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合一【含感謝7萬5、8萬營……
第35章 三合一【含感謝7萬5、8萬營……
第二天清晨,言落月不哭不鬧,乖乖地跟從言雨去了孵化房。
倒是特意起早來送行的言幹依依不舍,他幾次試圖把言落月留在家裏,最終被心意已定的言雨無情鎮壓。
“要是想妹妹了,你就來孵化房嘛。”言雨渾不在意地說道。
言幹表情沉重,仿佛已經設想到自己被一群嬸子大娘們包圍的場景。
對于言幹這種少年小龜特有的矜持,言雨并未放在心上。
她剛把言落月抱到孵化房,言落月就被一群龜族婦人團團圍住。
憑借自己玉雪可愛的外表,還有一出生就能化形的本事,言落月成為了整間屋子裏最耀眼的明星寶寶。
仍是那張熟悉的土炕,炕邊上坐着聊天的女人們,炕裏頭則鋪着滿炕的小烏龜。
它們圓圓的背殼,只有前世的一元硬幣大小,身形說不出的迷你可愛。
上百只小龜在炕席上攤開,地方居然還頗有餘裕。
見言落月來了,婦人們很高興地在炕上劃拉幾下。
她們往左邊扒拉開十來只小烏龜,朝右邊也扒拉走十來只小烏龜,騰出地方以後,便把言落月的襁褓端正地安放在最中央。
其中一個婦人愛憐地幫言落月掖掖包被:
“孩子們往常學化形,都是照着我和他爹爹的模樣變。可大人跟小孩哪能一樣?那個失敗的次數喲,我都不忍心數了。”
“現在落月來了,他們看見落月的樣子,就知道該變個娃娃,準能省下不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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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言落月終于明白了自己為何如此受歡迎。
敢情,在這個沒有學前教育的世界裏,她還是個珍惜教具來着。
炕席上,小烏龜們小心翼翼地圍着言落月繞了一圈。
它們張着充滿好奇的豆豆眼,仔細打量言落月。
忽然,“啪噗”一聲,不知道是哪個小烏龜對着言落月吐了個泡泡!
這個破碎的口水泡,就像是發令./槍的鳴響,一下子喚醒了其他小烏龜們的本能。
一時之間,“啪噗”、“啪噗”之聲,圍繞着言落月呈3D立體環繞之勢,不絕于耳。
小烏龜們一邊歡樂地吐着泡泡,一邊朝着言落月的方向爬去,小爪子在炕席上拍出吧嗒吧嗒的響聲。
言落月:“……”
她又回憶起了之前被幾個小烏龜聯手攀爬的恐懼。
而這一次,對面龜數衆多,足足有一大群呢。
今年的新生兒,可全都在這張火炕上呀。
盡管在心中連連吶喊着“你們千萬不要過來”,但事态的發展顯然并不遂言落月所願。
随着小烏龜們歡快的爬行聲逼近,她心中幾乎響起了同步廣播:
報——我方言落月已被小烏龜們四面包圍。
敵方小烏龜正對言落月的腳丫發起攀爬。
敵方小烏龜最近的一顆口水泡泡,距離我方言落月只有一公分啦!
在這敵衆我寡,勢力懸殊的對比之下,言落月左右看看,最終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鼓起腮幫子,把自己的兩頰變成一只圓滾滾的白湯圓。
——“啪噗”。
言落月吹出了一個超大的、比小烏龜們的背殼還要大的泡泡!
小烏龜們仰着頭,呆呆地看着那個透明的口水泡,連眼睛都忘記眨,整只龜都看呆啦。
……
在小烏龜們好奇地研究言落月時,言落月也在認真地觀察着它們的身體結構。
就像小烏龜們将學着她的樣子,化成人形那樣,言落月亦需參考它們的外形,好讓自己變成一只真正的小烏龜。
雖說她現在還沒有修為。但化形之事,本來就和修為沒有關系。
妖族之所以區別于妖獸,正是因為他們天生就具備兩種形态。
除了本族的妖形之外,妖族從出生起就可以嘗試幻化人形,而不需要任何修為。
就像是人類嬰兒成長到一定年齡,就可以學習坐起、翻身、爬行一樣……變人對于妖族來說,也是一項跟吃飯喝水一樣自然的本能。
按道理講,變龜其實應該比變人還容易的。
所以說,像是言落月這種沒學會變龜,先學會變人的情況,就宛如“沒學會呼吸,但先學會了幹飯”一樣不可思議。
整個上午,言落月一直在學着化龜。
或許是在變化之道上缺乏一點靈性,言落月做出了不少嘗試,卻沒有一絲成功的跡象。
在這期間,言落月最大的一次進步,就是學會了怎麽縮脖子。
直到言雨忙完了手裏的活,把言落月抱起來,給她喂沖泡好的粉糊,言落月才意識到,一個上午就這麽過去了。
看見言雨喂言落月喝糊糊,婦人們便湊了上來。
“诶,這孩子化形這麽早,平時都喂她什麽?”
