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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啞舍·司南杓

第六章 啞舍·司南杓

一個人要是有所畏懼,那麽他就不是神,也不是不可觸碰的存在了。

(一)

公元前219年秦始皇二十八年

才剛剛十一歲的胡亥端坐在案幾後,低頭看着案上擺着的一個木勺子,在這個木勺之下,還有一塊中間光滑的木板,周圍還刻着許多方位。

胡亥嘗試着撥動木勺,不管勺子轉動了幾圈,勺子柄總是固定停在一個方位。胡亥感興趣地問道:“夫子,此為何物?”

在偏殿的角落裏,站立着一個高大的身影,對方的臉龐隐藏在陰影處,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和表情。只聽那人徐徐道:“此物名司南,木勺為杓,杓內嵌有磁石。司南之杓,可永指南方。”此人的聲音低沉之中有些尖細,再加之其刻意的拿捏,保持着不高不低的一個聲調,讓人聽起來非常不舒服。

胡亥卻已經習慣了對方的拿腔拿調,他只覺得透過窗棂射入偏殿中的陽光有些刺眼,微微眯起雙目喃喃自語道:“司南司南,司乃掌管承擔之意,南方不是一般的方位,司南……可這木勺,所指方向根本不是南面,而是東面……夫子,這司南杓定非凡物吧?”胡亥年紀雖小,但也知道自己這個不怎麽搭理他的夫子,主動送到他面前的東西,肯定不是普通的物事。雖然這土的木勺看上去平凡無奇,只是非常光亮潤澤,包漿锃亮,一看就是年頭久遠。

“《周易·說卦》曰:‘聖人南面而聽天下。’自古以坐北朝南為尊位,故天子諸侯見群臣,或卿大夫見僚屬,皆面南而坐。”

趙高說到這裏頓了頓,隐藏在黑暗中藏着近乎妖邪魅力的雙目閃了閃,才平淡地續道:“帝位面朝南,故代稱帝位。此司南杓是自趙國王宮收繳而來,旁人皆以為此物失靈,但臣則認為,此物所指的,是帝君的位置。”

“啊!無怪乎勺柄指向東方!”胡亥合掌大笑,因為他的父皇秦始皇正去泰山封禪東巡,正是東方。胡亥愛不釋手地撥弄着面前的司南杓,天真無邪地仰頭問道:“夫子,此物為何不進獻給父皇?”

趙高的唇角在陰影中緩緩地勾起一抹冷笑,口中依舊是毫無起伏地淡淡道:“陛下求長生不老藥,豈能容此物存在?若是某一天,此司南杓不再指向他,而是指向你的兄弟之一,那又将如何?”

胡亥撥動着司南杓的手一滞,木勺滴溜溜地在木板上轉了幾圈,依舊分毫不差地停在了正東方向。

“臣遍查典故,推測此司南杓怕是商纣王所有。也正因為此物當所指西方,商纣王才囚禁西伯侯姬昌,殺其長子伯邑考。只是商纣王依舊未下狠心,伯邑考之弟姬發滅商,史稱周武王。”趙高這番話說得極慢,但每個字都說得極清晰,确保一字不漏地傳到胡亥耳中。

胡亥年幼的心裏泛起一股足以噬骨的寒意,但卻又像是着了魔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撥動着面前的木勺……

“而此物……不止可以……指向帝位……還可……”

胡亥從夢境中驚醒,呆呆地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許久都沒有回過神。

到底夫子後面說的是什麽呢?不管夢到這樣的場景幾次,後面的話一直模糊不清,斷斷續續的……好像是遺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一樣……

看來,他确是聞久了可以影響人夢境的月麒香,越來越多地回憶起那些記憶中非常久遠的歲月了。

因為他,真的不想清醒過來。

胡亥撐着身體坐起身,赤色的眼瞳在屋內環顧了一圈,果然如他入睡前一般,冷冷清清。

他又一次,被皇兄抛棄。

他又變成了一個人。

盡管已經過了半年,但他依舊不肯認清這個事實,每都沉浸在月麒香中不可自拔。

鳴鴻就站在他床前的衣架上正閉着眼睛睡覺,怕也是因為這室中濃郁的月麒香,也不知這小東西能夢到什麽。

胡亥側着頭發呆了許久,這才起身熄滅了點燃的香篆,打開空調換氣。當室內濃郁的香氣轉淡時,小赤鳥便動了動腦袋清醒了過來,它先是喙梳理了一下翎羽,自覺得無可挑剔了,再撲棱着翅膀飛起,落到了自家少爺的左肩上站好,主動蹭臉求撫摸。

