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随着夜晚的深入，吃宵夜的客人多了起來。多是四五之人，圍在一圓桌上，三五瓶小酒，談笑風生。當然，多的是年輕人。
但因為他們的到來，這店總是熱鬧起來了。
我看看周圍的熱鬧，回味着剛剛味蕾上的刺激。忽然之間，就有了一種感嘆：“我以後要是嫁不出去，做燒烤店老板娘也是很不錯的呀。”
林睿打開車門，把我塞了進去，氣鼓鼓地說：“對不起，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為了讨好被我的一時之快所氣到的林睿，臨下車前，我主動詢問說：“吃得太飽了，要不要一起散散步？”
“好啊。”
我悄悄地将手伸進他的衣袋。他擦覺到我的動作，也伸了進去，将我的手緊緊握住。瞧着他微紅的臉，我偷樂了許久。
以前，和小希牽手時，不像這般的甜蜜，更多的是一種老夫老妻的安穩感。約會時，像是例行會議，被安排得明明白白。這不過是寫好的程序罷了。
我順勢靠在他的肩上，用着撒嬌的口吻，終于問出了口。
“你當初，怎麽就會看上這樣的我呢？”
女人總是很奇怪。相愛時，總是不厭其煩地問你還愛不愛我；等到了答案，卻又問你看上我哪一點了呢？
看似無理取鬧，不過是從古至今，寄托于男人的女人缺失了安全感。拼命地想抓緊一點，讓自己安心一點。明明知道，親口聽到的答案也許有虛假的成分，卻依然願意去相信。
我從前也這樣，常常思尋着他還愛不愛我的問題。而現在，卻是真正的好奇。“你知道的，你遇見我時……”，我停頓了一小會兒，聲音有些哽咽，“我那個時候……盡管我自己不後悔，但怎麽回看，都是失意人。換成我是你，我便會毫不留情地鄙視這種人了……”
“你拉扯着我乞求我帶你走的時候，你趴下來哭腫的那個下午，我就很想念那個張牙舞爪的你，想護你一世周全。”林睿并未激動，也不看向我，而是看着前方，像是在回憶很遙遠的事情，嘴角帶着淺淺的笑。
我也随着他的目光，一同回到了那時候。
坐在輪椅上的自己，拉着他的衣袖，不顧一切地乞求他帶我走。等與小希交談後，不受控制嚎啕大哭的自己。
那個會被人嘲笑的自己呀。
不是在我咄咄逼人地質問如果自己的母親都不值得相信那為什麽要相信一個陌生人的他的時候。那應該是我在他面前維持着僅剩的可憐的自尊的時候，至少我還懂得維護自己的尊嚴，為自己願意相信的辯護。
我掙脫他的手，轉為緊緊地圈着他的腰。
“小希之後，我本可選擇自己一人，走完這還算平穩而又平凡的一生。覺得自己能像一只烏龜般，可以随時把頭縮進龜殼裏；倦了便睡，想爬就爬，不怕日曬，也不怕雨淋。從此，自己就是自己的歸宿。但是，因為是你，我願意再次卸下自己的盔甲。從此，你便有了傷害那顆心的權利。你若真做了，我唐小夭也無半分後悔之意，只當自己愛錯了人。可是，林睿，你若不離，我定不棄；你若果真護我一世周全，那我便許你一世的陪伴。”
我仰頭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說出自己內心最真的想法。
林先生~我別無可贈，唯這後半生的陪伴了。
林睿用深邃的眼神望着我，緩緩地低頭，以生澀的動作，輕輕地蹭着我的唇。
有了這番的坦誠，便再無逃避的理由。
我配合着他的動作，任由他攻占自己的領地。
羞澀的他只是胡亂地蹭着，止步于此。但這蜻蜓點水的吻，讓我彷佛置身于半空之中，渾身飄然起來，忘了周圍的一切，只有唇還能跟上他的腳步；又像甜甜的棉花糖，随着這溫柔的吻，一點一點地融化，又在我荒蕪的心中綻放成花。
就讓這一秒多停留一會兒，我乞求着上天。
許久，林睿終于放開了我。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他伏在我的耳邊說話。呼出的氣息讓我覺得癢癢的，給這一份諾言增添了多一分的真實感。
