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追
第15章 追
二人在圖書館坐了一天，晚上謝知韞送溫時念去地鐵站。
路邊枝幹光禿，寒風凜冽，冷意席來。
人行道上的情侶緊緊依偎，甜言蜜語的話，也在空中化為白騰騰的霧氣。
“寶寶，你手還冷不冷？”
“不冷啦，被你暖了這麽久，怎麽會冷呢？”
溫時念小臉一紅。
呸，老師還說他們早戀不像話，她覺得大人談戀愛才是不像話。
随時随處的膩歪，起碼高中生都是偷偷摸摸的膩歪。
謝知韞察覺到那小尾巴的影子落後，他回首注意到溫時念慢如耄耋老人的步子，以及一臉古怪的神色。
“溫時念。”謝知韞很低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啊？”溫時念心被吓了一跳，撞上他意有所指的目光。
剛看多了情侶的互動，她嘴下一快，“我确實有點冷，不過不用握我。”
謝知韞：“……？”
地鐵站只有三十米，他忘掉剛剛溫時念剛剛的話，道：“回家給我報個平安。”
溫時念聲音很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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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的燈光打在她身上，白色的羽絨服染成了暖黃色，她烏黑的瞳孔帶笑，不說話的時候，俨然一副乖乖女的模樣。
謝知韞別開了視線：“考試加油。”
“哎，下周才考試。”
“我們不是一個班。”
學校不大不小，他們不一定會碰到，還不如提前說。
“我是一班，你是二。”他刻意頓了頓，“班的。”
溫時念：“……”
他斷句的順序，怎麽感覺他在說自己二呢？
—
期中考試很快到來，考場不按名次排座，随機安排。
為此，溫時念還每天禱告，希望與謝知韞同一考場。
但每天求佛祖的人太多，直到最後一場考試，她都沒跟謝知韞同一考場過。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溫時念收拾文具打算回教室。
樓道擁擠，她看到黑白校服中的那一高挺身影，忍不住加快腳步。
奈何人多，華麗麗的堵車之下，她明白自己是追不上了。
溫時念沒忍住開口：“謝知韞。”
周遭嘈雜，她不确定他能不能聽到。
但應該是不能。
樓層越往下，人越少，到達一樓，溫時念垂首向一班走去。
“溫時念。”
一道低緩悅耳的聲音傳來。
溫時念心猛地一跳，立馬轉身，飛奔到他身邊，眼裏漫着細碎的光。
“你剛剛聽見我喊你了？”
謝知韞點頭，漆黑的眼望着她，沒再說什麽。
溫時念早習慣他的沉默，樂此不疲跟他分享。
“這次數學好難，我肯定考不到三位數了。”
“英語作文我覺得還挺好做，早早就做完了，就是不知道對不對。哎，作文題目不是邀請小明來家裏玩嘛，你知不知道嗎？我差點寫成邀請你來我家玩了。”
“本來以為這幾天我們都沒緣，但今天看到你，我就知道之前是胡思亂想了。”
她說了很多，謝知韞也就在一旁聽着。
溫時念說得口幹舌燥，她舔了舔嘴，才發現自己說了很多。
她擡眸對上男生專注的眼神，問：“對了，你喊我幹嘛？”
他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子。
謝知韞淡淡反問：“不是你先喊我的嗎？”
“天。”溫時念頓時驚呼，“你變了，你真的變了。”
謝知韞：？？？
溫時念眼裏的笑意比以往更甚：“你居然會因為我随便一喊，來找我。”
她現在覺得，如果成功失敗概率五五開的話，那謝知韞心裏的天秤逐漸傾向自己。
謝知韞捏了下藏匿校服的指節，“哦”了一聲。
溫時念看了看男生垂下的眼眸，道：“下周是運動會了，你能來給我加油嗎？”
“你要是為我加油的話，我搞不好會是第一。”
謝知韞停了一秒，笑意明顯：“那提前恭喜你了！”
明明還沒比賽，此刻被他道出恭喜，溫時念仿若有一種取得勝利的錯覺。
她好想尖叫，可是又怕被人覺得是神經病。
溫時念還是忍不住笑了聲，像是承諾。
“我加油拿個第一，讓你面上有光。”
她語氣自信，卻不會讓人感覺眼高于頂。
樓道間的風還在吹着。
溫時念坦蕩開口。
“你拿百名榜第一，我拿運動榜一。”
咱倆。
文武雙全。
-
運動會在期待中如約而至，全校到處拉了橫幅，學生一改往日早操時的死氣沉沉，充滿活力。