胡亥擡手給它順了幾下毛,順滑柔軟的羽毛在指尖劃過,略略撫平了他浮躁的心。

“只有你還在我身邊……”胡亥低語道,銀白色的眼睫毛蓋住了他赤色的眼瞳。

小赤鳥歪着頭一副呆萌樣,看到它的主人走向桌邊,便搶先一步跳了上去,用尖尖的嘴喙撥動着桌上的那個奇怪的木勺子。木勺在光滑的木板上不斷轉動着,像是永遠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胡亥怔怔地站在桌旁,他從第一次開始做之前那個夢境的時候,就把這個司南杓從一個古墓之中翻了出來。可是司南杓根本沒有所指的方向。

有可能是這個時代已經沒有了真正的帝君,也有可能就是皇兄完全放棄了稱帝的念頭。

這也就是皇兄消失的原因嗎?

胡亥捏緊了雙拳,他已經等了半年了,甚至怕皇兄突然出現在家門口,這半年來極少離開過,生怕就這樣錯過。

但好像,這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願。

小赤鳥正興致勃勃地撥動着司南杓,卻忽然發現自家少爺抓起一旁的黑傘,大步地朝門外走去。它連忙張開翅膀,趁着門關之前追了出去。

一人一鳥沒有注意到,在桌子上滴溜溜轉着的司南杓,忽然間速度變慢,緩緩地停了下來……

(二)

公元前218年秦始皇二十九年

初具少年模樣的胡亥一手撐着下颌,一手随意地撥弄着面前的司南杓,百無聊賴地看着木勺每次都停在西邊的方向。

父皇東巡回來了,此時定是在暖閣理政,而皇兄今恐怕也不會在書房讀書,也會跟着去旁聽。就連夫子恐怕也會随侍在父皇身側,就像上次東巡。

也許下次,他也可以求求父皇,也帶他一起去東巡?

司南杓在光滑的木板上滴溜溜地轉着,形成了一道圓形的殘影,旁邊伺候的孫朔看他心情不錯,低聲輕笑道:“公子是最喜歡這司南呢,每天都要玩上一陣。”

胡亥卻刷地坐直了身體,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瞳眯了眯,不辨喜怒地沉聲問道:“有那麽明顯嗎?”他雖然現在年紀還小,但卻已經有了公子的派頭,小臉蛋嚴肅起來,倒是有幾分威嚴的架勢。

孫朔自小就伺候胡亥,對自家小公子的脾氣性情那是無比了解,雖不知這司南有何深一層次的用途,但依舊恭敬地垂頭禀報道:“公子的偏殿甚少人能随意進出,除臣外,無人能知。”

胡亥靜靜地{‘文、}看着司南杓{‘人、}再次停在了{‘書、}西邊的方向{‘屋、},卻再沒有伸出手去撥動它。

他是父皇最喜愛的小公子,不光是因為他出生的當月,父皇便吞并了韓國開始統一大業,也不僅僅是因為他長得俊秀可愛,而是他知道怎麽讨好父皇,知道自己應該去扮演對方需要的角色。在他之後,也陸續有幾位弟弟出世,但忙于戰事和內政的父皇,連一眼都懶得去看,更別說給他們排序齒了。所以鹹陽宮中名正言順最受寵的小公子就只是特別指他。

他知道父皇只是想要一個父慈子孝的典範,若是他做不好,那麽完全可以換另外一個,畢竟他還有二十多位兄弟當候選者。

所以他只能竭盡所能地努力着,父皇不讓他看書習字,不讓他習武騎射,他就只能在皇兄的書房外偷聽,在皇兄的習武場外旁觀。這些小動作都是父皇能夠容忍的,他也一直試探着父皇的底線。

但他已經太過于依賴這個司南杓了,因為他可以通過這個司南杓,準确地知道父皇的位置!

胡亥呆在了當場。

他以前是太小,完全不知道這個司南構的深層用途,他只是單純地對父皇有着孺慕之情,每天撥動司南杓幾下,确定父皇的位置,就可以想象得出他在哪座宮室或者在宮外哪裏出巡,在勤政為民還是朝天祭祀。而且若是離得近的話,他就會很恰巧地出現在父皇的必經之路上,完美地演上一出父慈子孝的戲。這也是二十多位兄弟之中,至今依舊是他最受父皇寵愛的原因。

而這次父皇東巡歸來,他曾經聽孫朔傳回消息說,在博浪沙曾有韓國丞相後裔遣大力士投逾百斤的大鐵錘刺殺父皇,幸好父皇早有防備,所有車駕都是一模一樣。刺客無法分辨哪輛車是父皇所乘,最後幸中副車,虛驚一場。

但若是那個叫張良的韓國後裔,擁有這個司南杓又該如何?父皇的行蹤豈不是得徹徹底底?

父皇豈能容忍這世間居然能有此物的存在?

