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夜宵
第94章 夜宵
星星大廚做出來那一鍋香氣四溢、沁人心脾的僵屍茶葉蛋,最終都進了垃圾桶。
茶葉蛋味道雖然好,但吃下去威力賽得過巴豆,鄭爺實在是無福消受。
他不再鬧肚子後,便眼巴巴對着數字明顯減少的體重秤頭疼。
霍峋還有不到一周回來,鄭秋白這半個月勉強漲二斤的體格,實在不知道怎麽才能達到霍少爺離開前布置的體重任務。
“哥哥,那就在霍峋哥哥回來前,盡量多吃些吧。”
一口吃不成個胖子。
但一口接一口可以。
為了彌補錯誤的鄭星星在去學校住宿前,炖了不少排骨和豬蹄,分成小餐盒凍在了冰箱裏。
鄭秋白要吃的時候,只需要拿出來在微波爐裏叮一下。
這種便攜的保鮮盒,還方便他帶着豬蹄去上班,一邊看文件一邊啃,就當加餐和零嘴。
鄭星星的出發點是正确的,只是鄭爺這種紳士做不出來這種有辱斯文的事兒,他只能盡量在不忙的間隙多吃多餐。
阿良也指使金玉庭的大廚變着花樣做各色加餐,勢必要把他家老板丢那二斤肉給撿回來。
不過光天天吃金玉庭廚子做的餐食,就是師傅們的手藝再好,那也有吃膩的一天。
鄭秋白近來吃的都是大魚大肉等‘催肥’的玩意兒,不過兩天,他再見到阿良端進來的加餐,就有些發怵了。
不過大魚大肉的戰術是有明顯效果,現在鄭秋白晚飯之後上稱,比先前漲了足足一斤,不過要是早上剛起來時上稱,漲的就沒有這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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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得找豐腴的人取取經。
鄭秋白統共那麽幾個朋友,其中最富态的就數梁明城了。
要說梁明城高中時候也沒有這麽胖,就從高三開始,身上的肥肉一發不可收拾,二十來歲的小部長,有了四十歲做局長的身形。
“我這身上最開始是高三讀書的壓力肥,現在呢,是太輕松了,整天除了吃就是喝,不帶動的。不過你去我們部門瞧瞧,我這肚子還是最小的呢。”
被鄭爺請來喝茶的梁明城拍拍自己的肚皮,“老鄭,你這茶葉味道真不錯。”
“是什麽蝴蝶白茶,我也不懂,随便買了些放辦公室裏了,你喜歡的話,一會給你拿一筒。”鄭秋白現在對茶葉都心有餘悸了,當即做順水人情送了出去,反正他也不愛喝。
“那謝謝了,不過,你打聽哥們這身肉是為嘛。”
“前段時間體檢,醫生說我體重不合格,要增重,可我吃的多了,好像也沒胖多少。”醫囑是其次,鄭爺就怕小心眼的霍少爺繼續焦慮。
“可你這身板,我瞧着正好,那言情小說裏怎麽說的,男主都是寬肩窄腰大長腿,身形修長,眉眼俊俏,就你這樣的!”梁明城啧啧兩聲,“不過醫生的話咱也得聽,要長胖,吃是一碼事,什麽時候吃,是另一碼事。”
“怎麽說?”
“你就聽我的,每天晚上,等你這十二點下班,出來和我們一起喝兩杯,吃點羊肉串涮鍋,保準得胖。”酒肉加熬夜,這就是最增肥的玩意,而且宵夜,一個人吃和一群人一起吃,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十二點?”這麽晚,鄭秋白都該上床睡覺了。
他有點猶豫。
“你這幾個月作息也太健康了,從前你可是我這朋友裏睡得最晚的一個。”梁明城感慨,“我前些日子喝中藥調理睡眠,都沒把熬夜糾正過來,你這是怎麽改的?”
“我這是順其自然,下班早了,睡得就早了。”
“真羨慕啊。”梁明城發自內心道,“不說這些,今晚上我就有個聚餐,都是熟人,你要是來,正好和我們一起吃點。”
梁明城是個好吃的,他每天晚上都有聚餐和夜宵,一夥人往往是第一趴吃完,第二趴去按摩唱k,第三趴再出去吃點路邊攤,就這麽一套下來,第二天不漲個兩斤,那梁明城就跟鄭秋白的姓。
“那你發我個地址吧,我這邊結束了,過去找你們。”
反正霍峋現在也不在家,鄭秋白夜裏悄悄出去和朋友吃喝玩耍,霍峋也不能知道。
于是當天晚上在車上接到霍少爺查崗電話的鄭爺小心扯謊,“我已經下班了,阿良送我,馬上就到家,你今天怎麽樣?”
