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春日

第33章 春雨22

第33章 春雨22

“是, 我們認識。”江隐的語氣有些冷淡。

這應該是她和沈寧昭的第一次私下交流，無論是誰，語氣都談不上多溫和。

沈寧昭看了看眼前女孩脖子上挂着的“工作人員”的牌子, 疑惑道：“你是她身邊的助理嗎？上次拍攝綜藝的時候，你們不是還互不認識嗎？”

車內, 江蓁坐了一會兒, 見江隐半天還沒上來，于是她一頭霧水地又從車裏探出半個腦袋，才發現江隐正在和沈寧昭說話。

“我們後來認識了, ”江隐說，“我現在是她身邊的助理。沈老師, 您有什麽事嗎？”

“寧昭姐，”江蓁從車上下來, 插.入了她們的話題中，“你怎麽在這兒？”

一見到江蓁出來，沈寧昭的表情立馬變得柔和, 她笑了笑, 說：“剛才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擔心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所以過來看看。”

江隐：……

臉色為什麽不好，她心裏難道不清楚嗎？

江隐硬生生忍住了将這句話說出口的沖動, 她拉着江蓁的袖子，輕輕将人往自己身後拽了拽，接着對沈寧昭說：“沈老師，我們蓁蓁沒什麽事, 感謝您的關心。她這會兒準備回去休息一會兒，為後面的拍攝做準備。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 恕我們失陪了。”

這還是江蓁第一次聽見江隐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出來，她感到有些驚訝，與此同時，還有一種被人保護的踏實感填滿了心髒。

不過她隐約感覺到，江隐似乎對沈寧昭敵意很深。是因為自己嗎？難道江隐是在為她打抱不平嗎？

江蓁有些想不明白，她的腦袋隐隐作痛起來，于是她索性放棄了思考。

聽見江隐的回話後，沈寧昭的臉色暗了暗，但旋即她又換回了一副明媚的笑容：“既然蓁蓁要準備拍攝，那我就先不打擾你們了。”

她微微側身，對着江隐身後的江蓁說：“蓁蓁，一會兒片場見。”

沈寧昭離開後，江隐和江蓁似乎都松了一口氣。

“回去休息一會兒吧，姐姐。”江隐自然地牽起江蓁垂在身側的手，拉着她朝車內走。

“一會兒劇組的化妝師就該過來了，”江隐邊走邊說，“我聽劉音姐姐說，你們今天要拍上一整天，恐怕後面都沒有休息的時間了。”

手指被溫暖而幹燥的掌心包裹，溫度從眼前人傳向自己，順着脈絡，向心尖聚集。

有江隐在，她就不必再獨自處理和沈寧昭有關的事情。這種能夠有人依靠的感覺，明明經常在江蓁的生活裏出現。可只有當那個做她依靠的人是江隐時，江蓁才從心底感受到了那種踏實的放松感。

好像自己什麽都不用擔心，江隐自然會默默地幫她解決這些棘手的問題。

像是擁着冬日裏被陽光曬過以後得棉被那般，江蓁感受到了一種由內而外的滿足感，這讓她原本因為沈寧昭的暧昧舉動而有些煩躁的心情變得舒緩了不少。

她的目光落在兩人交纏的雙手上——同樣都是指尖的觸碰，她一點也不反感這來自江隐的舉動。

也許因為她們是姐妹吧，江蓁看着江隐為她倒水的身影，有些遲鈍地猜測着。

**

自開機儀式後的一整個星期裏，只要江隐有空，她都會待在劇組裏，要麽陪江蓁在一起，要麽就坐在攝像機之外，靜靜地看着她拍戲。

這一周的男女主戲份不算親密，大多是一些眼神和語言上的交流，江隐看得還算舒心。不過就算這樣，有時候她也依然會覺得不爽——拍戲之外，那位名叫秦岩的男演員常來找江蓁對戲，這是演員開拍前應當完成的工作，但江隐就是覺得心裏膈應。

除此之外，還有時不時便來露臉刷存在感的沈寧昭。

所以，這段日子過得也不是那麽痛快。

今天是周日，但江蓁她們不休息，甚至還起了個大早，說要拍什麽“搶天光”的戲份。江隐不太懂這些東西，但也跟着起了床，早早地來到了劇組裏。

她就住在校園裏，來往十分方便。江蓁她們拍完了戲還要回家或者回酒店，路上要耗費不少時間。

天還沒完全亮，江隐搬了個小馬紮，正在用平板電腦為唐雲何處理一些數據——唐老師這一周的工作大多是基礎理論的研究，因此江隐也清閑些。不過按照唐老師的安排，再過幾天她就要跟着研究小組到校外去了。