胡亥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雖是年幼,但卻并不代表他如同表面上的天真幼稚。再往深處思索,他的夫子趙高,為何會把這樣一件若是被父皇發現、就會帶來滅頂之災的東西送給他?

趙國皇宮收繳而來……趙高……

胡亥回憶着趙高把司南杓交給他時所說的話,那趙高并不是武将,卻戴着趙武靈王青絲系绲雙尾豎武冠。

一個近臣可以戴得起趙王的武冠,而這個人又姓趙,難道是巧合嗎?

那就完全可以推測出,這司南杓本來就是屬于趙高的,而趙高應該就是趙國的王室子弟,因為很早就通過司南杓認出了父皇就是天命所歸的帝君,所以才一直甘心服從。

但為什麽他現在又不再用了?而是送給了他?

一旁的孫朔憂慮地看着胡亥,不理解為什麽自家小公子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陰晴不定。

“孫朔。”許久之後,胡亥才開口打破了偏殿內的寂靜,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變得嘶啞,“把這個司南杓收起來吧,不要再讓我看見。”

“……諾。”

胡亥睜開雙眼,入目的再也不是熏香缭繞帷慢飄動的殿室,而是車水馬龍嘈雜喧鬧的現代。

熾熱的太陽光被頭頂上的大黑傘遮擋住了大部分,但依舊讓他的身體有些難熬。

身後刺耳的喇叭聲不斷,胡亥才意識到他居然正在馬路中央發呆,連忙快走了幾步避到了人行道,站在了摩天大樓的陰影處。周圍路過的行人注意到他肩上的小赤鳥,和他藏在風帽中露出的些許銀色長發,頻頻回頭,但也僅限于此。更多的人都目不斜視,匆匆忙忙地奔走在大街小巷間,他們都有着自己的生活,對待陌生人頂多就是多看兩眼罷了。

但這樣的社會令胡亥異常的不适應,分外讓他體會到什麽叫格格不入。

若不是皇兄醒來後非要堅持住在這座城市繼續那個醫生的職業,他一定會勸皇兄搬到與世隔絕的地方去。

胡亥閉了閉赤色的雙瞳,想起剛剛回憶的片段,但事實上,他連孫朔的面目長得是什麽樣子都不大記得了。他父皇的、趙高的臉容,也都在漫長的歲月中變得模糊不清,就連皇兄原本的樣子,他也記不太清了。

歲月真的是非常可怕的東西,會把世間所有的物事都變得面目全非。

他這樣的堅持,究競到底值不值得呢?

皇兄抛棄了他,就說明不再需要他……

那他茍活在這個世間,究竟還有什麽意義呢?

胡亥舉着黑傘,慢慢地沿着商業街往裏面走去。

他決定最後再努力争取一次。

(三)

陸子岡愕然地眨了眨眼睛,懷疑面前這個大大方方推門而入的家夥,其實是一個幻影。

胡亥平靜地收起黑傘,對櫃臺裏那個驚訝得張大了嘴的啞舍代理掌櫃,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想要借用洛書九星羅盤。”

“你怎麽知道……啊!不對!我這裏根本沒你說的這個什麽羅盤!”陸子岡摸了摸鼻子,拙劣地撒着謊。

胡亥瞥了眼牆壁上依舊挂着的黃金面,覺得老板把啞舍丢給陸子岡和醫生這兩個不靠譜的家夥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他雖然這半年來足不出戶,但依舊可以用黃金面偷窺得到這裏究竟都發生了什麽。

當然,他也沒必要把這事交代出來。

陸子岡看着銀發赤瞳的胡亥緩緩地在櫃臺前坐下,一舉手一投足都诠釋着什麽叫完美的貴公子,沒由來地感覺到一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氣勢。這種連呼吸都覺得局促的感覺,讓陸子岡覺得非常不自在。偷瞄了一眼仿佛知道一切的胡亥,陸子岡只好老老實實地說道:“确實有這個羅盤,你借去做什麽?是想找你的皇兄?”

說到這裏,陸子岡停頓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詞語,小心翼翼地說道:“醫生已經回到他自己的身體裏,也許你皇兄他……”陸子岡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發現胡亥的表情難看至極,本來就沒有血色的臉容白得像一張紙。

“我知道。”胡亥卻出乎意料地冷靜。他獨自煎熬了半年,什麽最壞的情況都想得無比透徹了。之前的子他沒有皇兄一樣也可以過,所以他只是想要知道事實真相,斷了自己的念想。

陸子岡攤了攤雙手,無奈道:“雖然我們目标一致,都是找人。但洛書九星羅盤一個月只能啓動一次,而且還是要碰運氣,不一定就能穿越回半年前。這個月算好的子正巧醫生有緊急手術,錯過了,要是下個月你還沒有改變主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結伴。”

胡亥緩緩地點了點頭。

“所以,留個聯系方式?等我算好下個月可以啓動的良辰吉,才好聯系你啊?”陸子岡已經沒有最開始時的局促了,目光掃過胡亥全身上下,覺得這個胡少爺恐怕根本沒有手機。

“不用,我會來找你的。”胡亥從口袋裏掏出兩塊東西,放在櫃臺上,淡淡道,“這是謝禮。”

陸子岡的目光一下子就定住了,許久之後才伸出手去,把那兩塊物事拼在一起。

這是那塊碎掉的白玉長命鎖。

“師傅!你确定就是在這裏嗎?”