“今天有點忙,明天一早就要去研究室,下午還有必修課。”
霍峋念的金融碩士和港大普遍招生的一年制taught不同,他是京大教授親自寄信,強力推薦給港大陳源教授套磁的research研究生,學制兩年。
因為績點和外文成績都不低,霍峋的研究規劃還是第二次做,加上了從前倒騰期貨和海外股的成績和上輩子搞風投的前瞻性見解,比上輩子的申請書完善不少。
他成功成為陳源手底下今年唯一一位,破格錄取的研究生。
陳源是港大金融系的首席講座教授,現任港大商業與經濟學院的副院長,參與推動過華國歷史金融的确立和建設,課題主攻金融資本配置、資本結構、風險應對。
霍峋還知道,這老頭年輕時候背地裏還幫港灣幾個豪門家族做過資産規劃,上百億的資産整合,好幾個家族的信托基金都有陳源的手筆。
霍峋上輩子在港灣剛起步做私募拉資金時,也沾過作為陳源弟子的光,從港灣的富豪們手裏籌款輕松。
這老頭的項目也輕松,不看重成績,只看實績,他一向帶博士,不怎麽看重課業成績是正常的。
奈何霍峋讀的是碩士,他和授課一年制的金融碩士們一樣,需要上必修課,上選修課,寫論文,考試,拿績點,才能在學校順利畢業。
霍峋想盡量半年內把全部的必修課和學校安排的大課上完,這樣等孩子出生,他就不用學校和家裏兩頭跑着上課讀書,可以多陪陪鄭蝴蝶,以及孩子。
可哪怕不點名只看最後作業質量的課程已經被霍峋光明正大翹了,餘下的必修課卻還是把霍少爺周一到周四的白天都擠的滿滿當當。
白天上課,夜裏他還得在圖書館點燈夜讀寫作業、準備下節課的presentation,忙到半夜回到公寓沖個涼,閉眼兩小時,又要出發趕路上學了。
給鄭秋白打電話的時間,是他給自己緊繃大腦放風休息的短暫時刻。
“你怎麽這麽累?”隔着電話,鄭秋白也能聽出霍峋的疲憊。
這一陣他也和葉聿風通過電話,葉少爺在港灣都樂不思蜀了,玩的甭提多開心,還要給鄭星星寄港灣的特産和零食,跟困在學校裏的霍峋是天上地下兩種狀态。
“他比較輕松。”葉聿風那純粹就是花錢讀的學位,課程不多,導師也寬容,就算有作業要求,那也是葉少爺能用金錢力量完美解決的。
所以很大程度上,等葉聿風學成回家,也還是個草包腦袋,花的那些錢,純粹是趙淑梅給自己買的心理安慰。
不提那個糟心貨,霍峋轉變了話題,“你在家好好吃飯了嗎?”
“當然。”鄭秋白現在一天吃六頓,他這肚子,是一點空的時候都沒有,以至于吃飽的肚子再加上孕肚,格外突出。
“體重呢?有漲一些嗎?”
“……有,吃飽的時候重一斤。”
“那就好。”霍峋放下些心,“這周我要回去了,你有什麽想吃的想要的?這地方肉脯點心樣式多,還有蛋卷月餅,味道不錯,你想不想吃?”
“這些都比不得你回來。”要不是車上還有阿良在開車,鄭爺高低要講一句大實話——‘流心月餅哪有霍峋的****好吃’
鄭爺不愛吃月餅,就愛吃霍峋。
話筒那邊的霍少爺似乎聽懂了鄭蝴蝶的未盡之言,站在港灣濕潮悶熱的夜裏深呼吸,最終小聲道:“我知道了。”
鄭秋白逗他,“你知道什麽了?”
“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很想你。”
還要回圖書館趕作業的霍峋最後道:“到家好好休息,早點睡覺,不要熬夜。我愛你。”
“我也是。”鄭秋白應下後,輕輕合上電話,轉頭問阿良:“快到了嗎?”
