不,說來說去,也不過是不能接受他完美的人生有那麽一點點瑕疵,所以就想把那一塊兒修補好。”
“你懂我意思吧哥,他其實并不在意我是誰,只要身上流着他一半血,只要這個人是個男的,甚至如果你能力出衆,沒有那一半血也成。他是以這樣的想法,威逼利誘把我弄回去,而不是什麽所謂的愧疚和念舊。”
聞南側頭看向周向北,周向北閉着眼睛,說話的的嗓音放的很輕。
“我其實并不在意他是怎麽想的,我本來也沒對他報過什麽希望,一開始也不過是懷着坑他的心去接近的他。”
“可是哥,當我走到那個人身邊,切身體會到他的生活,我很不甘心。”
“憑什麽呢?憑什麽他那麽随便的一個念頭或者舉動,憑什麽他一個不負責任的行為,就這樣毀掉我原本平靜的生活?”
“事後,我們一家人處在水深火熱中,而他在幹什麽?他在跟現在的妻子女兒,過着阖家團圓幸福美滿的生活。而現在,他就因為想要補上自己那麽一點零星的遺憾,就把我逼到這種境地。”
“我不甘心,也不想一直這樣受他擺布。”
“哥,我想要快速成長起來,想要站在更高的地方,起碼要可以撼動那個人的位置,讓那老東西後悔自己做過的一切。”
聽完周向北說的話,那些挽留之詞,即将脫口的卑微請求,盡數被聞南咽了回去。
他再也說不出任何與周向北決定相悖的話。
“想做就去做。”他說。
周向北翻了個身,腦袋抵在聞南肩上。
“哥,你會一直在吧。”
“會的,只要你需要。”
——
周向北有一天假期,第二天一覺睡到自然醒。
興許是以往早起的生物鐘已經養成,難得沒有人吵他睡覺,可他還是醒得很早。
睜眼時,發現聞南還在睡。
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周向北惡劣心起,伸手想去掐他臉。
睡衣袖子上傳來阻滞感,周向北又用了點力想拉開,可那力道不僅沒消失,反倒變強,把他胳膊都帶着往前移了一些。
他低頭,看到聞南緊緊攥着他袖子的手。
默了一陣,周向北沒再掙紮,腦袋和肩膀用力,上半身往前蠕動。
距離很近,近到周向北可以清楚看到聞南臉上細小的絨毛。
晨光從身後的窗戶照進來,剛好落在聞南的半張側臉上,聞南的臉頰似乎都透着光,耳朵微微發紅,頭發和臉上的絨毛都帶着暖黃的光線。
周向北忍不住心癢,朝他臉上吹了一口氣。
聞南眼睫輕顫,像兩把小刷子,然會又歸于平靜。
周向北又吹,這回轉了方向,朝他眼睫吹。
興許是不勝煩擾,聞南眼睫顫顫,眼皮往上掀。
周向北猛地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眼睛,聞南才要睜開的眼睛下意識又合上。
只不過這回,聞南徹底清醒了。
周向北擡起自己胳膊晃了晃,搶占先機控訴:“幹嘛呢你?趁我睡覺抓着我袖子不放,拴狗呢?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占有欲這麽強?快說,這樣幹多長時間了?要不是我今天醒得早,都發現不了你竟然是這樣的聞南。”
“我怎樣?”聞南把他手拉過來放在嘴邊親了下,“合法愛人關系,別說抓你袖子了,抓你老二也情有可原。”
“啧啧。”周向北感嘆,“我一直以為你是溫柔禁欲型,沒想到啊沒想到。”
聽到這話,聞南都有些驚奇。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你要誇我溫柔我也就認了,但是禁欲……”
聞南手繞到周向北身後按了一下,“我是沒好好滿足你嗎?”
周向北沒有刻意避開聞南的手,挪着身體往他懷裏靠。
“還可以更滿足一點。”
聞南掐住他的臉,很是無奈。
“大早上的控制一下,你想在床上躺一天嗎?”