早上進行運動會開幕式，學生們按班級輪流走完操場後，來到各班的觀景臺站立。
緊接着就是主持人及領導說話，最後進行啦啦隊表演。
托姐妹班的身份，一班與二班離得近。
溫時念側望謝知韞，他似乎跟大部分學生一樣t，望向操場綠地上活力四射的啦啦隊。
音響的啦啦隊舞曲振奮人心，可溫時念心底的某個地方瞬間變得呼嘯，不斷下墜。
她拿出手機發消息。
【小姐姐有那麽好看嗎？】
這三天的運動會學校沒那麽多規矩，任由學生身着奇裝異服，把手機發給學生拍照紀念。
謝知韞感受到手機的震動，他頭微微右偏，入目是溫時念低頭拿手機的模樣。
溫時念接連發消息。
【好吧，我承認，确實好看。】
【本來我也打算去啦啦隊，但我選擇了學習。】
【要是我去啦啦隊隊，你會不會看我也那麽着迷？】
看到一連串的消息後，她又發來一條。
【我在小樹林等你。】
謝知韞看着她離去的身影，腳下步子一動。
候大莊：“哎，謝知韞，你要去幹嘛？等會兒開幕式結束，就是男子接力賽！”
“廁所。”
“哦哦，去吧去吧，等會兒安檢的時候我在班群@你。”
小樹林往常是學生們最愛逛的地方。
但運動會發了手機，大多數學生更愛玩手機。
謝知韞按照溫時念發的消息，去到了一中唯一的百年梧桐大樹下。
“溫時念。”
他的到來，并未讓溫時念躁動的少女心變得平穩。
她反而想起他剛剛看表演的眼神，認真專注得就跟做題一樣。
溫時念聲音有些低：“如果我去啦啦隊，你會不會緊盯我？”
“……”
謝知韞大腦一片空白，但他沒有回避：“應該會。”
“因為想記住青春。”他難得解釋，“比起玩手機，我覺得這更有意思。”
他的回答讓溫時念唇角一彎，剛剛的小情緒在此刻煙消雲散。
她俯身靠近謝知韞，語氣随意，可身子緊繃得厲害，“那打擾你看啦啦隊了，我想趁機補償一下？”
他手足無措。
溫時念也不藏着掖着：“我其實參加過啦啦隊。”
四目相對。
溫時念對上謝知韞慌亂晦暗的眼神，她心下有了答案，做了決定。
“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靜谧的樹林因運動會的聲音傳來，不再幽靜，反而處處都可聽到音樂。
此刻已經換了音樂，不再是之前的那一首啦啦歌。
溫時念看着寬闊的場地，退了一步，她跟着音樂，邊唱邊跳。
她的歌聲像肆意的風，舞蹈動作大方且富有力量。
自信陽光，明媚熱烈。
在人群裏，她是耀眼的存在。
在這裏，她是只為自己亮起的星星。
一潭死水的面色掩蓋了緊繃的情緒，悄然間化為激昂。
陽光溫柔緩慢地的照進樹林，微風吹來，樹葉微動，顫動的情緒無限延伸，延至心間。
外面的一切都像在另一次元，他從沒覺得心跳如此快。
他看向這個次元的她，看着面前的她。
歌聲結束，夢幻的世界也到此結束。
看着他專注的眼神，溫時念眉梢微挑。
“喜歡嗎？”
謝知韞笑了。
這是他第一次笑得坦然随性，不是之前那般皮面上的淺笑。
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只有兩顆怦怦跳動的心。
溫時念擡眸看他，再次詢問：“我比賽的時候，你能給我加油嗎？”
“在一班給宋初憐加油的時候，不用喊我的名字，你只用說加油就行。”
雖然有沒有他的加油，她都會是第一。
但她就是想聽聽——他為自己加油。
謝知韞黑瞳望向溫時念，他聲音溫和且輕：“嗯，我會的。”
其實那天，他答應了。
也一直沒有忘記。
溫時念彎了彎唇。
謝知韞好像只是性格冷了點。
但好像，從未讓她失望。
-
遠處的開幕式到達尾聲。
話筒傳出聲響抵達四周。
“請男子400x4接力賽參賽隊員，前來檢錄處進行檢錄。”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主持人提醒的聲音停止後。
溫時念輕聲開口：“走了。”
她知道謝知韞接下來有比賽。
謝知韞校服口袋的手機發出震動聲響，他按下接聽，道了一句“馬上來”，随即挂斷了電話。
二人并肩而行。
溫時念一路望着二人腳下的影子，等到快到檢錄處的時候，她擡頭才發現，謝知韞看着自己。
不管與他對視多少次，心總會砰砰跳動。
一直想說的話，就在此時本能脫口而出。
“謝知韞，加油。”
陽光盡情跳躍在她臉上，她眼裏暈染着笑意，似乎把所有的好運及快樂都送給他。
謝知韞點頭，“我會的。”
還算她記性好。
沒忘記給自己加油。
-
目視着謝知韞前去檢錄處，溫時念正打算找一個絕佳的位置進行觀戰與攝影。