唐雲何的研究主題和“鄉村普惠金融”有關，因此江隐說不定還要跟着她們住到附近的村子裏去。

一想到這兒，她的心情忽然有些低落——沒有她在身邊，江蓁會不會想她？

她望着依舊有星星閃爍的天空，無聲地嘆了口氣。

沒坐多久，演員們陸陸續續到了現場，江蓁也已經做好了妝造，正在和導演溝通後面的劇情。江隐默默地坐在一旁，繼續忙着她手裏的工作。

“小江妹妹，”劉音拿着小馬紮走過來，坐在了江隐身邊，“你和蓁蓁感情真好，這才五點多，你居然也過來陪着她拍攝了。”

“反正我也沒什麽事情，”江隐笑了笑，“在這兒還能和你們說說話。”

劉音看她拿着平板電腦，不由得有些驚訝：“暑假裏你還學得這麽用功啊？”

要解釋起來有點複雜，于是江隐便順着劉音的話繼續說了下去：“沒辦法，學校裏大家都很卷。”

“說的也是，”劉音托腮感慨，“畢竟是京大。我高中的時候還幻想自己也能考上京大，可惜啊……”

“你知道我最後離京大差了多少分嗎？”她扭頭問江隐。

江隐以為這是個幾分之差與夢想大學失之交臂的遺憾故事，眼裏不禁流露出了些許同情。

誰知劉音“嘿嘿”一笑，說道：“足足差了一百分！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以為我就差個兩三分？其實我就不是學習那塊料，有個學上就不錯了。”

江隐愣住了，而後不自覺地跟着劉音一起笑了起來。

不遠處，江蓁和寧嘉導演商量好了劇情，三兩步走過來，把手裏的劇本扔到了江隐懷裏。

“我去拍攝啦！”她扭頭沖江隐笑着說，“阿隐，幫我保管一下哦。”

江隐拿起腿上已經被人翻得有些卷邊的劇本，下意識地翻看了起來。

她翻開的這一頁，正好是江蓁今天要拍攝的戲份。劉音好奇地探頭過來，也跟着江隐一起浏覽了起這段劇情。

“天哪，這紙上被蓁蓁寫滿了，我都快看不清字了，”劉音吐槽道，“今天拍什麽來着？男女主……”她仔細辨認着紙上的字，“男女主擁抱？”

“看來今天是感情戲啊，”劉音看得眼睛難受，于是又坐了回去，自顧自的說道，“拍了這麽久可算拍到感情戲了，哎呀我還沒看過蓁蓁拍這種戲份呢……”

劉音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沒發現江隐的異樣——她攥着劇本的手十分用力，指尖甚至已經泛起了青白。

明明是白紙上最普通的幾個黑字，卻像是幾萬瓦的劇烈燈光一般，刺痛着江隐的眼。那不是生理上的疼痛，而是直穿心底的鈍痛，像有人拿着一把長滿鐵鏽的刀一般，一下一下切割着她的心髒。

她有些喘不上來氣。

“音姐，坐久了腿有點疼，我站起來走走。”

江隐像是扔燙手的紅鐵一般，将劇本飛速遞給了劉音，後者甚至還沒拿穩她便已經松了手，于是那幾乎沒什麽重量的劇本“啪嗒”一聲掉在劉音腿上，卻像是巨石般重重砸在了江隐的身上。

那邊的劇組即将開始拍攝，寧嘉導演拿着對講機，嚴肅地喊了一聲“action”。随後所有工作人員立即進入了狀态，包括攝像機前的江蓁與秦岩。

隔着不遠的距離，她們說臺詞的聲音順着清晨有些涼意的微風，飄進了江隐的耳朵裏。這段劇情裏，男主向女主表達了自己的心意，雖然遭到了拒絕，但兩人的關系依舊更近了一步。江隐記得劇本裏，這段的設定是女主喜歡男主而不自知，拒絕男主後，她很快發現了自己的心意，最後與男主甜蜜相愛。

“我的确喜歡你。”這是秦岩的聲音。

“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心意。”

“之前不知道沒關系，現在你知道了，你怎麽想？”

“我……我暫時沒有談戀愛的打算，抱歉了。”

“沒什麽好對不起的，反正你知道我的心意就行了。不過——能不能給我一個安慰的擁抱？就當是朋友之間的。”

晨光熹微中，攝像機前的演員抱在了一起。

“卡！”

寧嘉喊道：“保一條，咱們再來一條啊！”

于是現場又進入了拍攝。

江隐像是被人施了什麽魔咒一般，目光根本無法從江蓁身上移開。她看着他們反複擁抱了兩三次，看着他們親密無間地相觸，看着他們猶如一對真實的戀人般，在攝像機前向彼此投去滿含愛意的目光。

她在幾步之外，如墜深淵。

**

第二天，寧導演給江蓁放了一天假，她今天不用來拍攝，于是江隐也算是獲得了一天假期。

她最近準備參加一場商賽，于是今天一天都待在宿舍裏，搜集相關的資料。

但她卻一整天都心緒不寧，腦海裏反複重現昨天早上的拍攝畫面。每回想一次，心就像被針紮一下，刺痛感順着脈絡，蔓延向五髒六腑。

她不太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于是在傍晚時結束了無效的學習，離開了宿舍。

沿着校內小路轉了半個小時後，江隐遇見了安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