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Sweetie
第121章 Sweetie
花生在幼稚園度過了憂心忡忡的一周,直到周末,他總算得到了Augustin的消息。
一位女士電話聯系了霍峋,稱她是Augustin的母親,為那天醫院裏發生的事情表達歉意。
Cora是個拎得清的新時代潮流媽媽,孩子住院那天她在海市籌辦藝術展,第二天才趕回來。
見家裏的管家和傭人那般興師動衆,讨伐着要她把Augustin送回國接受家庭教育後,她就知道,這些古板的老頭子一定給了另一方孩子家長不小的臉色看。
畢竟就連她,都要被甩幾下臉子。
可孩子過敏這種事又不怪她這個媽媽,她吃花生不過敏,真要怪,只能怪爸爸家的基因遺傳。
Augustin的兩個哥哥對堅果都過敏,其中老二因為Cora在他小時候喂了一點杏仁撻,差點死過去。
不過也從那次治療結束之後,老二對杏仁就就不過敏了,也算是因禍得福,可以品嘗美味的杏仁撻了。
所以Cora覺得過敏也不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她還掏出了海市買回來的花生酥,準備叫Augustin再試試。
反正家庭醫生都在,出不了大事。
Augustin對母親說的美味興趣缺缺,也不想再豁出命去嘗試。
他只想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再去上學,什麽時候能再見到他的洋娃娃同桌。
那天他暈倒的時候,似乎把小洋娃娃吓壞了,這可有點不紳士了。
Cora對兒子很縱容,[寶貝,你随時可以回到學校上學。]
老管家聽到小主人的要求,只會翻來覆去大叫:[小主人,請恕我無禮,您差點死在哪個充斥平民的學校,怎麽還能想着回去呢?如果您真的出了事情,上帝也救不回您!]
[那只是意外。]Augustin知道,小洋娃娃沒有壞心眼兒,再說了,他也有錯,是他不知道自己吃堅果會過敏,連花生粒都不行,[媽媽,我吓壞他了,我想聯系他。]
母子倆都已經習慣了對管家的提議一只耳進一只耳出,Cora當即點頭,稱會為兒子打聽同桌的聯系方式。
[放心,這次的事情,不會影響你們之間的感情。]
Cora打給家長的态度很好,霍峋也聽得出來女人不同于那天醫院裏‘撒野’的外國佬。
可他不大樂意叫兒子再和那個小洋人交朋友,總覺得這家人家裏實在是奇怪。
小洋人是家族的王子,那他家花生還是這兩家唯一一個‘嫡子’呢。
鄭秋白打斷愛人的喋喋不休,“要不要繼續一起玩,是花生的事情,我們做家長的,不該幹涉。”
本來上幼稚園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花生融入兒童的小社會,人處在社會大環境裏,難免會遇到些奇葩的存在。
“更何況你難道不知道,你兒子到底有多挂心Augustin。”
鄭爺每天都要被花生追着問一句,‘Augustin好了嗎?’。
在學校上課的時候沒有手拉手做游戲的同桌,是很寂寞的。
就這樣,在花生仔對Augustin的期待下,霍峋‘勉強’同意了Cora帶着Augustin在周末上門拜訪。
鄭爺覺得這樣有些沒禮貌,按照兩個孩子之間的小情況,應該是他們帶着花生登門道歉才對。
霍峋說:“我也知道,只是對方非要這樣,說是為了醫院裏的不愉快表達歉意。”
Cora是個華國話很流利的女人,根本不給霍峋辯駁的機會。
于是Augustin來前一天,花生掏出了自己壓歲錢的存折交給Asha幫忙去購買招待客人的水果。
零食吃之前要細細研究配料表,水果應當不需要。
記得同桌收下他不少莓果軟糖,花生仔特意告訴Asha多買一些草莓樹莓和藍莓,這是Augustin喜歡吃的。
“瞧瞧,他還記得那小子喜歡吃什麽!”霍爸爸的臉上滿是‘開心’,花生仔估計都不記得他這個爸爸愛吃什麽水果。
