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夜色正濃,燈火璀璨。
聞南和另外幾個還站得住的人,扶着醉醺醺的人從飯店出來。
“……我跟你說,我沒醉!你別拉我……來!聞南,我們接着喝!”
“何總,改天,我們改天接着喝,今天太晚了,再不走嫂子該生氣了。”聞南拽着奮力掙紮的人,怕他一個不慎摔在地上。
“我才不怕她呢!我們接着喝!”醉醺醺的男人頂着大肚子亂晃,腳下站都站不穩。
“好好好,喝,我們接着喝,回家喝。”
聞南一邊說一邊把人扶進車裏,等人坐好了,他把車門關上,示意司機可以走了。
陸續把幾個醉迷糊了的人送上車,還清醒的也各自打車回去了。
一旁還算清醒的時晉說:“南哥,那我也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聞南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天辛苦你了,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南哥再見。”
見人走了,聞南拿出手機叫了代駕。
剛入春,天氣還沒完全暖和起來,在飯店裏面不覺得,這會兒出來見了風,穿着西裝的聞南被凍的一激靈。
他從兜裏掏出一根煙,翻遍了所有口袋沒找着打火機。眼神四處瞟,他看到不遠處穿着棉服靠在牆上吞雲吐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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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南的第一感覺是,挺好看一小孩。
他走過去,對着人說:“借個火。”
少年一口一口吐着煙圈,渾身是刺,看也不看他:“沒火。”
嗯,脾氣挺暴。
聞南并不計較,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砰的一聲,他回頭看,剛剛還好好站着的人這會兒已經躺在地上了。
聞南喊了一聲:“喂。”
沒有得到回答,他走過去擡腳輕輕踢了他兩下,說道:“喂,碰瓷啊?”
還是沒有反應。
聞南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臉,“喂,醒醒。”
見人始終沒反應,聞南觀察了一下,并沒有任何奇怪的症狀,也沒有發燒,估計是低血糖。
把人扶起來背到背上,走向不遠處停在路邊的車。
可能是酒喝多了,這幾步路聞南走的不是很穩,暗道這小孩還挺沉。
把人扶到車後座,聞南自己也坐了進去。等了一會兒代駕還沒到,他摸了摸身邊人的口袋,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很複古的款式,跟主人的年紀很不相符。試了好幾次都沒打着火,聞南耐心告罄,終于不再糾結這一口煙。
打開車窗深吸了口氣,注意到一旁的垃圾桶,聞南順手把手上的東西扔進去了。
他靠着椅背休息了會兒,代駕的電話打過來了。看到車窗外不遠處的人,聞南拿着車鑰匙按了兩下。
代駕走過來打開了駕駛座的門,看着後座還清醒着的他問:“是聞先生嗎?”
聞南應了一聲,把車鑰匙從後座給他扔過去。
代駕拿了鑰匙,先是打開後備箱,把自己來時騎的車放進後備箱,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
聞南在後座說:“先去醫院,加錢。”
代駕從後視鏡掃了他和身邊躺着的人一眼。
“好的。”
到了醫院,醫生說人是低血糖暈倒,需要打葡萄糖。問到患者的身份信息,聞南說:“不知道,路邊撿的。”
護士看着他不說話,聞南無奈嘆了口氣。走過去上下翻了翻他的兜,除了手機什麽也沒有,手機還有密碼。
聞南說:“我用自己的證件去挂號,你給他打,行吧?”
護士興許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了,沒有反駁。聞南挂了號繳完費,回來的時候人還沒醒,護士打好針出去了。
聞南拉了個椅子在一旁坐着,他這會兒也累的不行,頭一歪,靠在身後的牆上睡着了。
這姿勢實在不舒服,聞南夜裏醒過來,忍不住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一擡頭,發現床上的人沒有了。
他站起來看了看,病房裏沒有人,正要出去找人的時候,病房門被推開了。
原本穿着棉服的人,可能是因為醫院裏開着暖氣,這會兒脫了外套,才瞧出來身體原本的樣子。
瘦,還高。看着和他差不多的樣子。
“醒了就好,我明天還要上班,走了。”
聞南走到門口,又轉身問他:“這會兒太晚了估計沒有車,要送你嗎?”
“為什麽幫我?”
聲音有點啞,聽着有些虛弱。
“我善良,助人為樂行不行?”
少年沒有再說話。
聞南拉開門:“如果要走就穿了外套出來。”
走到車旁等了半晌,見沒人過來,聞南開車離開了醫院。
第二天,聞南頂着渾身酸痛的身體去公司,有種想當場辭職不幹的沖動。
到底還是忍住了。
時晉走過來說:“南哥,是昨晚沒休息好嗎?你看着臉色好差。”
聞南說:“嗯,沒睡好。”
“要不你回去休息一天,我跟老板說一聲。昨天剛談成跟何總的單子,老板不會說什麽的。”
聞南昨天酒喝的實在不少,大晚上還遇到個小孩給人送到醫院,忙活了一大通,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沒幾個小時又起來趕早班。
他這會兒實在不舒服,沒有拒絕時晉的提議,說道:“行,那我回去了,你跟老板說一聲。”
“好。”
聞南拿起西裝外套往外走。
出了公司,他開車往家趕,想回去補補覺。
走到公寓樓下時,電話鈴聲響起。
聞南拿起手機看了眼,接通。
“什麽事?”