在啞舍店鋪的對面,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正蹲在牆根底下竊竊私語。小的那個渾身髒兮兮的,就像是個小乞丐一般,商業街的人流量很大,路過的行人時不時還會在他面前扔下幾塊幣。但若是有人稍微把注意力轉到這孩子旁邊同樣衣衫檻褛微低着頭的長發青年人身上,反而會更加同情心大發,說不定會掏包再扔下幾塊錢。

唉,一個被拐賣兒童和一個瞎眼破相的青年,要不要發來個救助活動呢?喏,這個青年還在玩蛇?果然是街頭藝人嗎?那條小白蛇看起來好可愛啊!

“師父!師父!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湯遠毫無師徒尊卑的概念,扯着自家師父的耳朵不滿地唠叨着。

那青年從身前蛇簍裏抽出手,随意地擡了下頭,就這樣一剎那,旁邊就已經有路人看清楚了他的臉,瞬間倒抽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不同于身上衣衫髒污,這名年輕男子的臉容極為幹淨,豐神俊朗,長眉白膚,就如同是一幅清麗淡雅的水墨畫般隽秀無雙。只是他的眉心之處,有一道猙獰的暗紅色疤痕,完全破壞了他的面相,令人唏噓惋惜,而且他雙目之上蒙着一塊黑布條,顯然是眼睛有礙,已然瞎了。

但這樣的男子,即便是随意地箕坐在牆角,滿身塵土,長發曳地,也絕對遮不住渾身卓爾不群的氣質光彩。還有人注意到這青年身上破爛的衣衫,竟是一件奇怪的道服,看不清原本顏色的湖紗道袍,交領大袖,還繡有周易的八種卦象,用一種神秘的方法排列着。

“你二師兄不在。”這名年輕的道人微微地嘆了口氣,難掩面上的失望,“我就說我們下山的子不是黃道吉,要再算算卦象你又等不及了,唉。”

“什麽?!居然不在?你确定?”湯遠頓時暴跳如雷,他們師徒倆容易嗎?從大山裏足足走了半年多才到了這大城市,費盡千辛萬苦,經歷都可以媲美唐僧去西天取經了!結果居然告訴他想找的人不在?

湯遠急吼吼地追問道:“你看清楚了嗎?那店裏不是有兩個人嗎?都不是我二師兄?”湯遠知道這便宜師父雖然沒有睜眼,但确确實實是能看得到的。喏,換句時髦的話,應該是用什麽靈識感應到的。

“都不是啊。”撫摸着蛇簍中爬出來纏繞在他指尖的小白蛇,年輕的道人也很悵然。他感到封印趙高的封神陣被破了之後,第一反應不是前去了解情況,而是想要找其他人推卸責任。畢竟他生性懶惰,早已經不複年輕時的熱血了。不用多想他就決定,能接手這爛攤子的自然是他的二弟子。

沒錯,他一直都知道他二弟子還活着,但卻沒讓對方知曉過自己的存在。

湯遠焦躁地扒拉了兩下許久沒剪的頭發,脾氣不好地嘟嚷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切,還以為見到二師兄。能蹭頓大餐吃呢!”

“只好回去吧,這半年都沒出過什麽亂子,應該不會發生什麽意外吧。天道自有其運轉的規則。”年輕的道人輕咳了一聲,很不負責任地表示他什麽都不管了。

“你是說……我們……原路……返回?”

湯遠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裏出來,整個人都不好了。本來他就不應該對這個便宜師父抱什麽太大希望,來找這個素未謀面的二師兄,恐怕也是想把那個什麽燙手山芋丢出去。現在丢不出去了,幹脆就拍拍手當沒這一回事?任憑這山芋啪叽一聲掉在地上也無所謂?

而且這一路他們,基本上就是一段一段路坐大巴或者直接走過來的!更悲催的是這個吃貨師父還走一路吃一路,而且居然還不帶足夠的錢,當真是兩袖清風!他們連旅館都沒去住過!睡得最多的就是天橋底下!現在竟然還告訴他要這樣原路返回?!