“喏,就用溫水泡開這個喂。”
言雨很大方地展示她随身攜帶的“奶粉包”。
布包非常幹淨,只有香囊大小,裏面裝了半袋的米白色的雪花蠕蟲粉,足夠言落月一天吃的。
大娘嬸嬸們順勢拈了幾撮嘗,都誇言雨手藝不錯。還有那更熱心的,主動跟言雨建議道:
“天天只吃這一個味兒,落月是不是也該吃膩了?我那兒還有去年晾曬的紅蟲幹沒磨過,明天給你送一袋子來,給小家夥換個樣吃。”
“對對對,我家還有肥青蟲幹粉呢,你可別跟嬸子客氣。”
“我們也有……”
“明天給你帶……”
婦人們親熱地說着,還有人輕掐一下言落月嫩得能滴出水來的小臉兒,撮起嘴唇,發出逗弄小寶寶的聲音。
“讓我看看,呦,我們小落月還沒長牙呢。放心放心,等我們小落月長牙了,嬸子家新鮮的椿蟲最多,條條又肥又胖,咬一口汁水滿溢,天天抓一把給你當零嘴好不好?”
言落月:“……”
聽着耳邊五花八門的報菜名大全,原本咬着勺子盡力吃飯的言落月,頓時陷入呆滞之中。
不不不,伯娘們,你們實在是太客氣了,如此口味豐富的長輩愛,她實在是承受不來啊。
怪不得言幹不願意來孵化房,她還以為是少年人抹不開臉,原來這裏竟然是這麽可怕的地方……
一般嬰兒驚訝時,總會不自覺地張開小嘴,但這一次,言落月把雙唇閉得緊緊。
想到充滿了各色蟲蟲粉的未來,她下意識地雙臂交疊,兩條肉肉的小胳膊在胸前打了個大大的叉。
————————————
言落月原本是有午睡習慣的。
但今天,她愣是被熱情的嬸娘伯姨們吓得沒睡着。
她只要一閉上眼睛,似乎就有許多花花綠綠的小蟲在視野裏轉悠,耳邊也跟着響起大娘們的說法:“肥肥嫩嫩”、“脂香滿口”、“充滿彈性”、“餘味無窮”……
“……”
無聲地打了個寒噤,言落月張開眼睛,這個午覺幹脆不睡了。
她選擇繼續練習化形,用無窮無盡的失敗來麻痹自己。
遭遇挫折的次數太多,練着練着,言落月不自覺大腦放空,思緒像是野馬一般跑得老遠。
忽然,一股微微的、和先前截然不同的熱流憑空出現,言落月當即覺得髒腑一暖,居然還真找出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猛然回神,體會着剛剛那種特殊的感受,言落月恍然大悟。
——怪不得妖族形容化形時,都會說這種本事“如同本能”一般。
原來,化形的那股力量如同道法自然,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講究的是一點點天然巧合。
反倒心裏越是強求,就越是變不出來。
放平呼吸,言落月松弛四肢,重新模仿出剛才那種神游天外、微微發困的狀态。
在擱置了大半思緒以後,仿佛便有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力量湧現。言落月并未強行扳動它,而是讓它自然而然地潺潺流淌而出。
昏沉之間,言落月背部觸感猛地一變。
她醒神般睜開眼睛,左右晃晃,确定了方才發生了什麽事。
——很顯然,她已經掌握了化龜的訣竅,咳,她是說,部分化龜的訣竅。
所以說,此時此刻,言落月的四肢未變,腦袋不改,但是軀體已經變成一只圓滾滾的背殼啦。
換而言之……
嗯,沒錯,想象一只背甲着地的小烏龜吧。
現在的言落月,完全就是四腳朝天的那個姿态呢。
…………
這天下午,夕陽西沉之際,言雨往孵化房裏搬進來了一塊素白的石頭。
那塊石頭呈橢圓形,石質細膩,表面被打磨得十分光滑,遠遠看去,就仿佛是一顆被放大了幾百倍的龜蛋。
也正是在這個下午,言落月終于見識到了傳說中的“血緣檢定”是怎麽回事。
只見之前坐在炕邊,有說有笑的婦人依次上去,随意在手背、手腕上刺出一點口子,劃開一道剛剛觸及油皮的紅痕。
那絲微不可查的血氣剛一觸及光滑的石卵表面,素白的石胎就射出幾道光來。
光線穩穩地投向火炕,照到其中幾只小龜的背甲上。
随即,那婦人就笑眯眯地收回手掌,快步走向火炕,把自己家的那幾只小烏龜撈進兜裏。
她高高興興地跟大夥打個招呼。
“我先帶着孩子回家嘞!”
“去吧去吧,他嬸子。”
“明兒編席子別忘了啊。”
到了明早,她會繼續把這幾只小烏龜帶來,跟族裏的其他新生兒們一起照看。
等再過些日子,族人們能從一群模樣大差不差的小烏龜裏,把自己家的小孩輕松地挑揀出來後,言雨就不必天天請出檢定石了。
太陽金紅色的身影幾乎半沉于地平面之下。
孵化房裏,婦人們各自揣走了自己家的小孩,火炕上剩下的小烏龜也越來越少。
直到最後一只黃殼小龜,也被他母親高高興興地塞進懷裏,孵化房終于清淨下來。
那張白天坐得滿滿當當,炕沿上全是伯娘嬸子、炕裏爬滿稚嫩小龜的火炕,此刻空落落的。
言雨緩緩吐氣,總算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她身心一松,當即踮起腳來,痛痛快快地伸了個懶腰。
拔高的肢體剛剛舒展到一半,言雨的視線就飄到炕上。
在火炕的最中心處,一套嬰兒的包被,正整整齊齊地放在那裏。
然而襁褓裏面,卻赫然是空的。
“……”
言雨忽然想起來,她今天是帶着孩子來上值的。
所以說,現在值守工作結束了,可她帶的孩子呢?