身後傳來一道讨人厭的聲音。
“溫時念，還纏着謝知韞呢。”
難聽聲音千千萬，但敵人的聲音是全世界最難聽的。
也是最容易辨認的。
看着來到面前的宋初憐，溫時念唇角一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哪只眼睛看到謝知韞不樂意我纏着他了？”
“我兩只眼睛都看見了。”宋初憐臉色一冷：“算了，不跟你耍嘴皮子功夫。”
她睨着溫時念，語氣輕蔑：“聽說你也報名了一千五百米，祝你拿倒數第一。”
“謝謝。”溫時念十分有禮貌的回應，“第一我拿定了，你一個體育生拿不了第一，小心贻笑大方。”
“就憑你？你以為我體育特長生是買進一中的？”
想到這裏，宋初憐都無比驕傲。一中生源最優，體育生也是全省數一數二的人才。
聽到宋初憐這話，溫時念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哦，我現在終于明白，我和你的區別在哪裏了。”溫時念語氣輕飄飄，“我靠文化分進入一中，等會兒還要打敗你這樣頭腦簡單，引以為傲的特長生。”
宋初憐表情瞬間如黑雲：“你給我等着。”
她是體育生，在一千五百米打敗溫時念還不是綽綽有餘。
想到這裏，宋初憐的表情也緩和了幾分，“希望等會兒你輸的時候可別尴尬，倒數第一。”
“我還行，我是怕你尴尬，體育生連文化生都比不過，還不如拿塊豆腐撞死。”
宋初憐：“……”
“哦，對了，謝知韞可是為我加油了。你呢，就算了吧，他可答應我，不會為你加油。”
“……”
“我現在突然發現謝知韞對我還挺好的，起碼對你這個暗戀者，他剛剛從你身邊經過，連看都不看你。”
宋初憐眼眶紅了。
溫時念絲毫沒有一絲的心軟：“別想追他了，近水樓臺都沒讓月亮照耀你，我看你還是繼續頭腦簡單吧。”
宋初憐只想上去扇她一巴掌。
可是想想許大兆與溫時念發生沖突後，被老師罵，被年級主任罵，被候大莊無視，被謝知韞漠視……
這些想法胎死腹中。
溫時念懶得跟她糾纏，她還要去看謝知韞賽跑呢。
她輕飄飄地回看她一眼，而後離開。
-
來到操場上，選手已準備就緒。
盡管還沒開始比賽，可賽場外加油聲不絕于耳。
“一班加油，謝知韞加油。”
“二班加油，倪坤加油。”
二班人激情滿滿地加油，溫時念咬咬牙，跟着班級大部隊開口加油。
“倪坤加油。”
其實她只喊了一聲，聲音也不算大。
可不知為何，原先在跑道上肩背寬闊，站得筆直的少年，驀然回頭。
對上謝知韞烏沉沉的視線，溫時念有一種出軌的感覺。
呸呸呸，她怎麽能這樣想？
明明他都沒給自己名分，自己有必要為他守身如玉嗎？
但溫時念勾了勾唇，還是如他所願：“謝知韞加油。”
她說完這一句話，望着少年微微颔首，像是回應的模樣，心下一快。
又忍不住開始逗弄起他來。
“加油拿名次，然後給我獎勵。”
如果第一只能有一個人的話，那她更希望是他。
她自诩說的聲音只是比剛剛大了幾個分貝，沒想到一傳十，十傳百，周遭的人聽到，紛紛望着四號跑道的謝知韞，紛紛打趣。
“謝知韞，要入贅二班了啊？”
“祝謝知韞拿名次。”
身邊不少人戲谑，溫時念本來覺得沒什麽羞澀的，但被人這麽一打趣，也忍不住有些期待。
他拿到名次後，真給自己摸摸獎牌就好了。
廣播裏再次傳來提醒開始準備的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直到一聲槍響。
跑道上的少年如離弦的箭，瞬間與周邊的人拉開了不少的差距。伴随着半圈已過，人的體能逐漸耗盡，不少人逐漸減速。
可只有那個人，順風不減。
他迎着歡呼與簇擁，在最後沖過了紅線。
第一！！
他是第一！！！
溫時念激動得好想嚎一嗓子，但想想他們現在處于敵對關系，只能笑了笑。
周遭不少人圍着他，紛紛道喜。
而這時，接連不斷的名次呈現。
直到倪坤成為第四名，身邊的人立刻前去幫扶。
雖然平時都說不上幾句話，但也是同班同學，溫時念腳下步子剛動。
“溫時念。”謝知韞走了過來，目光落在她身上，“我拿了第一。”
他語氣淡淡，絲毫沒有炫耀的意味，就像在普通t的陳述。
可不知為何，溫時念還是從他口中聽到了求誇贊的感覺。
他再次上前一步：“獎牌給你。”
溫時念看到宋聽憐神色一怔，她更開心了。
于是湊近謝知韞，故意壞壞的開口。
“這麽重要的東西都給我，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