沒有像初出茅廬的小姑娘般害羞地低下頭，我對上他深邃的眼神。悄悄踮起腳尖，學着他的模樣，輕輕地碰上他的唇。
嗯，軟軟的。我迅速停下來，拍拍他的胸，仰着頭，笑着宣告：“把你剛剛占的便宜給奪回來。”
林睿眨眨眼，寵溺地望着我，用食指戳戳我的頭。
然後提着包轉身，小跑起來。等跑進樓下大廳，我一手提着包，朝他揮揮手：“林先生，你快回家~”
就這一段短短的路，唇上還留着着餘熱，有着他的味道。緊張與雀躍相并，“砰”地關上門時，彷佛是被人跟蹤後的如釋重負，閉上眼睛大口地吸氣。摸摸小嘴唇，觸感就像是他正吻着自己，一回憶，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客廳傳來說話聲，我拍拍自己的臉，還好沒人發現自己的傻樣。
走過客廳時，怕剛剛那小女生的模樣被表姐給嘲笑，覺得萬分尴尬，便一手心虛地摸摸另一只手的手臂，說：“呃？大家都沒睡呀？”
“小夭，你臉怎麽那麽紅？”表姐驚奇地問。
表姐這麽一問，大家都看向了我。
“有……有嗎？”我疑惑地看着他們，摸摸自己的臉頰，的确是發燙起來了。
這麽容易看出來的嗎？我偷偷觀察着他們的表情，又稍微地望了一眼媽媽。媽媽的眼神給了我肯定的答案。
姐姐先是停在我的面前，圍着我繞了一圈，打量着我，最後定在我的眼前，仔細地端詳着我，伸出自己的食指，妖嬈一笑：“說，是不是跟小弟弟鬼混去了？”
她的妩媚我是見識過的。我沒有被吓到，只是羨慕，怎麽有女子在職場上風風火火的同時，也能将女人的妩媚展現的一覽無餘。我一個女子，竟也有這一瞬間便是永恒之感。這世間的男生，又該如何抵擋得了誘惑，看來先前是憑本事單身的了。
餘光瞥了一眼準姐夫，這人，怕真是他的摯愛了吧。除了這點，我再想不出別的理由了。
倒是其他人被吓到了。表姐本帶着試探又輕松的氣氛，被安靜取而代之。
舅媽走了過來，也如姐姐般端詳着我，不過多了一份歲月的沉澱，那眼神像極了。
“你姐姐就愛瞎扯，天氣那麽冷，看把臉都給凍紅了，趕緊去洗個熱水澡。”說畢，舅媽狠狠地瞪了一眼姐姐。
愛情這東西是最易擺在臉上的。一個傻笑，一個眼神，一個回眸都是它的诠釋。這也就是為什麽學生往往最能發現班上哪一對成了的原因。熱戀，就擺在臉上，藏不了，我也不願意藏。
也許是為了證明些什麽，也許是釋然，也許是為了讓家人開心一點。
我坦誠又有點羞澀地說：“呃……，我跟他，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說畢，我悄悄地擡眼看看大家，随即又低下頭去。
之前還停留在陰影之中，這麽快喜歡上了別人，是不是有點兒不大真實？這是我最怕的別人的看法。
可想想連自殺都做過了，又何必在意別人的看法呢？
我這麽一說，氣氛便更安靜了。如果不是家裏那老式的鐘表“嘀嗒嘀嗒”走動的聲音，一剎那間，我還以為時間靜止了。
大家都面面相觑，短時間之間，用眼神無聲地交流，直到媽媽也微微搖頭。
我這麽一說，一來證實了确實是跟男生出去了，二來臉紅也表示至少有了那麽一絲新戀情的萌芽，三來給姐姐臺階下。
姐姐笑容更加舒展：“我看人的眼力可厲害着呢，姑媽，我可是沖破迷霧給你帶來了真相，紅包可就得更大了。”
看着大家驚訝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我倒是一身輕松，指了指房間的方向，詢問道：“那，我回去洗個澡？”
姐姐攬着我的肩膀，碰了我一下：“去吧去吧，給你點回憶回憶和小弟弟親密接觸的美好。”
被她說中的我，臉愈發的紅了。
身後，隐隐約約聽見舅舅說：“這下，姐姐你總可以放下心來了。”
“這天下，哪有父母不操心呢？”媽媽的反問裏，有着少見的愉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