——言落月人呢?
迷茫地眨眨眼睛,言雨腦海裏瞬間劃過數種可能。
她下意識去掀那張柔軟的包被,同時又轉頭朝門口的方向看看,像是在等着誰抱着小嬰兒折返回來,不好意思地道歉說“哎呀,我抱錯孩子了”。
然而下一秒鐘,她的手指觸碰到了什麽硬物。
言雨驟然低頭,随即雙眼驚喜般地睜大!
只見一只小巧玲珑、淺綠色殼甲、不足銅錢大小的小烏龜,叼着簪子的一角。
它正非常努力、一拱一拱地從襁褓裏往外爬。
像是感覺到被角被突然掀開,小烏龜一下子就不動了。
它咬着簪子,慢慢地擡起頭來,圓圓的黑眼睛像兩顆烏溜溜的珠子。
它們好像在說:別的小烏龜都有人接回家了,你來接我回家嗎?
言雨試探性地叫了一聲:“……落月?”
小烏龜慢悠悠地點點頭。
言雨高興地把那只小烏龜一把捧起!
“落月,你學會化形了!”
“妹妹你化龜成功了!”
兩道問候聲同時在屋裏響起。
言雨和言落月順着第二道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言幹笑嘻嘻地踩在孵化房門檻上。
哎呀,他今天提前了半個時辰就過來,那時大娘們都還沒全離開呢。
小少年臉皮薄,又有些心虛,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是來接人的,只好東躲西藏,繞着族地躲了大半圈的貓貓。
言幹笑着走上前來,從言雨手裏接過那只小小的烏龜,珍惜地捧在手裏左看看,右看看。
看着看着,言幹忽然覺得哪裏不太對。
“嘶……雨姐。”言幹猶疑地叫了身邊人一聲,“你來看看……”
“嗯?”言雨不解其意。
言幹遲疑道:“你看後面這裏,額,妹妹是不是沒學會怎麽變尾巴?”
言雨來回翻動兩下:“好像,真的是少了尾巴。”
言幹小小聲:“……咳,這個,不是好像,妹妹她應該就是不會變吧。”
言落月:“……”
對啊,龜族除了背甲之外,還要變出小尾巴的啊。
她光顧着把四肢變成爪子,一不小心就忘了還有尾巴這回事了!
第日,言落月如往常一樣來到學堂上課。
一般來說,早晨的第一節課都是文課,用來講解修煉要義,以及身為修士應該遵循的道德天。
但今天,第一節課開始之前,一位身量玲珑,生得一張可愛娃娃臉的女修就走教室。
言落月一子就認出,這位女修正是元字班的負責先生之一,馮小圓。
馮小圓快步上前,低聲和授課先生說了什麽。
對方聽後,面現了然之『色』。
他朝言落月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頭,把這一節課讓給了馮小圓。
诶,跟她有關系?言落月略微茫然地眨了眨眼。
馮小圓笑眯眯地走到教室中間,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她生得甜美俏皮,一『露』出微笑,臉頰兩側就各浮現出一個深深的梨渦。
“好,今天跟你馬先生借一堂課,我來給大家講講,關于魔族和封魔的。”
想起馬先生離開前朝自己看的那一眼,還有馮小圓提及的“魔族”關鍵詞,言落月頓時明白過來:這節增加的課,果然與自己昨日的遭遇有關。
用現代社會的情況套用一,就是學校本地聞聽說有逃犯流竄後,特意給全校學開了個針對『性』的班會講座。
馮小圓沒有故弄玄虛,也沒有幹巴巴給大家上歷史課。一開始,她用了一個非常巧妙的題引出話題。
這個題是:“有誰道,為什麽當今人界,各大宗門中的妖族會那麽多?”
這個題很有意思,言落月不由陷入沉思。
按來說,修仙界乃是人界、妖界、魔界三者的統稱。
這三個小世界的分布位置,大致如一個“品”字,彼此間有通道相連。
但人界和妖界之間的通道較為狹窄,路上還有各種天災風波,出入不易。
所以昔日的“伏魔之戰”打響之前,人界和妖界往來,一向是走魔界作為中轉站的。
但伏魔之戰以後,人界妖界聯手抗衡魔界,把魔界入口雙雙封印。
沒了這條便捷通道,妖界和人界的來往也就變得困難起來。
按來說,這種情況,旅居于人界的妖族,很有可能受到歧視,成為邊緣人物。
——據言落月所,世上确實有那種把妖族當成妖獸或者寵物的傻叉。
可這個世界的大多數宗門,不但對妖族沒有歧視、照常将妖族收入門,而且甚至有那麽一批妖族,還成為了宗門的“傳法弟子”,掌握着宗門的重要典籍。
按來說,這是種與常識相違背的發展啊。
言落月一面心中想着,一面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學。
他有的和自己一樣神情『迷』『惑』,卻也有人,比如說桑戟,一子就『露』出了豁然開朗的神『色』。
馮小圓樣注意到了桑戟的表情,他起來回答。
“桑戟,你說呢?”
桑戟站起來先笑了一,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因為妖族生命力強、活得長、又生得多吧。”
“……”
有那麽一秒鐘時間,言落月覺得桑戟最近太皮,都皮到課堂上來了。
然而一刻,馮小圓卻了頭:“正是如此。”
……什麽,這麽離譜的原因居然是真的嗎?