“快了。”阿良轉動方向盤一個拐彎,車子徑直停在一家燕城涮鍋店的灰撲撲門臉兒前。
從門口卷簾門走進去,有一條狹長樓梯,直通地下,用餐位置是在地面之下的老舊防空洞裏,裏面做好了排風系統,不裝空調,夏天也涼飕的。
這涮鍋店在燕城有年頭了,比鄭秋白還要大點兒,基本上本地人都知道,就是傳統的清水銅鍋,麻醬味兒很正,羊肉都是現切的。
大晚上鄭秋白和朋友聚會,不好叫阿良一直擱外面等着,于是他把人打發走了,左右他也不喝酒,也在市中心,等會結束,大馬路上打個車也就回家了。
梁明城這個夜宵局人還不少,一夥把這家店裏最大的圓桌給占了,轉桌上擺了兩個燒炭的大銅鍋,咕嘟嘟往外冒熱氣,一圈鮮牛羊肉擺在桌上,服務生已經上齊了菜。
一見到鄭秋白,梁明城立馬擡起自己的屁股,把杜希身邊那個坐,讓了過去,“可算是來了,這座兒我都給你暖好了,老杜說你吃麻醬加香菜,香菜也讓後廚給你切了。”
“謝謝啊。”鄭秋白也不墨跡,一圈二十個人,有那麽幾個他不太熟悉,這種時候還是坐在認識的朋友身邊安心點。
不過他倒是不知道杜希還記得他愛在涮鍋的麻醬裏放香菜,他們兩個人之間什麽時候出去吃過火鍋?
“你怎麽記得我吃香菜?”
杜希把磨去毛邊兒的一次性筷子遞給鄭秋白,“前年冬天,咱們一起在外邊吃火鍋的時候,我看見你往麻醬裏放香菜了。”
杜希不愛吃香菜,尤其是生的香菜,也不理解怎麽能有人一口生吃那麽多生香菜,所以對那件事情印象深刻。
現在,這也算是他對鄭秋白一點特殊的了解。
“原來是這樣。”前年的事,對鄭秋白來說都是12年前的事情了,他記得才怪。
梁明城說的沒錯,一夥兒人聚在一起吃宵夜,的确是比鄭秋白一個人吃晚上加餐時,更叫人胃口大開。
尤其一邊吃東西還一邊聊天,鄭爺根本無暇顧及他的肚子到底吃到了幾分飽,等桌面上只剩下一些殘羹冷炙時,他才發現自己吃的撐得慌。
而席間有幾個已經喝的東倒西歪,借口吃藥不喝酒的鄭爺,是為數不多還清醒着坐在原地的。
散局時,這一桌裏,有的人已經成家了,摸出電話,往家裏打了一個,不一會媳婦兒就該開車來了,還有的能直立行走,互相攙扶要到外面打車走。
杜希也沒喝酒,喝成猴屁股的梁明城扒着他大腿,“老杜,沒事,你不用管我,你就把秋白,安安生生送到家門口,送上樓!他安全到家,我也就安全了!”
鄭爺見不得這種發酒瘋的,“杜希,你快送老梁回家吧,我自己出去打個車就行。”
杜希攔住鄭秋白,“這都兩點了,打車多難啊,我送你們一起吧,都上我車。”
杜希說的打車難是真的,門口有幾個二代最終擠黑三蹦子走的,大街上空蕩蕩,根本沒有空閑出租。
醉漢一個的梁明城直不起身,杜希和鄭秋白把人扔到了後座,鄭爺只能坐在副駕駛上,他老板當慣了,這些年坐過的副駕駛只要霍峋的。
“你可以先閉眼歇一會,不過你家的地址在哪,老梁住開元路,看看你們倆誰家近一點,先送誰。”
鄭秋白系上安全帶,“那我家遠一點。”
開元路那邊都是房齡不到三年的新房,鄭秋白家的老小區還得往南走一段兒。
“這不耽誤你回家吧?”
“不耽誤,我現在也搬出來住了,離你那片不遠。”杜希扶着方向盤,專注盯着路況,“你最近怎麽突然夜裏出來玩了?之前不是那個小霍,到點就要接你回家嗎?”
“我這晚上不出來,都不知道你們夜裏背着我吃的這麽好。”鄭爺開玩笑道。
“霍峋他最近不在燕城,沒人查我的門禁。”
“他是回京市了嗎?”
“不是,他是去港灣上學了。”
這個消息叫杜希瞬間松了一口氣,既然是去上學讀書了,那一時半會一定回不來吧?