周向北親了下他的嘴角:“也不是不行。”
“明天要坐飛機,太激烈會影響休息,還是算了。”聞南說,“你再躺會兒,我去準備早飯,你想吃什麽。”
“都行。”
聞南親了下他的額頭,下床走進衛生間。
洗漱好臨出房門前,聞南又來到床邊親了下周向北的眼睛。
剛起火熬開粥,正準備打兩個雞蛋,腰間環上來一雙手。
“怎麽不再躺一會兒?”
“一個人待着沒意思,”周向北趴在他肩上,問他,“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不用,很快就好了,你等着吃飯就好。”
“嗯。”
周向北應了一聲,心安理得地繼續懶懶趴在他背上。
雞蛋倒進燒熱的油鍋裏,發出滋滋的響聲,廚房油煙機的聲音有些吵,不過兩人沒說話,倒也不會被這聲音打擾。
拿着鏟子給雞蛋翻了個面,右手被身後伸過來的一只手握住,拇指來回摩挲着他的手背。
周向北的指尖不僅會碰到他的指骨關節,偶爾,還會劃過他中指上的戒指。
在廣場收到這個禮物之後,聞南就一直戴着了,洗澡也沒摘下來過。
“我不能跟你一樣明目張膽戴在手上,你會不會生氣?”
“你不是一直戴在脖子上嗎?”
周向北能注意到他手上戴着的戒指,聞南又怎麽會注意不到他脖子上戴着的項鏈。
他從來也沒見周向北戴過什麽飾品,可那天做.愛的時候,聞南卻被他脖子上的金屬鏈條吸引了目光。
不等他問起項鏈的緣由,随着周向北身體一陣晃動,套在金屬鏈條上的環狀物就那麽大咧咧滑了出來。
因為被周向北身上的汗液浸潤過,戒指上還帶着亮眼的水光,好巧不巧滑落在周向北喉結下方的凹陷處。
聞南當時被刺激到,沒忍住低頭,在戒指上吻過一遍又一遍。
“我出席的那些場合,這麽高調戴着情侶對戒不合适,我不想你因此覺得心裏不舒服。”
周向北解釋。
聞南把火關了,轉過身看着他,“不會,我能理解。”
周向北想要站穩腳跟,想要得到更多,不僅要努力,還要時時刻刻小心翼翼。
這時候要是被發現有什麽不好的醜聞,對他會是很嚴重的打擊。
聞南說:“我戴在手上,你戴在脖子上,就算我們一起出門也沒關系,不會有人亂想。我們是親密無間的愛人關系,這個我們自己知道就行,沒必要搞得人盡皆知。”
“嗯,”周向北說,“你沒生氣就好。”
吃完早飯,兩個人窩在沙發裏。
“一起打游戲吧,”聞南說,“我自己開號練了一段時間,應該不會再拖你後腿了。”
周向北側頭親他的臉。
“你怎麽會拖後腿呢,是我們上次倒黴碰上厲害的敵人了,這次一定沒問題!”
周向北信誓旦旦。
聞南覺得周向北拼命給自己找理由的樣子實在有些可愛,好笑道:“倒也不用這麽安慰我,我幾斤幾兩心裏還是有數的。”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打打游戲刷刷視頻。
周向北一時興起又要開始做旅游攻略,哪怕這場旅游要在半年之後才能到來。
聞南并沒有打擊他的興致,陪着他天馬行空去想象,聽他說想去哪個城市,想要做什麽,想要在世界的哪一個角落留下他們的足跡。
聞南很少會去想這麽久遠的以後,他的眼睛大多時候只能看到當下。
可聽着周向北從南說到北,從國內說到國外,從海邊說到草原高山,聞南覺得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
很長很長,長到讓他覺得,他和周向北,會一直像現在這樣生活下去——
在當下幸福滿足的時刻,暢想着遙遠但更加美好的未來。
周向北喋喋不休說了很多,聞南一直安安靜靜聽着,間或回一句:“嗯,挺好。”
最後,周向北以“你覺得怎麽樣?”,這樣一句話來收尾。
聞南看着他,眼神柔和堅定,且毫不猶豫。
“我愛你。”
上句不接下句,前言不搭後語,驢頭不對馬嘴。
可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足以讓聽到的人泛起一陣猛烈的悸動。
溫柔,卻堅定有力;綿軟,卻又洶湧澎湃。
像表白,像承諾,更像慎重而莊嚴至極的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