湯遠覺得自己當真是誤上賊船,他這個年紀應該是每天無憂無慮地背着書包上學校!而不是跟着這精神有毛病的師父四處流浪啊喂!

年輕的道人無辜地眨了兩下眼睛,用一種很無奈的語氣喟然道:“沒辦法啊小湯圓,誰讓最近幾十年,到哪裏做什麽事都需要一個什麽叫身份證的東西,無證寸步難行啊!你以為我想在山中隐居嗎?什麽都吃不到……”最後抱怨的話語在小徒弟怒其不争地目光下慢慢變低,化為口水吞咽下肚。

“你不是早八百年就辟谷了嗎!還惦記什麽吃啊!”湯遠憤怒地咆哮着。

小湯遠的咆哮聲讓剛剛邁出啞舍店鋪的胡亥下意識地朝這邊看了一眼,但随後也沒太在意地打起黑傘離開。

只是剛走了兩步,他忽然想起來那個被小孩子拽着領子一臉無奈的年輕人,好像有些面熟。

胡亥回過頭去,原本那個有着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的牆角已經空無一人,連地上的幣也被拿走了,消失得一幹二淨。

(四)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三十七年

已經及冠的胡亥獨坐在車駕之中,他的面前有個沒有打開的錦盒,在錦盒之內放着的,就是那個司南杓。

自從孫朔死後,胡亥換了好幾任的內侍,每一任都被他喚作孫朔,可惜再沒有一個人能像最開始的那個孫朔一樣,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這個司南杓當初是讓孫朔收了起來的,但在這回随父皇出巡前,他現在的內侍清理私庫的時候發現了,他也就随手帶了出來。

只是帶了出來,他還一次都沒有打開過。

因為他逐漸已經認識到,自己和皇兄的差距有多麽大。即使父皇駕崩,也肯定是皇兄繼承帝位,雖然後者現在被趕到邊疆上郡去修長城了,但朝野上下的大臣們都不是瞎子,除了沒有正式頒布诏書冊立大皇兄為太子,扶蘇一直都是作為繼承人來培養的。

胡亥越來越了解自家父皇了,年幼時期的仰慕欽佩,逐漸也轉化成了不屑、輕蔑。雖然表面上他什麽都沒表現出來,但他知道父皇已經慢慢地老去。不立皇兄為太子,那是父皇他依舊覺得自己可以求得長生不老藥,掌控着大秦江山千萬年。發配皇兄去邊疆修長城,說得好聽是讓皇兄去軍中歷練。事實上還不是怕他自己出巡的時候,皇兄在鹹陽收攏人心提前登基?

父皇他在怕死,怕被兒子奪權。

一個人要是有所畏懼,那麽他就不是神,也不是不可的存在了。

胡亥的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他并不是不想坐上那個位置,也不是不想把那塊象征着皇權的和氏璧握在手中,但他也不得不承認,皇兄比他更适合。

這些年來,他暗地裏不斷地刺探比試,本來就不太強烈的自信心更是被打擊得體無完膚,想要登上那個寶座已經成為了他畢生的執念,但他也知道這單純是想過皇兄罷了。

不一會兒,車隊停了下來,他起身去父皇的車駕前請安,卻被內侍恭敬地駁回了。帶着疑惑,胡亥重新回到自己的車廂中,鎖緊了兩道俊眉。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已經是兩天沒有看到過父皇露面了,而且據說父皇就在他前面的那個辒涼車中,由親信內侍做陪乘,每走到休憩的地方,就獻上飯食,随行的百官像平常一樣在車外向皇上奏事,辒涼車中照常降诏批簽。

他曾經看過字跡,确實是父皇的親筆,但這一連兩都沒有見到過父皇,而且連聲音都未聽到過,這讓胡亥有些憂心。畢竟在這之前,父皇一直都病着。

是啊,父皇再強大,也是一個普通的人,會生病,會衰老,會死去……

胡亥摩挲着錦盒的邊緣,下意識地打開來,而其中司南杓的指向,卻讓他大吃一驚。

那是西北的方向。

他們這一列車隊,都是由東向西的方向平直行進的,就算父皇又故布疑陣,那也應該不會脫離車隊的範疇才對。

應該是這司南杓很久不用,壞了吧?胡亥不信邪地反複撥動了幾次,每次司南杓停下來的時候,都指向西北。

上郡!皇兄被發配的上郡不就是西北方向?

胡亥的胸中一片冰涼,皇兄已經隐隐成為帝君,那麽父皇呢?

一連兩都沒有聲息,難道……已經駕鶴歸西?

