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僅僅是一瞬，随即又恢複了冷漠的臉，心裏卻像吃了蜜餞似得，愉快極了。恨不得哼上幾句歌。
我在校園裏東逛逛西逛逛，全當散心及考察。
走至上次那個位置，一塊大大的石頭立在旁邊，只見上面寫着寧蔭湖三字。這學校真真把五湖四海給湊齊了呢。
我尋思着上次那位老者，環繞了一圈，竟也沒有看到他。
眼光所觸之處，想是眼花，我揉揉自己的眼睛。
那個熟悉的身影，臉上化着淡淡的妝，精致而不失優雅，不熟悉的人只當是三十七八的都市白領，幹淨而利落，那不是母親麽？
那個男子，盡管我只見過一次，可我永遠不會忘記！我驚訝地捂着嘴，努力抑制住自己。
難怪母親那麽篤定那男子望的不是我。很簡單，讓那人流連忘返的不是我，而是母親。
從病床上醒來的那一刻起，我便對父母有所懷疑。我知道世事無常，人心叵測，但這還是在意料之外的。母親雖有主見，可怎麽看也是個聰明的女子。
我直直地站着，腦海裏回想着的是慈祥的父親。
沖出去，會怎麽樣呢？
“喂，媽，你在哪兒呢？”我定定的看着笑着相擁，又滿是滿足地分開，一同朝與我相反的方向走去，盡全力壓抑着自己顫抖的聲音。
“小夭呀？媽在辦公室裏呢，有什麽事麽？”
“沒……沒事，就想問問您回家吃飯不？”
“我跟陳姨說了不回家了。正有事忙着，我先不說了哈。”
完畢，手機裏傳來嘟嘟嘟嘟的聲音。
無力地關上手機。
我不知怎麽辦，迅速背過身，逃避很可恥，可如果有用，不失為一種好辦法。
眼淚不争氣地流了下來，我越走越快。
平靜美滿的表面之下，原來是一個莫大的謊言。現實從來都讓人難受，讓人無能為力，強迫人去接受。
“班長，我發現母親跟一個年輕的男子抱在了一起，我不知該怎麽辦，心裏亂得很。”
發呆了許久之後，班長那邊傳來了語音。
許是經歷得多了，她倒是不那麽驚訝：“這種事确實措手不及。但小夭，這是你父母他們之間的事情，你想插手想幹涉已經來不及了。目前，最緊要的是看看你父親的态度，但不管知不知道，你該知道，他們愛你，你也無法改變事實。”
我喃喃：“是的，事已至此，我能做什麽呢？我自己還是一個自身難保空空蕩蕩的人。”
我到對着商店的窗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什麽事都不知道，剛剛所看到的一切不過是夢魇。
回到家，父親在陽臺上的懶人椅上懶洋洋地抽煙。雙眼看着那耀眼的晚霞，輕輕吐出一口煙，很是享受的模樣。
我又想起那一幕，內心恨鐵不成鋼。
我搬上一張小矮凳，坐在了父親旁邊。
“哎呀，你進去進去，別來吸二手煙。”父親擺擺手。
“你有這空閑怎麽不去接媽媽回來？”我劈頭蓋臉的問道。
“她又不是不懂回家的路。”
“……，算了，诶。”我長嘆。
如此不懂風情，難怪母親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
皇上不急太監急，我懶得看這樣的父親，眼不見為淨。
“小夭，回來了。”陳姨問道。
她不問不打緊，一問我便想起今天早上的事，尋思着，她是否也知道母親的事兒？
撞上槍口來，何須給好臉色。
潦草地敷衍，便回房間去了。
實在好笑，只我一個人生悶氣，當事人完完全全不急。
“小夭，聽陳姨說你有意在學校尋店面，媽媽倒是能幫得上忙。”
閉着眼睛進，那一幕又浮上了腦海。我只覺生氣，不想搭理這女人。
看我睡着了，她長嘆一聲，便悄悄關上了房門。
“小夭睡着了，只管讓她睡罷，我們自己吃自己的。”我依然能聽見門外的聲音。
如果說，連家裏都是謊言滿天飛的話，那麽外面這個世界，又如何能相信？我閉上眼睛。
也許，真相并不是那麽重要。
重要的是一家人還能好好相處。無論是誰發生了什麽，背後總有家這一港灣。
随它罷。
一個人賭氣，旁人不知，最是吃虧。半夜熬不住咕咕叫的肚子，我蹑手蹑腳地到廚房去，正打開煤氣。
母親便無聲地走過來：“讓我來罷。”說完，便自顧自地切蔥去了。
看着母親為自己忙碌的身影，心酸起來，用手抹去自己的眼淚。
不管如何，她究竟愛自己。我想。
見我傻傻地站着，母親摸摸我的頭：“是不是在外面走累了，嗯？”
我鼻子一酸。
“嗯。”
哪能輪得到自己生氣呢。
母親看着我吃，又說起了書店的店址之事。
“媽媽或許能棒棒你。”
“總是勞你為我費心。”
“說什麽傻話，媽媽也就這點用處，比不上香港富豪，能讓自己的女兒一生無憂。未來還得你自己打拼。”
“我聽說你們學校有門禁，想模範1200bookshop，來一個不打烊書店，雇傭貧困學生。既能賺錢，又能對學生有益。”
“你有想法便好，盡管出聲。我明天便央人看看。”
“謝謝媽。”
“吃了早點休息罷，真正有着落了，可就得忙起來了。”
事事替我着想，叫我如何生氣？我怎麽也生不起氣來，相反，內心滿滿的感動。
因為愛，所以慈悲。因為慈悲，所以愛。
有了父母親的幫忙，書店不久便可營業。
班長喝着咖啡，笑道：“如此看來，投得一個好胎便是好福氣。”
“話也不是這麽說，若能一輩子就這麽靠着，當然好極了，只可惜靠人人會跑，靠山山會倒。”
“不愧是新時代女性。”
“一個啃老卻标榜要靠自己的新時代女性。”我笑道。
一番打趣後，我繼續問道：“最近，過得可好？”
“這話通常是尴尬又沒話題的開頭，你怎麽倒問起這話題了”，班長頓了頓，又拿出一根煙，看看周圍，又将煙原封不動地放回去，“他媽的，難道我能說自己不好麽？”
“這話問別人或許多餘，問你倒真是關心。”
“我知道，挺好的。只是做催眠累了些，有點兒嗜睡。”
“等我書店開張後，過來捧捧場可好？”
“自然，得設個吸煙區。”她開朗地笑道。
我一笑。
“看在你的份上，勉強考慮考慮這個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