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

第23章 你，很不對勁

你，很不對勁

你，很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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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和周野的朋友聚在一起吃飯後，周野就變的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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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野，你最近很不對勁。”

在周野不知道第幾次無所事事地在蘇杭面前晃悠時，蘇杭終于喊住了他。

蘇杭很耐心地告訴周野，“如果你有什麽煩心事，可以告訴我。”

蘇杭回想從上周末和周野朋友一起吃飯到現在，周野的表現一直很怪異，包括但不限于，吃飯時總是心神不安，和蘇杭一起散步時經常性拿出手機，不知道是在看什麽新消息。

蘇杭倒沒有懷疑周野背着他偷偷找別人網戀，他只是擔心周野最近的狀态不好。

一切跡象都表明，周野最近确實藏了心事，不光如此，周野對此還特別緊張，他想隐瞞，但招數過于拙劣，處于一種，既想讓蘇杭發現，又不想蘇杭知道的狀态。

周野掙紮了很久，幾欲想要開口，蘇杭甚至看見他的嘴唇在嚅動，分分合合，幾十分鐘卻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蘇杭有的是耐心，沒催促周野，說什麽“你必須老實交代你隐瞞了什麽。”或者發出失去耐心的敦促，“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快說呀！”

蘇杭安靜地看着周野，像再尋常不過的一個下午，投給愛人的注目。

是選擇相信，還是落荒而逃？

周野的眼前浮現出這兩個選項，當風再次揚起額前的碎發時，周野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

“你，願意聽我的過去嗎？”

回答是一個微笑，“樂意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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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需要多大勇氣才會在自己最愛的人面前，剝開最不堪黑暗的一面？

自尊的人擁有多少信任後才會毫無保留地展示自己過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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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駒過隙，一晃四年就過去了，這四年來，周野受到過多少嘲諷，欺淩，不平等的打壓，他自己都數不清了。

周野自诩不是什麽好人，但凡別人想從他這裏取走什麽東西，他拼着命，也要咬下對方一塊肉下來。

有些時候，他有能力以牙還牙，讓對方也讨不着什麽痛快。

但有時候，他面對的是一座大山，就算他粉身碎骨，也翻不過去的山，于是他一并承了所有的謾罵與污蔑，獨自流浪。

最糟糕的時候，會有人堵在他家門口，只要他一出門，面對的就是無休止的恐吓信與落井下石的嘲諷。

那段窒息的時光，周野的朋友不知道，他的父母更不知道，他也不屑于用悲慘的故事去賺取誰的眼淚，而現在，蘇杭成為那個唯一知情者。

深淵中的惡龍面對着他的公主，露出來鱗甲下的傷疤。

*

故事該從哪裏講起呢？

是“慢慢”的老板沈季辰黯然退役的悲傷？

還是從周野父母不止一次提出希望他放棄電競的初現端倪？

回憶像是老舊的，已經磨損的玻璃片，怎麽都無法看清楚。

周野只能從海水退潮後留下的遺物中厘清思緒，再一件件掰碎來，說給蘇杭聽。

*

之前在西餐廳只是試探，但這次是毫無保留，将自己好的壞的，一股腦兒都傾倒給蘇杭。

最開始的時候，一切只透露出四個字，“未來可期”，周野堅信着自己的同伴，自己的隊伍，也單純地相信着會擁有美好的未來。

當他們這支剛組建不到一年的戰隊一路過關斬将，成為聯賽有史以來第一支打入線下賽的民間隊時，觀衆沸騰了。

隊長兼指揮位的“野神”在一夜之間被捧上神壇。

粉絲稱他為大陸戰隊的美麗傳說，将一切不可能改為可能的bug先生。

所以當有人找到周野，說希望可以将他們的戰隊職業化，讓他們登上明年夏季賽的舞臺時，所有人都欣喜若狂。

他們取名為miracle，因為，他們就是奇跡本身。

在周野本該讀高一的年齡，他擁有了一支屬于自己的戰隊，有最堅強的後盾季辰，靈活補位的全能性選手艾艾，最強主攻手桃子，與名字一點都不符的牽制位墩墩。

并肩作戰的隊友，不遠萬裏跑來支持他們的粉絲，值得尊重的對手，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發展。

每天訓練賽，晚上偷偷溜出去吃夜宵，買零食，來自經理，教練時不時的鼓勵，這是曾經周野最快樂的時光，直到——

夏季賽如約而至。

所有人都做着拿獎杯淋金雨的夢，忽略他們經驗不足，這甚至只是他們第一次站在夏季賽舞臺上。

沒有人會輕視未來的對手，給予新戰隊最大尊重是每一支職業隊伍都會做出的選擇。

蟄伏數月的其他戰隊對miracle的大名如雷貫耳，沒有一支隊伍會輕視他們，輕視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野神”。

Miracle每個成員的選角習慣，戰鬥特點，他們自成立以來所有比賽的影像資料被呈現到各個戰隊教練的桌上，反反複複的比較研究。

幾個月的時間，足夠研究出一套針對miracle的克制方案。

夏季賽，miracle取得墊底的成績。

“什麽垃圾戰隊，滾回家去吧。”

“建議miracle改為ICU戰隊，更貼合實情。”

“祝miracle早日解散。”

“電子競技，菜是原罪，望周知。”

“隔壁某新隊不要碰瓷我家主隊的MVP，謝謝。”

