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星期六上午也排了課,吃完午飯後,其他人都在午休,只有康青禾一個人對着鏡子捯饬自己。
有點矛盾。
她遲遲不肯公開陽叔叔的身份,為得是先抑後揚,在揭曉那一刻,讓她們震驚羨慕,可是事到臨頭,她又不太想讓陽叔叔看到她們。
他們這種院校,最不缺俊男靓女,論容貌,即使戴上濾鏡,她也自知在衆人當中不算出彩。
尤其是她們宿舍還有一個楊流舒。
他們這一屆,論知名度,要屬童星出道的那一男一女,可是要論漂亮,楊流舒應該能撥得頭籌。
楊流舒是那種極具攻擊性的長相:巴掌小臉,尖下巴,高鼻梁,眼窩略微有點深,額頭飽滿。綜合來看,是屬于亞洲人裏,五官比較立體的那一種。一米六八的身高,也不算矮,加上胸大腰細臀翹和極佳的比例,整個人只站在那裏,就十分吸引人。
即使她一身名牌,和楊流舒站一起,還是會被襯成村姑。
真怕陽叔叔會格外留意到她。
不過陽叔叔身邊,應該從來不缺美女,大概不會特別注意到她……吧?
更何況,她已經男朋友了。
她一邊胡亂想着,一邊換了身衣服,在鏡前左右打量。
怎麽看都不滿意,真是煩死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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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來接她們的車到了校門外。
康青禾領着她們去校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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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那三個人還算不錯,都沒有喧賓奪主,全裹着黑色羽絨服,臉上也只是随意化了個淡妝,楊流舒甚至只塗了一點淡色的口紅,近乎素顏。
這讓康青禾放心不少。
四個人一起上了車。
康青禾主動坐到副駕駛,其他三人擠在後排。那位楊叔叔,并沒有随車來接她們。
湯優和田梓甜的好奇心都已經被吊到了頂點,而楊流舒,卻是在疑惑。
這個司機……怎麽那麽像向東陽的司機?
那晚太緊張,又沒仔細看,該不會是記錯了吧?
這時康青禾正好問了司機一句話:“陽叔叔已經先過去等我們了嗎?”
司機禮貌點頭:“是的,向先生已經先一步過去了。”
楊流舒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沒看錯。
所以,是她們一直理解錯了,不是“楊叔叔”,而是“陽叔叔”?
康青禾念叨了那麽久的人,竟然是向東陽?
這也太巧了吧。
其他兩人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互視一眼,表達了同樣一個意思。
怎麽不是姓“楊”?
到了地方,有人領着她們上樓,去包間。
走廊裏很安靜,只有幾人高跟鞋的鞋跟敲擊地板的聲音。
楊流舒被這種巧合弄得心裏七上八下的,腳步很自然慢了一點,最後一個進門。
那裏面,向東陽一個人坐在桌邊,擡眼看着她們,并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陽叔叔。”康青禾搶先走到他身邊。
不同于在宿舍講電話時的那種膩歪,此時的她極其斯文乖巧,站在那裏的姿勢,就像一個站在老師面前的小學生。
向東陽點了點頭,目光從另外三個人臉上滑過,最後落在離他最遠的楊流舒臉上,微一點頭,收回目光。
他好像,并沒有要和她表現相熟的意思。
楊流舒也就順理成章地保持沉默,只心裏仍然忐忑着,不敢相信世上有這麽巧的事。
湯優和田梓甜原來都以為會見到一個中年油膩大叔,猛一見到向東陽,都愣怔了一下。
向東陽為人不算高調,但是低調有時候也會成為吸引人的一種特征,每每評選“最帥富二代”或者“最有能力富二代”諸如此類時,他總是榜上有名。
康青禾口中的叔叔竟然是他?
