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020章 第 20 章
36.
“中也應該也發現了吧？深川所有的行為準則，不過也是旁人強加的結果。這個人自己判斷的時候全憑心情，簡直就像是什麽野生動物一樣。”太宰的話語充滿了……奇怪的驚嘆，“的确這個社會的邊緣人物不少，可像她這樣對秩序毫無尊敬的類型也确實是少數哦。”
太宰治看着眼前一言不發，臉色陰沉的中原中也。
即使同樣是從未經受過教育的中也，也依舊有着樸素的價值觀，甚至天然地就知道要去控制自己的力量，不會為了私欲而主動攻擊別人。
啊，就這一點來說，中也同樣也難得一見……雖然是截然相反的類型就是了。
所以啊，中原中也才比深川咲夜好掌控太多了。
“拿着長刀，說着‘切腹自盡’的話語，說不會殺害‘手無寸鐵’之人，就是遵從武士道了？不，這只是她本人拙劣的模仿，和平日裏喜歡扮演故事裏角色的游戲沒什麽本質的差別。”
“‘不去偷竊’的準則也是因為曾被警察一度制止和告誡，找到這樣的記錄可是花了我很大的功夫哦？雖然最關鍵的，不用異能力殺人的堅持還有待查證，不過，想必也是他人賦予的準則吧。”
“我可不想讓我的異能代指我，這只是被我使用的工具而已。”
中原中也回想着當時談論到這個話題時，深川咲夜說的這句非常有哲理的話語。
……現在想想，她自己肯定說不出這麽帥氣的內容，也是別人告訴她的吧？
那告訴她的人可真有先見之明。
之前的夢野久作，代號為“Q君”的那個小孩子，已經因為過于不穩定的異能，被關在港口黑手黨的地下室，餘生估計都要像犯人一樣活着。
要是深川咲夜沒有給自己加以這樣的限制，她又會被怎樣的對待呢？
這種事情……光是設想一下，中原中也就感到了憤怒。
她明明只是一個純粹的笨蛋而已！又沒什麽特別的壞心思，應該來說善念和惡念對她來說都毫無差別。對港口黑手黨雖然也沒什麽忠誠，但也沒有敵意吧！
她只是……太過于自由了。
行動的理由除了旁人強加的準則之外，只剩下了心情的一念之間，而這個東西又過于不可預測，等她萬一做出了什麽出于意料的行為，再應對也就晚了。
“……你要我做什麽。”中原中也啞着聲音說道，太宰治并不是那種熱心腸的人。
他每一次給出的情報，都意味着他別有所圖，而那就會是知道這些的代價。
太宰治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深川的異能，有幾個特別的限制。1.移動的對象是連同自身在內，皮膚接觸到的一切物體，也就是說，她做不到把遠處的東西移動到手邊；2.移動的落點，必須是曾經去過的地方，這裏‘去過’的定義，并不一定是真的留下過足跡，也有可能可以用‘視線可及’的部分加以修正，畢竟這一點還有待進一步地觀察驗證。”
“第三點就更加有趣了……我曾經在她的身上裝過定位器和竊聽器，結果，在她發動能力之後，相應的裝置都壞掉了。”
中原中也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說道：“這麽做的你……是變态麽？！”
“果然對蛞蝓的智商不能抱以希望呢。”太宰治嘆着氣搖了搖腦袋，一副“你沒救了”的可恨模樣，“深川不是提到過嗎？她不用銀行卡的原因，是因為會很容易消磁。再加上她的能力，會受到‘場t’的影響，她的異能究竟是以怎樣的形式發動的呢？”
“……少說點有的沒的。你得出的結論是什麽。”中原中也冷着臉，一點也不打算配合這家夥突如其來的表演欲。
“這可不行啊，中也。大腦這個東西，要是長時間不用的話，會徹底生鏽的。你也不想淪為深川那個樣子吧？”太宰治一臉惋惜，在中原中也的耐心告捷之前，他又繼續說道，“不過這次也就算了……你沒有忘記吧，蘭堂當時那個足以無視物理法則的異空間。”
太宰治迎着中原中也的驚訝，慢悠悠地說道：“深川咲夜的異能，并不是直接從A點傳輸到B點，而是A到C再到B，被作為傳輸能力使用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重要的是，位于異空間的C點，究竟是怎樣的情形呢？”
“……這只是你單純的猜測吧，僅憑你所說的，根本不足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中原中也盯着太宰治，表情不善。
這個人也就偶爾認真出任務的時候才稍稍值得信賴，可他又不是深川咲夜，才沒有傻乎乎到什麽話都相信。
“當然了，我畢竟還有一些情報沒有告訴中也，都在這個裏面呢。”太宰治又一次揚了揚手中的報告，“剩下的，就是中也需要做到的事情。”
這個一只眼睛用繃帶纏住的少年，一臉無辜地笑了起來：“如果是中也去詢問的話，深川一定會願意告訴你吧？”
37.