這個想法剛剛浮現在腦海,胡亥就覺得腦袋嗡地一聲,猛然間甚至連眼前的景象都看不見了。他雖然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到來,卻完全沒料到居然這麽快。

他甚至連走下馬車,去父皇禦攆中求證的力氣都沒有,癱坐在那裏,大口大口起喘着氣。

那是他的父皇,雖然他心中隐隐地有着怨氣,但那是從小一直寵着他的父皇,一直庇護着他長大……

渾渾噩噩間,他身下的馬車又開始颠簸地前進起來,也許過了很久,也許過了不長時間,胡亥一直抱着錦盒目光渙散地發着呆,直到一個毫無起伏的平板聲音響起。

“看來,你這是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胡亥的雙瞳慢慢對上了焦距,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趙高上了他的車駕。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車廂中也被點燃了燈火。趙高依舊穿着一襲五彩魚鱗絹深衣,頭上戴着青絲系绲雙尾豎武冠,即便這些年已經成了父皇身邊的大紅人,也完全沒有露出半點頤指氣使嚣張跋啓,反而越發地面無表情,令旁人一見就噤若寒蟬。

這時,胡亥才意識到趙高剛剛在跟他說什麽,頓時冷汗就下來了。他張了張唇,卻發覺喉嚨幹渴得發癢,居然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趙高也不以為意,繼續着他那标志性的平板聲音,平鋪直敘地淡淡說道:“皇上在十前病重,曾經寫過一封手書給大公子,但這封手書一直在吾手中,并未發出。”

胡亥打了個寒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卻完全不懷疑他說的是假話。因為趙高現今是中東府令兼掌印玺事務,所有文書都要經過他的手蓋印玺,做一些手腳是完全可以的。

趙高的面容在跳動的燈火映照下,顯得晦暗不明,他看着胡亥片刻,徐徐道:“皇上屬意大公子繼位。”

胡亥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很早就看清楚了,不是嗎?他心中雖然悵然若失,但卻不可否認地松了口氣。大亂之後,最适合休養生息,大秦在崇尚儒家學說的皇兄治理下,一定會更加國泰民安。

趙高低下頭把玩着自己保養得完美的雙手,不鹹不淡地續道:“現無人得知此事,天下大權盡在吾手中,吾想讓哪個公子當皇帝,哪個公子就可以當。制人與受制于人,怎可同而語?”

胡亥吓了一大跳,連手中的錦盒都沒能拿穩,跌到了他的膝蓋上。司南杓從錦盒中彈了出來,在竹席上翻滾了幾圈,正好滾到了趙高的身邊。

腦海中剛剛形成的大秦未來立刻碎為齑粉,胡亥極為聰明,自然知道趙高的言下之意,随父皇巡游的公子,就只有他一個。

沒有人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保持理智,胡亥也不例外。

他已經無法克制地開始想象若是他登墓……但他完全想象不出來,皇兄匍匐在他身前自稱臣的畫面,這完全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胡亥抿了抿唇,許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喃喃道:“廢兄長而自立,是不仁;不遵父皇诏命,是不孝;己身才識淺薄,勉強登基,是不能。天下人皆非昏庸之輩,豈能不知其中另有內情?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向列祖列宗交代?”

趙高妖冶的雙目精光閃閃,神态從容自信道:“亥兒,汝會如吾所願。”

“夫子就算孤也無用,勿需多言。”胡亥拒絕得無比艱難,他确實知道趙高所說的事情大半可以成功,但他必須要想到,若是這樣做了,他以後又該如何去面對自家皇兄。或者再見面的時候,就是兵戎相見,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趙高這次沒有說話,他直接撿起了掉在他身邊那個司南杓,從錦盒裏撈起了那塊木板,重新擺在了案幾上,然後伸手撥動了一下。

司南杓滴溜溜地轉着,胡亥木然地看着那一道道殘影,卻在司南構停下來的那一刻猛然睜大雙目,滿臉的不可置信。

因為這枚司南杓的勺柄,指向的不再是西北方,而居然是他。

胡亥不信邢,不斷地重新撥動木勺,而不管他怎樣撥動,不管他怎麽換位置,司南杓依舊是随着他的身形變換而轉動。

“夫子……汝做了何事?”胡亥汗如漿湧。他已經猜測到了趙高做了什麽,恐怕在父皇給扶蘇寫手書遺诏的時候,夫子就做了什麽手腳。他的皇兄……不會真的就這麽死了吧?胡亥依舊抱着一絲希望,希冀地擡起頭看着他的夫子。

“吾做了何事?”趙高玩味地挑高了眉梢,他略略把身體前傾,靠近了他這個最疼愛的弟子,一字一字陰森森地緩緩說道:“吾來并非征求汝之意願,而是告知矣。”