果然只有文學作品才需要考慮邏輯,現實比小說更不講邏輯是吧。
馮小圓卻沒有笑,她繃緊唇角,就連甜美可愛的臉蛋都變得嚴肅起來。
“三千前,魔災爆發。魔族大舉侵入我人、妖界,于是人族妖族結成盟,合力抗魔。史稱——伏魔之戰。這一戰,一打就是一百五十。”
“一開始,兩族聯盟接連慘敗,諸多魔物勢如破竹,慘于魔族之的人族妖族無數。”
“到了第五十八時,人族妖族幾乎以為自己必敗無疑。也正是那一,兩族之間互相交換了大量人口,作為儲備力量。”
馮小圓的講述中,人族妖族彼此交換佳子弟,并不是為了作為人質,而是為了将此界的文明傳承。
據說到了最險要的時刻,兩族甚至都做好了從人界和妖界兩個方向,分別破界而去的準備。
茫茫域外,浩瀚無垠,沒人能預料到他會遭遇什麽,也沒人能猜測到他會流浪多久。
做出最壞預計的前提,妖族派出弟子加入人族宗門,背記人族典籍。
這是因為妖族的後代往往壽命更長、肉/身更強壯、時數目也較多。
這可以保證破界計劃啓動後,即使會面對成千上萬的流浪生涯,後人也将有更大的能量抵禦危險。
他将如傳炬星火,把他擁有的歷史和功法銘記并傳承。
而人族加入妖族部落,則是因為人族的創造力更佳、領悟力更好。
這些人或多或地掌握着煉器、煉丹、陣法、畫符、醫修……等識,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證種群的豐富『性』。
這樣的準備,依舊是為了将已有的歷史延續去。
文明的傳承精神這一刻拱衛到極致,甚至跨越了種族之分。
言落月聽得肅容斂息。
妖族立為傳法弟子的原因居然是這個,這聽起來當然蠻意想不到,甚至還有好笑。
可一旦追溯起歷史原因,那實令人笑不出。
身臨其境地想想,那該是何等山窮水盡的險要時刻。
而當時的境遇,又該是何等的凄涼悲哀。
馮小圓淡淡道:“幸而那一次的背水之戰,我打贏了。”
一步贏,步步贏,人族和妖族因此有了喘息之機,獲得了第一個站穩腳跟的機會。
又此後的幾十,兩族漸漸占據上風。最終以無數伴的犧牲為代價,直到把所有魔族趕回魔界,封印兩界通道為止。
用這個話題開了個頭,馮小圓順成章地講起魔族主要的幾種類型。
當的伏魔之戰中,人族和妖族也是吃了很大的虧,才發現魔族不聲不響地衍生出了許多異類。
例如其中一種,稱之為“異母魔”的魔物。
這種魔物雌雄體,以血肉為食,只要吞噬的血肉夠多,就可以源源不斷地生魔物。
而且非常奇特的是,異母魔生的魔物,并不一定是小異母魔。
它可以是“泥鑽”、可以是“青鬃魔”、還可以是“滾風獸”……等等等等。
它能生什麽魔物,主要取決于它吃了什麽。
伏魔之戰,修士遭遇的八成魔物,幾乎都是由異母魔生出來的。
還有一種魔物,以記憶為食,稱為“傀儡師”。
他可以吃掉生靈的記憶,再用自身延伸出的傀儡線,把生靈制成傀儡『操』縱。
當最高明的傀儡師『操』縱起傀儡時,連傀儡的父母夫妻亦看不出異常。
這種魔物實太過棘手,有一陣甚至掀起了修仙界中人人自危的風『潮』。
幾次由傀儡師惹出的禍『亂』,都令人族和妖族陣營中,爆發起關于細作的懷疑。
第三種魔物可以吞噬修士的修為,吸收修士的攻擊,然後再以爆炸或者其他攻擊形勢,把吸收到的能量釋放到敵人身上。
據說還有一種很特殊的魔物,似乎是以情感為食,喜歡玩弄獵物。但關于這種魔物的記載非常稀。
以上四種,便是比較具有代表『性』、特殊程度很高的魔物。
至于魔物的大部隊,多半和妖獸類似,要麽是肉/體強大,要麽是法術能力驚人,倒沒什麽稀奇的。
說到這,馮小圓頓了頓,回身牆上挂了一張畫幅。
畫幅描摹着一個青面獠牙、眼睛大得出奇的魔物形象,圖像看起來莫熟悉。
言落月仔細回憶了一,才想起這幅畫自己曾英才會見過。
公告牆的紅『色』玉簡中,曾經發布過一張關于魔物脫逃的通緝令,其間的畫像,似乎就是這個模樣。
直到今日聽了馮小圓一席講解,言落月方道,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異母魔”。
馮小圓嚴肅地說道:“我懷疑,這頭魔物近來可能雲寧澤附近盤亘。一旦有人發現魔物蹤跡,不要擅動,立刻報告給族中長老,或是我這些先生。”
“無論如何,有一句話大家千萬不要忘了。那便是……”
不等馮小圓說完,教室的學就已經領會,時接口。
除了紀太小确實沒聽過的言落月之外,幾乎所有人都肅容齊聲道:“——除魔務盡!”