電話那端傳來些許不耐煩的聲音:“沒錢了,給我打錢。”
聞南道:“這個月的生活費已經打給你了,我不會再給。”
“還有,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別給我打電話,我不管你是怎麽拿到我現在的號碼的,如果你再打進來,我不保證你下個月的生活費還會準時到賬。”
聞南說完挂了電話,進了公寓樓。
脫掉正裝,他換上居家的睡衣,回床上補覺去了。一覺睡到自然醒,聞南拿起手機一看,已經是下午兩點鐘了。
這會兒才覺得神清氣爽,他草草洗漱了一下,換了件衣服出門。
這個時間點,樓下健身房的人并不多。跑步機上跑了會兒,身上出了汗,聞南脫了外面的外套,露出裏面黑色的無袖上衣。
前幾年沒命加班賺錢,進了幾次醫院之後,聞南幾乎每周都會抽出點時間來健身房。
光是裸露在外的兩條雙臂,就能看到明顯的肌肉線條,不會過于誇張,屬于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聞南在健身房待了兩個小時,接到朋友喬何松的電話。
“老地方,今晚要不要出來喝一杯?”
聞南把跑步機上速度調慢,邊走邊說:“不了,昨晚陪客戶喝了不少,再喝我怕給自己喝進醫院。”
電話那頭的喬何松道:“誰讓你工作那麽拼的,整天腦子裏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今晚必須出來啊,又不是為了喝酒才叫你出來的,就當放松放松。”
“而且你看看你,現在怎麽說也算功成名就了,都快奔三的男人了身邊還沒個貼心人,再這麽下去你遲早變成老光棍。”
聞南笑道:“我身邊怎麽沒貼心的人了,你不就是嘛。”
喬何松說:“老子24k黃金大猛男,筆直一個,喜歡胸大腰細翹屁股,啊,還有長頭發的。”
頓了頓,他接着道:“你要是願意為愛做零,就沖你那張臉,我也不是不可以。”
聞南挑眉道:“喬何松,就這樣你還好意思說自己筆直一個?口嗨多了,小心哪天被人壓在下面一輩子翻不了身。”
“去你的!我以後是要攬着美人的腰大展雄風的,你別在這兒咒我啊!”
聞南說:“胸大腰細翹屁股的男人也不是沒有。”
“滾滾滾!”喬何松氣急敗壞挂了電話。
聞南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将外套挂在臂彎往外走。
他回家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開車來到sweet吧。
吧臺邊,喬何松正拿着個杯子輕輕晃着裏面淡黃的液體。聞南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喬何松注意到他之後上下掃了一眼。
黑色半高領毛衣,外面是同色系毛呢外套,喬何松評價道:“儒雅又不失騷氣,不錯。”
聞南說:“從同一個人身上看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怎麽,陰陽眼?”
喬何松道:“我這個評價很客觀,不喜歡你的人看着是儒雅,喜歡你的人看你就是騷氣。”
聞南沒有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對着吧臺後的酒保道:“Hoegaarden福佳玫瑰,謝謝。”
聞言,喬何松啧啧道:“不怪我說你,你看你連點的酒都這麽騷氣。”
聞南道:“好好的酒怎麽你了?還得被你這麽貶低?”
喬何松想了想,說:“在這之前,別人喝福佳玫瑰我都沒啥感覺。既然不是酒的問題,那就是你的問題。凡是跟你沾點邊的東西,我看着都感覺不太對勁。”
喬何松得出結論,“主要還是你這個人看着不正經,連帶着跟你有關的東西都變得不正經了。”
酒保倒了酒放在聞南手邊,做了個請的手勢。聞南拿過酒淺酌一口,放下。
“我看你也不怎麽正經,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直男,結果天天拉着我往gay吧跑。”
“我這還不是擔心你的終身大事。你這挑三揀四的都快成大齡剩男了,我不得費心思替你張羅張羅。”
聞南說:“嗯,所以我來了。”
言外之意就是,要不是知道是為了他,才不會出來赴這種無聊的約。
兩個人正聊着,聞南身旁坐下一個塊頭很大的肌肉猛男,對着聞南說:“能請你喝一杯嗎?”
聞南直截了當說:“抱歉,我是掌控方。”
男人說:“嗯,看出來了。”
聞南沉默了。
雖然很早就知道自己跟別人不太一樣,知道自己對異性沒興趣,但是聞南并沒有特意去找自己那個圈子,這麽多年也都是一個人。
這個清吧也是喬何松知道他的性取向之後拉他來的。
可能是因為并不常跟圈裏人打交道,他還沒練出可以一眼看出人屬性的技能。
他也實在沒想到,身旁這樣一個肌肉型男,屬性竟然是下面那個。
沉默片刻,他委婉說道:“抱歉,我不太能接受愛人體格比我大。”
男人聞言也沒有多做糾纏,頗有些遺憾的掃了眼他身下,然後轉身離開。
聞南:“……”
他扭頭,看到一旁的喬何松趴在吧臺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聞南說:“收斂點,別把幸災樂禍表現的這麽明顯。”
喬何松微微擡起頭,沒了遮擋的臉都快憋笑憋抽了,到底還是沒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聞南,我說你騷你還不信,你看是個人都想往你身邊湊,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聞南無奈,等他笑夠了,說道:“喝夠了沒?喝夠了就走吧。”
喬何松說:“別呀!你才來多久?都沒找到個合心意的,這麽急着走幹嘛!”
聞南說:“你知道的,我就想找個跟自己差不多年紀,安分守己以後能一起好好過日子的,你覺得在這裏能找到?”
喬何松說:“怎麽就找不到了!你別這麽喪氣啊!”
聞南說:“不是喪氣,這裏大多都是來獵奇找刺激,或者找個固定床伴的,我并不需要。還有,你也別老想着給我搭線,有時間操心我還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你自己不也一直沒對象嗎。”
喬何松十分做作的撩了下頭發,說道:“我?我這樣的還能怕找不到對象?!我這還不是怕我有了對象,留你一個人當黃金單身漢太可憐了嗎。”
聞南說:“但凡你有哪怕一個暧昧對象,你說這話我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