胡亥緊緊地盯着趙高,只覺得此時在這個陰暗的車廂中,夫子就如同地獄之中爬出來的惡鬼。

在巨大的恐慌和懼怕的情緒把他淹沒之時,胡亥卻忽然想到了一件完全不相幹的事。

這麽多年以來,他的這個夫子,好像相貌完全沒有變過……

太陽已經西移,繁華的商業街上有些店家都已經亮起了五光十色的霓虹燈。

胡亥已經收起了黑傘,緩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小赤鳥早就已經等不及先飛走回家吃食去了,反正家裏的窗戶開着一扇,它能找到回家的路。

不過,他怎麽又想起來了那一幕呢?那是他這麽多年來一直拒絕回想起來的噩夢。

以至于他現在對夫子的印象,就是那張在昏暗跳動的燈火下,宛若惡鬼的臉孔。

胡亥低頭咬着左手的大拇指甲,焦躁的心情快要把他瘋了。

不行,不能再用月麒香了,沒有回憶起來多少與皇兄相處的點滴,反而每次都會回想到那個夫子的事情。

是的,已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那個人,早已經化為塵埃。

胡亥繼續埋着頭往前走着,卻發現在他的視線裏,突然出現了一雙锃亮的黑皮鞋,就直接堵在了他的面前。

胡亥皺了皺眉,他就讨厭這樣混亂的世界,肯定又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小流氓攔街找茬了。他連頭都沒有擡,直接想要往旁邊繞過去。

但那人也換了方向,依舊堵在他面前不肯讓路。

胡亥冷冷地擡起頭,卻在那一剎那僵直在了當場。

他早就已經忘記了那個人的臉容,但乍然之間相見,存封的記憶就像是被驟然打開的潘多拉魔盒一般,瞬間就席卷了他的腦海。

那個人依舊擁有着妖冶的雙目,說話依舊也是那樣的毫無起伏無比平板。

“呦,找到你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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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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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現代言情 已完結 396.5萬字
  3.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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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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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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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29.7萬字
  7.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52.4萬字
  8.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13.5萬字
  9. 我的前半生

    我的前半生

    我和她的愛情起源于一個難以啓齒的交易……【每天更新2章,謝謝大家支持!】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22.8萬字
  10. 帝枭盛寵:總統大人輕點疼

    帝枭盛寵:總統大人輕點疼

    她18歲誤打誤撞成了帝國內年輕權貴的禮物,事後,逃之夭夭。
    數年後,她惡名狼藉,無人敢娶。
    兩只萌寶從天而降,說是她的種。她憤怒的反駁:“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呢,先生,你搭讪的手法爛爆了。”男人邪佞:“爛不爛試過我的好,你才知道,爆不爆,看我心情。”人前他是‘一窮二白’的苦逼男,人後他是矜持腹黑,寵她入懷的總統大人……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74.0萬字
  11. 帝少99億奪婚:盛寵,小新娘!

    帝少99億奪婚:盛寵,小新娘!

    成為亞洲首富的小新娘,整個A市橫着走。
    渣男回頭求原諒?思想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舊同學取笑她?甩你們一臉高富帥,360度秀恩愛。
    “這房子好美。”房産瞬間多了一車庫。“這明星好帥!”小鮮肉當晚宣布隐退。
    “老公,分手吧!”“99億,嫁給我!”“不嫁!”
    第一天,跟她告白的男人失蹤了。第二天,向她求婚的男人娶別人了。第三天,公司男同事全部離職了。第n天,她跪地求婚,“老公,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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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呆萌配腹黑:倒追男神1000次

    呆萌配腹黑:倒追男神1000次

    他過生日,她本想定做一個真人抱枕給他,沒想到卻誤買成了那什麽娃娃。
    某人一怒之下,将她壓在身下,從前到後,從上到下,全方位地教育了一番以後,悠然道:“沒事的,就算你沒買錯,我也打算吃了你,所以,你不用內疚。”
    “哦……”她有些茫然地回答道。
    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她到底為什麽要內疚啊!!
    作品标簽: 寵文、傲嬌、歡喜冤家

  13. 離婚又雙叒叕失敗了

    離婚又雙叒叕失敗了

    生無可戀的顧喬喬意外回到了十一年前。
    這是1986年,這個時候,她沒有被陷害,父母弟妹都還好好的活着,她沒有經歷家破人亡的錐心之痛。
    重活一世,她手撕蓮花,怒踹渣渣,用一雙素手,為家人雕刻出了燦爛人生。
    可是唯一遺憾的是已經嫁給了秦以澤,那個光風霁月如隔雲端的男子……
    新書:【重生後她帶着空間修古董】已經發布了,希望我的小可愛們繼續支持,不勝感激愛你們~小說關鍵詞:離婚又雙叒叕失敗了無彈窗,離婚又雙叒叕失敗了,離婚又雙叒叕失敗了最新章節閱讀