“正是如此。”馮小圓輕輕嘆了一聲,“好了,我課。”
馮小圓才走出教室後不久,言落月就追了上去。
聽到背後急促輕盈的腳步聲,馮小圓轉過身來,半彎腰,征詢地看着言落月。
“是落月啊,有什麽?”
言落月仰起臉來,睜大眼睛道:“先生,春琢山那兩頭魔物,你昨天是不是去找了?找到了嗎?”
她還有根小明的蓄水池,是『插』魔物屍身上的。
馮小圓眉頭聚起,輕輕地搖了搖頭。
“抱歉啊,先生沒有找到你說得那兩頭魔物。”
像是怕傷了小孩子的心,馮小圓又很快補充道:“先生都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但不道有誰先一步找到了那兩頭魔物的屍身,把它帶走了。”
“帶走魔物屍身的人,應該也察覺了我的靠近。對方離開的很匆忙,掃尾也沒做幹淨……”
回憶起當時見到的場景,馮小圓喃喃自語。說到一半,她才意識到自己講得有多了。
她笑了笑,親昵地拍了拍言落月的小腦袋。
“好了,回去上課吧,先生會保護好你的。”
“等等!”言落月又叫住了馮小圓的腳步。
“馮先生,您今天課上特意放了那張通緝令,是因為那兩頭魔物是通緝令上的大魔生的嗎?”
馮小圓遲疑了一,了頭。
“我有這個推測。”
目送着馮小圓的背影遠去,言落月微微出神。
說是直覺也好,說是偏見也罷,但魯氏一族的身影,又一次言落月腦海浮現。
馮小圓說,異母魔吃掉的血肉特『性』,會子孫後代上顯現。
而魯氏一族暗中收購毒物,那兩頭猞猁又自帶毒『性』。
還有那條小青蛇,它目光可致人麻痹,或許也有毒『性』吧?
言落月思考了一,決定把自己的懷疑告江汀白。
畢竟江先生此前說過,他一劍能把魯氏府邸砍八瓣,那順藤『摸』瓜查出魔物的真相,應該也沒題吧。
——————————
結果到辦公室,還沒來得及說上兩句話,一張哭哭啼啼、青紫腫脹的大臉就忽然闖了來。
言落月吓了一跳。
她仔細辨認了好一會,才認出一門就撲上來哭的那顆肉球,原來是湯哥。
言落月後後覺地意識到,桑戟和言幹手是真的狠。
因為如今的湯哥他,已經禿得連鼻『毛』都不剩一根了!
言落月:“……”
言幹也就罷了,戟哥他族是不是幹過熱水褪雞『毛』的活,不然怎麽手法這麽利落。
她已經聽說了關于湯哥的處結果。
首先就是最常見的找家長。
畢竟先生商量過後,一致決定了要将湯哥逐出學堂。
退學這麽大的,就是按照現代慣例,家長都最好場。
其次,湯哥學堂修煉出的煉氣中階修為,先生廢至煉氣入門——也就是他剛剛入學時的修為。
用董先生的話講,他這是“虎狼心『性』,朽木不可雕也”。
這種決絕的處方式,表明了從此學堂和湯哥一刀兩斷的态度。
最後,先生還以學堂的義,公告牆上發布了通告。
這份藍『色』玉簡中,言明了湯哥乃是學堂棄徒,心『性』狹窄,偏私鬥狠,不堪一用,現已逐出學堂,今後再無瓜葛。
學堂乃是歸元宗設,影響力十分強大。
這份通告一出,幾乎代表着再不會有可靠的門派,願意收他做弟子。
換而言之,湯哥這輩子最好的出路,可能就是留族打打雜了。
顯然,湯哥和他的家長都已經意識到,這份通告将帶來何等嚴重的後果。
所以湯哥家昨晚把他男女混合雙打了一夜,而今天湯哥才剛門,就哭得涕泗橫流,鼻涕抹了一袖子。
“先生。”湯哥哽咽着求饒道,“江先生,求求您網開一面吧,我只是和落月小妹妹玩鬧,沒有輕重,不是故意害她啊。”
言落月:“噫,你真好意思說。”
這聲“落月小妹妹”,叫得她雞皮疙瘩都崩起滿身。
湯哥抹了把濕淋淋的臉,抽噎着舉了另一個例子。
“當初桑戟不也是跟幼崽開了玩笑嗎,為何學堂不能對我一視仁呢?”
聽到此處,作為當幼崽,言落月涼涼地瞥了湯哥一眼。
——桑戟那是中鬧起來沒個輕重,本身沒有壞心思。
若非言落月的血條短得超乎常識,她只會摔個屁墩而已。
但湯哥……
言落月驚奇地欣賞他委屈巴巴的臉,發現這小子是真的心沒有一數啊。
顯然,江汀白不打算縱容湯哥的狡辯。
他眼睫微垂,一絲淡淡的銀白劍芒自眸心閃過。
一刻,一股強大的威壓瞬間降臨湯哥脊背,凜寒的氣勢令湯哥當場撲通一聲跪了來。
這一天,湯哥又回憶起先前江汀白『逼』回原型的恐懼。
他瑟瑟發抖,戰戰兢兢地叫道:“先、先生。”
江汀白淡淡道:“你來這,所為何?”
湯哥嗓音凄厲,哀哀切切:“求求先生了,您能讓學堂收回通告的,我道您能。”
“這張通告一出,學生必然整個雲寧大澤、甚至是整個中原厭棄。可學生還想外出求學啊!”