最離譜的時候，十分鐘超話裏面能蓋十萬層樓希望miracle原地解散。

那段時間，周野知道了，什麽才叫，“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周野喝令所有隊員專心複盤，禁止看手機，但部分成員沒打比賽時會在平臺上做直播，看到令自己心情不好的彈幕在所難免。

最開始受到全網嘲的是整個戰隊。

風向是什麽時候開始發生轉變的呢？

大概是艾艾一次直播單排時出現了重大失誤，被路人指責的時候。

“想知道miracle是不是收了錢才招進來這麽菜的人啊，最基本的操作意識都沒有。”

“我看你根本不叫艾艾，叫礙礙才對。”

“附議樓上，挨打的挨也行。”

“本人國服前二十有自證，某礙這波操作，随便拉個前百的都能吊打。”

這仿佛給看不見希望的miracle隊粉和其他唯粉提供了一種新思路：對啊，不是其他人技術不行，是帶着拖油瓶根本拖不動。

事件在某博主發長文批判miracle經理不公平走後門後開始迅速發酵。

“請管理層出來解釋，為什麽招一個連路人都不如的菜狗進來打職業？”

“心疼其他選手，每晚加練到淩晨卻被關系戶拖累。抱抱miracle其他選手。”

“不知道某礙還要賴在我家主隊賴多久呢，能不能趕緊滾啊！”

“某礙的魔怔粉能不能別洗了，菜是有目共睹的。”

艾艾被迫關掉了直播，其他人抓緊加練時，他一個人躲在陽臺喝酒。

當周野發現觀衆的怒火已經從針對他們整個戰隊轉移到艾艾一個人身上時，已經太晚了，艾艾已經有了心魔，恐懼到不敢拿起手機點開游戲頁面。

某個深夜，艾艾敲響周野的房門。

“沒事，你不要瞎想，等風頭過了再直播，下個賽季我們準備更充分，一定能複仇！”周野拍了拍艾艾的肩膀，“我們所有人都相信你的實力，你可一直是我們隊不可缺少的齒輪。”

艾艾一直低着頭，不敢直視周野的眼睛，“野哥，我不是來找你說這件事的，我知道我很菜，或許我就不配打游戲。”

到後面艾艾幾乎是自暴自棄地說道。

“哪個吃飽飯撐着沒事幹又來造謠了，你別管這些，等下次你秀一把粉絲又會開始吹你是天神下凡。”周野一邊安慰着艾艾，一邊在心裏把那些黑子罵了個遍。

艾艾很輕地笑了一聲，“野哥用不着給我喂雞湯，我只是想一件事，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告訴你。”

“哥，我爸昨天打電話給我，家裏稻子熟了，叫我回去割稻子。”

從來沒有一句話如此樸實，卻能令周野動容。

周野沉吟半響，“非你不可嗎？”

艾艾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回答道，“嗯，非我不可。”

周野再問了一句，“那你以後還會回來嗎？”

艾艾搖了搖頭，“不打算回來了。”

周野長嘆了一口氣，不知是為一顆新星就此隕落，還是為戰隊的前程，但他始終沒有忍心說出拒絕的話，“既然自己決定了，那就回家看看吧，違約金的事，我再幫你想想辦法。”

翌日，周野抽了一個時間把隊友聚在一起，宣布了艾艾要離開的事情。

大驚小怪的是桃子，“不至于呀哥，我們之前也被罵過很多次，挨打要立正嘛，挨罵又不會少塊肉，管他們魔怔人幹什麽。”

瞻前顧後的是季辰，“馬上就是秋季賽了，這時候招新人有點難度。”

保持沉默的是墩墩，把手搭在艾艾的肩上，用肢體語言告訴他，你的後背永遠有人支持。

但不管每個人心裏究竟怎麽想，在這位即将離開的隊友有困難時，每個人都伸出了援手。

當周野提出，可以幫艾艾支付違約金時，所有人都毫無怨言地加入其中。

“可不能什麽好事都讓野哥一個人占了，加我一份！”

“好歹相處這麽長時間，不幫忙心裏也說不過去。”

“再加我一個。”

幾個人拼拼湊湊，也湊出來了小幾十萬。

“夠了夠了，剩下的我自己會想辦法，謝謝你們，我來寫欠條，将來一定還，這筆錢一定要還給你們。”

幾人還準備在周末組個餞別宴，桃子還說要打鞭炮歡送艾艾回家。

*

周末，當周野推開艾艾的房間門時，裏面整理地幹幹淨淨，桌子上留了一封信：

野哥，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在老家了，原諒我在隊伍最艱難的時候抛下了你們。

從前太輕狂了，總覺得世界上就沒有我跨不過去的坎，直到職業化後，我才真正理解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或許我就是一個懦弱的膽小鬼，一直在低頭逃避現實，包括現在。我心裏也清楚，在這個節骨眼上，很難招到新人入隊，但凡我該有點良心，都要打完秋季賽再走。

但我真的堅持不住了，我好怕接下來每一場比賽，我都會一敗塗地。想到愧對你們，被嘲諷一無是處，心裏就如同窒息一般難受。

我是個逃兵，對不起。

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別，我不配你們精心準備的餞別宴。

欠你們的錢我一定會還上的，放心，絕不會賴掉。

那麽，再見了，野哥，和我親愛的隊友。

……

周野看着看着，眼眶慢慢變紅了，“騙子，你家根本就不是種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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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在捋周野的過去，寫的有點慢_

接下來進入周野回憶篇（有點小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