不,是有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畢竟這燕城,不是那小子的老家,那小子,也只是燕城一個臨時的過客。
“也是,看他年紀,也是該讀書的歲數,打工不是長久事。”
“是呀,但他其實比同齡人成熟不少,也有擔當,脾氣也好,有他在,我能省不少心。”
“是嗎?”杜希想起他為數不多見過霍峋那幾面,感覺那小子和鄭秋白誇的這些,簡直是背道而馳。
“是呀。”鄭秋白笑笑。
杜希縱使滿腹疑惑,可那霍峋和他也沒什麽關系,于是便不再追問。
開車将鄭秋白送到居民樓下,杜希就準備禮貌離開了,這麽晚了,他也不方便再上門去叨擾。
“不過,明天晚上你還出來嗎?老梁那應該還有局。”
“看看吧。”出不出來,得看鄭爺這一晚上胡吃海喝,有沒有效果。
第二天一早,鄭秋白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是回複霍峋發來的短信,第二件事,就是抱着手機站到牆角的體重秤上,滿懷期待地等待體重秤電子數字跳躍出來那一刻。
皇天不負苦心人。
鄭秋白當下的體重,結結實實比昨天早上重了一斤二兩,昨天吃到撐的那些牛羊肉,似乎真的沒白吃。
如果照這個勢頭,那他完全有可能在霍峋回來之前,再漲三斤。
中午,梁明城搖人的電話打過來時,鄭爺沒有猶豫,“去。”
梁明城找的這些夜宵地兒,都不是一般菜館子,菜品賣相和味道都很不錯,再有幾個朋友,鄭秋白吃的也不少。
一連三天,吃了涮鍋烤串和烤鴨,鄭爺的體重漲了兩斤五兩,這個數字,讓他和阿良都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第四天晚上,梁明城拉上鄭秋白去吃一家清淡的粵菜,“也不能天天吃那些油膩的,今天咱們就喝點兒魚片粥,嘗嘗蝦餃紅米腸,早茶做晚茶。”
“這地方夜裏還開門?”這麽多天吃葷腥,鄭秋白的嘴對肉的确沒什麽欲望了。
“不開,但我讓杜希給人負責人打電話了。”在燕城,刷臉有時候比錢還好使。
這營業到九點鐘就閉餐的粵菜館兒,硬生生開到了晚上十點後。
今晚圍坐在包間的客人沒有平時那麽多了,只有杜希鄭秋白和梁明城。
梁明城喝了兩口粥,低頭接了個電話,就說自己要走,“實在是對不住,我這邊有點急事,先走了,老杜,你陪着老鄭吃好喝好。”
“你走吧。”杜希點頭。
這段日子夜宵隊伍裏一直有杜希,他主動問鄭秋白,“明天晚上你想吃點兒什麽?”
“明天晚上我應該就不出來吃了,你們想吃點什麽就吃什麽吧,不用帶我了。”
因為明天霍峋就該回來了。
鄭秋白現在的體重,雖然只達到霍峋目标的一半,但聊勝于無,到時候對着霍少爺說點好聽話,也就糊弄過去了。
“你以後都不來了?”
“這幾天是。”至于以後,還要看這樣胡吃海喝對身體有沒有影響,以及霍峋對他的體重還有沒有更高的期望。
今晚開始的早,又只有鄭秋白和杜希坐着吃,氣氛安靜,結束的也早,十一點多,鄭爺就吃飽了。
“吃飽了,我送你回家吧。”
“今天晚上就讓我自己打車吧,每次都讓你送,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送你,反正也是順路。”杜希強硬把鄭秋白推上了自己的車,他每天晚上出來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送鄭秋白回家。
叫別人送,杜希不放心,不然,他也不是一個喜歡吃夜宵的人。
拗不過老朋友的鄭爺只好安生在副駕駛坐下,屁股還沒坐熱,他的手機突兀響起來,來電顯示——【霍峋】。
人在港灣的霍峋這個時間段打電話過來,好像還是頭一次。
鄭爺下意識以為對方肯定是有急事,立馬接通了,“怎麽了?這時候打過來。”
話筒那邊的霍峋此刻正站在黑沉沉空蕩蕩的家裏,聽到對面的聲響,沒忍住捏緊了手上的電話,而他的語氣只比燕城漆黑的夜色更沉郁,“鄭秋白。”
“嗯?”這連名帶姓的稱呼,叫鄭爺感覺到了一絲不太對勁。
霍峋好像,在生氣。
“告訴我,你現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