聞言,江汀白搖了搖頭,眼中刻印着深深的失望。
他說:“極北有雪域、極南有鴻通宮、極西有梵音寺。你若真有此心,縱然千難萬苦也能繼續求道。”
“可你若沒有真心,那就只會媚上欺、随意抛擲幼童『性』命,而且還得意洋洋,不以為恥!”
最後半句話,江汀白略微加重了語氣。
一秒鐘,膽戰、心驚、還心虛的湯哥,吓得一個哆嗦。
他再次變成了原型——一只拔禿所有『毛』的野雞。
湯哥驚恐地求饒道:“喔喔喔!喔喔喔!”
言落月:“……”
言落月捏着鼻梁骨忍耐了片刻。
半晌以後,,她還是抄起一根江先生編東西的細草繩,沖上去把野雞的尖嘴給繞圈捆了起來。
“先生,用了您的繩子,我等會賠您一根。”
“不用了。”江汀白有惆悵地說,“這是我從學校後院拔來野草,剛剛自己搓的……”
…………
直到把湯哥請出門外,聽見他拖行開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言落月才笑着朝江汀白回過身。
她真心實意地感慨道:“先生好心,臨到最後,仍然願教他一回。”
江汀白搖頭,輕輕撣了撣自己的袍角。
“他如果能聽出我教他,那麽我才是教了他。如果他還是聽不出,那他剛剛就只學會了跪着。”
“那也是門技能了。”言落月真誠地說道,“今天之前,我還從來沒見過跪着的雞呢。”
江汀白:“……”
學生确實很可愛,就是不怎地,思考方式經常體現出人、妖族的隔閡。
沒讓言落月繼續打岔,江汀白提醒她:“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
言落月回過神來,叭叭地交代了魯氏相關的細節。
“魯家……”江汀白若有所思,“我明白了,我會去查的。”
言落月不動聲『色』地煽風火。
“就那個,從天而降,可以一劍把魯家劈成八瓣的好劍法……!”
江汀白無奈地笑了笑:“沒有證據之前,我不能這麽做。”
言落月依舊有不甘心:“那,用些快速的手段,探查魯氏産業有沒有窩藏魔物,這也不行嗎?”
江汀白想了想,很快便令言落月坐對面的椅子上,正『色』教導她。
“探查魯氏是否窩藏魔物,可以。‘快速的手段’,我不能為之。”
他“快速”兩個字上加了重音,顯然是領會了言落月的打算。
沒等小姑娘臉上『露』出失望神『色』,江汀白就淡聲開口。
“一個秩序維持的前提,就是大多數人都願意‘守規矩’、‘講道’。”
“我今日可以因懷疑魯氏私藏魔物,潛入他的府邸。來日是不是也可以用樣的原因,潛入李氏、王氏……等一衆府邸了?若我沒有探查到魔物,而探查到了他秘密傳承的功法,又該怎麽論?整個修真界,又有何人能為我的正義無私心背書呢?”
正因為一劍可破萬法,江汀白才不能輕易地揮出這一劍。
江汀白是劍修,劍意足夠強大,令他破去一切都很容易。
江汀白的劍意也足夠仁慈,仁慈到可以讓他明白,“破去”以後的修補是多麽的難。
一席話畢,言落月了然頭,她已經領會了江汀白的意思。
“懂了,先生您既注重實體正義,也注重程序正義。”
不過,像言落月就不一樣了,她道德底線遠沒有那麽高尚。
倒不是說她要做什麽壞。
只不過,她煉制出一個羅盤,專門為了找自己的寵物蛇蛇,這很正常吧?
結果也不怎麽回,一找就找到魯家去了,這也應該沒『毛』病,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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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魯氏主人書房,也正發生着一番關于魔物的交談。
首領修士畢恭畢敬地站魯津渡面前。
他腳邊躺着兩具魔物的屍身,一紅一紫,正是言落月先前山洞中遇到的兩只禿皮猞猁。
首領修士沖着魯津渡深深躬身一禮。
“禀主,日前逃出的兩只魔物,如今已經尋回。”
魯津渡無可無不可地了頭,示意自己已經道。
“怎麽樣,首尾可都處好了?”
出于對自己心腹手的信任,魯津渡出這個題的時候,語氣是非常平靜的。
魯家主的口吻不帶一絲殺意波瀾。
這一刻,除了首領修士之外,沒人能聽出“處首尾”四個字中,隐藏着将所有情者盡數滅口的血腥暗示。
首領修士猶豫了一小會,終于勉強張口,低聲回報。
“不這兩頭魔物何人擊殺,居然将此上報給了歸元宗書院。”
“屬帶人前去處時,正碰上歸元宗弟子帶人趕來……這已經歸元宗道,屬就沒敢多『露』痕跡。”
“什麽?歸元宗弟子是怎麽得的?”魯津渡終于吃了一驚,“不對,你剛剛說,你到達之前,這兩頭魔物就已經了?”