“中也先生中也先生，這裏這裏！”
剛一走進倉庫，中原中也就聽到深川咲夜的聲音。
這個女孩子從集裝箱的後面探出了半張臉，滿臉的笑容是如此有感染力，讓人情不自禁和她一起露出微笑。
然而中原中也只是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特意把我叫到這裏來，說會有‘驚喜’，指的是什麽？”
“铛铛铛铛！”她刻意地模仿着這樣的音效，拽了拽身後的什麽東西，當她側過身站了站，如此一來，那個“什麽東西”就徹底映入了中原中也的眼簾。
他瞳孔猛地一縮。
……白濑。
他沒有想到時隔大半年還能看到昔日的……同伴，還是這樣被五花大綁着、嘴巴被應該是紙巾揉成的團堵着、臉上還殘有淚痕，在看到中原中也的瞬間，白濑拼命地掙紮着，發出着“嗚嗚”的響聲。
深川咲夜蹲下身，不高興地用匕首拍了拍白濑的臉：“禮物先生，你能夠保持安靜嗎？現在還沒有到你出聲的場合哦！”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這怎麽就是禮物了，深川。”
想要知道這家夥的想法，沒有什麽比詢問更好的了解方式。
對善惡毫無概念的這個人，哪怕是剛才的動作也依舊有種奇異的天真。
而越是天真，卻越讓人覺得渾身發毛。
簡直就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完全可以在大人們的尖叫聲中笑容滿面地撕掉蝴蝶的翅膀。
“這個人，曾經捅了中也先生一刀吧！正好今天出任務的時候碰到了，本來我也想試試看在心髒捅一刀，可後來覺得，中也先生親自複仇應該會更加開心！”她說着說着又笑了，仰着腦袋一副“求表揚”的樣子。
被白濑背叛的事情，這應該是一個小範圍封鎖的秘密。
“……我不是和你說了，要你不要随便相信太宰的話麽。”中原中也盯着深川咲夜手中的匕首。
有時候她會嫌長刀過于沉笨而忘記攜帶，他也曾直面過這把匕首的鋒芒。
雖然不曾親眼目睹過她出任務時的表現，但再怎麽說平時也是切磋過的。
和她可愛的外表截然不符的是，這個家夥的動作很快，力道也又準又狠，更別提她的手還搭在白濑的肩膀上，異能發動的速度也只要一個瞬間。
說句不好聽的，白濑有三條命都不一定夠扛。
就算有強大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夠守護別人，這樣的道理，中原中也一直都很清楚。
“雖然太宰先生也和我提到過中也先生的遭遇……但是，我也親眼看到了哦。”深川咲夜眨了眨眼，露出了苦惱的神色，“我沒說過嗎？中也先生被捅的那一天，我就在現場。”
“……不，你沒說過這個。”
強裝鎮定的面具終于在中原中也的臉上破碎。
他難以置信地看着深川咲夜，像是第一次見到她一樣地注視着。
深川也在？但她只是看着卻什麽也沒做……不對，那個時候他們還沒有認識，但也已經到了她單方面宣稱“一見鐘情”的時間點。
更重要的是，那個地方的視野那麽開闊，又被太宰的隊伍圍剿着，就算可以在被發現的時候瞬間移動，可她到底是躲在哪裏的？！
中原中也的大腦一片混亂，但他更加清楚，深川基本上說的都是實話。
也許她會為了逃避懲罰而避重就輕，但在确鑿的事情上，或許是智商不夠用，她并沒有“欺騙”這個念頭。
過于混亂的思緒讓他遲遲沒有說話，而這個時候深川咲夜一臉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中也先生一定還是不忍心親自動手吧！不過沒關系，我很樂意代為效勞！”
對她來說，“以牙還牙”的應對方式，一定就像世界的真理一樣理所當然。
可是真正的世界根本不是深川咲夜眼中的樣子，人心和感情也沒有什麽确切的“準則”。
中原中也沒有去看因為害怕而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的白濑，他只是仔細地盯着深川咲夜的動作，平靜地呵斥道：“別說什麽‘代為效勞’，我不需要你做這種事情。把他放開。”
這種時候，如果換成是其他人，會不會說要注意安撫對方的情緒？
簡直就像是電視劇裏面，警察面對持有人質的犯人要小心謹慎一樣……但是，那可不是黑手黨的做法。
他只需要深川咲夜一瞬間的破綻。
深川咲夜的笑容消失了。
“……為什麽又在不高興呢，中也先生？”她皺着眉，“就算不喜歡禮物那就拒收就好了嗎！……不對，難不成說你現在還很喜歡禮物先生麽？”
如果現在告訴她，“怎麽對待禮物應該由我自己決定”，或者模棱兩可地說“把他交給我”之類的話，深川會不會誤以為他會按照她所希望的方式行動，然後高興地照做呢？
但這個家夥，按照她的邏輯，一定會因此覺得自己被欺騙了吧，說不定還會覺得受到了傷害。
……到底是誰在傷害誰啊。
真欠教訓啊，這個臭小鬼，麻煩得要死，想想就令人火大。
“那家夥叫做‘白濑’，都和你說了，不要和太宰學一些亂七八糟的壞習慣。再怎麽說他也是人類，好好稱呼別人的名字啊，這可是最基本的禮貌。”中原中也仍然徑直注視着她，“差不多玩夠了吧？玩夠的話就過來。”
“中也先生。如果我的回答是‘不’的話，那你會為了這個人和我戰鬥嗎？”她依舊是蹲在地上，沉着臉，表情看起來又生氣又難過。
她的手很穩，也沒有松開白濑的意思，如果她真的做了不可挽回的舉動……中原中也并沒有來得及阻止她的把握。
即便如此……
“當然。”中原中也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可是信奉疼痛會是最好的教育方式。怎麽，你要因此再也不出現在我的面前麽？”
“如果不想被揍的話……”中原中也哼笑着，朝深川咲夜伸出手，漆黑的手套隐藏了他滿手的汗水，“直接過來，深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