    現代言情 已完結 386.8萬字
  14. 溺惹甜妻:總裁寵之過急

    溺惹甜妻:總裁寵之過急

    “大叔,你……你……脫褲子幹嘛?”
    “你執意當男科醫生,我給你實習的機會。”
    “這裏是醫院,別鬧好不好?咱回家再……”
    “再怎樣?”他把她拉進懷裏,盅惑地笑問,“XXOO?”
    “XX你個頭!”她一把推開他,大聲喊道,“下一位!”
    “你今天的號我全約了!”
    “好,成全你,跟我來!”她狡黠一笑,将大叔帶進了德國進口機器采那啥房……
    那過程太激烈,她沒臉去醫院上班啦!
    “別氣了,老婆。不就一臺機器嗎?我賠!”

    現代言情 已完結 192.4萬字
  15. 分手偏偏愛上你

    分手偏偏愛上你

    豪華的大房間,一張雙人床,這是什麽情況?她揉着腰肢站起來,發現床頭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兩張大紅的結婚證。一夜醉酒而已,難道就這麽從少女變成少婦?是誰經手的?當外表倜傥儒雅的男人推門進來,一步步靠近她,她驚慌失措:“我們什麽關系?你想做什麽?“”...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30.1萬字
  16. 萌寶36計:媽咪,爹地要劫婚

    萌寶36計:媽咪,爹地要劫婚

    五年前,她遭人陷害導致未婚先孕,又衆叛親離,剛出生的孩子慘遭毒手,五年後,她強勢蛻變,還被個軟萌可愛的小包子忽悠回家,但小包子的家裏竟有一個大魔王。
    她嚴肅道:“不準幹涉我戀愛,不準誘惑我,給我自由!”
    大魔王信誓旦旦地點頭:“可以。”
    然鵝……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她收拾包袱準備偷偷溜走,卻被大魔王現場抓包!
    她怒氣沖沖的質問:“你不是說我想走随時都可以離開嗎?”
    某只不要臉的大魔王:“寶貝,男人的話聽聽就好,孩子都這麽大了,你覺得你跑得掉嗎?”
    萌寶可愛神助攻,大魔王寵妻無節操!
    确認過眼神,這是篇甜的發齁的文!
    1V1,身心幹淨。
    作者自定義标簽:媽咪 一夜|情緣 言情 現代豪門 首席

    現代言情 已完結 214.3萬字
  17. 帝少的獨寵嬌妻

    帝少的獨寵嬌妻

    她被堂姐陷害,誤上帝少的床。 此後,他娶她,化身兇殘野獸,對她百般掠奪。 他是西港城叱咤風雲的大人物,手握重權,行事淩厲果斷,在商界翻手雲覆手為雨。 程諾以為這樣沒有感情的婚姻,只要彼此相處融洽就可以了,可是當賀梓楷的小侄子站在自己面前時,程諾才慌了,自己居然嫁給了初戀的叔叔……

    現代言情 連載中 453.4萬字
  18. 裴太太,你已婚!

    裴太太,你已婚!

    ☆全本完,新書已開,書名《郁太太又在裝嬌弱》☆傅家大小姐傅芊芊是個廢柴學渣,一場蓄意的綁架,體內的靈魂變成了擁有第六感的黑鷹突擊隊隊長。惡毒繼母搶她母家的家産?送你去黃泉陪閻羅喝茶。閨蜜要搶她的渣男未婚夫?打包踹走,收好不送。☆☆強與強的對決,拼的是段數和演技。

    現代言情 已完結 190.0萬字
  19. 商戰教父

    商戰教父

    陳銘,标準的大纨绔,大衙內,家族實力堪稱彪悍。這樣的環境并沒有帶給他坐享其成的優越感,而是在家族的熏陶下,智商和武力值臨近妖孽化,并且從小就樹立了溫香軟玉抱滿懷,以及攻略整個華夏的宏大目标。麻衣如雪,江山如畫。我的女人,天下為聘!

    現代言情 已完結 343.0萬字
  20. 1號婚令:老婆,乖乖聽話

    1號婚令:老婆,乖乖聽話

    姓名:沐心
    性別:女
    職業:兼職燕西大學考古系老師。
    學生們永遠不會知道這位熱衷于把古人挖出來的老師,更擅長把活人埋進去。
    麻煩來自于一次營救行動,真是天将災星,讓她認識了談昕
    作為生來就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談昕一直對自己所生活的世界掌握着生殺大權,人們只知道東林集團第一繼承人,清冷寡情,不近女色。
    可自從認識沐心後,各種撒嬌賣萌求抱抱的男人是誰啊!!

    現代言情 已完結 87.9萬字