“是,您請看。傷口有根簪子,我懷疑這是煉制過的法器。”
首領修士彎腰,把兩頭魔物的傷口展示給魯津渡。
僵硬的皮『毛』一經翻動,屍體後濃腥的血氣便撲面而來。
魯津渡厭惡地皺起眉頭。但那一剎那的凝視,已經足夠他看清那根深入猞猁腰間傷口的木簪。
一句話沒說,只是朝那根簪子指了指,首領修士就把它拔出,擦洗幹淨後再奉給魯津渡。
嫌棄地用兩根手指尖捏着簪子看了看,魯津渡撇了撇嘴。
“不過是對氣血輕微有益的小玩意,不是哪個劣等煉器師的手筆。”
首領急忙追道:“那依您來看,這簪子的煉制手法,和那個螞蚱小子煉儲物袋的手法類似嗎?可能是一個人煉出來的嗎?”
魯津渡像是怕傷眼一樣,後仰着身子,又打量了木簪一眼。
“不是一個人。”他随口答道,“那些儲物袋,都煉制得十分匠氣,全無靈魂,但手藝還算合格。”
“至于這根簪子,純粹是粗陋玩意,不值一提……它倆各有各的差,不會是一人煉出來的。”
聽他這樣一說,首領修士頓時放心來。
要道,山洞通風『性』不好,之前檢驗魔物屍體時,首領修士曾聞到過一股很熟悉的刺鼻氣味。
那是一種……是一種……他半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恥辱臭味!
所以眼,首領修士特意把簪子拿給魯津渡鑒定,就是為了提防這又和那個該的螞蚱小子有關。
現得到主的親口證實,首領修士當即心一松。
主人或許輕氣盛,為人處世上經驗有虧,但煉器一道上,他卻從未出錯,是世上有的煉器天才。
螞蚱小子好歹是個煉器師,不至于梳頭都用別人煉的爛簪子。
他笑着說道:“還是主明鑒。料想那家夥雖然僥幸擊殺魔物,但也不會有什麽大本。連這樣破落的簪子都用上,多半是拼到圖窮匕見了。”
首領修士一邊說着,一邊接過簪子。
樸實無華的木簪他捧手,多看了一眼。
一瞬,首領修士不由微微發愣。
奇怪,怎麽感覺這根簪子有眼熟,好像哪見過?
擰緊眉頭,首領修士自己記憶搜羅了好一陣,卻始終想不起相關片段。
“……老魯,老魯!”
最後,還是主人加重的聲音,喚回了首領修士的神志。
魯津渡不滿道:“你怎麽了,叫你好幾聲都沒聽到。”
首領修士忙道:“啊,屬只是覺得這根簪子眼熟……不主有何吩咐?”
魯津渡擺了擺手:“沒什麽,你先去吧,盡量盯住歸元宗的動靜。”
“是。”
躬身行了一禮,首領修士退出主人書房。
他手捏着那根簪子,仍舊想不到簪子主人是誰。
不過,既然簪子眼熟,那就說明見過。
再結合木簪出現魔物屍身、山洞洋溢着熟悉的臭味來看……
呵呵,這人能拿到關于本家逃脫的魔物情報,想必不是別家派來的『奸』細,就是生出野心的內鬼。
至于那個臭味……
啧,是有人已經調查出“言蚱”的真實身份,卻選擇叛主與對方合作吧。
這臭氣/彈,想必就是那人從那個螞蚱小子手拿到的好處。
不首領修士想到什麽,他唇角微微『露』出一絲冷酷笑意,眼中也閃過毫不留情的厲『色』。
對着手中木簪凝視片刻,首領修士忽然做出了一個舉動。
如果言落月場,又看見這一幕,她會當場微笑,默嘆,以為妙絕。
屬于她十後想起這個『操』作,都會把首領修士裱起來的程度。
因為,首領修士把小明的蓄水池,親手『插』了他自己的發髻。
這一刻,首領修士冷酷地想道:那麽,就讓他來試探一番,究竟是哪個好手,看到這枚簪子時會『露』出異『色』吧。
此人既然敢背叛魯氏,用這根簪子要了魔物的命。
那他就該做好,也這根簪子奪走『性』命的準備!
“等一。”魯津渡忽然喚住了自己忠心耿耿的屬。
他不解地道:“你為什麽流鼻血?”
首領修士:“……啊?”
…………
直到親眼看着首領修士離開,魯津渡才扳動了書桌的機關。
伴随着機簧運作的咔噠咔噠聲,他身後的牆面上,浮現出一個三尺見方的入口。
從入口直通地密室,還未曾走到最後幾階臺階上,一股濃厚的血臭胎腥氣便撲面而來。
魯津渡整了一自己的表情,拾階而,一只手潇灑地背身後。
密室最深處,一只巨大的青面獠牙怪物,正卧錦繡堆上。
它腹部高高隆起如鼓,紫紅『色』的『乳』/頭漲得快要裂開,撐薄的皮膚,青紫『色』的猙獰血管暴/『露』無遺。
甚至無需按圖索骥,哪怕是學堂任意一個剛上完課的學生,都能認出它正是通緝令上的那只大魔!
這是一只異母魔!
“……”淺淺吸了口氣,魯津渡對異母魔笑道,“不今日,您感覺如何?”
若是首領修士場,大概會因自己主過于随和的态度而感到詫異。
那只異母魔錦繡軟褥上翻了半個身,口吐人言。
它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尖銳指甲劃過石英板,帶着一股令人煩躁的尖銳,讓人一聽就恨不得當場捂住耳朵。
異母魔懶洋洋道:“你說呢?”