Cora帶着兒子上門,手上還拎着禮品,将拜訪的禮儀做的很到位。
Augustin捧着紮了紅綢帶的白葡萄酒,穿着立整的咖色襯衣和同色西裝短褲,珀金色的卷發還用摩絲定了個型,背頭,臨出門前他媽媽給他抓的,現學了幾句華國話,一見到人就喚‘蘇蘇好’。鄭爺見到這精致小朋友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花生,人家Augustin的發色不叫白色,而是珀金色。
大人們的話題從那天吓人的風波轉移到了今天那瓶白葡萄酒上,鄭秋白對酒頗有見解,Cora也是個好品酒的收藏家,兩人交談甚歡。
很少喝酒,對酒水也沒什麽‘好感’的霍爸爸只能給二樓玩具房的孩子們送水果。
霍峋一推門,就見他兒子淚眼婆娑地抓着小洋人的手摩挲,“還好你還活着,不然我就要沒同桌了。”
Augustin笑笑,他聽得懂洋娃娃的意思,但是他不太會說對方的語言,為了表達自己的感情,他牽着花生的手,放到自己的唇邊輕輕一吻,眼睛亮閃閃道:“Sweetie,Don't cry.”
Augustin這個小洋人的品種,骨子裏天生刻入了撩人的浪漫。
但出生于‘古板世家’的花生仔有些僵硬,他也不敢哭了,輕輕抽回了小爪子,背過手,在屁股上蹭了蹭自己的手背。
幹嘛呀,怪肉麻的。
這個反應,恰到好處打斷了門口即将爆發的霍爸爸讀技能點。
很好,兒子,這麽嫌棄就對了!
除卻小插曲,這是場充滿愉快和溫馨的碰面。
Augustin松了一口氣,他和花生的感情真的沒有被影響,且為了早日和花生順利溝通,他回去就要好好學習語言了。
大人那邊,Cora和鄭秋白從葡萄酒聊到了藝術品,得知鄭爺的會所有不少精美瓷器藏品,Cora非常感興趣,提議下次兩人在燕城見面。
“燕城,這個城市我還真的沒去過呢!”
“如果你是對華國的歷史感興趣,那裏也是個不錯的地方,如果你來,我會好好招待你。”鄭秋白許多年沒接待過客人了,不過魅力不減當年,給Cora講得嘴角就沒落下來過。
相比之下,始終插不上嘴的霍峋嘴角已經落到了地板上,倘若怨氣能夠穿越地板,那此刻地心都能聽到他憋屈的心聲。
在霍峋的怨念下,這場碰面在晚餐後結束了,一家三口禮貌地把這對母子送出門,對方家裏派來的司機和車已經候在別墅區外。
Cora臨別前給了鄭秋白一個擁抱,“沒想到,我還能因為Augustin認識鄭這麽有趣的人,真是不虛此行。”
“我也是。”鄭爺禮節性地虛虛環抱。
小氣白賴的霍爸爸挺胸擡頭,大聲:“咳咳!”
Cora玩笑道:“看來你丈夫很清楚,你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鄭爺但笑不語。
回到家後,花生被育嬰師帶走洗澡睡覺,霍峋纏着鄭秋白,講起他上樓送水果的見聞,“還是得讓花生和那個小洋人保持距離。”
“親吻手背就是一種安慰的形式。”都還是小不點呢,能懂什麽?
“那也不行。”這次親手,下次親他兒子小臉蛋怎麽辦?
養個兒子養出閨女式操心的霍爸爸,眼睛裏是半粒沙子都容不得。
一周後,Augustin成了花生在幼稚園最親近的朋友,朋友和朋友之間的親密程度是有區分的,比如前桌的小姑娘,花生是不可能和她一起手拉手去上衛生間的。
Augustin其實也不太理解為什麽要一起去上廁所,但花生喜歡,他就陪着了。
斷斷續續的,Augustin也可以講一些華國話了,他叫花生“華生”,這個口音問題,花生仔糾正許多次了,但無果。
花生只好把這當做是獨特的昵稱,他覺得自己也要給Augustin取一個獨一無二的稱呼才合适。
于是‘阿奧’這個名字橫空出世。
Augustin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名字是在呼喚他,“Ao?”