兩人心中多少都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說嫉妒,可能太過了,但說是羨慕,還是有一點。
作為“唯一”和陽叔叔相熟的人,康青禾主動為他們做了介紹。
“這位就是我總是提起的陽叔叔,其實姓向啦,你們應該知道的。”轉頭又看着向東陽,甜甜笑着一一介紹,“這三位我舍友,湯優,田梓甜,楊流舒。”
三人先後打着招呼:“向先生,您好。”
向東陽只是冷淡點頭:“坐吧。”
康青禾帶頭落座,很自然的,她坐到向東陽的一側。另外三人,就按順序走過去,并坐到桌邊。
不大的圓桌,康青禾和湯優一左一右坐他身邊,田梓甜和楊流舒坐在他的側對面。
同前晚的飯局一樣,向東陽一直比較沉默。等菜上來的空當,康青禾主動和他聊天時,他大部分時間只是安靜聆聽,只偶爾才接一兩句。
不一會兒菜上桌,五個人安靜吃飯,更是靜得有點壓抑。
他還真是有這種氣場,能自然地讓人和他保持距離。
前晚是,今晚也是,甚至連康青禾,都是規規矩矩,沒有一點過于親密的舉動。
尤其他今晚穿得還是件黑色的襯衣,一塊淺金色的腕表是唯一的配飾,襯着淺淡的表情,格外有種生人勿近的氣質。
一直到最後,大家都放下筷子時,他才表現出一點熱情--給她們都備了一份禮物。
好像是剛上市的某款手機,要排很長的隊才能買到。
除了楊流舒,那三人都很高興,尤其是康青禾,覺得她們仨都沾了自己的光,更是得意非常。
後面,衆人拿了外套準備回去。這一次,楊流舒倒是走在最前面。
快要出門的一瞬間,仍站在座位旁,聽康青禾說話的人,忽然叫住她。
“流舒。”
楊流舒一愣,不由停住腳步,轉身,卻停在原地,沒有上前。
向東陽主動走過來,站在她面前。
楊流舒發育遲,十三歲以後,自我感覺長高了不少,現在站在向東陽面前才發現,也只是到他下巴那裏。
她不得不仰着頭看他。
“這才幾天,又不記得我了?”他一改剛才的嚴肅和冷淡,眼中竟微有笑意。
她沒想到他會這樣做,這會兒倒很有點學生時代犯了錯,低頭挨老師訓的感覺。
“記得的。”她仰着頭,卻垂着眼皮,“向先生。”
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叫錯了吧?”
楊流舒擡眼,撞上他的視線。
他的眼裏,竟然有一丁點戲谑的意味。
她抿了下唇,低聲改口:“向……叔叔。”
他好似終于滿意,嗯了一聲:“上次忘了要你的手機號,你報一遍,我記下來。”
突如其來的要求,正好和她不想和他扯上關系相違背。
她猶豫着,在想該找何種借口拒絕。
旁邊,那三人早被眼前的情景弄糊塗了,尤其是康青禾,臉都白了。
她咬了下嘴唇,堆起笑容,走上前:“陽叔叔,你跟流舒認識啊?”
“以前見過兩次。”說話時,眼睛仍看着楊流舒。
康青禾親熱地挽住楊流舒手臂:“真是太有緣了。陽叔叔,你是不知道,流舒魅力可大了,我們三個還單着呢,就她已經找到男朋友了。”
她笑得一派天真,邊笑還邊觀察向東陽的神色。
果然,他露出一點意外的神色,看着楊流舒,好像在問“是真的嗎”。
楊流舒莫名地覺得康青禾的話有點讓人不舒服,不過也的确是事實,只是不明白的是,他明明已經知道,為何裝糊塗。
好在,她并沒有打算戳穿他,只是讪讪地笑了笑,算是默認。
向東陽神色絲毫未變,完全叫人無法揣測。
康青禾将頭抵在楊流舒肩上,嬌笑道;“你老實交待啊,昨晚回來那麽晚,是不是跟男朋友親熱去了?”
真是太惡心了,這句話!