它一邊說着,一邊撇開自己鐮刀般、帶着倒鈎的雙足,當着魯氏主的面誕兩個拳頭大的幼小魔物。
一見到這兩只魔物,魯氏主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
他盡量矜持地把它收集起來,徒手掐,趁着鮮收入儲物袋中。
但無論動作如何優雅,卻掩蓋不了魯津渡的迫切和心急。
那只異母魔一見他這副模樣,就桀桀怪笑起來。
它的嗓子本就尖銳,此刻偏要裝模作樣,模仿出一把慈母般的語氣。
“這就對了嘛,你給我提供食物,我給你也提供食物。吃了我的孩子,修為大漲,快活似神仙,又有哪不好?”
如此口吻,如此內容,聽起來簡直像是把什麽非人的存,生生塞人類的皮囊之,說不出地令人難受。
然而魯津渡竟然還附和着笑。
“您說的是——那麽今日,您準備吃它了嗎?”
順着魯氏主的指尖,可見密室的角落還放着一個籠子。
那只籠子的格栅極其紮密,要很努力地瞪眼去看,才能昏暗的燈火,辨清籠子盤起的小蛇。
那條蛇的蛇身,是血污難掩的盈盈碧『色』。
異母魔哼了一聲,不是自矜還是惱怒。
“很快了,只要你給我提供更多毒物,我馬上就能吃它。”
魯津渡忙道:“那是自然。”
異母魔眼睛一轉,又頤氣指使地對魯津渡說道:“你去它,現願意合作了嗎?”
青蛇雖小,毒『性』卻強。
異母魔不舍得這樣的美味佳肴一次『性』吃完。
它雖然是個魔物,卻也隐約懂得可持續『性』發展。
比如說,把這只小蛇飼養起來,讓它心甘情願地定時上交鱗片血肉,那不是更好嗎。
魯津渡雖然待這只異母魔很恭敬,卻并不是傻的。
他先是明顯地停頓了一,又笑着道:
“這次捉回來以後,它身上封印松動了些,已經能講些話了……難道您沒和它說過嗎?”
一聽到這個題,異母魔連鼻孔帶後腦勺,渾身上八個出氣孔,時長長地哼了一聲。
它伸長自己鐮刀似的彎鈎腿,一邊生出一只魔物的腦袋,一邊狠狠地踹了那個籠子一腳。
“說過倒是說過,但你看它回我什麽?”
籠子震動,籠中重傷的青蛇醒來。
它連眼睛都沒有張開,就先用既熟練又笨拙的姿态,講了一句人話。
之所以說它熟練,是因為類似的,先前一定密室中發生過許多回。
之所以說它笨拙,則是因為這條小青蛇太久沒有口吐人言,吐字發聲還有生疏。
小青蛇說道:“格老子的,日你『奶』『奶』個腿。”
異母魔:“……”
魯津渡:“……”
說真的,這不能叫作人話,這是罵人話。
魯津渡帶着平靜笑容,走到籠子前面,纡尊降貴地微微彎腰。
只見小青蛇身,正壓着一團什麽東西。一開始,魯津渡還以為那是普通的破棉絮。
他仔細觀察了一會才發現,那應該是一顆絲帶綴的絨球,因為青蛇的血污打濕太多次,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
魯津渡想了想,用哄小妖的語氣笑道:“像是這樣的玩具,只要你肯成為供體,就應有盡有。”
“若、是、你、能、配、合、一、些……”
一刻,魯津渡驟然收聲。
他後半句話咬字變得如此生硬,當然不是為了追求一字一頓的效果,而是因為……
而是因為他媽的,這條小蛇正張開眼睛看着他!
小青蛇漆黑如夜『色』的眼眸,不蘊藏着怎樣的魔力,讓魯津渡不但看得渾身間接『性』麻痹,而且說話都一卡一卡的!
惱羞成怒地踹了一腳籠子,魯津渡拂袖而去。
“既然你有取之道,那我也阻攔不住!”
當他路過異母魔時,這只魔物剛剛誕一個的孩子。
這頭生魔物不是供給魯津渡那樣的圓團狀,外形宛如一只禿皮猞猁。
異母魔懶洋洋地伸長脖子,單手把這個小魔物的腦袋拗斷,然後折吧折吧,嚼也不嚼,一口就吞了去。
魯津渡略微加重了語氣警告道:“歸元宗的人已經發現了動靜,您還是小心些,該吃的吃掉,不要讓它有機會逃出來。”
“道了。”異母魔不耐煩地甩甩尾巴,“像這樣的廢物孩子,生一個就浪費一絲我積攢的毒力。快給我搜集更多毒物,我也不了你的好處。”
“你不要急,我找。”
魯津渡的身影從密室中離開,異母魔也探出自己長長的鈎爪,把牆角的籠子敲得叮當作響。
異母魔的口吻十分輕佻,好似水獺玩弄無法逃脫的獵物。
“據說蛇天生便有一種分辨獵物的本能。用身長估量獵物可否吞食,用氣味估量獵物能否制衡。你有嗎?”
小青蛇沒有會它。
這一次,他連罵人話都沒有說。
籠子,小青蛇吐了吐信子。
它小心地盤起那枚已經辨不出本『色』的絨球,又把小巧的蛇首往低了低,然後就不動了。
要等到很多很多後,世上才會普遍流傳起這樣的逸聞:
據說那條蛇每每低頭時,羞澀謙虛的一笑,其實都代表着一句令人捉『摸』不透的反。
就像是……此時此刻。
——你猜呢?
——你相信我能制衡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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