“阿奧。”
“嗷?”
“阿—奧—”
Augustin雖然沒聽懂,但還是彎起眼睛,“Cute.”
黑頭發黑眼睛的古典洋娃娃,cute!
其實花生在看Augustin時,同樣覺得對方很像鄰居家養的那只小小的可卡布,都是大眼睛,一頭打點卷兒的淺色毛發。
花生仔也很想養只小狗狗,但是鄭秋白暫時不許,Asha和育嬰師平時照顧孩子就夠忙了,弄只小狗來,給狗狗遛彎鏟屎的人肯定不會是花生。
花生養狗的小心願只能暫時擱置,偶爾摸摸他同桌的腦袋,移情一下。
每天按時按點去幼兒園的花生從來都沒有讓兩個爸爸操心過上學的問題。
有些小孩子,被家長送到幼兒園門口還要哭鼻子,花生仔直接背着小書包,雄赳赳氣昂昂跳下保姆車,昂首挺胸就走過去和老師們say hello了。
司機每天和霍總與鄭爺彙報時,都要把花生少爺從頭到尾誇一番。
這麽乖的孩子,的确是少見。
不過正因為花生足夠乖,兩個爸爸才能放心拼事業,鄭秋白是努力把自己的連鎖産業做大做強,霍峋是着急幹活争取早點退休享受生活。
因為鄭秋白平時不在港灣,晚上陪兒子的親子時刻就落在了霍峋身上,大部分時候,是霍爸爸處理完工作,在花生睡前那一段時間,聽兒子複盤今天在學校裏得到的新知。
偶爾花生也會講一些和朋友相處的趣事,霍爸爸每次都會追問,這個朋友到底是誰,不會是那個卷頭發的小洋人吧?
從兒子的言談中,霍爸爸發現孩子在學校朋友還是不少的,并不是只和小洋人一起玩。
“我有十幾個朋友呢!”花生仔掰着手指頭,把和他關系不錯的人頭都數了一遍,十足交際花。
和他Daddy一樣。
霍爸爸松了口氣,這也不算是壞事,多個朋友多條路。
“爸爸,我其實還有個問題,我可以問嗎?”
“當然,什麽問題,你說。”霍爸爸擔負起百科全書的職責。
花生眨巴着眼睛,小聲問:“為什麽我沒有媽咪呢?”
這個問題,埋在花生仔心裏許久了。
從前在燕城的時候,身邊的很多小夥伴都是媽媽帶着去的廣場上玩。
那時候,花生還以為,這世界上有人和他一樣是兩個爸爸,或許也有人和他的朋友們一樣是兩個媽媽。
這很正常。
但到了港灣,事情似乎就不太正常了。
身邊的小朋友都是一個爹地一個媽咪。
可媽咪是什麽,在花生的世界裏很模糊,他從小就沒有這個概念,他只知道媽咪是女性,也只有兩個爸爸。
別人唱世上只有媽媽好,花生仔唱的是世上只有爸爸好。難道,“Asha或者阿姨,是我的媽咪嗎?”
霍峋原本還在措辭給兒子解釋這個深奧的問題,聞言眼睛都瞪大了,“當然不是!你怎麽會這樣想!?”
童言無忌可以,但也不能太吓人。
“我的後桌說,只有一個爹地和一個媽咪,才能生出寶寶來。”花生噘嘴,“是他騙我了,對嗎?我是Daddy生的,對吧?”