這是拿誰當二傻子呢,以為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楊流舒也顧不得向東陽的面子,毫不留情地推開康青禾,陰恻恻地看着她,冷笑道:“我是去排練室排練你們不是都知道嗎?自己懶,還怪別人太勤快?”
康青禾被推得趔趄了一下,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我就是想開個玩笑,誰叫你們平時那麽恩愛啊。好了,我道歉。”
楊流舒緊握着拳頭,握得手上青筋暴起,看得湯優和田梓甜心驚肉跳,以為她要動手時,她又慢慢松開手,一聲不吭轉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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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車上,氣氛一直有點怪異,等一到宿舍,康青禾立即一臉不高興地看着楊流舒:“你跟陽叔叔認識多久了?”
那模樣,竟有點像是在興師問罪。
楊流舒慢慢脫着外套,冷冷地看着她:“見過兩次,今天是第三次。怎麽,跟你有關系?”
楊流舒這個人,平時不愛惹事,看起來甚至很随和,可是相處了一學期,她們都知道這人其實原則性強,底線特粗,一點不容碰觸,而且還不怕翻臉。可能因為長相就是高貴冷豔那一挂的,她一旦冷下臉,瞬間氣場能飙好幾翻。
康青禾鼻息咻咻地瞪着她,幾秒後,高傲地仰起了下巴:“那你們的交情也不深嘛。我爸爸可是陽叔叔的救命恩人,我爸的手殘廢了,就是那次弄的。不過陽叔叔真的特別好,都十年了,還一直沒忘這個恩情,對我家,尤其是我,特別照顧。”
楊流舒将脫下的外套丢到床上,依然冷着臉:“跟我有關系?”
話雖如此,過了十年,依然不忘恩情,倒的确是個知恩圖報之人。
為人正派,又有情有義,看來表姐的眼光還是很靠譜的。
康青禾被噎着了,不過到了第二天,她又開心起來。她和向東陽的關系不知怎麽地已經在全班中傳開,一時之間,很多人對她一下子熱情起來,就連那兩個一向眼高于頂的童星同學,也對她表現出了友好。
相比較而言,楊流舒給她甩的那點臉色,完全不值一提。
就讓她和那個姓孫的男友鎖死,一起跑一輩子的龍套吧。
康青禾和向東陽的關系沸沸揚揚傳了周日和周一兩天,連孫潛都來問楊流舒事情的真假,還要她借着近水樓臺,跟康青禾搞好關系。
楊流舒聽得直惡心,毫不客氣地甩了臉色:“我跟她合不來,你想套近乎,你自己去。”
見她真生氣,孫潛立即陪了個笑臉:“對不起,你不喜歡她,我當然也不理她。”
看到他那種小心翼翼的樣子,楊流舒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過了一點,于是又軟下聲:“聽說張導有部戲要來學校選角,是不是真的?”
孫潛點頭,又馬上苦笑着搖頭:“不過我肯定沒戲。聽說是個二番呢,一番又是陳遠,大家肯定要争個頭破血流。”
楊流舒又想到表姐那天的話,不由黯然,只能緊握住他的手,表示安慰。
過了兩天,孫潛有個高中同學過來找他,楊流舒陪着他們去吃飯。
都還是學生,又是熟人,去得不是什麽高檔餐廳,小包間裏沒洗手間。
那天楊流舒正好在生理期,中途去洗手間,等回來時,剛将門擰開一條縫,未等推開,就聽到孫潛那位同學問:“還沒搞到手?”
可能是那位同學的神情太猥瑣,她心裏咯噔一下,不由停住繼續推門的手,靜等孫潛的回答。
孫潛啧了下嘴:“假正經的很,連抱一下都不給。不過……”他冷冷一笑,“下禮拜天她生日,我非趁機上了她不可。”他指着面前的酒杯,“在這裏面下點東西,就說是酒後亂性,神不知鬼不覺,我還不是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作者有話要說:
行了,前男友下線,後面就是……你們懂的,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