花生記得,漂亮爸爸的肚皮上有一道長長的疤,Daddy告訴他,那是他通往這個世界的門,現在已經關上了,所以他也回不去原來的世界了。
這種騙小孩子的童話,可騙不到聰明的花生仔,那明明就是生下他的手術疤。
他就是Daddy生下來的寶寶。
可後桌一直說他在講假話,有小鳥的男孩子是不可能生寶寶的。
後桌信誓旦旦的樣子,叫花生都開始懷疑自己了。
他又去問Augustin,男孩子是不是真的不能生寶寶,Augustin肯定不會捉弄他,沒想到對方還真點頭了。
頓時,花生仔覺得自己的天有點塌了。
他怎麽會不是Daddy生的寶寶呢?
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
“花生,你放心,你就是我和你Daddy的孩子。”霍峋不會鄭蝴蝶那種對待小孩子的循循善誘,他只能盡量陳述事實,“但你的同學,說的也沒問題,因為像你這樣的小男孩,的确是生不出寶寶。”
霍峋停頓片刻,嚴謹道:“暫時生不出,說不定等你長大了,科技更發達了,男孩子也就可以了。”
“那Daddy呢——”
“你Daddy很特殊,他和一般的男孩子不一樣,所以,他為了生下你,付出了很多,很辛苦,也很偉大。”
不過鄭爺也曾承認,辛苦是一方面,能生下來也的确是他該有花生這個孩子,畢竟就他孕早期那頓折騰,命裏要是和花生沒有緣分,估計早就流幹淨了。
霍峋也是後來才知道,鄭蝴蝶先前住院,是因為出了幾次血,有一次還是被霍嵘氣得,這下搞得霍峋又差點回家和親哥上演全武行。
花生從爸爸那得到了自己的出生認證,小臉上那一點點憂愁煙消雲散。
霍峋原本還想着安慰下兒子,畢竟他的确是‘特殊’,和班裏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樣,沒想到花生全然不覺得自己有值得難過的地方。
看他說什麽來着,他就是Daddy生的,他才沒有說謊。
後桌的Daddy生不出他,只能代表後桌的Daddy還不夠偉大。
擁有一個偉大的Daddy,也是看運氣的事呢。
第二天,花生再去上學,遇上找茬的後桌都是仰着下巴看人的,那鄙夷的神情和他霍爸爸如出一轍。
可憐呦,他的Daddy,沒有花生仔的Daddy好。
就這樣,從燕城飛過來陪兒子度過周末的鄭爺得到了花生仔第二個問題。
“Daddy,我的同學們都說,生寶寶的人應該叫媽咪才對,為什麽你要讓我叫你Daddy呢?”聰明的花生仔覺得這樣好像才合理。
鄭爺對兒子的‘無禮要求’并不惱,“花生,你想叫我媽咪嗎?”
“想。”這樣一來的話,他也就有一個媽咪,一個爹地了。
“可你已經叫了我好幾年Daddy了,現在改叫媽咪,怕你會反應不過來。”
“我可以叫一叫試試嗎?”花生撅起小嘴,他也想知道,叫人媽咪是什麽感覺。
鄭秋白思索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頭,他只有一個要求,“只能在家裏叫。”
出門還是叫他Daddy的好,不然花生在大街上喊他媽咪,萬一讓外人以為他有什麽獨特癖好就不好了。
鄭爺從外形看,還是活生生的英俊潇灑美男子呢。
“媽咪。”花生仔細聲細氣道。
“乖兒子。”
豎着耳朵聽到兒子改口如此順利的霍峋,也大着膽子動起了歪腦筋,當天晚上,他抱着鄭蝴蝶的腰,嘗試小聲喊:“老婆——”
原本就跨在對方身上的鄭爺擡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霍峋的下巴上。
是輕輕的巴掌,打的根本不疼,但極有訓誡感。
“你叫我什麽?”鄭爺挑眉,霍峋可不是花生,叫他只有心軟和退讓。
霍峋讨好偏頭咬住鄭蝴蝶的小拇指,仰視的眼神裏滿是濃情與餍足,以及一點點,希望改口的祈禱。
祈禱良久,霍總還是認栽道:“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